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谋--诱妃入帐 作者:墨倾长风(宠文,潇湘vip2013-09-02完结)-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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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冉忻尘的职业操守,她从来没有怀疑或质疑过,除非是冉忻尘铁了心不想看的人,只要他接手的,不管他是否对那人不满或厌恶,他都会尽全力医治。
所以,对于冉忻尘,她更有着一份敬重。
冉忻尘已取了药箱过来,先是看了眼墨离的脸色,之后又取出脉枕,示意他将手腕放上去。
三指搭于腕脉上,两只手皆洁白得令宁天歌晃眼。
然而这两种白又有所不同。
冉忻尘是那种很干净的白皙,好似不染纤尘的仙人一般,而墨离的白,则是如凝脂般的那种玉色,只不过因为现在体内余毒之故,略显苍白。
她的眸光便久久停留在这两只手上,象是着了魔般,竟忘了这两人都是感觉敏锐的,虽说冉忻尘在某些特定的场合下反应会比较迟钝。
待她回过神时,便感觉有两道眸光自不同的方向直直落在她身上,一道戏谑,一道鄙夷。
她咳了两声,若无其事地背着双手转开了视线。
“殿下先把这药吃了。”冉忻尘已收了手,从一只小匣子里取出一枚药丸递给墨离。
见他嚼服下去之后,又道,“殿下体内的余毒本只需用药调理数日即可,如今动了内息,余毒散入脏腑,需再以银针拔毒才可,现在就请殿下脱了衣服到我床上稍躺片刻,以便我为殿下祛毒。”
墨离斜斜挑起眼梢瞟着宁天歌,柔柔一笑,“天歌,这恐怕还得麻烦你。”
宁天歌似乎并未听见,负着手往那间书房踱去,“哎呀,冉院正的医书可真多,看上去好多都是珍本,什么时候我得借两本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天歌——”身后,墨离拖长了音调。
“啊?殿下在叫微臣?”她恍然回头,“冉院正不是在为你诊治么?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有需要的地方,殿下便叫冉院正代劳了吧。”
说罢,也不管墨离脸色如何,她悠然奔着那些医书去了。
并非她对医术突然有了空前高涨的热情,而是她实在不敢挑战冉忻尘那堪比茅坑里的石头的脾气。
墨离就没有半点觉悟么,他此刻的毒去不去得了,可全在于冉大院正高兴不高兴。
她完全相信,冉大院正一旦不高兴起来,完全有闭门谢客的可能。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
“我不介意为殿下脱衣。”冉忻尘已冷冰冰地开口。
那言下之意分明是在说,我都不介意为你效劳了,你还介意什么?
“那就有劳冉院正了。”墨离扶着椅背起身,语气十分温文,那眸光却用力地戳了下正埋头于医书的某人。
宁天歌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出汗。
好不容易听到那两人进了卧房,她长长吁了口气,同时对付这两个男人,还真得费精神得很。
一时安静下来,便觉得有些困顿,寻了把椅子坐下来,她一手支着头一手捧着本医书闭眼假寐。
许是这房间太过安静,许是这几日太过疲累,许是冉忻尘的房间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定,她本来只是想稍作休息,不想竟昏昏入睡。
“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正欲陷入沉睡之际,身后蓦然响起一声明显带了丝不快的质问。
宁天歌惊得手里的医书险些掉了下去,定了定神,她转头仰视着脸色不豫的冉忻尘,一时想不起他问的是什么。
“就是你们刚才在门外所说的,什么过了今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还有你能不能经受住长途劳累,这到底什么意思?”他有些不耐,似乎还有丝急切。
宁天歌这才明白他问的是这回事,虽说之前是为了让他开门,但说的倒也是事实。
“明日殿下将会亲自送晗月公主的灵柩回西宛,我要与他同行,这一去恐怕得在外面耽搁些日子。”她简明扼要地将事情说清,并不打算将复杂的形势对这位不问世事的世外仙人多讲。
“要去西宛?”冉忻尘俊秀的眉头一拧,声音拔高了几度,“那不是很危险?也许会打仗的!”
宁天歌心里“哎哟”一声,敢情这仙人还是食了点人间烟火的,对身外事也不是那么不闻不问嘛。
“谁说会打仗了,我们只是把晗月公主的灵柩送回去,你不要胡乱担心。”她只得对他避重就轻。
冉忻尘不作声,那眼神显然对她的话不认同。
她知道自己的话哄骗小孩还差不多,冉忻尘又不是个笨人,哪里会相信。
望了眼卧房那边纹丝不动的帘子,她觉出有些不对劲来,“殿下怎么还不出来?”
“他睡了。”冉忻尘扭开头,避开她的视线。
睡了?
不太可能,墨离这人,除了在她那里会比较放心之外,在其他地方都会保持着一份警惕,哪怕这里是冉忻尘的住所。
如今宫中大事未了,只待上了早朝等皇帝宣布一些事情之后,他便要回安王府准备离京事宜,这么多重要的事情摆在那里,他怎么可能安睡。
宁天歌将身子往后靠了靠,审视着他看似自然实则反常的神情,好端端的他扭过头去做什么。
“冉院正,殿下果真睡了?”
“睡了就是睡了,我还能骗你不成?”冉忻尘微微一恼,转过头来。
“好,我去看看。”她放下医书站了起来,绕过他走向卧房。
“你!”冉忻尘眉头一拧,修长的手便将她抓住,“你不信我?”
宁天歌回头,见他那模样摇头一叹,“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不放心殿下。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按理来说,他不可能睡得着。”
冉忻尘嘴唇动了动,低头看着地面上的影子,一手仍用力地抓着她,半晌,拧着声说道:“是我让他睡的。”
她眉梢一挑,看着他。
“他没事。”冉忻尘对着地上的影子说话,“我只是在给他拔了毒之后,让他小睡片刻罢了。”
她不免好笑,“为什么?”
“有他在,我们没办法说话。”冉忻尘很是烦恼地抬头,一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说完了,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但话已收不回来,白皙的俊脸便微微涨红,又扭过了头不看她。
她揉了揉额头,长长了出了口气,放松神情,“好吧,冉院正,现在殿下已经睡着了,你想说什么?”
他闷闷地不回头,“没有了。”
……
宁天歌想捶墙。
“你不是说有殿下在,我们不方便说话么?”她耐着性子保持着微笑,“现在怎么又没有了?”
“刚才问完了。”他终于回过头来,眼神里全是嫌弃。
这人太笨,刚刚他不是已经问过了么。
宁天歌的太阳穴隐隐作疼。
敢情他大费周章将墨离弄睡着了,就是为了问一问他们在门口说的那些话!
“既然你问完了,那现在让我问问你吧。”她好整以瑕地将手从他掌心里抽了出来,负了双手踱了两步,侧头望着他,“刚才为何不开门?”
“我,我睡下了。”冉忻尘眼神一飘。
宁天歌摇头,“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样子很笨?”
“你才笨!”他俊脸又是一红,又窘又怒。
“你这人根本就不会撒谎,何必为难自己?”她叹了一叹,“说吧,为何不开门。”
冉忻尘脸上的淡红渐渐褪去,又恢复了他平时的板正模样,“既然安王不听我的告诫动用了内力,引起余毒发作,我为何还要为他诊治。”
“还有呢?”
他抿紧了唇不语,清粼粼的眸光象一汪清水般注在她脸上。
她亦笑眯眯地望着他,等着他的回复。
凭着直觉,她不信理由仅止于此。
“你为什么要掺和到他们那些事里去?”冉忻尘突然便生了气,眼睛里散着熠熠的光,连神色也起了波动。
宁天歌脸上那丝笑意渐渐隐去。
“你不知道那些事情是很危险的么?为了他们的位置,他们不会顾及你的生死,你懂不懂?”他朝她走近了一步,俊眉紧拧成川字。
她静默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今日幸好是安王赢了,你才没事,如果是太子赢了呢?”他眼里隐现出后怕,清澈的瞳仁里全是她清晰的身影。
在听说了庆和宫那边发生的事之后,虽然确定宁天歌没事,但他的第一反应仍是怕,之后便是怒。
这个病恹恹的连路都走不快的人,明明自己都需要别人照顾,却竟然自不量力地参与到那种争斗中去,他哪能不气?
再怎么说,这也是他的病人,他有必要为他的病人负责。
“你放心,不会有这个如果。”她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
“你怎么知道!”他挥开她的手,负气地转过身去。
瘦削而修长的背影如竹子般挺拔,此刻却是僵硬着,宁天歌心里有股暖流缓缓流淌,许久,轻声说道:“冉忻尘,谢谢你。”
冉忻尘一震,沉默了一下,硬梆梆地说道:“谁要你谢。”
宁天歌微微一笑,没有再说,缓步走向卧房。
掀开帘子,抬眸看向床榻,却对上一双眸光潋滟含笑多情的眸子,见她进来,那略显苍白的淡绯色的唇便勾起一抹倾人心魂的笑。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敢肯定,这双眸子绝对清醒得不象刚刚醒来的人。
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根本就没有睡着过。
——
是日,早朝。
皇帝在满朝震惊中,宣布了几件大事。
一,太子逼宫,意图弑君,罪行滔天,现今废黜太子之位,尸骨不得葬入皇陵。
二,太子府上下一百八十三口,三日后处以绞刑,不得入殓。
三,所有与太子来往的官员,视情节轻重,或满门抄斩,或下狱监禁,或流放关外。
四,着兵部与户部三日内备齐二十万大军与粮草,三日后出发前往东陵与桑月边境——山峪关。
五,令镇守东北边境的统兵大都督阮烈作好随时应战的准备。
六,晗月公主的灵柩由安王亲自护送回西宛,死因与安王无关,一切皆是太子所为。
六道旨意一下,满朝百官已虚汗连连,庆幸者有之,坦然者有之,一脸惨淡者有之,当场昏厥者更有之。
上百名禁卫军上殿,将所有太子派系的官员当廷拖走,惨呼痛哭声绵延了一路。
无有启奏,皇帝宣布退朝,人人步履沉重,却走得极快。
皇宫上空还弥漫着淡淡血腥气息,天际一片灰白,黑色的鸦雀扑腾着翅膀飞掠过去,留下让人胆战的呱呱叫声。
墨离与墨玮最后走出大殿,立于白玉阶前一同望着黯淡的天色,长久未语。
“七弟,此去西宛,多加小心。”最终,墨玮先开了口,说的却是这件事。
“多谢三哥,我会当心的。”墨离浅浅抿了下唇角,看向候在殿外的宁天歌时,虚无客套的那丝笑意便浓了起来,“三哥若无他事,我便先走了。”
墨玮微微一笑,“好。”
宁天歌过来向墨玮行了一礼,随在墨离身后步下玉阶。
“七弟。”墨玮突然喊了一声。
墨离顿住身形,抬头回望,“三哥还有何事?”
“有句话,我一直想向对你说。”墨玮缓步下阶,与他平视,郑重而缓慢地说道,“有些东西虽好,但我并无心争夺,我想要的,不过是保全自己。”
墨离凝视他片刻,缓缓笑起,“三哥,我明白。”
墨玮神情似乎一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又用力地按了按,转身快步离去。
墨离负手淡淡望着墨玮的身影远去,直至宁天歌轻轻说了声“走吧”,他才收了视线,朝她展颜一笑,与她并肩走下未走完的台阶。
天高云远,玉宇琼楼。
未留下任何痕迹的地面,哪怕连渗入缝隙中的那些微血迹都已被冲淡,若非亲眼所见,亲身所历,谁又能相信,就在昨夜,就在这座皇宫,曾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政变!
一场徒劳的,仓促的,以惨败结局收场,却又以惨烈方式落幕的政变。
三日,不过短短三日,一切落定。
三日前,有人挑亮烛火,铺纸研墨,修长的指节中,白玉羊毫笔走龙蛇。
有人敲开某扇紧闭的大门,里面立即有人披衣而起,低声商谈至天明。
有人见了血光,收了密信,尚且不知自己已入他人之瓮。
在这个元和二十六年的初夏,有一个人,在历经多年的隐忍之后,以他的谋,以他的智,以他的雷霆手段,终于扫清了障碍,排除了异己,撼动了皇权,结束了步步维艰的历程。
至此,扬眉!
——
出了皇宫,墨离回安王府安排离京事宜,宁天歌并未回宁府,而是直接去了烟波楼。
此时京都已全城戒严,随处可见来往巡逻的京城兵马司人马,不时可闻凄厉的哭声与兵士的喝责。
依照下达的旨意,该问斩的,该收监的,该流放的,都会在明日之前得到相应的结果。
往日繁华的街道一片萧索,家家闭门,更无行人小贩。
宁天歌在紧闭的烟波楼门口驻足片刻,上前敲了门。
少顷,门开一线,一只圆润酥白的手探了出来,一把便把她拽了进去。
“死阿七,你可总算舍得来了。”照例的软玉温香,照例的娇嗔掐骂,让人暖至心底。
宁天歌搂住那个纤细的腰肢,任那只手上下揩油,扯着嘴角道:“想骂就骂吧,过了今日,你可又有些日子见不到我了。”
正打算进攻她胸部的手猛然顿住,娇俏的女子杏眼一瞪,“阿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她一笑,搂着那细腰坐到一旁,“紫翎,我今日来,就是跟你知会一声,明日,我要随安王送晗月公主的灵柩回西宛。”
紫翎绷着脸,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半晌,“楼非白怎么办?你不能总是用完了就把人家给扔了。”
“你在说什么呢?”宁天歌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他是我师兄,什么叫用完了就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