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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琵琶三绝-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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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存信道:“别忙,别忙,先吃饭再说。韩先生,请坐,很冒昧在此地跟你会晤,不过我们今天下午已经到尊寓去拜候过了。
  因为你不在,老侯又说在此地可以见到你,所以我们一脚就到这儿来了。”
  韩宏心中很感动。
  李存信以侯爵之尊,对自己如此礼遇,的确是根难得的,但想来一定有用到自己的地方。
  倒也不必太过客气,让人把自己看低了,因此只是一拱手道:“韩宏一介寒士而已,承蒙侯爷如此错爱,实在当不起!”
  态度上既无受宠若惊之感,语气中也没有过份热切之意,似乎十分平常的样子。
  这使对面的侯希逸略收敛了一点傲态,举起面前的酒盅笑道:“韩先生,为了等你的大驾,我们已经枯候了一个多时辰了,眼看著有酒不能饮,有菜不能吃,这滋味可真不好受,这该要罚你一盅!”
  韩宏举起酒盅道:“司马大人若是要我喝一盅,我谨遵台命,若以迟来见责,我可不认罚。”
  柳青儿忙低声道:“相公,二位大人的确是等根久了,就因为你不到。小侯坚持不肯开席,你该罚一盅的。”
  韩宏道:“若是我事先知道有人在等我,来迟了是我的错,岂止是罚我一盅而已。但今天我事前毫无所知,这可不能怪我。”
  侯希逸哈哈大笑道:“小侯爷,我们那场饿是白挨了!”
  李存信道:“等韩先生来了再开席,是我们对韩先生的敬意,事先并没有知会韩先生,这是我们的冒昧,其屈在我,要罚只宥罚我们自己。”
  侯希逸笑道:“行!行!罚三大盅!老实说我不在乎谁罚谁,只是找个理由。好喝几口酒,压压肚子里的酒虫!
  刚才面对著佳肴美酒,却只能往肚子里灌茶,那滋味可真不好受,韩先生,你不认罚我认罚,来,咱们喝酒!”
  他倒是乾脆,口到杯乾,一仰脖子一盅下去了。
  柳青儿的贴身侍儿芹儿在一边执壶斟酒,倒是动作快,酒杯才空,立刻又斟上了。
  韩宏过意不去,只有也陪了三杯。
  酒很醇,也很烈。
  三杯下去,韩翻的脸上居然泛起了一丝红润,他忍不住喉咙头痒痒地,又咳了起来。但是他又知道这很失礼。
  他连忙倾头向著外边,同时用袖子掩著嘴。
  他才敢气放声,咳出声音来。
  连咳了几十声,兀自无法停止。
  柳青儿连忙走过来,用手轻抚著他的背,轻声地埋怨著道:“瞧你,不能喝猛酒,就慢慢地喝也不打紧,何苦来呛成这个样子!”
  侯希逸则更觉不安,连忙道:“韩先生,我跟小李侯都是武人,习惯了大口喝酒,你却不必勉强的。”
  芹儿在一边捧著壶道:“韩大相公平时里也很能豪饮的,有时他跟姑娘对酌吟诗,每当姑娘得佳句时,韩大相公总是浮一大白为贺,那时连酒盅都等不及取来,引壶就口,抬头一口气就是一大壶呢!”
  李存信鼓掌笑道:“好!好!我说韩先生诗文句中志行高洁,豪情万丈,想来也不该是个文绉绉的书生,刚才想必是一口气没理顺呛著了!”
  韩宏总算在柳青儿的推拿下止住了呛咳,连忙放下袖子抬起头来,歉然地道:“抱歉!
  抱歉!实在太失礼了!”
  大家看著他,却都微微地怔了一下。
  柳青儿忙用自己的绢帕为他擦拭脸上的汗水,顺带也一拭嘴角,擦掉了一抹微红,那是淡淡的血水。
  李存信早已看见了,连忙过来道:“韩先生,请老实告诉我,贵体是否有那里不适呢?”
  他边说边过来,握起了韩宏的一只手,准备要为他把脉。
  因此,袖子上那一片桃红色也掩不住了,韩宏知道这是适才那一呛咳时,自己吐了出来的。
  他看每个人的不安之状,连忙道:“不打紧!不打紧!这是先前吐剩下来的一点残迹。”
  韩宏的目的在解释那一阵呛咳,没什麽紧要,那知反而牵发出,先前还吐过血的事情了。
  柳青儿却大为紧张地道:“啊!韩郎!你先前已吐过一次,在那儿吐的?为了什麽?是不是在那儿受伤碰的?”
  这一问可把一角站著侍候的小厮问急了,忙分辩道:“小的去请韩相公时,是因为走得太急,撞了韩相公一下,不过并不太重……”
  李存信喝问道:“兴儿!你这狗头,做事太没规矩,叫你去请人,你却把客人给撞伤了!”
  兴儿吓得忙跪了下来道:“启禀侯爷!小的那一撞绝不可能把韩先生给撞伤的,他的身子很结实,马步也很稳,是个练家子呢!而且那是在韩先生吐血之後。”
  韩宏怕他受责,忙为他解说道。“是!那是应该怪韩某自家不好,在墙边突然冲出,撞上这位小兄弟。
  而且韩某在家乡时,略略练过几天拳棒,不敢说能武,至少也不会叫人一撞之下,就受伤了。”
  兴儿道:“可不是吗?幸而小的跟著侯爷自小扎的稳,还没怎麽样,要是换了别人,怕不被韩先生撞出好几丈去呢—.
  真看不出,韩先生一个读书人也有这份身手!”
  李存信瞪起眼睛,沉声道:“兴儿!这儿也是你说话的地方吗?还不快给我退到一边儿去!”
  兴儿这才闭上了嘴,袖手退到边上去。
  李存信这时已为韩宏把过了脉,微微含笑道:“韩先生脉象沉健宥力,想见平时摄生修为有道,肺金灿然,绝无病痨之徵。
  这倒是大可放心的,至於适才咯血之因,则是心火急催之故,定必是韩先生受了什麽气急之事……”
  兴儿又忍不住了,忙道:“对了!是那个老婆子。小的撞上韩先生的时候,那老婆子正气汹汹地过来,一定是她说话太难听,把韩先生给气的,小的扶起韩先生时,她还不停地在一边说风凉话。”
  李存信怒哼道:“兴儿!谁人问你了?”
  兴儿道:“侯爷!小的在解说韩先生吐血的原因,这话若是问韩先生自己,他是不会说的。”
  这倒也是实情,众人虽不知道柳婆儿跟韩宏说些什麽,但想像得到,总是些嫌贫爱富的难听话。
  而且以韩宏平素的为人,以及所作的诗文来看,修养不会太差,居然会气得呕血,想必那些话一定极为伤人。
  李存信见兴儿张口还待说话,唯恐他冒出一两句来,益增韩宏的难堪,忙沉声喝道:
  “没规矩!给我滚下去!”
  兴儿见侯爷真发怒了,倒是不敢再说,喏喏而退。
  柳青儿也知道是假母对韩宏说了重话所致,在附近这个圈子里,柳婆儿言词尖刻是有了名的。
  长安市的鸨儿个个都有一张利嘴,但是她们见了柳婆儿,只有退避三舍。
  她想到韩宏为自己所受的委屈,心中一酸,双目俱已红了。
  但因尚有贵宾在侧,不能太过失礼,只有强忍悲戚道:“韩郎!你也是的,跟我家妈妈有什麽好计较的?”
  她自身无法作主,被控制在柳婆于的手里,因此也不能太过於说柳婆子的不是,去开罪柳婆儿,话只能如此说了。
  韩宏见她一付戚然之状,心中倒觉不安。
  他连忙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没什麽,还不是平常那些言语,只不过我今天心里烦,听後较难忍受罢了,吐了一口血,倒是轻松了!”
  李存信道:“韩先生积郁心头,已成块垒,的确非一日之因,这下子吐了出来,对先生祈有好处,来!来!我们为韩先生乾一杯。”
  他为了排除眼前这般沉闷的气氛,想个理由要热闹起来。
  侯希逸明白他的意思,先举盅道:“小侯的医道得自家学,而脉理之精,已经青出於蓝了,所以他的判断是绝无差错的,韩先生,恭喜了。”
  韩宏见别人对自己如此,感动之外更感不安,此时再作忸怩之态就太不上路了,也举爵相谢道:“这一说韩某倒是因祸得福了,谢谢二位!谢谢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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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吐血居然是好事,这话只是李存信会说,但他是开国公的世子,开国公的医道久已闻名朝野。
  他比那些御医供奉高出很多,而且析解病理,常反医道而有惊人之言,所以大家都是疑信参半。
  明知道他的医道精,著手成春,却没有多少人敢於去求诊。
  一则是开国公的地位太高,等闲人连见一面都不可得,更别说是求医诊病了。
  够资格开口作请求的,举国也不过数人而已。
  这几个人自然都是富贵显宦,命也特别珍贵,身子有了不舒服,宁可由太医们慢慢地治诊,也不敢冒险地接受他虎狼之剂的猛攻急治法。
  所以开国公家医道虽精,却无人问津,但韩宏一听就相信了,不但相信,而且是全心全意的相信。
  因为他举觥相谢後,一饮而尽,根木不理咯血那回事!
  李存信笑道:“韩先生倒是对我的话十分相信。”
  韩宏道:“是的,因为小侯没有害我骗我的理由,既蒙折节下邀,想到对韩宏还有一份爱惜之情,因而也不至於对韩宏有不利之心。”
  李存信哈哈大笑道:“老侯,怎麽样,你听听,韩先生可不是为了奉承我吧?也不像你家那些门客的口是心非吧?我敬重的人,毕竟是与众不同的!”
  他看韩宏有点愣然不解,於是含笑解释道:“你别看老侯对我满口推崇,那也只是说说而已。
  其实最不相信我的,就是他,前天他的如夫人生了病,请我开了一个方子。
  他家的那位老夫子,更是吹嘘了老半天,说我那张方子是如何的高明,说得天花乱坠……”
  侯希逸道:“小侯,他可是全说在理上,不是胡说乱捧,你听得不也是连连点头的吗?”
  李存信道:“当清客的人,总也有点本事。那位老夫子对医道颇有心得,说出来的话很在行。
  当时,捧得我晕淘淘的,颇有知己之感,那知等到煎药时,他却把我的药全都丢掉了。”
  侯希逸微怔道:“你怎麽知道的?”
  李存信笑道:“贵如夫人得的是痞症,我下的是攻痞之剂,结果第二天,我一诊脉,痞根犹在,虽是神气好了一点,而那位老夫子居然还满口称赞我的药方见了效,那不是哄我高兴吗?”
  侯希逸右点不好意思地道:“小侯,你真厉害,我还以为这次瞒过你了呢!那知你也是在故意打哈哈!”
  李存信笑道:“我不打哈哈还能怎麽样?生气?发脾气?来个拂袖而退?那又长得了我多少面子?”
  侯希逸呆笑道:“他说你诊脉断定病情,天下无二,只是治法太过猛烈,照方子固然能打掉痞块,但是肠子恐怕都能拉出一截来。”
  李存信笑道:“我是根据各人的体力,来定量的,非此不足以除病根,但绝不会要命的。”
  侯希逸道:“你是以你的家将们做标准,可没替长安的女人治过病,她们无病犹作三分娇,真正生病还得了?
  那胡老夫子也说过了,吃了你的方子可以断根,但是人必会消瘦三分下去,这话中肯吗?”
  李存信道:“中肯,还保留了一点,恐怕瘦下四分去也很可能的,你的那位如夫人体态丰满并不是瘦不起的,去她五分肉也未必能见到骨。”
  侯希逸大笑道:“你对长安的情形太隔阂了,刻下正是肥娘当道,那一个不想把自己养得胖胖的,减她一分的肉都会要她的命,何况是三分呢!”
  李存信一怔道:“这又是从那儿兴起的规矩?喔,我知道了,一定又是几个胡儿在兴风作怪,他们是认为女子肥胖就是美的,老侯,那是胡儿的习俗啊!你们怎麽披发左衽,跟著胡儿们走了呢!”
  侯希逸笑笑道:“小侯!这可不能怪我们从胡俗,而是上行下效,朝中有个杨太真,天下皆重胖美人。”
  李存信听得哈哈大笑。
  韩宏与柳青儿也觉得根有意思,他们居在帝都,知道当今最走红的贵妃杨玉环是以肥腴取胜。
  但是并没有蔚成风气,倒是受胡俗的影响,对女人审美的观念,略加改变,却以丰满为尚。
  但丰满绝非痴肥,一个女人的动人之处,仍在於婀娜苗条,绰约多姿,就像柳青儿即为一例。
  她已年过花信,在乐坊中,这将近是迟暮风华了。
  一般女郎在风月圈子里窜红,大都在二十上下,再过则渐渐走下坡了,其实,二十四五的女人绝对不能用上这个老字。
  可是在乐坊中,是个根无情的地方,纸醉金迷,昼夜倒置,酒肉徵逐,还要承欢色笑的生活。
  使女人的青春消蚀得快,一个女孩子从十五一八岁的妙龄开始售色市笑,十年下来,也被摧残得不像人了。
  柳青儿偏就是个例子,她出道落藉并不晚,也是十六岁就入了乐藉,而且很快地窜红而声名大噪。
  在风尘中,足足混了十年,她的风姿不减,多了一份成熟的美感,也添了几许憔悴,但那使她更美,更为走红。
  那主要在乎她的身材亭然玉立,婉约动人。
  柳青儿不但不能算胖,甚至於乍然一见,她还给人一种瘦的感觉。
  那主要是为她的脸蛋儿,下巴尖削,是标准的瓜子脸,双一眉斜削,也使人有弱不胜衣之感。
  但若仔细地一打量,才会发现她绝对不瘦,双乳圆隆,细腰一搦,圆臀,玉腿修长,就像是五月里在风中摇摆的柳条儿,枝上长满了绿油油的叶子。
  柳枝细,柳条长,但垂满柳叶的柳条给人的只有一种婀娜多姿的感觉,没有人会认为它太瘦的。
  这才是一种真正的女性之美!
  因此,李存信笑了一阵之後,手指著柳青儿道:“未必见得,我这次入觐,也曾蒙召官中赐宴,也见过你们所谓的国色天香的那位绝世美人,我认为没怎麽样,若是着柳家小娘子相较,我以为不妥远甚!”
  侯希逸大笑道:“小侯!这话在此地说说可以,在别处可说不得,你也许是一片好心,可替人家招祸了。”
  李存信忙问道:“这又是怎麽说呢?”
  “我们那位贵妃娘娘,妒性奇重,就是听不得有人比她更美,甚至於听不得有人在她面前说别的女人美。
  有一次皇帝无意中说一个官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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