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钗 作者:暮兰舟(晋江金推vip13.3.3完结,宅斗,宫廷侯爵,豪门世家)-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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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许三郎咬掉睡莲手里剩下的半枚鸡蛋,喉头一股,竟是囫囵个吞下,他痛饮了半盏温茶,眼里居然有饿狼似的凶狠,“釜底抽薪,没有了钱财,看他们怎么瞎折腾。”
睡莲开始敲第二只白水煮蛋,许三郎看着一双芊芊玉手剥蛋壳,不由得感叹问道:“你可知为何我习惯每天吃两三只没滋没味的白水煮蛋?”
睡莲摇头,新剥开的蛋白几乎她的玉手是一个颜色。
许三郎目光一沉,说道:“都说我父亲命硬,克妻克子,娶了三任夫人,要么早亡,要么难产一尸两命,其实这一半是天命,一半是人为,傅姨娘出身医药世家,懂得医术,心思缜密,她生下庶长子之后,侯府足足有十来年没有听到婴儿的哭声。”
“而我是遗腹子,我母亲日夜担惊受怕,怕傅姨娘在我的饮食里做手脚,每次吃饭她都亲自尝过,才敢喂给我。这白水煮蛋虽无滋味,但胜在安全,所以小时候我吃的最多的,就是这白水蛋。”
原来如此,吃白水蛋,是为了纪念母亲养育之恩,许三郎过的实在不容易,睡莲剥好了鸡蛋壳,将白嫩的鸡蛋送在三郎唇边,轻声道:“如今由我打理你的饮食,谁敢从中做手脚,我就砍谁的手。”
“有你在,我定是放心的。”许三郎张开大嘴咬起,稍微咀嚼几下,就咽下去,惊得睡莲忙倒水递上。
许三郎吃罢早饭,睡莲给他披上那身厚实的熊皮大氅,系好带子,淡淡道:“我打算在腊月二十八那天去侯府接两个姨娘回来。”
“不用急,什么接都行,你——你放心。”许三郎不知该说什么好,反反复复就是这句“你放心”。
睡莲噗呲笑了,说道:“我就是因为放心了,才急着接她们回来嘛,我若不是放心,总得熬个三年五载的才提这事。”
许三叔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想了想,又叮嘱道:“药老三夫妻的事我会派密探去查,等找到了证据,再一把板倒傅家;先委屈你的救命恩人在牢房里住几天,莫要打草惊蛇。”
睡莲点头道:“我省的,顺天府府尹是我表兄的岳父,那边已经打点妥当,就等翻案了。”
许三叔嗷呜一声将睡莲如刚剥出鸡蛋般白嫩的小脸上咬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的出门了。
这样这闹腾,睡莲睡意全无,添菜添饭伺候梳洗更衣,用罢了早饭,就去了归元堂准备理事。
按照惯例,是卯正(上午七点)理事,睡莲今日起的早,到了归元堂时,才卯初(上午六点),归元堂的地龙才刚开始烧起来。
昨日是第一次理事,就大张旗鼓的在归元堂正堂。今日睡莲在西次间的暖炕上坐着,懒懒的端起青花花卉杯,添菜见睡莲眼里的疲态,不由得心疼,说道:“夫人要不在炕上睡个回笼觉?横竖被褥都是现成的,或者奴婢派人把管事们叫过来,提前理事,您也可以早点回去休息。总不能要您这个主子坐在这里干等他们。”
睡莲缓缓摇头道:“我提前半个时辰,是想看看这十七个管事谁的消息最灵通,再考验一下我的归田居是不是一块板,密不透风,你们仔细记下,有谁反常来的早,谁的神色泰然,就八成是归田居那十七个丫鬟告的密,你们也别吱声,顺藤摸瓜慢慢查,揪出人来。”
“若以后归田居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被人知晓了,上下筛子似的漏洞,耳报神千里眼一堆一堆的,那你我都要被人把玩在手心里啰。”
添饭添菜应下了,小姐向来谨慎,以前闺房听涛院就铁桶似的,谁的探子也进不来,如今到了伯府,就更要小心了。两姐妹放亮了眼睛,等着观察管事们的言行。
这时石绿提着一个娟袋进来了,笑道:“这是昨天下午曹大奶奶命人送来的曹家钱庄新铸的各色小金银馃子,说若夫人看的上,她就派人送一筐来,给夫人打赏用,如今快要过年了,这些馃子花用的也快。”
“哦?倒出来瞧瞧。”睡莲来了兴致,石绿哗啦啦将娟袋倒空了,黄花梨炕几上新铸的一堆各种式样的金银馃子闪亮的闪花人眼!
“采菱真是有福气,如今生了一双儿女,模样气质竟比以前更出挑了,正经管家太太都比不过她呢。”辛嬷嬷赞道:
“如今她夫家曹家钱庄也有了名气,他家铸的金银馃子在燕京城是出了名的样式多,分量够,足金足银,从不掺假,打赏起来好看又气派,多少大户人家都是从曹家钱庄里从银两兑换,听说生意好的要提前一个月定呢。”
“夫人是个有福的,连伺候的丫鬟都鸡犬升天,嫁的那么好。”辛嬷嬷瞧着睡莲的脸色,装作不经意说道:“不知道老奴这两个不成器的闺女能找个什么人家,老奴也不贪心,能有曹大奶奶一个手指头好就足够了。”
添饭添菜已经十九了,明年就二十,已经是老姑娘了,在颜府的时候,并不是没有人惦记着,只是一来家生子要跟随主子守三年孝,二来辛嬷嬷一心想从伯府里挑年轻的管事做女婿,形成裙带关系,将来辛家一家子都能在伯府站稳脚跟,何等威风呢,所以耽误到了现在。
石绿嘻嘻的朝孪生姐妹笑,添饭添菜红着脸出去了。
睡莲那里不明白辛嬷嬷的意思,她一边从炕几上挑喜欢的金银馃子样式,一边笑道:“嬷嬷放心,添饭添菜的婚事包在我身上,无论是伯爷手下的小军官,还是伯府青年能干的管事,只要是良配,我都会出面做这个媒人。你自己也挑着,若有得眼的,便来和我直说,少不得掏银子给她们添妆呢。”
作者有话要说:睡莲心结打开了,开始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谁能笑道最后。
舟去看了冯小刚1942,讲述河南逃饥荒,看完后,舟公对舟说,民国时期,他曾祖父是个山东大地主,但是一直生不出儿子,有一天,家门口来了一对从河南逃饥荒的父女乞讨,他曾祖父瞧见女孩长的还不错,就用一袋面把那女孩买下来了——后来,这个女孩就成了舟公的曾祖母。。。。。。
每个人中国人背后,都有一个关于逃荒的故事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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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和图2为睡莲用的五彩十二月花卉纹杯,一共12件。
图3是杯子后面的诗文。清雅之极。
青花十二月花卉纹杯(12件),清康熙,每件高5。5cm,口径6。6cm,足径2。7cm。
杯12件一套,撇口,深弧壁,圈足。内外施白釉,外壁青花装饰。其上分别绘有代表12个月的花卉,并且配有与之相对应的诗句。分别是:一月,水仙花,“春风弄玉来清书 ,夜月凌波上大堤。”二月,玉兰花,“金英翠萼带春寒,黄色花中有几般。”三月,桃花,“风花新社燕,时节旧春浓。”四月,牡丹花,“晓艳远分金掌露,暮香深惹玉堂风。”五月,石榴花,“露色珠簾映,香风粉壁遮。”六月,荷花,“根是泥中玉,心承露下珠。”七月,兰花,“广殿轻香发,高台远吹吟。”八月,桂花,“枝生无限月,花满自然秋。”九月,菊花,“千载白衣酒,一生青女香。”十月,芙蓉花,“清香和宿雨,佳色出晴烟。”十一月,月季花,“不随千种尽,独放一年红。”十二月,梅花,“素艳雪凝树,清香风满枝。”诗句的结尾用书写的形式钤青花篆体“赏”字。
十二月花卉纹杯是清康熙时期皇宫中使用的酒杯。它的形体轻巧秀美,胎薄釉润,其图案装饰体现出诗画并茂的意境,是康熙时期青花瓷器中颇具代表性的玲珑小品。康熙十二月花卉纹杯也有青花五彩品种。
、189投石问路暗表心意,许三郎题诗鸳鸯
辛嬷嬷是个聪明人;她很明白,辛家想要在伯府立足,继续成为睡莲最信任、也最依仗的陪房,那么通房姨娘什么的想都不能想!
否则;这些年的付出就全都白费了!当家主母再大度、再贤惠、再念及旧情,也不可能对卧榻之侧的人放松警惕!
辛嬷嬷要始终和睡莲保持统一战线,才能得到睡莲百分百的信任。
辛嬷嬷也不是没有打听过顺平伯这位姑爷的“光辉历史”,燕京十大纨绔之首的“美名”也不是白得的。虽说这几天许三郎规矩的很,对夫人身边的陪嫁丫头都没有正眼瞧过,而且添衣这种绝色的丫鬟在身边服侍了三年,也都没有碰过——可是;有句老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狐狸尾巴能收一时,却收不了一世!
再看自己生的这双孪生姐妹花,模样虽不及添衣,但也是出挑的,万一入了伯爷的眼,夫人是给还是不给?!
再说了,过几天,就是夫人的小日子,到时候是安排通房、还是安排伯爷去书房睡,这都是个问题。
若夫人真要安排通房,几个陪嫁丫头就是首选——全家都在手心里攥着呢,不怕她们不听话,若真的挑中添饭添菜姐妹中任一人,辛家一辈子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姨娘的娘家人和夫人的陪房,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所以辛嬷嬷冒着宁可得罪睡莲的风险,也要旁敲侧击一下,明面上是求睡莲给添饭添菜寻个好女婿,实际上却是在表示辛家对睡莲绝无二心,只想吃碗安生饭,不想做通房姨娘。
睡莲听了,当然明白辛嬷嬷的意思。她一共陪来了四房人家,两房人家管着她的田产铺子,辛嬷嬷一家和朱砂嫁的孙管家一家则在宁园当差。
陪嫁丫鬟添衣添饭、石绿,甚至三年前就在宁园当差的添衣添炭都到了适嫁的年纪,姑娘大了不能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她们忠心服侍自己一场,总要给她们挑一门好亲事,以全了这些年主仆情分。
——只是,到底是主仆一场,总不能由着自己的喜好乱点鸳鸯谱吧?或配府里的家生子,或脱了奴籍,聘在外头和采菱一样,成为正头管家娘子,主要还是看她们自己的意愿。
可是小姑娘脸皮薄,一旦提起这个问题,无不是跪下磕头,或者红着脸说“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夫人”等等,即便是心里有了意中人,不敢开口求睡莲成全——毕竟在这个时代,追求婚姻自由是离经叛道的,是耻辱。
在规矩森严的家族,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说自己有了意中人,甭管是不是清白的,是要被堵了嘴、拖下去打死的。
所以要知道丫鬟们的想法,只能敲边鼓智取,不能直白的问。
睡莲挑了十来个式样新奇的金银馃子,又单独把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狮子狗滚绣球的金馃子单独放在一边,吩咐石绿道:“待会点完卯,叫账房支金银各五十两去曹家钱庄换金银馃子,一半换成我挑出来的十来个样式,另一半全都换成狮子狗滚绣球,明年就是狗年,图个应景。”
想了想,又道:“你去库里转一转,打点两份年礼,一份送给曹家,另一份送给刘妈妈一家——拟定了单子,先拿过来给我瞧瞧。”
伪帝之乱时,曹家和刘妈妈一家收留了不少颜府旧仆,还给寄居在魏府的颜九爷和颜老太太送钱物。颜家东山再起之后,对这两家颇为尊敬,当做正经人家接待走动,往常曹大奶奶带礼物去听涛阁看旧主睡莲,走的都是颜府后门下人们走的角门;伪帝之乱后,曹大奶奶的马车可以从正门的西角门进。
石绿行事风风火火,不一会便从内库房回来了,拿着两份礼单,请睡莲过目。
睡莲瞧了,在给曹家的礼单里添了两样补品,说道:“上次听采菱说她婆婆今冬身子有些不好,送些补品过去吧。”
石绿将修改过的礼单重新抄录一边,递给朱砂,朱砂从辛嬷嬷处取了对牌,坐着马车出门了。
其实石绿比朱砂机灵,又会说话,送礼的活计她更合适,可是她一个丫鬟,出入不方便,要避讳男女大防。
朱砂这种成了亲的媳妇子,内外院可以忙全场,能大大方方的和小厮管家们打交道,出门送礼更是不在话下。
添饭添菜还在外间继续害羞着,西次间只有石绿一个人拨着熏笼的炭火,机会难得,睡莲放下青花花卉杯,问道:“石绿啊,我正打算给辛嬷嬷挑两个女婿,你说什么样的人合适?”
石绿不知有诈,脱口而出道:“当然是为人正派、家里人口简单、精明能干、模样周正、身体健康的啦。”
这不是自己很有主意嘛,一问就答,看来是经常琢磨这个问题。睡莲呵呵一笑:“那么你呢?你比添饭添菜就小半岁,她们嫁了人,接着就是你了。我就照着你刚才说的,给你找个相公如何?”
石绿果然红了脸,扭扭捏捏道:“奴婢不嫁,愿意一辈子伺候小姐。”
“说什么胡话?姑娘家自是要嫁人的,将来终身也有靠。”睡莲说道:“朱砂嫁了人,不照样留在我身边?你和朱砂都是打小服侍我、跟着我从成都过来的,风风雨雨的过了十几年,你们的终身大事,我能不上心么?”
石绿脸上的红晕堪比熏笼里燃烧的银霜炭, “奴婢和朱砂与添饭添菜,还有彩屏曹大奶奶都不同,她们都是有家人依靠的,她们可以嫁府里的管事,也可以脱籍去外头做当家主母,奴婢和朱砂若嫁到外头,被婆家人欺负了也只能忍着,不敢找夫人叫屈。”
石绿说的不无道理,若真的嫁到外头去了,有什么委屈,睡莲不好直接插手。古代女子,无论嫁的是什么人家,没有正经娘家依靠,都很难硬起腰杆,即便是先皇后位居国母之尊,也是一辈子吃尽了没有娘家撑腰的苦头。
睡莲问:“你的意思,是想嫁给府里的家生子?”
只要在睡莲眼皮子底下,朱砂和石绿在夫家都能过的很好。
石绿双拳紧握,牙关紧咬,一双柳叶眉似乎就要蹙在一起了,她鼓足了勇气,噗通跪地道:“奴婢发誓要和朱砂一起跟随夫人一生一世,求夫人成全。”
睡莲下了炕,亲自扶石绿起来,这个女子,曾经为了维护她的名誉,忍受七嫂徐汐暴风雨般的鞭苔,至今眉骨处还有淡淡的疤痕,每日用脂粉遮盖,或者在疤痕处贴上花钿掩饰,朝夕相处十几年,她早已把这两人当成了半个家人。
这个世界那么多尔虞我诈,大家互相陪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