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大煞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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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似铁,嗯,像姓包的老弟项真便是,老包我么,只能差强算个半调子的浪荡客罢了。”
目光望着眼前竹屋的余烬,单殉沉沉的道:“阁下与姓项的关系是?”
包要花露出那一口黄牙,道:“生死之交。”
单殉心头一震,脱口道:“这样说来,阁下是想替姓项的接了?”
醉眯眼蓦睁又闭,包要花冷冷的道:“假如双义帮是与项老弟结了仇怨,那么,遇上我老包也是一样可以结算。”
慢慢退了一步,单殉的面色迅速变化着,他在急速的估量本身的力量与对方所具的能耐——这力量与能耐相接触后所发生的后果。
包要花闲闲伸出右手食指,那么漫不经心的将右手那块枣木板奇妙的上下翻滚着,大大的鼻头在轻轻耸动,似与枣木板的跳动互相应合。
这场面很僵,很窘,双义帮这边人多势众,但是,他们个个明白,他们面对着的是条毒蛇,极毒的笑面蛇。
姓崔的堂主走上前来,翁动着嘴皮子,凑在单殉耳朵边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单殉脸色十分难看,但是,却又像了悟什么似的尽力忍着。
缓缓地,单殉终于寒着脸往林外行云,走出五六步,他又转回身来:“包朋友。”
包要花哼了哼,道:“这不是在洗耳恭听着,我?”
努力吸了口气,单殉道:“错过今天,包朋友,咱们会记着这件事。”
包要花嘻嘻一笑,却是笑得那么森冷:“自然如此,想忘也忘不了,嗯?”
单殉一言不发,用力一挥手,带着他的属下迅速退去,魏宇走在最后,临出林子,还回头向包要花狠狠盯了一眼。
包要花掀掀嘴唇,两块枣木板子“啪哒”碰击了一下,高声道:“小心你的脑袋,枕头。”
魏卒愤怒却不解地瞪视着包要花,包要花呵呵笑道:“枕头不对么?绣花的。”
留下阴沉而怨毒的一抹目光,魏字匆匆走了,白杨木林子的这边笼罩着一片沉寂,一片凄凉,阳光是那么金晃晃的,热力却暖不了那一具具躺在地下的尸体。那一张张扭曲而恐怖的面孔写满了血腥,僵直的线条交织成一声声的无告,江湖上上的岁月何其酷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又是如此冷漠啊!
包要花细眯的眸子里浮动着一丝不易察党的茫然,他抬抬头,盘膝坐了下来,仰首向项真隐身的白杨树。
“我说项大侠,在天之龙,你就快点给老哥我下来吧,那些枝枝丫丫,也似乎并不舒适”
隐在白杨木的枝丫里,项真淡淡一笑,拨开枝叶伸出半个头脸:“老包,你来得真巧,又是何其不巧。”
包要花的大鼻子抽动了一下,道:“你伤了?”
项真洒逸的笑笑,道:“不太重,倒是君姐姐及一位朋友伤得不轻。”
霍的站了起来,包要花像一头灰鹤似的飞跃到树上,枝丫里悉嗖响了一阵,他已抱着晏立那大汉落下地来。
项真小心翼翼的拥着君心怡落到包要花身前,包要花已经在利落而熟练的为晏立敷药疗伤,边轻轻的道:“这大块头身体不错,更不错的是运气,那一刀子只要稍微戳偏一点,他就只好念念二十年后又是一条什么什么好汉了。”
抿着唇,项真心痛的望着君心怡那张被烈火炙伤的面庞,包要花正用一块净布为晏立拭擦污血,他头也不抬的道:“老弟,我腰上挂着一个小藤盒,里面有三罐子药粉,红色的为外敷,绿色的可内服,另一罐白色的,咳咳,你就凑合著治治你自己的小伤势吧。”
点点头,取过藤盒,项真抱着君心怡行向一棵白杨之荫,包要花皮笑肉不动的龇龇黄板牙,道:“如果不懂,我老包来治,嗯,可是你别抵达燃酸。”
项真“呸”了一声,道:“好一张吐不出象牙的嘴。”
包要花撕开一块白布为晏立裹伤,大声笑道:“老包敬谢弟台免了那个‘狗’字。”
树荫之下,项真小心放稳了君心怡,那么谨慎的为她取水洗净创伤,仔仔细细的抹起药来,他的动作是那么轻,那么柔,像是君心怡真是天他的绿波揉合成的。
半晌,项真问:“老包,你这药是什么原料配的?”
包要花笑笑,道:“怎么,不见强?”
项真的笑声也传了过来:“不,好极了,抹在伤处,有一阵清凉沁心的感觉。”
包要花正将一小瓶紫色液体为晏立灌下,他淡淡的道:“是了,云雾山的虎鹰守着的‘乌紫英’,这些扁毛畜生都知道这些玩意的好处,何况是人?”
项真缓步自白杨树的后来转了出来,俊俏的面孔上有一片湛然焕发的光彩,他的伤处已经由撕下的中衣包裹好了。
“老包,我可以在你的两块丧门板挥动之前先给你两个大嘴巴子,以惩你满口荤腥之罪,你信不信?”
包要花双手乱摇,像要摇掉缠在腕上的两条毒蛇:“信,信,一千一万个信,姓包的谁都不含糊,就是怕了你的‘斩掌’,我的乖乖,老包忘不了你在飞澜江孤家山老包的地盘撒野,在一枚五十斤重的石头抛高一丈向下坠落的一刹里,你一连用双掌削落了一百三十七只白头叫雀——”
闲散的一笑,项真故意道:“那还是因为你那孤家山再找不着在天上飞的白头叫雀了,否则,只怕还不止那一百多只呢。”
“呸”了一声,包要花翻着眼皮子叫:“咦?咦?你也是给几分颜色就想开染坊了?好个张狂小子!”
项真用手揉揉鼻梁,道:“老包,双义帮自此事以后,只怕也不会与你干休了。”
包要花伸了个懒腰,道:“公子,还不是你赐给我老包的?”
项真目光里有一股冷森森的意味,他平静的道:“希望双义帮不要为了此事弄得全盘瓦解。”
“为了什么事?”包要花问。
项真简单的为晏立出头管事的经过述说了一遍,包要花沉默了片刻,道:“老弟,你呀,不是为兄的说你,就喜欢花呀,云呀,草呀,诗词呀,琴画呀这一套,文绉绉的酸得死人,再说,为了个挨压的货卖这种力实在犯不上,他妈的女人还不就是这么会事……”
项真凝注着包要花,那两颗清澈而澄朗的眸子里,浮漾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柔和真挚,没有责备,没有愤怒,却使包要花微红着脸呐呐的道:“为,为什么如此看我?”
一丝浅浅的,却割得了精钢的微笑给予了包要花,项真低沉的道:“不要太偏激,老包,十二年前你爱的女人并没有错,错在你自己。你不能为了她离你而去就把一腔怨恨完全发泄在别的女人身上,这世界,若没有女人,也就不成为一个世界了。”
包要花哼了一声,道:“好了,老弟,我们不谈这些事。那女人,哼,他妈的没有一点良心,若说有一点良心就不该偷着跑了,老子再碰着她,不生剥了这贱妇就不算是他妈人生父母养的。”
项真笑了笑,道:“谁叫你背着他乱和别的女子胡来?你这就叫用情不专。”
“用情不专?”包要花怪叫了起来,“他妈的这叫逢场作戏嘛,哪个男人在外面不多多少少风流几次?这也值得哭哭啼啼最后再来个不告而去?不说起来我还不恨,一提起来我就想将这贱人挫骨扬灰!——
项真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他举步向君心怡躺着的白杨树下行去,包要花望着他的背影,眉梢嘴角,有一阵失落了什么似的空虚与茫然。
忽然,他叫住了项真,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又硬改了口:“老弟,地下躺着这么一片,你还没有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项真回头朝他古怪的笑笑,道:“申老四在小磨岭的那档子事,你还记得吧?”
包要花点点头,项真又道:“这就是了,昨夜,他找上门来?”
包要花朝四周扫视了一眼,喃喃的道:“找上门来,却留下了这些再也回不去的……”
在白杨树之后,项真轻轻蹲下,静静注视着君心怡那张被白色绸布紧缠得只剩下两只眼睛的面孔,那两只眼睛是闭着的,长长的睫毛就像两张绒密的帘幕,真美。
几乎不能察觉,君心怡缓缓动弹了一下,项真俯下身去,低低的道:“姐……姐……”
缓缓地,那两扇灵魂的小窗儿轻轻启开了,憔悴的眸子里,还印着夜来的惊悸与惶惊,他怔怔的凝视着项真,不怕周遭反映着阳光的刺激,他眨着眼,怔怔的凝视,眼角,有两颗晶莹的泪。
项真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温柔的道:“姐,你好点吧?一切都过云了——”
君心怡闭闭眼睛,又睁开,目光里,有着无尽的关怀与忧悒,项真明白,他悄悄的道:“我没事,只是受了一点浮伤。”
眸子里的欣慰似是有形的,项真可以深切的感受到,他咽下一口泪,道:“你饿不?我叫周——周婶去做吃的……”
轻轻摇头,那两颗泪珠滚落到裹着的绸布上,项真为她拭去了:“如果疲倦,你就睡一息,我一直在你身边。哦,包大哥来了别让他看见,你还是老样子,像个花子头。”
有一抹朦胧的笑意,浮在那双朦胧的眸子里,轻轻的,君心怡闭上眼,她并非是去寻梦,她是想在那份迷茫安恬里,轻轻留住这一片温馨。
虽是深秋了,正午的阳光依旧有些燠热,悄然用了一点小手法使君心怡睡得更熟些,项真抱着她走了出来,外面,晏立已经清醒,正在和包要花谈着什么。
看见项真晏立急忙想站起来,却被包要花一手按住:“喂,你这大胡子怎么这般迂?浑身是伤还由得你活蹦乱跳?公子爷来了,你一肚子敬意他看得出来。”
项真瞧瞧那张大胡子掩不住的苍白与疲惫面孔,道:“你们见过了?”
晏立忙着点头,暗哑的道:“已承包前辈不弃示下名号……”
包要花一挥手,笑道:“他娘的,都是些书至,呆鸟,酸儒……”
项真装做未闻,道:“老包,咱们换个地方歇歇吧,晚上还有事。”
包要花刚站起来,奇道:“有事?你是铁铸的身子,伤带在身上还有个鸟事?”
项真笑笑,道:“今晚,我要将晏老兄的那一位救回来。”
晏立的眼睛一亮,随即又龈然道:“不……不用这么急,恩公,你的伤也不轻……”
项真眨眨眼,道:“当然,假如来得及,我也并不想这么急,只是,我怕那单殉憋了满肚子气回去,一时想不开而处置了你那位未婚妻……”
晏立哆嗦了一下,呐呐不能出言,他知道这是可能的,单殉的个性与为人他十分了解,只要这事发生,那么,一切的努力和代价都是枉然了。
包要花舐舐嘴唇,道:“现在已经正午,咱们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弄点东西填填五脏庙,老在这里干耗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项真点点头,目光朝周遭依依的一扫,领先朝外走去,包要花一斜肩,别看他瘦得不够一竿子砸的,晏立那么大个汉子却被他轻飘飘的一下子扛了起来,晏立涨红脸,惶急的道:“不,不用了,前辈,在下自己还走得动……”
包要花一声不响,大步跟着项真行去,一出了林子,与项真二人已飞奔起来,两个人身上全是另驮着一个,行动起来却疾如奔马,快不可言。
项真挑着走的是一条蜿蜒朝上的山径,朝东走去可见绵延的崇山峻岭深入云表,群山的顶上雾气缥渺,不知所终。
二人比肩而行,风,呼呼的自耳边掠过,包要花大声道:“小子,你这是上哪儿去?你身上的伤还挺得住不?”
项真脚步不停,也大声道:“此去二十里,有一处美妙的所在,咱们到那儿暂时住几天。我的伤不算轻,可是,敷上你的灵药已觉得不碍事了……”
包要花呵呵一笑,纵着风奋力奔上:“那二十里之外,是个什么地方?”
项夫抹云了脸上的汗水,神秘的一笑道:“美丽的地方,美得令你不舍离去。”
二人已爬上了一大段高坡,现在,他们沿着另一条崎岖不平的山路接近一片密密的林子,包要花吐了一口唾沫,嘀咕着:“他娘的半年多没见着你,见着了就跟你兜圈子,问也问不出个鸟名堂来,这里穷山恶岭,会有个屁的美丽地方……”
项真抿唇一笑,没有说话进了林子,光线随即黯了下来,林中的枝丫,将阳光剪碎,似圆圆片片的小精灵投之于地下,闪闪眨眨的。四周寂静,树梢子被山风吹得摇晃,哗哗响个不停。
项真的脚步慢了下来,踏着枯萎的落叶,沙沙地,包要花关切的注视着他,沉声问道:“老弟,是不是不舒服?”
项真又拭拭汗,长长吐了口气:“伤处在痛,像抽着心
包要花道:“歇会吧?”
摇摇头,项真苍白的一笑:“不,到了地头再歇息,没有多远了。”
知道项真那一股子倔强,包要花没有多说什么,两个人又疾奔着出了林子,嗯,眼前,已是现出一片与林子那边完全迥异的景色。
一座山,像自天外飞来一样挡在前面,这山雄峻之极,高高的插入天际,自山的半腰,有十二道匹练似的飞瀑挂落,山腰之上,云雾迷漫,而恰巧在若隐若现的半山中,有一块突出的山崖,那山崖是绿翠之色,刚在飞瀑的上面,想想看,如果住在山崖之上,朝迎旭日东升,暮赏玉蟾含颦,濯心于十二道冷泉,抒意于缥渺云絮,衬以满怀的清新,傲啸在群山的拥抱里,在这儿呆下,哦,该多美,该多自在。
包要花禁不住砸砸嘴,大大的赞道:“公子,这地方可真美,难为你找得着。”
项真抬头上望,神色问有一股极端的宁静与安详,他低沉的道:“很有诗意,是么?”
包要花嘿嘿一笑,道:“住在这里好是好,就是太静了点……”
没有说话,项真开始向山脚奔去,包要花跟在后面,边叫道:“老弟,从哪里上去?”
项真回头一招手,转到一个小小的山洼里,嗯,山洼里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