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侠烈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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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君披衣坐起,窈娘再问杏儿道:“郭伯翁来了没有?”
杏儿道:“那倒没有,郭老爷在,他们不敢如此张狂的。”
窈娘道:“不去理他们,把门关紧就是了。”
杏儿以带哭的声音道:“他们说,不开门就要放火了!”
白秋君愤然道:“这还成什么话,我找他们去。”
这时外面人声鼎沸,高声叫骂,有几束火炬已丢了进来,白秋君很快地穿好衣服,提了剑下楼,首先把火扑灭了,窈娘跟着追出来:“秋君!这些人只是一群无赖的暴徒,并没有多少实学,你不必跟他们—般见识。”
白秋君道:“在艳阳楼的那几个年轻人,剑技都很有根底。”
窈娘道:“不错!那几个是郭解的弟子,正因为他们懂得剑法,看出你与老爷子的出手凌厉,才知难而退,因此他们也一定不会再来送死,至于这些人,很可能是孙夫人唆使前来的市井无赖,你又何必去跟他们赌狠呢?”
白秋君傲然道:“连真正的剑手我尚且不惧,难道还会怕这些泥足的市井无赖吗?”
窈娘一叹道:“秋君!我这是经验谈,宁获怨于君子,不开罪于小人,这种人最可怕,他们吃了亏之后,不会明刀明剑跟你决斗,却会使用各种暗算的手段报复,我的父兄一世英雄,最后都受害于小人之手!”
白秋君一笑道:“窈娘!你放心好了,对这些人的了解我比你清楚,因为他们是小人,没有游侠慷慨赴死的决心,所以他们也最怕死,我有办法制服他们的!”
说着打开了门闩,外面涌集了十几人立刻鼓噪了上来,内中有人喊叫道:“就是这小子,宰了他给孙大哥报仇!”
白秋君沉声道:“很好!人是我杀的,对各位的义气我很佩服,所以站出来,成全各位的义举,是谁要报仇?”
那人叫道:“我们都要报仇!”
白秋君脸色一沉道:“这是郭伯翁的地盘,你们这种行为,不怕给他丢人吗?我不辞一死,但你们如果靠群殴杀了我,郭伯翁也未必会饶了你们,除非他不想混了。”
这几句话倒是颇有镇慑作用,那群人都静了下来。
白秋君道:“要报仇一个个地来,凭真功夫,真本事,杀了我也没话说,如果你们想倚仗人多,不讲江湖规矩乱来,我也一定不怕,凭我的技艺,自卫的本事还是有的,打不过我可以逃,我要逃的时候,你们谁也追不上。”
口中说着话,双脚一蹬,身子已拔上了两丈来高的一棵大杨树的横枝上,那根横枝粗不盈寸,白秋君的身子站在上面,横枝一动都不动,连枝上的积雪都完好如故。
白秋君在枝上冷笑道:“有我这身轻功,脱身应该没问题,你们如果杀不了我,就得提防我来报复了。”
这一身美妙的轻功果然镇住了群小,他们都不作声了,其中一人不甘心地道:“跑得了你,可跑不了那女人!”
白秋君厉叱一声道:“住口!你说这种话就不像个男子汉,但是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因为你不是一个剑手,对一个不是剑手的敌人,我也会采用另一种手段,只要窈娘伤了一根头发,我一定采取最严厉的报复手段,不但屠绝你们每一个人,连你们的家人也一个不留,像这棵树—样!”
说着他脚尖轻点,在树上转了一个圈,手中长剑轻挥,立刻斩断了一大片树枝,眨眼之间,一棵横覆数丈的大白杨树,就剩下撑天的几根枯枝,白秋君最后一挥,剑气所及,将那几根枯枝也扫落了下来。
然后他傲然笑道:“除非你们整天聚结在一起,把你们家的人也聚到一起别分开,否则我利用黑夜到府上去拜访一下,第二天就得要孙家来替你们收尸了。”
群小为他的身手所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白秋君一笑道:“为朋友尽义是侠士本份,但要看看那个朋友值不值得,孙大为其行当诛,让他活着横行乡里,已是你们轵城之耻,你们还想为他报仇,则更应该感到惭愧!何况郭伯翁是他的舅舅,要拼命报仇也轮不到你们,今天你们来替他报仇,异日你们全家遭杀之日,孙家的人是否也会出面替你们报仇呢?谁有这个信心的就站出来!”
群小面面相觑,没人敢挺身而出,白秋君指着那个讲话最多的少年道:“朋友!刚才你最起劲,请出来指教!”
那人的脸都吓白了,连忙道:“朋友!我们也不是来替孙大为报仇的,我们都是郭爷的手下,孙夫人把孙大为尸体放在郭爷的门口不收殓,说郭爷名满天下,他的外甥叫人杀了,居然没人敢出头,我们听了不是味儿,才来找朋友一决,现在看了朋友这种身手,我们自知不敌,还是等郭爷回来再解决吧!对不起?打扰了你的安息。”
说着招呼同伴,正待退去,白秋君却喝止道:“且慢!”
那人苍白了脸道:“你还要怎么样?”
白秋君道:“河岸罗老爷子那儿,是否有人去打扰了?”
那人苦笑道:“到今天我们才知道他老人家就是名满江湖的佝偻剑客,谁还敢去惹他老人家!”
白秋君冷笑道:“那你们是认为我好欺负了?”
那人低头不敢回答,白秋君走前几步,那入吓得连连后退,白秋君笑道:“你放心,我不杀你,但要问你几句话,郭伯翁上那儿去了?”
那人道:“郭伯翁应朋友之邀到河东去了。”
“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这可不知道,总在这一两天吧。”
白秋君道:“好!从明天开始,我到河东路上去等他,跟他把这问题解决,但不许你们再来骚扰了。”
那人连忙道:“朋友放心,今天在酒楼上那几个人是郭爷的亲信,武功也比我们高,他们一定知道你朋友的厉害,自己不敢前来,却支使我们来送死,幸亏朋友你明白事理,不跟我们一般见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做傻瓜了。”
白秋君这才微微一笑道:“好!各位请吧!窈娘从今天开始已是我的妻子,以后不应召陪酒了,麻烦各位转告一声,再要有人在附近探头探脑,我的剑可不认人的。”
那人连忙道:“不会了!在艳阳楼的事早已传遍全城,再也没有人敢来送死了。”
于是带着他那班伙伴,一个个狼狈而去,白秋君含笑回到屋中,窈娘迎着他笑道:“秋君!还是你行,轻而易举就把事情解决了,我还以为最少要伤几个人。”
白秋君道:“假如我一出去就跟他们动上了手,伤人是免不了的,这帮家伙我见多了,好斗逞勇,却又胆小如鼠,示之以技,屈之以威,他们自动会退缩的,其实我要杀死他们并不困难,但我不想杀人,就不妨把他们抬高一点,表示怕他们一起上,给他们也留点面子,不伤他们的自尊,也不会结怨太深,省了许多麻烦。”
窈娘深深一叹道:“是的!当年我的父兄如果能像你这样,遭遇就不会那么惨了,秋君你明天真要去等郭解吗?”
“是的!不跟他把问题解决,我们就脱不了身。”
“等他来找我们好了,何必要去找他呢?”
白秋君一叹道:“如果他来找我们,一定会先找上罗老伯,罗老伯年事已高,剑艺也荒疏多年,也许会不是郭解的对手,我不忍心他的一世英名毁在这儿。”
窈娘道:“你能胜过郭解吗?”
白秋君道:“我不考虑这个问题。”
窈娘默然片刻才道:“是的!罗老爷子照顾了我多年,现在我已经嫁人于归,不该再去烦他老人家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白秋君忙道:“不!你不能去,明天你到河边上去绊住罗老伯,别让他上这儿来,如果他知道我去等郭解,一定也会赶来凑热闹的,我实在不希望他参加。”
窈娘道:“他见我一个人去,一定会问起你的。”
白秋君笑道:“你就说我留在家里温习剑法,准备跟郭解一决,他就会谅解,就不会来找我了。”
窃娘想想又道:“可是你不认得郭解。”
白秋君道:“不需认得,他的人知道我要在路上等他,一定会先去通知他的,他会认得我。”
两人默然回到屋里,谁也没有再睡的兴致了,就这样对坐到天明,小丫头杏儿送上早点,他们默然用过。
白秋君道:“我们分头出发吧!我会在日落前回家,假如你看不见我回家,就知道该上那儿去找我了。”
窈娘沉重地道:“我晓得!我不会为你穿孝的,也不会把你的骸骨运回家乡去,我会穿着一身彩衣去见婆婆,告诉她我是你在外面娶的媳妇,也告诉她你在外面找到一份好差使。
我会奉养老人家尽了天年,再来起运你的骸骨归里,这是我的责任,我会知道的。”
白秋君长长一揖道:“窃娘!我谢谢你了。”
两人对视一眼,白秋君怀着剑,跨开大步走了,在东边的路上,他找到了一块空旷的地方,坐候没多久,果见一骑飞驰而过,骑上的人是昨晚说话最多的那个家伙。
白秋君知道他是通风报信去了,遂耐心地等候着,过了个把时辰,只见来路上有一个瘦削而矮小的中年人,肩头负了一个包袱,步行而来。
白秋君因为一直在等着郭解,挡在路中间,那瘦小的中年人也走在路中间,两人走到面对面时,白秋君仍然没让开,那中年人望了他一眼,终于自动地侧身由他的旁边滑过,白秋君见他身边也佩着一口剑,忍不住道:“兄台!等一下,你是郭伯翁家的人吗?”
中年人嗯了一声,立定脚步道:“朋友,不知有何指教?”
白秋君道:“我要找他,他来了没有?”
中年人微微一愕道:“朋友找他有什么事?”
白秋君道:“找他厮杀!”
中年人又是一愕道:“阁下与他有什么仇恨吗?”
白秋君道:“过去没有,仇在昨天结下的。”
中年人奇道:“郭解昨天不在轵城,怎会与阁下结仇?”
白秋君道:“我在昨天杀死了他的外甥。”
中年人一怔道:“为了什么?”
白秋君道:“我没时间说这些,他来了没有?”
那中年人想了一想道:“没有!他还有事,两三天之内不会回来,你先回去吧,他回来后,弄清了事情的始末经过,自然会去找你的,你在这儿等不到他的。”
白秋君道:“为什么?难道他不从这条路回来。”
中年人道:“他一定从这条路回来,但是他非常怕麻烦的,因此他常常用很秘密的方法回来,不惊动任何一个人。”
白秋君顿了一顿才道:“阁下跟郭解很熟吗?”
中年人笑道:“很熟,我是他最知己的人,对他的一切最清楚,因此才知道他的行踪。”
白秋君道:“我想请教一下,他为人如何?”
中年人一笑道:“这个问题你问任何一人,都会有答覆,有好的也有坏的,唯独问到我却无以为告。”
“为什么?你不是他最亲近的人吗?”
“正因为我跟他太亲近了,才无以为告,我说他好,你未必相信,我如说他坏,也说不出一个具体的事实来,他为人行事,都是凭着本心,好与坏要看别人的看法了。”
白秋君道:“我听说过他急人之急,颇有侠名,但是他的子弟横行乡里,他却不闻不问不加管教。”
中年人神色微动道:“这一点我敢担保他不知道,因为从没有人告诉他,否则他一定会严加管束的!”
白秋君冷笑道:“轵城内人人皆知,他怎么会不知道?”
中年人苦笑道:“我敢担保他不知道,因为上门的人都是有求于他的,绝不会在他面前说他子弟的坏话,至于被你杀死的那个孙大为,是有点骄纵。”
白秋君冷笑道:“岂仅是骄纵而已。”
中年人道:“他从小丧母,由他姐姐抚养长大的,他姐姐又只有一个独子,因此他虽然知道孙大为行事略有不端,却也不忍深责,那知道就此害了他,不过阁下放心好了,如果孙大为的行为有取死之道,他绝不会护短的,对于郭解别的不敢说,有一点我敢保证,他的是非最明。”
白秋君道:“但愿如此,那我也不等他了,麻烦你转告他一声,就说孙大为是我杀的,我住在西城窈娘的家里等他,叫他不必去找不相干的人。”
中年人拱拱手道:“他会的!他一定会来,假如孙大为该死,他会来道歉,假如阁下杀得不当,他也会有一番交代,郭解是个是非恩怨分明的汉子,一定会有交代的。”
说着他转过身来,白秋君在路上呆了半天,才想起忘记问那中年人的姓名了,但这时那人已走远了,他也只得转身回到城里,由于时间尚早,他一迳走到河边上。
由于罗东扬在城里揭露了身份,跟一个小伙子共同杀死了郭伯翁的外甥孙大为,消息传开,大家都避得远远的,只有那一条船孤零零地泊在岸边。
他跨上船去,但见罗东扬正在舱中,面前放着一罐酒,一碗热腾腾的肉汤,窈娘则跪在一边,替他将切得薄薄的肉片放进汤里煮熟,见他进来,窃娘不禁一怔。
罗东扬笑道:“小子!听说你在练剑,老头子就不便打扰了,你们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剑是要靠平日的勤练,一两天加紧能有什么用?”
白秋君笑道:“小侄如有老伯这种火候,自然就无须勤练了,可是小侄的技艺还疏浅得很。”
罗东扬笑道:“那也不尽然,剑事半在天赋,半在传授,那天我看你出手,就知道你的火候已够了,所欠缺的只是经验,来!趁着这好酒热汤大肥肉,我们吃个酒足饭饱后,到岸上去切磋几手,保证比你一个人练十年还强。”
白秋君坐了下来,道:“不急在一时,那太惊世骇俗了吧。”
罗东扬笑道:“我们宰了孙大为后,就等于是向郭解公开下了战书,城里城外的人都知道了,好像我身上带了瘟病似的,一个个全躲开了,惟恐招祸上身,你放心好了,在眼睛看得到的地方,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小子!昨天晚上你们家里一定很热闹吧?”
白秋君望望窈娘,她也微微色变道:“我没说,老爷子!你怎么知道的?”
罗东扬哈哈一笑道:“老头子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