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克拉克著_朱丽] 技术故障-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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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套完整的理论还是开始在他脑子慢慢成形了。离最终证明还差得远,但思路已经清晰了,再过一个月就能完善了。
至于那台曾在过去整整一年里让他心无旁骛的巨型发电机,现在似乎已变得无足轻重了。当它通过了最终检测并开始以数百万千瓦的发电量投入使用时,他几乎懒得去应酬同事们的祝贺。他们一定觉得他有点怪,不过大家早就公认他是个行为古怪琢磨不透的家伙,这也正是大家所希望的——要是一个天才规矩老实毫无怪癖的话,那才叫人失望呢。
两周之后,山得森医生又来拜访了,他一脸的严肃。
“奈尔森又住院了。”他宣称,“我曾说他会没事的,我错了。”
“他怎么了?”赫斯惊讶地问。
“他将因营养不良而死。”
“营养不良?你在说些什么呀?”
山得森医生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过去的几周里我一直没来打扰你,”他开始解释,“因为我知道你正忙着研究你的理论。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关注着奈尔森的情况,以完成我的报告。起初,像我原先告诉你的,他看上去完全正常,我毫不怀疑一切都会进展顺利。
“然后我注意到他在变瘦。又过了一段时间我才确定这是真的,于是我开始观察别的更多的症状。他开始抱怨浑身乏力和精神恍惚,表现出维生素缺乏症的一切症状。我给他开了一些维生素药片,但是毫无用处,于是我就来向你求助了。”
赫斯先是显得迷惑不解,然后不耐烦地说:“那又怎样?你才是医生!”
“是的,但是我的观点需要有人支持。我只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医务人员——在一切都变得无可挽回之前,没人会理睬我的。奈尔森就快死了,而我想,我知道为什么……”
罗伯特先生起初坚决反对,但是像以往一样,赫斯博士最终还是说服了他。现在,董事会成员甚至已经在陆续走进会议室了,他们对这次刚刚通知的临时全体会议牢骚满腹又十分好奇。当听说赫斯博士将到场发言,他们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这位物理学家的大名无人不晓,可他是科学家而他们是商人。罗伯特先生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此时的赫斯,所有这些麻烦的制造者,也正在为自己的怯场而烦恼。他对董事会印象不佳,但对罗伯特先生由衷敬佩。他们没什么可怕。的确,他们可能觉得他是个疯子,但他一直以自己的成果来证明他不是。而且不管是不是疯子,反正对他们来说,他值几千镑的身价。
山得森医生面带鼓励的微笑望着他走进会议室。这个微笑很勉强,可是对赫斯很有帮助。罗伯特先生刚刚结束发言,他摘下眼镜,清了清喉咙,看上去十分紧张。赫斯博士不止一次感到奇怪:这个看上去古板又拘谨的老家伙怎么可能统治这么巨大的一个商业帝国呢?
“好了,先生们,这位是赫斯博士。他将会——呃——向你们解释全部情况。我已经提醒过他不要讲得太过专业化,万一他不小心又跃上了令人窒息的高等数学的云端,你们随时可以打断他的话。赫斯博士,请吧。”
物理学家开始讲述事件的原委。开始很慢,取得了听众的信任之后,他越讲越快了。奈尔森的日记本在董事们当中引发了一阵惊叹,而那些被翻转的硬币在他们那里则成了令人爱不释手的稀罕玩意儿。赫斯高兴地看到,他已经激起了这些听众的极大兴趣。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他一直畏惧的从表象到本质的骤然下潜:
“先生们,你们已经对奈尔森的奇遇有所了解,而我现在要讲的甚至更加离奇,因此我需要你们的全部注意力。”
他从会议桌上拿起一张矩形的记录纸,沿对角线折了一下,然后撕开。
“我们这里有两个全等的直角三角形。我把它们摆在桌上——像这样。”他把两个纸三角形并排放在桌面,两个直角相对,形成一个纸鸢的形状,“现在,像我如此排列,每个三角形都是另一个的镜像,你们可以想像有一面镜子竖立在两个直角交点。请注意,下面是关键:如果我不把三角形从桌面上拿起来,尽管我可以让它们沿桌面任意滑动,却永远不能使一个与另一个完全重叠——就像一副手套,左手的与右手的不能交换,虽然它们的尺寸、形状完全相同。”
他停顿片刻,等这些话渗进他们的脑子里,没有人提出疑义,他便继续讲下去:
“现在,如果我把一个三角形拿起来,在空中翻个个儿再放下,它们俩就不再是镜面对称了,而是成为了完全一致——像这样。”他演示了一遍,“这种方法似乎非常简单,确实如此。但是它却给我们上了至关重要的一课。桌上的三角形是限制在二维空间的平面图形,要使一个变成另一个的镜像,我必须拿起它,在第三维中旋转。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环视一下众人。一两个董事脸上透出第一线领悟的曙光,迟疑着点了点头。
“同样道理,为了让一个三维物体,例如一个人,变成他的相对物即镜像,就得把他在第四维空间中翻转。重复一下——第四维空间。”
一片尴尬的沉默。有人咳嗽了一声,但只是表示紧张,并非准备发难。
“正如诸位所知,”——要是他们真的知道那才叫怪呢——“四维几何体系在爱因斯坦时代之前就已成为数学研究的主要工具之一,然而到目前为止它还只是一个数学上的虚构,从未在现实的物理世界中出现。如今,诸多现象表明,在那一瞬间通过我们发电机线圈的电流,史无前例的高达数百万安培的电流,一定曾经在四维空间拓出过一个区域,只存在了一刹那,大小却足以容纳一个人。我做了一些计算,而且得出了令人满意的结论:事实上,一个边长大约10英尺的‘超空间’曾经产生过一个10‘四次方英尺’——不是立方英尺——的空间。奈尔森曾进入了这片空间。当电路断开时,这个空间的突然塌陷导致了空间翻转,于是奈尔森就被逆转了。
“我不得不请大家接受这个理论,因为这件事不可能存在别的解释。这里我备有演算过程,有人想要过目一下的话请便。”
他把演算纸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让他们看到些密密麻麻的吓人的方程式,这一招起作用了——它向来百试不爽——董事们很明显地退缩了一下。只有部长麦克伯森是个顽固角色,他在专业技术上算是个半瓶醋,又很是读过一些科普书,一有机会就把自己所知的罗列出来晾一晾。他也很聪明,乐于接受新东西,赫斯博士在办公室常常和他讨论一些科学新理论。
“你说奈尔森在第四维空间被翻转了,但我认为爱因斯坦已经说过,第四维度是时间。”
赫斯暗中呻吟了一声,他早就料到这个程咬金会杀出来。
“我所谈的是空间的另一维度。”他耐下心来解释,“也就是说,一个与我们通常的三维呈垂直状态的空间维度或方向。只要有人乐意,他就可以称它为第四维度。不太严格地说,时间的确可以被看作是一个维度,而且,因为我个人通常以为空间是三维的,很自然地我们就把时间称为是这第四维度。然而,这种命名实在是专横地越位了。既然我要求各位承认空间的四维性,我们就不得不把时间称为第五维。”
“五个维度!天哪!”有人忍不住叫道,滑到了桌子底下。
赫斯没有错过时机。“在亚原子物理学中,数百万维度的空间常常被视为是理所当然而且是必然存在的。”他平静地加了一句。
一阵惊愕而不知所措的沉默。没有人显出想要争辩的样子,甚至麦克伯森也没有。
“现在我将开始第二部分的叙述。”赫斯博士继续道,“在奈尔森发生翻转几周之后,我们发现他有些不对劲。他正常进食,却似乎不能正常地吸收营养。山得森医生已对此提出了解释,并带领我们进入了有机化学的领域。很抱歉下面我将讲得像教科书一样枯燥,但是诸位将很快认识到这个问题对公司来说是生死攸关的。而且如果我说我们即将涉足的是一个对你我来说同样陌生的领域,相信大家会稍感安慰。”
这么说并不准确,因为赫斯还记得化学课的一些零星片段。可是这么说会给这些“化学盲”们一些鼓励。
“有机化合物是由碳原子、氢氧原子和其它原素在空间上以复杂的方式排列而形成的。化学家们喜欢用毛衣针和彩色塑料小球来制造它们的模型,总是非常漂亮,看上去像现代派的艺术作品。
“现在,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两个有机化合物分子的原子数目和种类完全相同,但排列顺序不同:一个是另一个的镜像。它们被叫做同分异构体。这在糖类中十分普遍,把它们的分子放在一起,你就会发现它们具有像左手套和右手套一样的关系,事实上它们被称为左旋或右旋化合物。这么说希望大家都能明白。”
赫斯博士热切地环视了一下,看上去似乎如此。
“同分异构体具有几乎一模一样的化学成分,”他继续,“但是它们之间也有些细微的差异。山得森医生告诉我,在过去几年中人们已经发现,某些基本食物,包括凡登伯格教授发现的新型维生素,其营养成分和作用取决于它们原子的空间排列。换句话说,先生们,对生物体来说,某种左旋化合物可能是构成生命的基本要素,而它的右旋化合物却可能毫无价值,虽然实际上两者的化学分子式完全相同。
“现在你们可能明白了,为什么奈尔森的逆转要比我们最初预想的要严重得多。这并不仅是一个重新学习阅读的问题——相比而言这是个最微不足道的问题,事实上,他在吃饱喝足的同时却将因饥饿而死,因为他不再能够吸收食物中的某些分子了,就好像我们不能把左脚的靴子套在右脚上一样。
“山得森医生已经通过实验证明了这一理论的正确。他克服种种困难,得到了大部分维生素的同分异构体。凡登伯格教授得知我们的问题之后,亲自合成了这些维生素。服用之后,奈尔森的状况大有改观。”
赫斯停了一下,拿出一些资料,他认为自已应该给董事们一些时间喘息一下,以承受接下来的打击。如果不是关乎一个人的生死的话,这里的情形倒会是很有趣的。董事们的“七寸”马上要挨到重重一击了。
“先生们,你们一定已经意识到,既然奈尔森是在工作期间受伤的——如果你们认为这可以称作‘受伤’的话——所有治疗费用都必须由公司支付。我们已经发现了治疗方法。各位可能不理解我们为何占用大家这么多时间来讲这些,其实原因很简单:治疗所需的同分异构体的制造几乎和镭的提取一样困难——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更难一些。山得森医生告诉我们,维持奈尔森的生命需要500镑一天。”
半分钟在一片死寂中度过,然后突然间整个会场一片喧哗躁动,群情激愤。罗伯特先生锤了一下桌子,才暂时恢复了会场秩序,但台下的舌战已经开始。
三个小时之后,精疲力竭的赫斯离开了会议室去找山得森医生。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找到了心神不定的医生。
“怎么样?什么决定?”医生问。
“我最害怕的决定。他们要我再把奈尔森翻转回来。”
“办得到吗?”
“坦白说,我不知道,我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准确地复制当初事故发生的条件。”
“没人提出别的方案吗?”
“方案倒不少,但大多数都很蠢。麦克伯森的建议算是最好的,他想让我利用发电机来对普通食物进行四维翻转,这样奈尔森就能食用了。我不得不提醒他,让这么大型的机器停止正常工作而用来干这个,这会一年花掉我们几百万镑。何况这样的情况再多来几次的话,线圈也受不了。于是这个方案就作废了。罗伯特先生则想知道,你是否能保证我们没有漏掉任何维生素,抑或还有某些必需的维生素我们却未发现。他的意思是,尽管我们人工合成了奈尔森的食物,可能还是无法让他话下去。”
“怎么回答的?”
“我不得不承认确有此可能。于是罗伯特先生打算和奈尔森谈一谈,希望说服他冒这个险再被翻转一次。万一实验失败,我们也会照顾他的家人的。”
有好一阵两人一言不发,后来山得森医生打破了沉默。
“现在你一定体会到外科医生常常不得不做出的是怎样一种决定了。”
赫斯点点头:“真是标准的进退维谷,不是吗?一个绝对健康的人,但维持他的生命却要两百万美元一年——即便如此我们还不能确保他会活下去。我很清楚,董事会做此决定更多是基于它的预算平衡报表而不是别的,可是除此之外,我也确实想不出别的解决办法。奈尔森必须冒这个险。”
“你不能先做个实验演习一下吗?”
“不可能。把转子提出来是一项巨大的机械工程,而且我们必须赶在系统负载最小时完成实验。然后我们把转子放回去,再清理这起人为短路所造成的混乱;所有这些都必须在用电高峰到来之前完成。可怜的老摩得克,他一定会被这么多工作逼疯的。”
“我理解他的心情,实验什么时候进行?”
“至少这几天不行。即使奈尔森同意了,我也得需要时间把装置安装好。”
在两人相处的几个小时里,没有人知道罗伯特先生是如何把奈尔森说服的。当赫斯博士的准备工作进行得差不多的时候,电话响了,老家伙用疲惫的声音告诉他:“赫斯吗?把你的实验设备准备好,我已经跟奈尔森谈过了。我们把时间定在了周二晚上,在那之前你能让一切就绪吗?”
“可以,罗伯特先生。”
“很好。每天下午交一份进程汇报给我,直到周二,就这样。”
巨大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