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侠影泪西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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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奎眉梢一振,大喜道:“他们三人,进得一家客栈而
去,门首停了一辆双辔骡车就是。”
沈应龙道:“如此正好,最迟明天即获确讯,我们还是老地方见吧!”
沈应龙与钟奎作别,转面走去。
阳光耀眼,秋已暮深,煦日映在身上,仍然有一点暖洋洋的感觉,街上武林人物纷来沓往,昂视阔步,气慨不可一世。
沈应龙步伐比常人略快,甚是棘目,他耳旁隐隐听见:“昆仑小子自视不凡,大白天也敢炫耀,江南地面有你撒野的地方吗?”
他蓦然一惊,自己也过于现目了,难怪旁人看得不顺眼,立即收缓脚步,也未察视是何人说话,头也不回竟自走去。
身后忽腾起数声狂笑,沈应龙只气得玉面发紫,仍然强抑住怒气。
这沈应龙是昆仑小一辈中杰出人才,号称昆仑七秀之首,颇思鳌占武林之野心,然心术最坏,为人机警,表面做作,伪作良善正直,因他深藏不露,连他师长也未察觉,他为人最是好色,听出钟奎说陈耕农身后随着两女,仿佛绝丽,他不由暗中心动,知两女与陈耕农有很深渊源,藉机进身,俾可遂其扬威武林的野心。
他知小不忍则乱大谋,故而闻得身后讽刺讥笑,强行忍住。
他遥遥只见一辆双辔骡车停在一家客栈门首,于是他快步走进客栈,找着店伙,说明老者形像,道:“请店家向他老人家通报,就说昆仑门下有一姓沈的求见。”
店伙喏喏连声,趋步而入。
沈应龙立在川堂内,目送穿进涌出武林人物,形形色色,暗道:“看来,来至滨阳镇上之武林人物,泰半都是黑道手下,正派门下寥寥可数,飞花谷雄踞浙南,而今日在滨阳镇上到处充斥,青螺渚近在咫尺,阙家老怪怎能坐视不问,卧榻之旁岂可容人鼾睡,这情形有点可疑,莫非勾魂双笔阙贤有什么难言之忍?”
沈应龙心思慎密,任何疑难的事他都能抽丝剥茧,找出一个解答,可惜心术不正,惯做损人利已的事,俗云善泳者必死于水,日后他落入人家算计中,罹刑惨死,足令后世心术阴险者儆戒。
他瞧见飞花谷手下频频出入这家客栈,但仔细观察之下,他们既非住宿,又非探望友人而来,形色匆匆,面色沉重,他心内暗感诧异。
忽然,店伙走了出来,哈腰笑道:“那位老先生命客官进去,客官,让小的带路。”
沈应龙暗哼了一声,随着店伙进入。
走进小院中,忽见二条极婀娜的身影,由陈耕农房中出来,闪入隔壁房中,虽然惊鸿一瞥,沈应龙瞧出两女果然人间殊色,不由心弦怦怦而动,两眼不由木然注视那房中。
两女进得房中,木门就紧闭着,沈应龙不禁微微失望,只听店伙笑道:“客官,到了,请自进去吧!”
沈应龙倏的一惊,发觉身已临近邻室门首,他为两女消逝的身影所吸引,不禁意乱情迷,尴尬的神色首次从他脸上显出,赧然称谢了店伙后,走进门前敲了几下。
室内忽传出苍老语声:“进来!”
沈应龙推开而入,只见铁竿矮叟陈耕农踞坐于榻上,口含着仗以成名之铁竿云烟弥漫充斥,鼻中只嗅进极辛辣呛鼻的烟草味,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陈耕农见状,眼内冷电迸射,喝道:“你莫非讨厌我老人家抽烟?”
沈应龙不由一凛,忙道:“晚辈不敢!”
陈耕农鼻中浓哼了声,神色傲慢之极。
沈应龙强忍着气,趋前两步,一揖到地,道:“晚辈昆仑青松门下沈应龙,特来叩谒老前辈金安,常听家师盛道老前辈侠骨风范,使晚辈无限钦仰,闻得老前辈侠趾在此,不禁冒昧前来。”
陈耕农只冷冷说道:“令师可好?”
沈应龙答道:“家师托庇,躯体健康如昔。”
陈耕农摆丁摆手,示意沈应龙坐下,沈应龙告罪就在榻前一张木椅坐着。
室内一片沉寂,只见陈耕农呼呼吸着烟袋,两眼凝视着天花板,似有所思。
沈应龙僵在那里,心感不耐,几次欲启口,话将溜出口边,又强行咽下,他不知陈耕农是故意如此冷待他,抑是真百疑难之事有所困扰。
坐了一盏热茶时分,室内烟味愈加愈浓厚了,沈应龙禁受不住这种辛辣味道,不由呛咳出声,泪水溢出。
窗外忽起了两串银铃似的娇笑,沈应龙倏地别面,只见窗纸上印着两个少女螓首一掠而杳,不禁双眼如痴如呆。
陈耕农忽泛出一丝鄙视冷笑。
移时,沈应龙蓦然警觉自己有点失礼,回过面来,眼见陈耕农仍是那付仰面出神似有所属的神情。
沈应龙不禁出声道:“听家师言,老前辈久未一履江湖,如今再出,莫非也是为免‘玄玄经’落入邪恶手中吗?”
陈耕农眼光忽落在沈应龙面上,冷笑道:“玄玄经干我老人家屁事,明日我老人家即离此他去。”
沈应龙故作惊诧道:“那么飞花谷手下,在这客栈进进出出,意对老前辈有所不利,难道老前辈不知吗?究竟为了什么,令晚辈煞费猜疑。”
陈耕农微微一笑道:“你难道不会问他们吗?我老人家怎知究竟为什么!”
沈应龙顿时玉面绯红,嗫嚅嗫嚅才道:“这个晚辈自会探出,如有对老前辈不利之诡谋,晚辈当赶来禀明。”
陈耕农点点头不语。
沈应龙又道:“方才晚辈无意偷听见青螺渚手下聚谈,勾魂双笔阙贤手下荀雄昨晚在此滨阳镇上失踪,阙老怪竟疑心是老前辈所害,只怕老前辈途中小有风波。”
陈耕农心中暗惊道:“好厉害的娃儿,明是钟奎向你吐露,还说是偷听来的,你如此心术不正,日后将厄惨死。”
继转念道:“荀雄之死,他们怎么知道,莫非裘飞鹗泄露……不是的,裘娃儿敦厚诚谨,事先我又嘱咐与他谨防沈应龙,不至于露出,必是荀雄来前与青螺渚弟兄提及。”
当下声音一沉道:“你难道未从令师处听说我老人家为人,只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嘿嘿,我老人家若开杀戒,岂止荀雄而已,恐青螺渚无一人能幸存。”声色俱厉。
沈应龙暗道:“好大的口气。”
他只感索然无味,虽然以未睹二女芳颜为憾,但—无法枯坐于此,于是离座起身,笑道:“晚辈尚有琐事在身,无暇奉陪老前辈清谈,待晚辈探出确悉,则赶来禀明。”
陈耕农道:“这个极好!”踞坐巍巍不动。
沈应龙辞出后,越想越气,恨不得手刃陈耕农而后快,继转念道:“这等风尘异士,江湖奇人,却具有一种怪僻性格,恩师何尝没有,即是他有意奚落于我,身为晚辈就要折枝低头,成一事者不拘小节,这些事本不可计较。”
出得大街,漫无目的地躞蹀街头,继发觉有人尾随其后,暗暗冷笑,身形走出镇街,向郊外短林中而去。
沈应龙表面镇静如恒,安详阔步,潇洒之极,耳中凝神留意身后,听出三人步履声,手中暗扣着九个铁莲子,身形更是放缓。
待得尾随身后三人迫近,霍地一鹤冲天身形拔起四五丈高下,突化“黄鹄摩震”身躯平旋,闪电之间,九颗铁莲子,急如芒雨激射而下。
三人岂料沈应龙猝然拔起出手,措手不及,啊呀连声,同时重伤倒地,呻吟不绝。
沈应龙身形落下,抓起一人,冷笑道:“你们可是飞花谷手下?”
那人虽被铁莲子打成重伤,可也强硬异常,咬牙切齿道:“大爷不慎遭你暗算,只怪我们习艺不精,你若想从我们口中套出话来,除非日出西起,水向逆流。”
沈应龙哈哈大笑道:“你坚不吐出,我也不勉强。”说着,霍地往肩头拔出明晃晃的长剑,道:“我将你们手足三条主筋挑断,任今你们嗥哭三日三夜,受尽缩筋酸心苦楚,才气绝身死,可怨不得我沈应龙手辣心黑。”
说着,将剑触及那人左足踝上。
那人不由胆散魂飞,强硬声调立换为哀求口吻,自认是飞花谷手下,因见沈应龙在陈耕农房中出来,少谷主命三人暗随前来。
沈应龙冷笑道:“飞花谷何事与陈耕农结怨?”
那人把渡头分舵主秦明有目无珠,竟在双辔骡车之后印上两朵玫瑰图记前因后果说出。
沈应龙听后,略一沉吟,情形还有点不对,喝道:“既然赛鬼谷郭彬应承将渡头分舵秦舵主调来,约在今晚二更时分在松林内负荆赔罪,为何仍密布眼线在客栈中。”
那人苦笑一声道:“小的位卑身轻,不得参与谷中机密大事,恕小的确不知情。”
沈应龙不信他不知,长剑突地戳下几分,那人嗥叫得一声,汗如雨下,不禁连道:“我说!我说!”
沈应龙冷笑了声,长剑撤回,道:“不怕你不说。”
那人道:“小的也是无意听少谷主言及陈耕农平生孤高自许,从不肯与世俗浮沉,如今既肯充任骡车驾御,必受二女驱使,他何以唯命是遵,据测二女必持有一支当年武林之圣百臂上人的令符,那支令符可使各大正派俯首听命,故而命谷中兄弟探明,相机下手。”
沈应龙暗道:“那支令符自己若能到手,可遂称尊武林心愿。”
当下冷笑道:“我这铁莲子手法特别,你们均伤在品字穴上,不死也是废物,活着何用。”
手中剑光连闪,三人均身首异处。
沈应龙飞步向滨阳镇上驰去。
夕阳染林,寒鸦噪树,西风卷起衰草黄尘,漫天飞涌,炊烟缕缕升起,残霞将敛,大地渐渐一片苍茫。……
这时夺魂三掌郝元辉同着手下又自嗖然赶到。
郝元辉一双色眼,落在两女身上,骨碌碌一阵乱转。
葛蓓珊心中暗气,涌生杀机。
陈耕农冷笑道:“老夫此来,并非是与你们攀亲叙故,只问你渡头分舵秦舵主来了没有?”
郭彬正待答话,天边忽起了一声长啸,破空电疾,来得好快,郭彬不由面色一怔。
只听得一连串地惨嗥,四条人影如飞跃来。
郭彬心知手下遭了毒手,禁不住神色大变,大喝道:“来者何人?何故伤老夫手下?”
四条人影一定身,只见为首是一高大魁伟老者,闻听郭彬喝言,置之不理,反朝铁竿矮叟身前走去,抱拳一揖道:“陈兄,多年未见,不料在滨镇郊不期而遇,几乎叫小弟胡云萍想煞了!”
郭彬一听来人是胡云萍,心头一阵大震,暗说:“怎么飞花谷交上了霉运,一个煞星未退,又来了一个煞星,今晚图谋看来又成落空。”
只见陈耕农咦了一声,道:“怎么你也来了,风闻你与我一般,久不伸手招揽江湖恩怨,今晚来此,却是为何?”
金面佛手胡云萍道:“还是为着向飞花谷索还一笔血债来了!”
忽听郭彬一声大喝道:“住口,飞花谷与你井水不犯河水,满嘴胡言,那有什么血债!”
金面佛手别过面来,冷冷说道:“这事你本不知,只问小贼郝元辉便知。”
郭彬不由将阴森的眼光,逼射在郝元辉脸上。
郝元辉先是一怔,继而阴恻恻冷笑道:“胡老师不要信口雌黄,郝某与你陌不相识,何言血债二字?”
金面佛手胡云萍沉声道:“小贼你真健忘,可记得兑州道上龙凤镖客李向乾这一回事吗?”
夺魂三掌郝元辉只感头目一阵晕眩,不禁撤出一步,暗说:“自己这事,做得十分干净,丝毫不露痕迹,他怎么会知道?”
暗中惊疑不止,口中冷笑道:“想不到这种血口喷人的言辞,竟出自江湖怪杰金面佛手胡云萍口中,诬赖郝某所为,你有什么证据?”
金面指手胡云萍冷笑一声,霍地从怀中取出两物,啸啷掷在地上,道:“证据在此,你且看来!”
夺魂三掌郝元辉俯身拾起,藉着月色映视,只见是一截刀头,一支三棱透风镖,镖头尚锥有一颗飞花谷标记,不由神色大变。
胡云萍冷冷说道:“这你总没有话好说吧!”
夺魂三掌郝元辉不禁冷汗冒出,郭彬瞧出郝元辉心虚,显然此事必为他所做,暗是焦急不已。
只听郝元辉强笑一声,道:“郝某与李向乾誓不两立,杀死无愧,你此来意待怎样?”
胡云萍冷然说道:“不要怎的,索还一箱红镖,并取你项上一颗人头。”
郝元辉不由大笑道:“这箱红镖,原封不动仍存在飞花谷中,任凭取去就是,如想郝某项上人头,只怕还不容易。”
忽见金面佛手胡云萍身后,腾出一条人影,抖腕向郝元辉猛劈了过去,掌生风啸,凌厉迅快。
好个夺魂三掌郝元辉身形一弧,极轻巧避过来掌,那条身影扑空已窜了过去,背后空门大露。
只听郝元辉冷笑声起,飞快地双掌向那人胸后疾按了下去。
那人身形陡地一沉,全身贴地,避过郝元辉双掌,迅如电光石火般平射出去两丈开外,蓦地翻身立起。
那人只不过十三四岁的青衣小童,直翻着双睛怒神郝元辉。
金面佛手胡云萍笑道:“筱亮,你非其敌,回来!”
何筱亮道:“师父,您太小觑徒儿了,夺魂三掌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徒儿要瞧瞧他夺的什么魂,取的什么命?”
胡云萍哈哈大笑道:“好志气,你得小心一二。”
夺魂三掌郝元辉气得面目变色,亮掌凝神,如临大敌。
这时,铁竿矮叟陈耕农对金面佛手胡云萍道:“胡老儿,待烟竿的事清结后,你们再办吧!”
说着,迈前了一步,向赛鬼谷郭彬喝道:“昨晚应允的事如何!”
寒鬼谷郭彬大笑道:“郭某还会食言不是?”
猛地回面向林中大喝道:“秦舵主何在?”
林内寂然无声。
月涌中天,松林如披着一件雾觳轻纱,林中寂静异常,忽由翳密深处传出沉重的步声,众人不禁投目望去,只见一条极长的人影大踏步而来。
胡云萍忧心如焚,他知今晚若不能使陈耕农相助,这箱红镖必不能得回,他不欲在此时拼斗殴,引起流血,他灵机一动,凑近葛蓓珊身旁,低声说了一阵。
葛蓓珊螓首微点,胡云萍面现喜容。
铁竿矮叟陈耕农发觉胡云萍在与葛蓓珊说话,不禁眉稍深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