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想活了 作者:墨然回首(晋江vip2013-12-04正文完结)-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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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老装模作样地哀声叹气,往池子边一坐:“老臣是心疼自己家的孙儿……和那个同样不长进的门生啊。您说好好的一个文臣非要显摆什么身手,显摆就显摆呗,还分不清你众我寡的形势,被砍了一刀到现在还卧床不起。”
“您老有什么话直说吧,是要朕赏些什么给傅诤?”岑睿避开他的**汤,直接了当道。
魏老爷子一拍大腿:“哎嘿,老臣就是欣赏陛下这份爽快。唉,其实做官做到他那个位子,啥都不缺,就是吧……缺份体面。”叹了口气:“老臣也是掏心掏肺和陛下说了。傅诤那孩子出入官场时和秦英差不多的年纪,也是差不多的傲气热忱。这些年沉淀了心性,磨光了棱角,名与利对他来说早不在乎了。可他不在乎,别人在乎啊。踩低逢高是世人恶习,却也是常习。陛下收了他的权,臣明白,但老臣想求陛下得空,便去看看他,这份面子可比金银实在多了。”
岑睿盯着池里游动的鲤鱼,反复碾着那一点鱼食,半晌道:“朕明白了。”
想说的话送到了,魏老惦记着和人约好去遛鸟,起身告退,离去前看了眼结满黄澄澄果子的枇杷树,奇道:“这是陛下新种的?”
“哦,是个……故人送的种子,闲来无事就种了。”
“那位故人当真有心,”魏老无意道:“老臣在江阴时听人说到,枇杷寓意吉祥,送陛下种子的人定是希望陛下平安喜乐一生呐。”
“……”岑睿手中的木钵子滑入了莲池,漾开层层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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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滞缓,轻摇下枝头花蕊,洒了一路洁白如雪。夜色初降,宜平里静得安谧,唯有簌簌落花声掺在风中,轻而碎。偶路过一户高门大宅,婉转飘来丝竹声,却也不嫌吵。
傅诤喜静,岑睿着意选了坊内深处的一座宅子给他。才至戌时,朱门内已听不见一点响动,两盏灯笼晃在风中,泄了岑睿一身暖光。
叩了三下锡环,等了会,门吱呀声开了条缝,伸了半张脸出来:“谁?”
“朕。”系着披风的岑睿笑眯眯道。
“……陛下?!”书童可怜的小心脏差点吓停住了。
进了门,岑睿瞅着黑灯瞎火的宅子,不禁问道:“你们大人呢?”不会这么早就睡下了吧?
“大人晚间吃了药,就歇下了。”小书童纠结地挣扎,要不要去喊醒大人呢?大人看到陛下来一定很高兴的说……
岑睿神色一滞,还真睡下了,在庭中立了会:“无妨,朕去看看他。”
小书童将岑睿引到了傅诤房前就自觉退下了,岑睿举着盏小灯,站在门口望着黑漆漆的窗户口,想着要不明日再来?可人却鬼使神差地推了门进去,看一眼,就看一眼,看到他没事她就走。
岑睿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往里间走去。未免惊醒傅诤,岑睿特意罩住烛焰,凭着微弱的光线,大致看到傅诤的床榻在数步外。这个时候的夏夜还有些凉,床榻垂了层轻纱帐,以岑睿的眼力仅瞧得出侧卧了个人,睡得很静。
睡着了……
岑睿短暂地犹豫了下,终是牙一咬,都来了,就看一眼图个心安呗,反正他又不知道。
摸到傅诤床边,岑睿轻手轻脚地挑开一边帐子,探进半个身子。唔,脸色是不大好看,没什么血色,不过气息倒还平稳……
撑着床的手腕突然一紧,咕咚,岑睿吓得丢下了灯转身就要跑。
不料腰上一勒,一方薄毯当头罩下,将她包了个严严实实,拖回了床上。
“小贼?”傅诤慢悠悠的声音响起在她头顶。
岑睿憋住气装死,一声不吭。
“哑巴?”傅诤又悠悠地问道。
“还不说?”傅诤扬眉。
就不说就不说!岑睿抱头死活不作声,耳根热得发烫,丢脸死了都!
薄毯掀开一个角,一只温凉的手毫不客气地攀上岑睿的腰,岑睿耳朵里一阵阵轰鸣。
【伍肆】同眠
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岑睿犹如煮在沸水里的鱼虾;憋得口干舌燥,呼吸不畅。而那只可恶的禄山之爪依然厚颜无耻地搭在她腰间;夏衣轻薄,岑睿几乎能敏锐地察觉到它每一分的动作,愈发羞得恨不得找条缝一头钻进去。
宽大的掌心一厘一厘、不缓不急地摩挲在岑睿腰侧,这情形让她感觉;犹似一条春蚕细细啃噬在心尖上,煎熬之中还有一点陌生的酥意。
傅诤见这般逼迫下;岑睿始终和缩头乌龟般包在毯子里;眉梢轻挑,还挺能忍?衣料相擦间;他轻轻松开五指;抬起了手。
腰上蓦然一轻,岑睿拎得高高的心终于沉了下去,还落到底脊梁骨又瞬间崩直了,才离开的那只手竟向上摸索去,欲即欲离地笼在她胸前。
被摸得受不了的岑睿再也憋不住了,使劲全力猛然向前一顶,冲出了毯子里:“是我啦!!!”
傅诤虽做了一定防范,但毕竟有伤在身,力气不支地被岑睿顶倒在了床头,背部重重磕在床头,轻哼了声。
月行中天,今夜是轮满月,如银似雪的辉光洒入屋内,照亮两人稍显狼狈的姿态。
不知在毯子里捂得久了还是太过激愤,岑睿的手心乃至背后都生了层薄汗,潮潮的,冷风一吹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充血的大脑也逐渐冷静下来。借着月色,她看见傅诤唇色雪白,不觉脱口而出问道:“你没事吧?”
傅诤闷咳了声,不露声色地揩去唇边血丝,吃力道:“你先……挪一挪。”
岑睿随他的目光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跪坐在傅诤腰间,双手稳稳撑在他的胸膛上,顿时囧地无话可说,逃也似的翻到一边,躲得远远的。
傅诤整了整被岑睿蹭开的衣襟,淡定道:“陛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换个通俗点的问法就是,陛下您不睡觉半夜爬臣床干嘛?
衣冠禽兽!刚刚还你你你的,眨眼就换了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岑睿抱膝龟缩在一角,对着青纱帐生闷气。
傅诤轻拍了下掌,恍然大悟道:“莫非龙榻不够宽?”
岑睿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一双眼睛气得发亮:“我不跟你说浑话了!我走了!”结果才爬起来,发现自己没注意滚到了床榻里侧,外侧则半坐半卧着傅诤,要想过去除非从他身上爬过去。
“……”岑睿气急败坏地看着丝毫没有让开打算的傅诤,又不敢随意推动他,拔高了音道:“你让一让!”这哪是什么斯文儒雅的太傅,分明是个土匪、强盗、流氓!
傅诤强憋着笑,轻轻按住岑睿的手,平静地看着她问道:“三年了,陛下可思念过臣?”
岑睿到底是个姑娘家,被他这么一问,心跳霎时乱失了节奏。心中百般滋味揉成一团,她垂下眼,从傅诤掌下抽出自己的手,冷冷道:“没有。”
“可臣,很思念陛下。”傅诤语调从缓平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句话像一根尖细的针尖,扎入岑睿心房,扑哧一声放走了她藏匿了三年的怨气。
傅诤侧过身握起岑睿的手,拉近了些,揉了揉乱糟糟头发,低低笑说了句。
岑睿愣了下,仰起脸呆呆地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傅诤低首,唇恰好擦过她的脸颊,看着她泛起红的脸颊,心中一动,蜻蜓点水地吻了吻她的眉心。
贴在自己额上的唇瓣微凉,对岑睿来说,那一点却是火烧火燎般滚烫。
傅诤看着懵懵懂懂的岑睿,叹了口气,将她往怀中拢紧了些,有以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后颈:“我说,这三年你过得好么?”
明知他刚才说得并非此句,岑睿此刻分不出多少心思来与他争辩,怔然间满心只有一个想法:傅诤抱她抱得还蛮舒服的……
圆月挂梢,虫鸣啾啾跳动在庭院里草丛间,夜风带着凉意袭入帐内,岑睿伏在傅诤臂弯里迷迷糊糊地动了□子。傅诤停下轻拍着她的手,贴了贴她的脸,有些凉。轻缓地解开她头发,五指插入发间从上到下粗粗顺了一遍,手落在她衣领上时顿了一顿,略宽了一宽。
毯子早被岑睿踢到了一边去,傅诤看了眼熟睡的岑睿,小心地直起些身子,拉过来铺在她身上。肩胛上的伤口没有完全愈合,抱着岑睿这么长时间他亦有些支撑不住,便也顺势躺了下来。
岑睿因他这番动作,不满地蹙起眉来,嘴里哼哼唧唧了两声,往傅诤怀里又拱了一拱。
将她颌下的绒毯掩实了些,傅诤拍了拍岑睿的后背,哄得她又睡踏实了过去。
傅诤静然凝视着安睡的岑睿,此时的她,比白日里少了些许跳脱活泼,多了一分独属于女子的温婉安谧。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视线掠过岑睿皎洁的面庞,在莹润如玉的耳垂上停了一停,最终落在她衣襟口那片白皙肌肤上。傅诤呼吸一乱,再看一看岑睿毫无防备地睡脸,眸中墨色渐行染深,微微低下脸轻轻咬在她锁骨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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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睿是被清晨窗外的鸟鸣声吵醒的,醒时人还有些晕乎,睡眼惺忪地看着陌生的青色帐顶发着呆,枕边的熏香也不是熟悉的龙涎香,晕了好一会突然记起了自己身在何处。人和被雷击了一样,抱着被子一咕噜爬了起来,床榻另一半空空如也,但留下的余温表明傅诤昨夜并没有离去。
她、她和他居然睡了一张床!!等一下,这也不是重点……
岑睿捶了下脑袋,望着微白的天色,登时变了颜色,现在什么时辰了?!
匆匆忙忙地束了个发髻,又理好衣裳,拢起衣襟时手指稍作一顿,这里好像……有点肿?
房内摆着干净的水和布巾,一看就是傅诤留给她,草草洗漱了番,岑睿拎起披风就往外走了,才出门便撞见早等着的小书童。
小书童笑道:“大人在饭堂等陛下呢。”
岑睿心急火燎地要赶回宫去,但就这么走了倒显得自己做贼心虚了,鼓一鼓气,也就跟着小书童过去了。
饭堂的八仙桌边,傅诤已换好朝服坐在那看书,看见岑睿来了转身从陶煲里取出盛好的粥和热腾腾的包子放在桌上,又从壁橱了拿了两碟小菜。
岑睿没他那么泰然自若,嘀咕道:“我要赶着回去上朝呢。”
傅诤朝她招了招手,淡然道:“不急,先吃早饭。一会让小书先送你回宫。”
不情不愿地挨过去,岑睿嘴上不乐意,可一嗅到粥米的清香发觉自己是真饿了,便也不顾及那么多,坐下来端起碗来。
粥熬得很稠,虽没宫里御膳那般丰盛,但配上酸爽开胃的乳瓜和雪里红,岑睿吃得满嘴生香,忍不住又要傅诤给她多盛了一碗。
傅小书不忘得意洋洋道:”这些小菜全是大人在偏都时亲手腌制的,独门独方,外头可买不到的。”
傅诤搁了搁筷子,淡淡道了句:“就你会献宝。”
傅小书嘿嘿嘿笑着。
岑睿进了两碗粥,傅诤顾虑到她早朝辛苦,又强迫地往她嘴里塞了个包子,直到她连嚷着吃不下才罢手。
喂饱了岑睿后,傅诤看着她,出其不意地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蹙起眉喃喃道:“瘦了。”
岑睿打着饱嗝赶紧捂住脸,瞪着他呛声道:“又捏我!上回你不是说我胖了么!”
傅诤一本正经道:“真的不够胖。”
岑睿怒道:“借口!”
傅诤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岑睿:“抱着确实不舒服。”
正直纯良的皇帝陛下敌不过太傅大人的厚脸皮,于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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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傅诤早先派人去宫里打过招呼,岑睿的一夜未归并没有惊奇多大波澜,真要找出个反应激烈的人来,那就是忠心耿耿的来喜公公了。
左一口“陛下!嘤嘤嘤!”快告诉小人,太傅大人有没有对您出手!
右一口“陛下!呜呜呜!”快让小人看看,您有没有吃亏啊!
在遭到岑睿“我还要赶着上朝,一边去!”这样无情的拒绝后,来喜心碎地想,完了,陛下一定被太傅大人给染指了!
伺候岑睿更衣的徐知敏一直在窃笑,抚平岑睿后襟时,双目扫过,“呀”了一声。
“怎么了?”岑睿侧过脸。
徐知敏满面红云,徐家送她进宫本就是为了伺候岑睿,除了宫廷礼仪外,在男女之事亦受过年长嬷嬷们的教导。方才印在陛下锁骨上的分明是……吻痕。
可看陛下的模样,却是毫不知情……
徐知敏揉着心肠焦灼了片刻,终是摇摇头:“没什么,微臣失态了。”手上却将岑睿的衣领格外竖高了些。
今日的早朝,岑睿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分分刻刻格外难熬,难熬的原因是站在文官首位的傅诤。一夜过去,似乎有什么变了,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众臣也看出皇帝陛下的恍惚,心道:哎呀,陛下看起来这般烦闷,一定是我等所议之事太过无趣了。要找个有意思的话题啊。
自诩了解圣意的兵部侍郎上前一步:“陛下,卫阳侯平叛大捷,现已在归途之中。”嗯,陛下和卫阳侯关系一直不错,听到这消息,陛下一定很开心。
岑睿额角一跳:不提,她差点都忘记了还有这茬事了。
【伍伍】情动
魏长烟的江南之行;节奏走得非常奇特。披星戴月地地赶至江南;到了却一反常态拖拖拉拉起来,一场叛乱平了个月余竟还没了结。
梅雨时节;江南淫雨霏霏,大半个月见不到一次太阳。魏长烟待得住,监军钟疏待不住了,三催四请看魏长烟没有回去的念头,直接把小报告打到了岑睿面前:陛下;叛军首领坟头的草都长得有人高了,可卫阳侯百般不愿率军归来,恐生他心。
岑睿了解魏长烟现在别扭的小心思;也明白钟疏故意在夸大其实,但既然平完叛人不回来;始终不是个道理。接到钟疏密折后翌日,减赋的圣旨连同命三军归京的诏令一同发往了江南。
帝陵一案审得亦是进城缓慢,被捕的几人要么当场自尽,没来得及自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