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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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上依旧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却偏偏看得沁儿心下慌乱,不敢再争辩,只求助地望向房漪云。
李贤却不等房漪云开口,便又一摆手,笑盈盈地说:“母后甚是宠爱晓云,特意吩咐我要好生照看于她,切不可怠慢。你也需记下此言,若惹恼了新主子,本王自不会轻饶你。”
说着便又拉起晓云的手,转身向外走,口中笑道:“云儿,今日天色正好,我且带你去城外的芙蓉池转转。”
房漪云听了,身子不由得一颤,顿时花容失色:曾几何时,这云儿的专属爱称,竟也易了主?
绕出轩室,晓云便小心翼翼地抽出手,低头说:“谢王爷方才解围,奴婢感激不尽。”
李贤笑了笑,也不勉强她,只淡淡地说:“你是本王亲自求娶、父皇御笔亲封的媵妾,日后不可再自称‘奴婢’了。”
“是,奴——”
李贤闻言便低下头,笑着看她:“那么当卿自称为何?”
“妾身……”她脸颊微红,只觉他的笑宛若春风,一直吹到她的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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姮娥撒玉露,一抹月华染上了沛王府里的柳梢头。
沛王府的红烛静悄悄地燃起,沁儿不情不愿地送了一碗莲子羹进来,便转身走了出去,再不肯理会其他。
晓云走到临窗的梳妆台前,犹豫了再三,才打开了桌上的一只漆木镶金的盒子。
半开的盒子里,赫然有一串润如凝脂、色若皎月的珠子静静地里面,映得手臂上挂的那串房漪云上午送的南海珠子顿时失了颜色。
一双柔荑颤抖着,抚过明润的珠子,眼前仿佛便真的出现了那白衣的少年,依旧谦和温柔地笑着,将跌在地上的她扶起来,细心地拂去她身上的尘土,和声问道:“可有伤到?”
东宫的杨柳绿意深浓,她逆着明媚的阳光看过去,俊雅的少年正淡淡地笑着望住她,腰间明黄色的带子上缔着莹润美玉,流苏轻扬。
“明年母后便要赦放宫人了,你家中还有可托之人吗?”
她听了这话,神色便暗淡下来,秀眉间结了淡淡的丁香结:“奴婢家中高堂早故,兄嫂皆恶,再无可倚之人。”
“既是如此,到时你可愿留在这东宫?”少年笑了笑,温言问她。
“太子殿下——”她惊住。
那一年,东宫的木樨树下,浮香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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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兔落了又落,金乌升了又升,转眼便又是明媚的清晨。
晓云睁开眼,却见沛王李贤正站在床边,身上的锦衣华服在晴朗的阳光下映射出淡淡的金光,更衬得他丰神俊朗、玉树临风。
她一惊,几乎要叫出声来。
李贤却笑了笑,安抚道:“我刚进屋,见你还睡着便没有惊动你。”
晓云点了点头,抱着被,缓缓坐起身来,怯生生地问:“不知殿下有什么事?”
“你且梳洗一番,一会儿随我入宫。”李贤说罢,便转身走出门去,只留下晓云怔怔地坐在床上,面色犹自绯红。
天色初亮,车马一路便赶往大明宫去。
晓云这才记起,今日原已是三朝回门的日子了。
她高堂早故,家中在长安更无亲眷,因而成亲那日也只是从皇后的宫里抬出的轿子。皇后娘娘素待她不薄,故而这三朝,便果真该当去拜谢的。
进了宫,叩拜,敬茶,打赏,依例而为。
武后见了,只说三日不见,她却愈发的清瘦了,想是沛王照顾的不好。
她听了忙替李贤说好话,武后却一挑凤眸,笑道:“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才进了沛王府三日,就已向着自己的夫君了。”
一句话,说得她脸上红云浮动。
出了宫门,李贤仍要往殿前议政,便命长生送晓云回府。
晓云只说自己惦念旧时在宫里认识的姐妹,想要找人叙叙旧再回去。李贤便点点头,命长生载着晓云往太极宫去。
太极宫原为旧时的宫室,此时宫内并无众多妃嫔,因而倒有大半的殿宇是空着的。东西两侧,便分别是东宫和掖廷。
她要长生将车子停在宫门口,便一个人往内里走去。
朱红的宫墙环着巍峨的东宫静静地伫立在东侧的鸣鸾阁的重重檐宇之后,她停下脚步,远远地望着自那朱红的宫墙蜿蜒而出的那一抹绿意,轻轻地叹了口气,才往西面的掖廷走去。
宫里是非多,经过鸿笙殿的时候,晓云便恰好听到两个宫人凑在一处闲谈。
一个小宫女悄悄地问:“喜公公,听说公主身边的那个晓云嫁到沛王府里去了,可是真的?”
“是啊。”喜公公漫不经心地说。
“可是我明明听说那个晓云随公主去周国公府的时候被贺兰公子给糟蹋了,怎么沛王殿下那么好的人,偏要纳一个不清不白的人做媵妾呢?”
“这种事也是你敢随便说的?若被旁人听了,仔细你的舌头!”喜公公忙一整神色,斥责道。
小宫女吓得满腹的心慌,又委屈又好奇,眼里倒含了几分泪光。
面色惨白的晓云倒退了一步,不声不响地自鸿笙殿的另一侧绕了过去,才涂了丹蔻的指甲深深地陷在掌心,渗出一抹浅淡的血色。
试问,悠悠之口,谁又能轻易堵住?
晓云初入宫的时候,便被分在掖廷,因而对于内里的道路倒也熟悉,不过几个转弯便到了旧时住的那间屋子。
她放缓了脚步,眸间染着清泪:这故迹自是可寻,只是故人却早已不在了。昔日一起入宫的姐妹们或走或亡,又该到何处去寻?
正自愁思,眼前的门却被悠悠推了开来,内里走出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圆圆的脸,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起她来:“大姐姐,你是在找人么?”
她看着眼前冰雪聪明的小女孩,笑了笑:“我以前在此地住过,今日路过,便顺道来看看。”
小女孩听了便拍着手,稚声稚气地笑着说:“那大姐姐就进来坐坐吧,正好我娘才煮了些茶,好香呢。”
“好啊,”晓云弯下腰,拉住小女孩的手,“那么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的眼中含着一汪清澈的泉水,汩汩地流淌过她的心田:“我姓上官,娘叫我婉儿。姐姐,你呢?”
轻风拂过,禁锢在高墙内的掖廷,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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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王府,书房。
晓云一进门就跪在地上,泪眼婆娑。
李贤放下手中的书,问她:“这是怎么了?倒哭成泪人似的?快些起来。”
晓云摇了摇头,纤柔的身子依旧匍匐在地上,樱唇颤抖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妾身……妾身已然有了……有了身孕……”
一句话,整个书房静若无人,听不到半丝声响。
李贤的手颤了颤,半响,才笑道:“既是如此,便更该回去好好将养,你怎么倒哭了?”
“可是……可是那孩子不是您的……是……”
话没说完,就被李贤断然截住:“只要生在我沛王府里,这孩子便是我的血脉。”
晓云诧异地抬头,李贤的脸上依旧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这一年冬,一阵婴孩的啼哭声自沛王府内传来。
喜气洋洋的稳婆抱着襁褓里的孩子递到李贤面前:“恭喜殿下喜得贵子。”
房内,不时有丫环来回走动,都对云主子的好福气称羡不已。
躺在床榻上的晓云只觉这一切很遥远,很陌生。便慢慢闭上眼,试图安睡一会儿。
梦中,果真便见那一袭白衣的少年翩翩而来,温言浅笑……
总章元年,沛王府媵妾诞子,武后喜,赐名光仁,俄,更名守礼,为沛王次子。其母晋孺人。时人或云守礼为周国公出,其母染于贺兰,为沛王所不喜。
值宫宴,沛王酩,起而舞曰:“吾子喜,且喜得子,岂不乐哉?”流言止。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每个番外都是同晓云有关的,而晓云的故事会同最后一卷的一些情节和结局有联系。。。
☆、碎金盏(苒苒述)
妃幼而贞和,宗党称异,体仁以顺族,由孝以安亲,非礼勿言,非传不出,慈惠秀发,敏锐标举先帝,高宗之爱子也。时妃岁十五,以良家子人为孺人,暨先帝嗣位,储皇戎丕业,乃册为贵妃,增殊号也。恩荣稠迭,今古莫二,由是位超内职,器茂公宫。疾浮华以厉咸恒,敦悫素而敬苹藻。副笄罕饰,绨衣不曳,翟纹有仪,鹊巢成德。先是,母后虐国,诸吕擅衡,嗷嗷谗口,肤谮日炽。妃顺下翊上,言逊身全,倪丽烨重安刘氏,实有力也。
——《唐睿宗大圣真皇帝故贵妃豆卢氏墓志铭并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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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漫同心结,夕染并蒂枝,遍抛红豆人未知。
敏儿进来的时候,见我正一个人坐在窗前,便笑道:“晚饭已然备下了,夫人怎么还在待在屋里?”
时隔五年,我早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被人从山崖下救起的无依女子,她也不再是周国公府里无人问津的扫地丫头。只是两人因为有了昔日在周国公府的交情,倒也亲厚了许多。
我依旧坐在窗前,回头对她说:“你且将饭菜端进来吧。”
敏儿听了却一皱眉:“今日又新添了不少菜色,这桌上怕是放不下呢。”
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夜幕下的周国公府威严肃穆一如往日,早就侍立在旁的一众丫环见了我都躬身道:“见过夫人。”
我看看桌上的丰盛的各色菜肴,不由苦笑着坐了下来,转头对负责后厨的兰虞说:“日后且不要做那么多菜式,左右只有我一个人,也是吃不下的。你且嘱咐他们只弄几道清爽些的小菜直接送到我房里便好。”
兰虞听了却只低头支吾道:“回夫人,这是大人临行前特意吩咐的。”
我听了便笑道:“他已然去了青州,现在府里便是我做主,你是不打算照我的意思办了?”
“奴婢不敢。”兰虞垂头答道。
我摇摇头,知道这府里唯有武承嗣的话才是作数的,兰虞虽表面上没有反驳,明日桌上却一定是照旧摆着这些菜肴的。
这样想着,便也不计较其他,只自敏儿手中接过玉箸,转头吩咐:“且取些酒来。”
兰虞应了,不多时便捧着一只酒壶进来,室内顿时飘香四溢,弥漫着醇香的味道。一倾入盏,色若琥珀,香惭兰麝,端的是流光四溢,异彩惑人。
我淡淡一笑:却原来是韦家最富盛名的夜雨醉天香,旧时便是宫廷特供,非寻常市井可得。现如今韦家已然被远贬岭南,却不知素不爱饮酒的武承嗣如何又特意寻了这酒来?
就这窗外淡淡洒进来的银月,我端起一盏清澄,放在唇间,便要一饮而尽。
“卿如何倒独饮起来?”低沉的声音打破清幽的夜色,自门外传来。
我一笑,抬起头来,果然见那道高拔的身影踏步而入,依旧是一身玄衣,目如寒星,下颌的胡茬泛着淡淡的青色。
“不是说了要两个月才回来的么,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怎么,我日夜兼程,倒嫌回来得早了?”他一挑眉,身上带着深沉的夜色,风尘未散,话语间却藏着更为深浓的笑意。
我走上前去,接下他新换下的外氅,一转身,取过一条九曲玲珑的银色绳索,沿着他的肩膀细细地量了起来。
他抬起双臂,任我量完才问:“怎么,我几日不在府里,你倒学起女红了?这么急着替我做衣裳?”
我摇摇头,眉梢眼底浸满了浓浓的笑意:“非也,妾身这是奉命以准绳量取,看君偏差与否。”
他听了不觉一愣,一丝不苟的薄唇随即缓缓上扬:“嗣既敢说出此言,必不会背于此绳。”
一年前的长安,太极宫,柳绿花红。
他曾问我:“大丈夫生不能护佑妻儿,弃之无用,可是此言?”
也正是那日,他对我讲:“卿可以此句为绳,日月量嗣,必无所差。”
一句话,便已定下了一生的盟誓。
我一面把玩着手里的银色绳索,一面笑着看他:“旧年之辞,苒苒夙不能忘,故而日日待君,以此量之。”
他也不言语,只一把抓住绳子,反复看了看,才说:“做工甚佳,倒不似寻常市井之物。”
我笑着抢回绳子,抿了抿嘴:“武大人一出门便再无鸿雁往来,苒苒在家中久无音信,只恐日日在府门前望穿秋水,变成了洛阳城的望夫石,只好在房里做些手工活计,也好打发些时间。这条绳索便是我用银丝编了,用作量身裁衣的,又岂会与外面的相像?。”
他听了便摇头:“卿如何是要量身,只怕是要以此绳量心的。”
我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武大人言重了,苒苒怎敢随意拿了绳子去量朝廷的一品大员?”
他素着脸,一本正经地答:“天地昭昭,这世间唯卿可以绳相量。”
我便再也忍不住心间的笑意,眼睛、嘴唇皆弯如银色的半弦月,口间、心田皆聚着融融的蜜意。
曾几何时,闲来翻看史书的那个谢苒苒,亦或是初穿越到韦家的那个谢苒苒,曾以为武承嗣这三个字不过是历史的长河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纵使权倾天下、声名赫赫,也不会是世人笑谈间偶然提到的姓名。如何会想到,十数年后的自己竟会同历史上有着赫赫声名的武承嗣并肩而立,更兼得结为连理、绽如并蒂?
也许这终究是一场梦,梦得太真实,太迷惑,令我一睡再睡,一直未曾醒来。
然而,若是某年某月,我一觉醒来,发觉自己不过小睡了一会儿,发觉桌上的拿铁依旧暖暖地发散着香浓的味道,发觉“武承嗣”三个字只不过是面前的书本上的一段记述而已,发觉所有的事情不过是大梦一场的荒谬对白……
那么……我又该当如何?当何去何从?
是该重新睡去,沉湎于虚无缥缈的梦境;还是振作起来,继续朝九晚五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