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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游侠烈传-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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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光凝重地在他肩头拍一拍,目送着他走了。
  专诸双手捧着银盘,一步步地走向大厅,得力于多年学剑的修养,他竟能临危不乱,听任那些侍卫们搜过身,放行到正厅上,嫣余正在徐徐抚琴,僚王一手支案,专心聆听着,似乎没想到杀星已经临身。
  但燕娘却沉不住气,她从公子光退走后,就一直在期待着事变的发生,专诸扮装成庖人进来,她知道事在必行,神情紧张起来,身不由主地手搭琴弦,发出铮的一声。
  这一声听在嫣余耳中却不同寻常,连忙叫道:“大王,琴有杀机,谨防不测!快准备。”
  这一叫将厅中的人都惊动了,他们都目视四侧,提防看有刺客突然地闯进来,只是都没防到专诸而已。
  僚王推案起立,手按剑柄笑道:“我就知道这位族兄必有不臣之心,刚才他避席而去,我就想到他无法藏形了,所以预作防备,倒要看看他用什么方法来行刺孤家。”
  专诸站在厅心,离僚王只有丈来远近,他先朝燕娘看了一眼,显示诀别之意,燕娘却比他更快,由琴腹中取出一柄预藏好的匕首,刺向胸口道:“郎君,我先走了。”
  一刃刺下去,鲜血跟着迸射,厅上的人都为她的举动吸引了注意,专诸却一咬牙,跪前几步,双手高举过顶道:“请大王品肴,这是新从河里捕来的鲜鱼。”
  僚王飞起一脚,将漆盘踢飞叱道:“滚开!谁还吃鱼!”
  专诸料准了有此一举,也计划好了自己的步骤,僚王动脚时,他的一只手已探进鱼腹,取得了双剑,银盆脱手飞出,他的动作配合极快,寒光掠处,已把僚王的一只右脚齐踝切了下来,跟着长身进掠,单剑直刺僚王胸口。
  可是这一着他却计算错误,僚王残足后身子失去平衡,一下子坐倒在地,他这一刺刚好脱了空。
  僚王毕竟英雄,断了一足后,发现刺客就在身前,长剑跟着出鞘,专诸一刺脱空,僚王的长剑已反掠而至,直砍在专诸的背上,剑利劲猛,在专诸的手边身子间掠过。
  任何人受了这么重创后都无法行动了,僚王一剑伤敌后,见专诸俯跌在地,肋间血如泉涌,而几名侍卫还想上前用乱剑砍下去,连忙喝止道:“且慢!此人鱼腹藏剑,敢单身行刺不愧是个英雄,把他翻过来给我瞧瞧看。”
  他自己不顾痛足,用剑支着身子也站了起来,那些侍卫将专诸翻了过来,有认识的人叫道:“是专诸。”
  吴王僚哈哈大笑道:“是专诸吧,那我这一只脚断得还不寃枉,难怪他有这么俐落的身手。”
  专诸在入厅之前,早已抱定必死之心,燕娘自戕后,他的死意更坚决了,所以肋间的一剑,根本没有痛苦的感觉,身子躺在地上血在流着,他的心里倒是一片平静,默默地计算着如何再补上一剑。
  身子被翻过来后,他仍静静地躺着,吴王僚单足跳了过来,用长剑指着他道:“专诸!
  你还能起来吗?”
  专诸闭口不言,僚王又道:“孤王虽然伤了一足,倒是十分赏识你,如果你还能起来,孤王愿意再与你一战。”
  专诸缓缓地坐起道:“大王此言当真?”
  僚王大笑道:“君无戏言,自然是真的,你是吴国有名的剑客,孤王觉得不用剑技杀死你,也是件遗憾的事。”
  专诸吃力地站了起来,可是却站不稳,连晃了几晃,僚王笑道:“你站了起来,孤王就出手了。”
  一剑刺进,专诸欲避无力,胸前又挨了一剑,透背而出,僚王得意大笑道:“公子光用你来作狙击手,可以说用对了人,只是他对孤王的剑技估计太低了,如果不是你乔装偷袭,连我这条腿都伤不了,但孤王还是很赏识你,让你像个剑手,站着饮刃而死,你还有什么话说?”
  专诸忽地目中射出坚毅的光芒,道:“大王对专诸的能为也估计过低了,专诸如果要出手搏杀一人,必不失手,先前只伤大王一足,为的是大王剑未出鞘,现在我们两相对面,大家都兵器在手,大王请小心了。”
  谁都没想到一个重伤垂危的人,会有这么持久的毅力,吴王僚发觉专诸忽然精芒毕露,可惜已太迟了,还不等他有所动作,专诸已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右手的短剑刺胸,左手的短剑削颈,两支剑竟是同时动作,等两个身影分开时,吴王僚的头颅滚向一边,胸前也喷出血泉。
  那些侍卫们发觉也太迟了,等他们想上前围攻时,专诸不但已手刃了僚王,还像疯虎一般,卷进了人潮,展开了疯狂般的屠杀,只看见一条人影,两道寒光,冲过的地方就是一片血光以及飞舞的断肢残足。
  这时厅外也传来了厮杀之声,是公子光率着他的那批武士冲进来接应了,在混乱中已经分不清敌我,只知道冲破眼前的就是敌人,就是要消灭的敌人。
  僚王带来的甲兵早已清灭殆尽,只剩下十几名侍卫还在拚命冲杀,公子光总算在人潮中找到了专诸,他满身浴血,遍体是伤,腹间挨了一剑最重,连肠子都拖了出来,但他还没有倒下去,还是在找人拚杀。
  公子光一把抱住他,问出一个最关心的问题:“兄弟,僚王呢?我一直没找到他。”
  专诸突然软弱了下来,全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双刃当然堕地低声道:“公子放心好了,第一个饮刃的就是他。”
  公子光还是不能放心,问道:“死了没有?”
  专诸忽地大笑道:“断首穿胸,如果还不死,就没有人能杀死他了,公子夸他英雄无敌在专诸手下也不过两剑。”
  拚着最后的一点力气,他在地下的乱尸中找到了僚王的头颅,抛向公子光道:“这就是凭证。”
  公子光接着了僚王的头颅,审视片刻,证实无误,才欣喜欲狂地跑了出去,高声大叫,道:“伍将军,我们得手了,我们成功了,你可以出手了,你可以出手了,别放过任何一个人。”
  厅外射来咻咻的箭声,那是伍子胥在施展神射,果然名下无虚,一箭一尸每个人都是穿胸而过。
  当最后一名侍卫在箭下丧身倒地后,专诸已经摸索到燕娘的身边,将她扶起道:“燕娘你还活着吗?”
  燕娘羸弱地道:“还活着,我等你一起走。”
  专诸遍顾群尸,发出一声苦笑道:“我们成功了,原以为很难的,想不到成功得如此容易。”
  燕娘道:“是的,我一直在替你记数,你今天一共杀了九十八个人,虽然英雄,但太残忍了。”
  专诸苦笑道:“你算错了,是整整一百个人,连我们两条命在内,你,我!都是我杀死的。”
  燕娘一叹道:“也可以这么说,但值得吗?”
  专诸道:“我不知道,我的收获是我们的孩子可以不必做到剑手而有很好的生活,再者后人在史册上会注一笔,吴王僚死于剑土专诸之手,但这些我活着都看不见了。”
  燕娘低下头道:“是的,我们活着看不见了。”
  专诸忽然道:“但我不遗憾,至少我活着还能做一件事,就是再听你抚一次琴,燕娘,你还能抚琴吗?”
  燕娘肯定的道:“自然能,今天我的琴原是为你而奏的。”
  专诸在她对面坐下,听她在琴上拨弄出铮铮的声音,没有多久,专诸的头垂下不动了,燕娘演奏如故。
  她没有奏完这一曲,但公子光与伍子胥却在门口听完了这一曲,那是嫣余在琴曲将半,燕娘气绝时,替她演奏至终,当她奏完最后一个音符时,伍子胥悄悄地进来,在背后一剑,刺进她的心窝。
  公子光愕然道:“将军这是做什么?”
  伍子胥道:“公子可是有收留她之意?”
  公子光道:“是的,她的琴技可谓无敌。”
  伍子胥道:“不!她不是燕娘。”
  公子光笑了笑道:“但燕娘已经死了,她就天下无匹了。”
  伍子胥道:“是的,但公子别忘了,僚王不因为她,不会到公子府邸中来较琴,也不会有杀身之祸了,自古女色为祸水,非女色能祸人,乃人自祸。”
  公子光耸然动容,长揖道:“敬拜将军之嘉言。”
  伍子胥长叹道:“员不足拜,助成公子的专诸夫妇,他们才是公子的不世功臣,伍员今日若非目睹,怎么样也不会相信一个人的神勇能至此。”
  两人相对一视,双双不期而然地对专诸夫妇的遗体下拜,但那两个人死态十分安详,好像已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吴王僚被刺后,公子光接替了吴国的政权,是为吴王阖闾,拜伍子胥为上将,公子盖余与公子烛庸赐死,军符由伍子胥所接掌,兴兵伐楚。
  楚怀王因谗信佞臣之言,罢黜屈原,终为吴军所逐,国几不保,伍子胥终于报了灭家之恨,但他的仇人楚平王身故,他只有起出平王的遗体,鞭尸三百以雪恨。
  吴自胜楚之后,声威大振,几乎成为一代霸王,得志之余开始向越国兴兵,可惜因为用兵不慎,在会稽一役,被越王勾践击败,阖闾中箭身死,子夫差立。
  夫差志切复仇,每天使一个人问他一声:“夫差!你忘记了杀父的仇恨吗?”
  夫差也必恭必敬地回答道:“不!我不敢忘。”
  在这种不共戴天的仇恨心情下,他终于灭了越国,将越王勾践夫妇掳为廷奴,可是他志得意满之际,不理伍子胥的忠告,没有杀了勾践,而且还受了越臣的哀恳,将勾践夫妇遣放回国,临去之时,伍子胥愤然道:“异日灭吴者必为越,我可以看得见越国的大军由都门进来。”
  伍子胥又曾批评说:夫差将来可能会败于女色。夫差就对这个人怀有反感,伍子胥受命托孤,态度更为跋扈,夫差终于忍无可忍,将伍子胥赐死,而且将他的首级悬在城门上,让他对着越国。
  伍子胥的预言没有错,勾践回国后,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养,并以美女西施送侍夫差,煽动他的野心,夫差既得天下第一美人,又想为天下第一雄主,大会诸候于潢池,勉强争了霸主的地位,却没有防到越王勾践自后偷袭,占了他的国土,绝了他的归国,最后终于将他消灭,火焚夫差于姑苏台上。
  吴越争霸,勾践复国,这在史上都是大事,而越女西施,也是千古留传的人物,这些人在史册上的光芒,似乎都比专诸灿烂多了,大家都知道吴王夫差,越王勾践以及西施的故事而对专诸的事忘却了。
  其实这些英雄人物的产生,都系乎在专诸身上,如果专诸刺僚王失手,公子光成不了吴王阖闾,以后的那些事都不会发生了,甚至于一代名将伍子胥,也只能在吴市吹箫没没以终,不会有轰轰烈烈的后半段事迹了。
  专诸的牺牲有多大代价呢?正如他临终前所预料的一样,在历史上轻轻地带上了一笔,以及他后人的荣华而已,吴王阖闾封专诸的儿子为上卿,这对专诸是一种报偿,但在另一种眼光来看,则又不知道是祸是福了,因为专诸的后人没没无闻,再也没有轰动后世的事迹发生了。
  每一个英雄都是生成在困厄中的,笔者已经写了三个刺客的故事——聂政,豫让,专诸——他们都是在困厄的环境中,把握时机,作惊天动地的一击,有的成功了,有的没有成功,但他们的故事都是感人的,可是在安逸的环境中,却只能产生一些没没无闻的平凡人。
  燕娘是笔者杜撰的,因为在历史上对专诸的记载并不详,但笔者以为一个惊天动地的英雄,必须要有一个不平凡的美女去配合他,才能使他的事迹多彩多姿而生色,因此历史上没有记载燕娘,笔者却以为必有其人,只是她也许不叫这个名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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