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狂逍遥生-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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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温家一个壮壮实实的大儿子,定能延续温家香火。父母虽难舍俺这个金宝,但相信只有跟着老和尚,小命才有救,便满口答应。又过了一个月,俺的病已全好了,身上开始长肉,把父母喜得老泪直流。俺便跟着师傅去了维屏山秘密岩秘密寺。此山离五台山中心村镇七十余里,山势险峻,岩谷幽深。苍松翠柏,浓荫覆盖,是个练功好去处。其实师傅并未携俺住寺,在山中另觅山洞清修。除了习武炼气,还教俺诵经读书。平日里一天两餐,吃的素食,日子过得清苦,但俺的身子骨却结实起来。两年后师傅如约带俺返家省亲,家父母见俺长高长壮实了,自是喜欢不尽,转眼间十年过去,师傅命俺返家,从此不准再上维屏山见他老人家,说俺该入世还俺的孽债去,不要再来烦他老人家。
回家后,因俺并未十岁去当和尚,父母为还愿,又将俺送进本城寺中当和尚,以三年为期,期满还俗成婚。可是俺在家吃了一个月的鸡鸭鱼肉,进了庙别的没什么,就是肚腹饥得慌,不得不经常回家大吃。家父母钟爱俺这个宝贝,明知做和尚不该沾荤腥,但心痛俺饿坏了身子,便由俺大吃大喝。庙中方丈因俺父母供奉甚丰,况俺只是个临时和尚,也不多加管束,还劝家父母只让俺做一年和尚就算还了愿,在菩萨跟前,方丈大师自有交代。家父母早就盼俺回家,闻言喜之不尽,说等俺一年期满就说房媳妇,早些给温家添丁添口。俺闻言大惊,忙说俺还要四处云游名山宝刹,烧香祈福,以补俺三年和尚之不足,再过一年还俗,然后再论及婚娶。家父母先是不允,俺赌气说若不顺从俺,俺就离家入寺,永不还俗。家父母无法,只好允准,还要派四个家丁跟随,以防不测,俺被纠缠不过,只得显露一手武功,让家父母放心。哪知地面上一班泼皮正好在家父母开设的店铺内滋事,被俺不费吹灰之力把他们治伏,一个个对着俺叩头大喊佛爷,说以后拜俺为师,若有人再敢上门寻衅,自有他们对付云云。
家父母见俺果真有本事,惊喜之下才放心让俺出游。俺总算吐了口气,自由自在出来玩耍,好不快活。”
温金宝一口气把经过讲完,听得肖劲秋直乐。
问他道:“娶个小媳妇儿在家享福,有什么不好?再生几个胖小子出来,岂不乐陶陶?”
“哎呀,看你说的,俺自小从未与姑娘说过话,见了她们心里就不自在,媳妇儿是万万不能娶的,再说成天呆在家中,岂不把人闷死?”
“你既然出来游山玩水,何不把僧衣脱了?”
“不成不成,这僧衣穿一日在身,一日就不能娶媳妇。要是脱了它,家父母非逼俺成亲不可,所以俺宁愿穿着它。”
“原来如此,那你为何到这儿来?”
“在维屏山时,听师傅说过南方沿海风光特异,要俺今后去看看。俺此次到武夷山游耍,来到福州府,听人说西禅寺的荔枝特好吃,便想到寺中来挂单,哪知俺没有度牌文书,只好租了间屋来住,等候寺僧摆荔枝宴的日子到来,好领略领略荔枝美味,不料方丈说什么税监要驾临西禅寺,把俺给赶了出来。俺想看看那官儿怎么摆荔枝宴,便寻思先找个隐身之地,后日再来观光,没想到师兄你打的也是这个主意,真是再巧不过。”
劲秋道:“我可不是为了吃,我来此就是为了寻这个税监官儿的晦气。”
“这官儿招惹了师兄么?”
“虽没有招惹我,但这官儿坏得很……”
他把程瑞彩种种恶行简略地说了说。
“阿弥陀佛,这官儿真是罪大恶极。”
“元心师叔可曾吩咐过你,出师后在家等我来找你,然后我二人行侠江湖,匡扶正义!”
“说过的,俺在家当了一年和尚,可总不见你来,也就把这事忘了。”
“那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如何?”
“这还用说,两人在一起好玩些。”
肖劲秋见他完全不谙江湖事,便把天灵教成立以来的种种事说了个详尽,直听得胖和尚耸眉瞪眼,惊奇不已。
听完后道:“师兄,俺这个人贪睡,还有些懒,不过该干什么,师兄尽管支派,师傅说过,俺学武功就为的是除魔降妖,要俺听师兄的吩咐。”
“师弟,税监府中高手甚多,天灵教的三个卦主更是顶尖高手,要除去他们,我们还必须勤修内功,不可懒惰。”
温金宝道:“俺虽到处游玩,但每夜都打坐练内功,不曾偷懒,因此俺的真气降魔杵已有了七八成火候,师兄你练得如何了?”
“唔,和你差不多,足可制敌。”
“哎哟,师兄,先前俺未吃饱,又有些饿了,不如回城里吃饱了再来。”
肖劲秋一听一愣:“怎么,又饿了?那好,回城里去,明日夜间再来。”
二人遂悄悄下树,返回城里。
肖劲秋让温金宝和他同住“醉仙楼”,换了间稍大的上房,放好包裹,又说了些闲话,两人看看晚饭时间已到,便上前面楼上喝酒。
“醉仙楼”店主郭勇丁早就注意上了肖劲秋。
因为荀甘二女曾到店里来和他会面,这次返回福州,二女又来过,今日又带个胖和尚同来,不免感到奇怪,摸不清他到底是什么路数,待二人在前楼喝酒,竟要了十二壶,愈发觉得他可疑。
可是没有点内功,能喝那么多么?但最叫人难解的是他与二女的关系。
记得上次他住店时,二女也落脚在精舍,卫总巡主还怕他受二女之害去警告他,这次回来他和二女怎么就成了一路呢?据手下人禀报,二女已投身税监府,莫非这小子也是税监府的爪牙?他来福州究竟有何公干?是以命店伙多多观察他的动静,必要时派人跟踪。
但二人饭后并未出门,只在房里说话。
第二天一天依然如此,除了两顿饭,就是关在屋内。
只是晚饭时,姓肖的命小二多上些馒头鸡鸭酒肉,携带回屋,那年青胖和尚不守清规,食量大得吓人,不是邪派教出来的恶徒那才是怪事。
他们多备干粮,莫非供那和尚夜宵之用?郭勇丁想来想去,猜测二人夜间恐要出行,决定亲自监视他们。
二更后,果见两人携个包裹出了店门,便跟在后面跟踪,看他们往哪儿去。
只见二人朝西方向去,到了城门竟然出城去了,忙也跟着出城。
此时已无行人,城外一片漆黑,前面两人已无踪影,不禁大吃一惊,连忙施展轻功追去,追出一里仍不见人踪,只好怏怏转回。
心中暗忖,莫非他二人并未往前走,要不然就是功力通玄,以二人年纪来看,似乎并不可能,多半是自己看花了眼,二人并未出城。
回到客店,命小二注意动静,看两人何时返回。
肖劲秋早发现有人跟踪,而且就是醉仙楼的老板,不由感到惊奇,不知是何路数。
出城后叫温金宝施展轻功,跃到了路边一株大树上,果见店老板施出轻功猛追,不由暗笑。
不多会,老板转回城去,二人才奔向凤山。
他们悄悄潜到西禅寺空着的客房睡觉,天微明时起来,回到昨日那棵大树上,各自屏息练功。
待醒转时,太阳已经高挂。
只见一队队士卒,背着弓弩,持枪拿刀,从寺前经过,沿坡道而行,把一座西禅寺以及寺外荔枝老林围在其中,每人间隔五步,机弩手和持刀枪的士卒交错而立。
另有一些武林人,三五不等,散在荔枝林中,戒备十分森严,不亚于王公大臣出巡。
寺中和尚在大堂上诵经,门却敞开着,一些壮汉大大咧咧走了过去,东查西看,以防闲人混入。
温金宝吐了吐舌:“防范这般严,师兄你怎样下手?”
“见机行事而已。”
又过了一刻光景,只见来了一台台圆顶大轿,温金宝数了数,足有三十六乘,忍不住又道:
“嘿,这么多官爷来吃荔枝,好口福。”
一句话提醒了肖劲秋,忙道:“糟,忘了摘下些荔枝我们吃,这些狗官一到,哪里还会有我们的份?只可惜现在不能摘了。”
温金宝咧嘴一笑:“放心,俺在你入定未醒时,早就摘了一大包来。”
肖劲秋乐了,夸他道:“师弟真能干!”
温金宝笑嘻嘻把包裹递给他:“吃吧。”
肖劲秋伸手去接布袋,发现并未装满,道:
“你为何不多摘些,给那些狗官吃了可惜。”
“有一半被俺吃了。”
此刻,三十多台轿子在荔枝林停下,没想到下轿的全是丫环和侍女,一个个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把士卒们全看得呆了。
侍女们一下轿就忙开了,把一床床桌布铺在林中草地上,又从刚来到的一辆马车里,捧出碗盖、酒壶和菜肴,把这些物品分别摆到铺好的桌布上,最后又把一个个绸缎软垫,分放到桌布周围,就象摆酒宴一般。
温金宝大为羡慕道:“那么多好吃的东西,真让人嘴馋!”
这时,又来了一班乐师,男女都有,坐在一侧。
他们之后,来了一拨舞女,个个顾盼生姿,巧笑倩兮,坐在乐师们身后。
又过了片刻,几乘大轿来到。
中间的一乘前后各有两名太监相随,十三名太监则走在大轿两侧,每人都腰系弯刀。
肖劲秋道:“中间轿子就是税监程瑞彩乘坐的,师弟你可要看仔细了。”
轿子在荔树下停住,一名太监掀起轿帘,下来个油光水滑的胖太监,有两名太监赶紧一边一个搀扶着他。
周围的士卒护卫以及早站起来的乐师舞伎纷纷下拜,口称参见公公,一个个神情肃然、毕恭毕敬。
程瑞彩并不理会,只与后下轿的魏天星、林书荣、王德奎、何仪、段升等人物招呼,到最中间的地毯上坐下,四名丫环立即过来替他打扇,那四名随轿的中年太监站在丫环身后,其余—十三名年青太监则散在这一“桌”的四周。
肖劲秋暗忖,四名中年太监定是贴身保镖,那十三名年青太监则是他的亲信卫士。
温金宝问:“师兄,程太监会不会武功?”
肖劲秋道:“未听说这家伙会武,他那些太监护卫自京师带来,武功一定了得!”
这时,只听程瑞彩问道:
“魏先生,地方官为何不到?”声音犹如中年妇人,腻腻的。
魏天星道:“启禀公公,属下令他们巳时末到,以便卫士检查。”
程瑞彩又问:“蔡安,那班江湖豪客呢?”
“回公公,小的令他们也在巳时末到。”
肖劲秋记住了,这个蔡安就是那十二名护卫太监的头儿,年纪最多二十七八岁。
“三怪儒不是回来了么,他们来不来?”
“回公公,江湖豪客正是由他陪同前来。”
“南海混天蛟,东海一霸来了么?”
“回公公,他二人和江湖豪客一起到。”
正说着,只听有人吆喝道:“抚台大人到!”、“布政使大人到!”……
随着报一个一个官爷的名,从一大串轿内走出来许多官爷。
官爷们按品阶高低鱼贯依次向程瑞彩行礼,程瑞彩眯着眼微笑,并不还礼。
行礼后的官员便在程瑞彩左侧坐下,几人一“桌”。
稍后,中原三怪儒领先,背后跟着一串江湖豪客,肖劲秋认识的有剥皮阎罗邢甲、巫山二凶、追命罗汉、游龙鞭、茅山四道中只认出三个,还有齐鲁双雄,其他许多人并不认识。
荀云娘、甘蕊走在稍后。
一干江湖人向程瑞彩抱拳行礼,然后在他右侧坐下,也是几个人一“桌”。
坐在最靠近程瑞彩一“桌”的有三怪儒、荀、甘二女,还有一个白发白须的威武老头儿,—个五旬精壮汉子和两个豹头环眼、面孔黝黑、满脸凶悍之气的中年汉子,一个魁梧高大,一个矮壮结实。
程瑞彩笑嘻嘻道:“两位来过这里没有?”
高大汉子道:“在下一向在海岛居住,福州虽然来过,却不曾到过寺庙。”
矮壮汉子道:“在下与温岛主一样,只喜大海,不爱到市镇上来。”
程瑞彩笑道:“两位在海上别有一番风光,今日来此参加荔枝宴,又是一种风情。”
言毕,一抬手,道:“摆宴!”
丫环、侍女们一下忙开了,斟酒摆莱,拿碟拿碗,乐师们便立刻吹奏起来。
待酒斟好,程瑞彩又抬手一摇,乐声立止,大管家段升不知从何处走出来,朝四周抱拳行礼,扬声道:
“各位,今日程公公邀约大家来此品尝荔枝,学古人风雅。历年来,荔枝宴都由西禅寺老和尚主持,邀约些落魄文人来这里舞文弄墨,吟诗作对。今年嘛!就大大不相同了,由于程公公大驾光临,在座的又都是地方政要、体面士绅、武林名家,为西禅寺荔枝宴增添了一段佳话。各位或文或武,都得到公公的赏识,望各位感恩戴德之余,不忘忠心耿耿,为程公公效犬马之劳!请各位举起手中杯,恭祝程公公福安!”
于是,所有来客举杯高呼:“恭祝公公福安!”然后干杯亮底。
程瑞彩笑容满面,连说:“好,好。”
段升又道:“各位请自用,奏乐起舞!”
顿时,乐声中,妖冶舞女翩翩起舞,犹如一群彩蝶在林中飞舞。
官员政要、江湖豪客个个笑容可掬,边看跳舞边饮酒吃喝。
肖劲秋轻声道:“这阉官好会享福!”
温金宝道:“阿弥陀佛,这才叫荣华富贵,俺家在县城里算是首富,可比起这太监来,差得太远!你瞧他们的食具酒器,不是金的就是银的,那太监的酒壶酒杯都是好翡翠。”
劲秋道:“税监职位是肥差,这阉官拼命搜刮民脂民膏,挥霍无度,早晚,我定要取他首级,以解八闽百姓之苦!”
此时,丫环侍女每人挎了个精致的小竹篮,把一些卫士摘下的荔枝果儿,拣红的大的装入小篮,分送各桌。
给程瑞彩的,是从小竹篮中再挑出最好的,用玉盘盛了端上,再有两名侍女轻舒玉指,把皮剥了,放在一个玉碗内端到程瑞彩跟前。
放置到各桌的竹篮一空,马上有人提走,换上一篮。
程瑞彩吃了几枚荔枝,赞不绝口。
地方官员每年都享用,不足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