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易灵-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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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丝兰道:“我也和他一起。”
王子一个箭步标了过去,一掌掴在她俏脸上,把她打得倒跌台上,狠声道:“你想死吗?还不容易。”
海蓝娜怒叫一声,待要去扶起云丝兰,却给两名大汉拉。
一把柔和的声音从台的另一角传来道:“刹那利,梵天是这样教你对待你的同类吗?”
王子骇然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刹那利是他入印度教时,教主给他起的名字,没有人知道。
一位穿白袍的老者步上油台。
海蓝娜一挣,发觉身后抓她的两名大汉已松了手,连忙奔往老者身旁,叫道:“圣者,他……”
兰特纳圣者微笑道:“不用说,我知道了一切。”
四周围传来“蹼!蹼”的声音,王子的手下跪了下来,他们都是虔敬的印度教徒,跟随王子的目的,也是要恢复印度教往日的光辉,兰特纳圣者在他们心中,已不是人,而是神。
王子面色苍白,口唇颤动,却说不出声来。
圣者脸上散发圣洁的光辉,向王子道:“刹那利!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你离去吧!”
王于跳了起来,抢到升降机前,指卓立在内的凌渡宇道:“圣者!你是我最尊敬的人,但这人,却是我教的大敌,是破坏我们梦想的人。”
圣者淡淡道:“你的梦想只是妄想,我们真正的梦想,不是在‘这里’;而是‘这里之外’,你还不明白吗?”
一把声音阴恻恻地道:“别人怕你这老鬼,我却不怕。”
艾理斯。他手中握把大口径的手枪。
“轰!”枪嘴火光闪现。
兰特纳圣者全身一震,却奇怪地没有被猛火力的子弹带跌,鲜血迅速从胸前心脏处涌出,血迹迅速扩大。
众人一齐呆了。
圣者脸容平静如昔,绽出一个奇异的笑容,淡淡道:“这是通往彼一的唯一路途。
”
他跌了下来。
那跌倒的姿势非常奇怪,通常人倒地,一定是双脚失去支持力量,踉跄倒跌,但他却像一枝硬绷绷的木棍,笔直“蓬”一声倒撞台上,再没有动弹。
他身侧的海蓝娜第一个尖叫起来。
王子面色煞白,摇头道:“不!这不是真的。”若教印度人知道兰特纳圣者是因他而死,他在印度将再无立足之地。圣者倒跌的同时,凌渡宇忽地面色转青,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急退,“膨”一声猛撞往背后升降机的铁壁上。
7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望者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他。
冷汗从额上串流而下,凌渡宇无力地贴机壁生了下来。
一种即管以他的刻苦和体能亦难以忍受的苦痛,霹雳般击入了他的脑内,便进了他每一条神经去。
他呻吟道:“圣者!”
是兰特纳圣者。
在望者倒地那一刹那,凌渡宇非凡的灵觉,感到一股庞大的能量体,如怒潮般涌进他心灵的大海内,激起了难以控制的巨浪,他清晰地听到圣者的声音在心灵内呼唤道:“不用怕!让我们携手去吧!”
凌渡宇感到圣者的心灵,融混往他的心灵内。圣者死的是肉身,他精神能量凝成的元神、力量却是聚而不散。
他惨嘶一声,狂睁开因苦痛而闭上的眼睛,发觉自己居然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更令他魂飞魄散。
他的手指正按升降机内“降下”的按钮上。
他的叫声把众人的注意力扯回他身上。没有人知道发生什么。
“呜!”奇怪的声音响起。
整个钻台强烈震动起来。钢塔像小草般在狂风中摇晃。
台上没有人能保持直立,纷纷滚倒台上。大地震终于来临。
升降机的铁门缓缓台上。
王子也站不稳,踉跄后退,才退了两步,忽地撞到升降机的铁门缝上。
升降机门把他牢牢挟。王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庄叫。
升降机缓缓下降,缩入了钻井里。
不断下降。
“轰!”钻塔顶一下强烈的火光和爆炸,钢缆断开。
升降机蓦地加速,同井底狂撞下去,一下子冲下了近千米的高度,王子的身体在和空气的剧烈磨擦下,燃烧起来。
凌渡宇双目紧闭,蜷跌在升降机的地板上,眼耳口鼻渗出鲜血。
他感到圣者的元神和他紧锁在一起,感到圣者庞大的能量,以一种他不能明白的方式在作用,保护他。
他不能思想。
升降机继续冲下,天地不断在剧烈抖动,耳际填满风暴般的雷鸣狂啸。
升降机外的十多个滑轮,和油井井壁激烈磨擦,产生出尖锐的叫声和火花。挟在机门的王子变成血肉模糊的片片。
撞上飞船船身的坚硬物质时,会发生什么事?凌渡宇不知道,也不敢想。
在极度的狂乱里,他看到了一点红光。
这时他整个人正伏在升降机底部玻璃纤维造成的地板上,一直以来,井底的方向都是一团化不开的漆黑,这时井底的方向突地出现了一点红光,惊惶下,凌渡宇以为自己在死亡前发生了幻觉。
包奇异的事发生了。
升降机的速度忽地明显地放缓了起来,由刚一降千里的速度,变成飘羽般向井底缓缓落下。
凌渡宇呻吟一声,这种速度的变换,使他感到胸臆间难受之极。
他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这数千米的井底下,为何会遇到这样的怪事。
升降机剧烈抖动起来,下降的势子更缓,比一般升降机的速度还要缓慢得多,好像有一股相反的力道,从井底处涌上来,把升降机托,再议它缓缓降落。
井底深处的红光缓缓扩大,很快已变成拳头大般的红光。凌渡宇完全猜想不到那是什么东西,在这地氏的数干木处,为何居然有这样的光源。
升降机继续向下降落。
红光愈来愈强,凌渡宇过人的体魄,逐渐适应了下降的速度。
红光像地底升起来的太阳,同他的方向迎来,他的眼睛受不住红光的刺激,眯成一线。
整个天地陷进诡异莫名的红光里。
升降机愈来愈接近红光的源头。凌渡宇从合成一线的眼帘望往井底,只见井底只在十多米下,一团强烈的红光雾,不断在最底处滚动翻腾。
热汗从额头流下。
红光带令人难以忍受的灼热。
凌渡宇突然呻吟起来,明白了眼前的处境:他的升降机正在向地底的宇宙飞船落下去,而不知为了什么原因,那令钻头也销熔的飞船船身,居然打开了一个可容升降机通过的小洞,等待他进去,红光正是从宇宙飞船内部漏了出来。
那是个多么灼热的世界。
究竟是什么力量使升降机下降的速度放缓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升降机落入了洞内。
一时间天地尽是令人睁日如冒的红光。
凌渡宇终于完成了沈翎的梦想,来到了飞船之内。
一粒一拉沙般大的红尘,充斥在整个庞大的空间里,不断爆开,发射出迫人的热力。
水份迅速从身体蒸发出去,凌渡宇想到死亡,没有人能在这种灼热下生存。
升降机继续落下,凌渡宇陷进半昏迷的状态里,满脑子尽是火热,热毒钻进每一条神经里,销熔他的生命。
模糊间,他又感到兰特纳圣者的精神,这次却不是要与他结合,而是要离开他。
兰特纳圣者死后不减的元神似乎在巨大的欢欣里,又似乎在无穷无尽的伤里。在那精神的领域里,凌渡宇的触感,测探到远方有另一股强大无匹的精神力量,正在缓缓流动。
凌渡宇无由的一阵兴奋,很想到达那远方,与那股力量接触,可是那却像在还不可即的地方。
想到这里,兰特纳圣者的元神忽地离开了他,那种感觉便像一个亿万大富翁,刹那间变成一无所有。精神的领域消失无琮。
升降机下跌以来,兰特纳圣者的元神和他的精神结合在一起,汇流成一种超自然的力量,使他能抵受掉下来的高速,抵受红光火毒的侵袭,甚至感受到超感官的境界。
但这刻兰特纳圣者离开了他,剩下他一个人在这奇异的地方。
一时灼热加强了数倍。
凌渡宇呻吟一声。
“蓬!”升降机终于掉在飞船空间内的“地上”。
剧震把凌渡宇整个人抛了起来,再重重掉到地上。
他再次想到死亡。然后昏迷了过去。
当凌渡宇醒转过去时,热!像一股火毒霹雳般钻进他的神经里,无可抗拒的昏沉,袭击他仍末完全清醒的意志。
他听到自己在呻吟,感到自己赤裸身躯。
斑热中血液在狂流,脉搏疯狂跳动,热毒使他只欲就此长睡不醒。
喉咙火一般焦燥,唇舌若沙漠般乾渴。
一只发烫的手抚上他额头,又缩了回去。是人的手。
全身滚热中,背身躺卧处却微有一股温凉。
奇怪的异响,充斥耳际。
凌渡宇吓了一跳,神智回复了大半,他自幼受瑜珈苦行,心灵的修养坚如刚石,小小的刺激立时把他的脑细胞刺激起来。
他并不立时睁开眼睛,只是在重温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情:地震在艾理斯“枪杀”圣者后发生,圣者的元神以令人难解的形式,和他的灵神锁在一起,升降机下降,王子被夹在门缝处,爆炸,升降机直向三千多米下的井底撞下去,撞向飞船那难以破开的船身……
他一摸身后,触手是粗糙凹凸不平的物质,温润清凉,那是唯一对抗高热的救命剂。这处肯定不是升降机平滑的地板。
圣者原本和他紧锁的元神,影踪全无。
这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到了宇宙飞船内。
为什么会有人?
当他得出这个结论时,连他也吃了一惊。
猛然睁开一对虎目。
他本已有足够心理准备,无论看到什么,也不会惊惶,可是当他看到眼前那张脸时,仍不禁吓了一大跳。
一张血红的脸,粗厚的皮肤,摺一重又一重凄苦的皱纹,像给火烘得乾枯萎竭,细窄的眼睛眯成一线,内里一片血红。
凌渡宇霍地生起身来,看到了一个惊人的景象。
这是一个庞大的地穴,深红色的岩层重重叠叠。整个空间沐浴在一种奇异的红光里。同一时间,他也明白了耳中怪响的来源,那是千百人类同时急剧呼吸和喘息的声音。
地穴的空间内或蹲、或卧、或生了上千赤身裸体的男女,模样和刚那人大同小异。
他并不是发高烧,红光带无比的灼热,无孔不入地钻进他每一个毛孔里。
凌渡宇有一项常人难及的能耐,就是在愈艰苦和怪异的环境里,愈能保持镇定,即管眼前面对地狱般的情景,他仍能保持冷静,就像洪炉火焰里一点不溶解的冰雪。
热汗从他毛孔中不断渗出来。
一只乾瘪的手颤震地递来用泥碗盛的一小口清水。
凌渡宇想说多谢,声音到了喉咙便给火热咽,本能地捧起泥碗,一口喝得点滴不留,喉咙的炎渴稍减。他要求的眼光望向那乾枯的人时,后者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口中咿呀作响,瘦骨嶙嶙的手左右摆动。
凌渡宇心中一凛,这些人原来并不懂人言。
凌渡宇审视四周,只见左方洞穴转弯处,红光特盛,暗忖那应该走出口了,想到这里站了起来,往那方向走去,那乾枯的人想拉他,却给他礼貌地推开了。
他在躺坐一地的人群中穿行,看到了自出生以来。最触目惊心的情景。
他看到婴儿的出生,看到老人因乾枯死亡。
年青力壮的男女忘情地造爱,力竭筋疲的人伏在地上喘息。
生命的过裎在火热的红光里以高速进行,生命迅速成长、进行、老化、乾枯。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他为何会来到这里?
他每迈出一步后,都要借坚刚的意志去踏出下一步。每一下动作都会带来一阵火毒般的热浪。
没有人注意他,这些人忘情于他们的生命里,在火热的红光里挣扎活命。
一个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在他面前走了几步,便无力地躺下来,把睑贴在地上的岩面,借那点温凉苟延残喘。
凌渡宇不断提醒自己,不要躺下来,一躺下来,会变成了这些饱受火热摧残的其中一分子,再也没有爬出洞穴的勇气。
凌渡宇死命向洞穴的出口处走去,愈往那方向走,人愈趋稀少,空气也更是灼热。到了最近穴口的空间,一个人也没有了。
没有余力去思索眼前奇异凄惨的地狱世界,他的鼻孔一张一闭,乾渴的嘴巴吸进的似是火焰,他努力对抗晕眩和昏沉。
转了一个弯,刺目的红光一下子把它的眼睛刺激得开了起来。
当他把眼帘露出一线时,他看到了三十多米外的洞穴出口。
强烈的红光从那处毒箭般射来。
他的肺部充斥热火,像要把他整个人像蜡般熔解掉。
他运集全身的意志,同出口的方向走去,他感到力竭精疲,热汗在离开毛孔后立时挥发。
凌渡宇觉得自己正在乾萎中,那令人痛恨的灼热红光把水份榨出他的身体,把造成他身体百分七十的水份蒸发。
他软弱得想躺下来,这不是人能抗拒的热浪,大地摇摇晃晃,地转天旋。就在他要倒下那一刻,他忽然想到水,那盛在泥碗中的水。那乾枯老者递给他喝的水。
水从那里来?
一定不是这空旷无一物的大洞穴,而是在洞穴之外。
这个意念令他奋起意志,强忍一波又一波的热浪,同出口迈进。
还有七米、六米……
他终于来到了洞穴的出口。
出口外是个奇怪诡异却美丽至极的大空间,在眩人眼目的红光里,一条二十多米阔的大河从左方远处蜿蜒而来,流向右方无尽的远处,沿河的两岸,长满了各种见所末见的奇花异卉,紫红色的树高达二十多米,金黄的草地,罗伞般的素白色植物,难以尽述,植物挡视线,使他目光不能及远。
一个奇怪的物体,在离开洞穴口二十多米处,恰在大河和洞穴的正中处。
凌渡宇苦忍热浪,定睛一看,终于明白到自己看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