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武妃 作者:胭脂肆意(潇湘2014-12-23完结)-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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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竹林
兰无极终究对兰水灵这个嫡女没下得了狠手,斗大的拳头眼见挨着兰水灵的头发丝儿,偏了半分,重重砸在地上。这一拳捣出个海碗大的坑来。
倒地不起的兰水柔恨意更甚,她早该想到父亲到底是舍不得兰水灵这个嫡亲闺女的。哪怕她把兰家的脸都丢尽了,也不忍心动她半分。
闻声赶来的兰夫人还没进到包厢,就听她在外头扯着嗓子的嚎哭声。
兰无极收回拳头,站起身来气哼哼的几步来到门口,冲着兰夫人怒喝,“嚎丧呐?闭上嘴!”
兰夫人嘴巴张的能塞下个鸡蛋,却愣是把声音咽了回去。她抽抽搭搭连大气都不敢出的进来,蹲在兰水灵身边不住的摩挲宝贝女儿的额头,母女俩哭作一团。
他们在包厢里如何愁云惨淡先不提。
昭云站在台下亲自指挥宫人们帮她布置舞台。
说实话,她这会儿是存了幸灾乐祸的心,想要多听听别人是怎么议论兰水灵的。
正听的热闹,就见远远的,微生弃带着微生凉朝她走过来。
昭云凝神打量微生弃身侧的微生凉,她今日穿着一件菊粉宫装,头上没点缀过多簪环首饰,鬓边插着朵朵琼花,更加凸显她青春少艾,活泼动人。
走近了,昭云向微生弃福了福身,“殿下。”
微生弃点点头,算是应了。多日未见昭云,他也是有些挂念的。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到底不好做的太显眼。
昭云转向微生凉,礼数周全的行礼,“公主殿下!”
微生凉见着昭云像是见了许久未谋面的老友,亲亲热热的上来握住昭云的手,“早就听皇兄提及昭云姑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比画里走出来的人还美!”微生凉朝她甜甜一笑,露出满口赛雪的小白牙。
她跟微生弃相貌极为相似,若说不同,那就是她一笑时,脸上现出的那两个大大的酒窝了。
昭云有些不习惯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尴尬的对她笑笑。
微生凉对昭云表露出的陌生感半点也不介意,仍是握着她的手问长问短。一旁的微生弃倒像是陪客了。
昭云被她缠磨一阵,舞台上也布置的差不多少,这才抽回手来,对微生凉礼貌一笑,“还请公主恕罪,昭云要上台表演了。”说罢,又是一礼。
微生凉嘟着嘴依依不舍的放开手,目送昭云离开。
待昭云走远,微生凉收起热络的甜笑,面色阴晴不定,“皇兄,你确定凭她能帮咱们重新夺回皇权?”
“能不能夺回皇权为兄不知。但她,的确是秦国难得一见的人物!”
微生凉对皇兄这话表示赞同。她在看了昭云送来的训练死士的详细方法之后,对昭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方才亲眼见过,更加认为昭云深藏不露。
两人回到观景台上时,昭云的表演也将开始。
方才兰水灵用过的葱绿地毡并没撤换,而是在此基础搬上了一株株几丈高的翠竹。
整个舞台片刻间,变成了郁郁葱葱的竹林。
昭云这翠竹跟岑若雪的梅树不同。岑若雪那个是假的,昭云的可是实打实的真货。都是一大早命人到竹林里现砍下运回城里的。
春风料峭,轻吹竹叶,刹那,台上台下,竹香四溢,让人顿感烦闷一扫,心里说不出的舒爽。连带着把方才兰水灵在台上那些不堪入目的影子都清空殆尽。
不管台上台下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整个舞台都被占满了,那昭云哪儿还有地方表演呢?
正当人们纳闷之际,昭云从台下一角现出身形。
只见她身着墨色长袍,昭云瘦削单薄的身子被厚重的长袍裹住。那袍子一看就极不称身,拖拖拉拉的盖住了她的脚背,袖子也格外的长,轻轻松松就超过了昭云的膝盖。
昭云就往那一站就像是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倾国倾城的小脸上粉黛不施,就连眉毛都没画,但却生出一种别样的美来,让人一见便再也无法从她脸上挪开半分。
如云黑发尽数挽在头顶,用一支蓝玉簪仔细插好,耳际额角偶有几丝碎发垂落,风一吹,顽皮的在昭云细嫩的脸颊上飘来荡去。
太皇太后拧起眉头,十分不悦,“她当此次盛会是什么?衣不称身也就算了,妆也不画,像什么样子?难道还嫌出丑出的不够?”她又想起方才兰水灵那副狼狈相,重重一拍扶手,“回宫!哀家乏了!”
听她说要走,小皇帝惋惜不已,心里不情愿,可也得跟着太皇太后同来同往才行。
就在此时,就听台下一阵悉悉索索,树叶响动。
一袭黑袍的昭云宛若一只偌大鲲鹏,拔地而起,迎着猎猎风声逆向飞上枝头。
“哗——”
地下人不禁惊呼。
屁股抬了一半的太皇太后忍不住好奇往下看,这一看让她大吃一惊。
她往下看没逡巡一圈没找着昭云,看看对面观景台的人都是抬着头的,她也抬头,就见昭云赫然立在最高的树上,脚踩竹叶,身轻如燕。
微风轻送,宽大的长袍被吹的迎风飘摆。方才看起来极不称身的长袍,配合此时此景来看,却是那么的飘然若仙,出尘绝世。
太皇太后抬头看她,若有所思的又坐回了椅子里。
小皇子看的热血沸腾,他越看立在竹叶上的昭云越像安平候商无瑕。
不光是他有这个感觉,就连微生弃也是这么认为。
她……不会是偷了商无瑕的衣服来穿吧?
台下的越人都不好意思朝上看,这衣服还是他帮昭云找的。
那还是侯爷几年前的旧衣,昭云穿起来才不会大的那么夸张。
“怎么还没动静?”
“她到底要表演什么?”
“不知道呢!不会是站一会儿就下来了吧?”
“去,说什么混话。在那儿干站着谁不会?”
“嘁,还真别吹牛。你从底下飞上去咱看看!”
“……”
正当他们窃窃私语,昭云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支八孔埙。
太皇太后见状,不由得心头一紧。
昭云将八孔埙凑近唇边,缓缓吐气,吹奏起来。
埙声徐徐响起,曲调平和,并不激烈昂扬。开始,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太皇太后甚至有些失望,因为昭云所奏比起国师来简直差的太多。
“这什么鸟玩意儿?”
“嗐,就是他们官家小姐闲的无聊解闷儿的呗!”
“妈呀,听的俺眼皮子都打架了!”
“嘘,别吵吵!”
底下议论声不绝于耳,立于竹叶之上的昭云浅浅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悠扬的埙声,和着竹叶轻响,以及若有似乎的微风,慢慢平复了人们心底的躁动,每一个音符都深深触动了他们灵魂最深处。
008 前尘过往
很快,议论声没有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了那平和的音乐声里。
在这其中,有人感悟到了生命的珍贵,有人体会到了尊重的价值,有人明白了生而为人的艰辛与不易,甚至有人看到了源自西方的璀璨佛光。
但,不管他们在昭云的埙曲中体悟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都是语言难于表达,难于言说,只能意会的。
因为,这世间没有哪个确切的词汇可以形容这段乐曲的美妙与殊胜。
一曲终了,恍若隔世。
人们从心底生出的那股纯洁无暇的善念,将先前的污秽肮脏的思绪擦抹干净。
他们的眼,从来没有这么的富有穿透力,似乎有着能够洞察一切的灵力。
这,到底是什么?
没人能说的清楚。
一曲终了,鸦雀无声。
这难以名状的清明,这荡涤心灵的震撼力,让他们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澄澈。
泪水,不约而同的落下。
那是为之前犯过无数罪孽而流下的眼泪,亦或是尘封已久的灵魂想要回归来处的渴望与企盼。
昭云站在竹林最顶端,脚下是被她感动的芸芸众生,眼中是那尘烟滚滚之后难得的霞光辉煌,心里却是旁人不能感同身受的酸涩。
如果,他能在这里,多好!
昭云菱唇轻启,开口说道,“长乐乃至秦国,是不敬神佛的。”
太皇太后听到神佛二字,眉眼突地跳了几跳,她竟敢公然提及神佛?
所有人的也是为之一振,从没有人敢在如此盛大的场合谈论太皇太后最为不喜之事。他们擦了擦湿润的脸颊,侧耳倾听昭云接下来说些什么。
“为何不敬神佛,为何不信轮回?”昭云俯视众人,质问道。
没人敢开口大声回答她的问题,但每个人在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回答。
“因为太皇太后下了严令禁止!就连年下祭灶君都不行咧!”
“太皇太后不让咱们信呐!”
“信什么轮回?这世上根本没有鬼,没有神,也没有报应!”
“嘁,信那玩应儿有鸟用。白花花的银子才最实在!”
大多数人的信仰,都是被太皇太后一道禁令生生扼杀的。也有人是因为作孽太多,害怕轮回转世一说。
至于太皇太后,她的答案却是,“若都信神佛,谁替哀家做那些个阴鸷事?谁替哀家杀人?谁替哀家敛财?
哀家让他们随便玩女人,随便贪银子,信那些个虚无缥缈的鬼啊神的,能得着什么好处?
倒不如信哀家实在,起码有花不完的金银,享用不尽的女人!”
虽然,没人言明。昭云从他们眼中,看到了千奇百怪的答案。
无非都逃不开色利权钱。
昭云悲悯一笑,“敢问一声,你们最看重的银钱,权利,女人是生时带来,还是死时带去的呢?”
“……”
众默然。
就连太皇太后都不可否认,人一生,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什么也带不走。别看她现在住在忘忧皇城,大殿高堂,可到头来,两腿一伸,忘忧皇城还是忘忧皇城,她?只不过枯骨一捧。
“你们不信轮回,不信地狱天堂。凡事做到尽,从不留余地。须知道,你们并非不给对方留余地,而是不给自己留余地。
中庸,才能让人永远立于不败之地。而你们,却不懂也不想懂这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更别说,有人一味杀生害命,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伤害生灵。因为,你们不信会有冤鬼索命,不信无间往生,不信业力轮报。”
底下人一个个垂头不语。
昭云说的没错,在太皇太后严令禁止信佛信道之后,他们自私的一面犹如不被禁制的洪水猛兽,恣意放纵。越来越变本加厉,怯懦的良善终究被邪恶击倒,退无可退的隐藏在那狰狞的黑心一角。
“你们活着如同行尸走肉。把挣钱当做唯一供奉的信仰,把对权利的追求当做唯一正确的方向,把对女人的色欲当做唯一体现自我价值的出口。
以上一切的一切,是你们的日常生活,以上一切的一切,是你们终日奔忙的结果!
以上一切的一切,死时,想带也带不走。
以上一切的一切,才是虚无缥缈的镜花水月,看不到也抓不住!
而你们,却为了那些不实在耗尽一生之力,绞尽脑汁,上下求索,到头来,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
为了钱,你们能抛家舍业,弃儿卖女。
为了权力,你们能杀人害命,却也心甘情愿。
为了女人,你们甘心奉上毕生积蓄,只为春宵一度,却连半点真情也买不到!
那么,我再问你们,究竟活着,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的出。
微生弃目光炯炯的盯着竹叶之上的出尘少女,他不明白,昭云怎么会突然问这一连串的问题。但在昭云问的同时,他也在认真思索。
他是西辰太子,他生来的使命就是继承皇位,稳固皇权。
他拼命想坐上的那个位子,是他从懂事起便觊觎的。
是的,是觊觎!
微生弃问过内心深处的自己,是他觊觎皇位,是他不甘心大权旁落。
他拼了这条命,也要得到!他只要一天还活着,他就是为了皇位而活!
身为傀儡小皇帝的任不归,心里同样翻江倒海一般。
他的父皇是皇帝,父皇的父皇也是皇帝,他理所当然的要做皇帝。
以前,他认为如果可以选择,他只想做个寻常人。整日忧愁的是三餐一宿,而不是跟自己的皇祖母虚与委蛇。
他不想做皇帝,却偏偏做了皇帝。
不知这是不是佛祖跟他开的玩笑。
现在,他对做皇帝又有了新的认识。做皇帝未必是不好,但做个没实权,任人摆布的傀儡皇帝就一定不好。他要从皇祖母那儿抢过属于他的权利,有了权利,他就能跟父皇共聚天伦。
可是……权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得到是幸,失去是不幸?亦或相反?
小皇帝挠挠头,把这烦心的问题暂且搁在一边不去费心寻思。
太皇太后浑浊的双眼眯成一条缝,深深打量着立于竹叶上的昭云。
她活着,是为了稳固地位,稳固住地位,她才能活着。
这是她独有的轮回论。
她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为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还债。
009 演技派
她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她不许秦国的百姓信佛信道,但她在凤鸾殿里,偷偷供奉了一座小佛龛。
她相信,没人比她更虔诚。她每日早午晚都要祝祷才能安心。她无数次的乞求菩萨,让她活下去,哪怕多活一天也好。
她害怕,怕死后,地狱无间之火吞噬她那双染满血腥,肮脏的手。
面对昭云一连串的诘问,太皇太后只觉得口干舌燥,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
“够了,把凌昭云带下去。她准是发癔症了,才满口的胡言乱语!”她没说抓,也没说锁,轻飘飘的一个带字,到底是给国师留了老大的面子。
得着命令的槐公公向着长乐卫们一使眼色,舞台之上呼啦啦涌上一帮来。
昭云坦然一笑,收起了八孔埙,“不用你们动手,本姑娘自己会走!”
说罢,足尖轻点,如同一只南归的小燕子,唿扇着翅膀飞了下来。但她方才所说的那段话,却是在每个人心里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底下看热闹的百姓们,不等选出长乐美人,都渐渐散去。没一会儿功夫,就剩那绚烂的舞台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