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渡众生-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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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变实是相当惊人!聂风早觉此人应是鬼虎叔叔那个力敌十大门派的主人,亦不虞他身手未动,剑与人,已结他唬得屈膝跪拜。
步惊云更是神为之守!当年黑衣叔叔曾以目光折曲竹剑,已令十岁的他惊为神人,目下这汉子于言谈之间,竟可把四柄子剑羞辱得无地自容,人剑齐拜,实与黑衣叔叔以目曲剑,有异曲同功之妙!
如果他真的以言语令四剑惭愧,那,他便堪称为剑中神话!
即使他其实以内力隔空运劲令四剑抖动,这份功力,亦足以称为神话!
那白衣汉子叹道:
“哎……”
“无名,我答应你不再出手,想不到,今日还是破戒了……”
“只是,你可知道如果他们仅是向我侮辱,我会忍一时之气,姑且就吞了这口气,但……”
“他们每一声,每一句都在侮你,说你令武林萧条,说你活该穷途潦倒;你是我今生最好的一个……,试问,我又怎能……再忍下去?
唉……”
一语至此,那自衣汉子又长长叹息一声,像是无法达成对那个“无名”的诺言而深感内咎。
无名?步惊云与聂风听闻这个名字,方才如梦初醒,双双心忖:难道黑衣叔叔,或是鬼虎叔叔的主人,唤作——无名?
一个曾叱咤江湖、以一敌万鬼神辟易的武林神话何以会唤作“无名?”无名这二字背后,一定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凄凉往事那白衣汉子叹息过后,又转脸回望茶室掌柜,满怀歉意的道:
“掌柜,实在很多谢你在这些日子以来,不厌其烦,让我这个落泊人在这里操琴维生,可惜……”
“今日我已泄露了自己的武功,此地已不宜再久留下去,恐怕我真的要离开此县;掌柜,我要走了,有缘再见!”
白衣汉子真的说走便走,“见”字刚歇,已然转身就走,诓料就在他与步惊云及聂风擦身而过时,他却不期然停下脚步,他……
望着聂风!
他,在干什么?
这亦正是我此刻心内泛起的疑问!然而白衣汉子的目光看来却没有半点恶意,相反还有一温暖笑意,但听他对聂风道:
“年轻人,谢谢你刚才想出手救我。这个年头,愿意路见不平的人,已愈来愈少了;英雄,他愈来愈少了,唉……”
又是一声长叹!这个白衣汉子,怎地把叹息变成习惯?
是否,他的前半生,有大多令他叹息的遗憎?致令他习以为“惯?”
然而,他适才身处令人眼花绕乱的剑阵之内,仍有瞧出聂风曾想出手相助,这份修为,恐怕连步惊云及聂风亦自叹不如!
那白衣汉于的目光又徐徐落在一直不语的步惊云身上,陡地,他的目光闪过一丝精光,一丝像发现宝藏的精光,又像是发现了一旧令人瞩目的流星,但听他满含深意的对步惊云道:
“真奇怪!“我,竟然看不透你。”
他看不透他?原来,他一直也在留意步惊云?
坐在你身畴的这名长发小子,应该是你师弟吧?他习武的优厚潜质,我一眨便能看透,而且亦隐隐感到,他全身笼罩一股无形的刀气,想必,他所习的武功,有一半是用刀的!”
他请得一点不错!聂风虽以风神腿饮誉江湖,惟其实在这些年来,他亦时会习练当年窥自聂人王的傲寒六诀,身负刀气实不足为奇!
白衣汉子续对步惊云道:
“但你,我也可瞧出你浑身笼罩着一股剑气,只是,这股剑气却令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一种如见故人般的感觉,可是,你这么年轻,绝不应会是我这个风雨故人,但,你为何拥有与他类似的……剑气?”
说至这里,白衣汉子忽地探出左手,道:
“年轻人,我可否试一试你?”
语声未歇,他的左手己闪电拾着步惊云的右肩,出手之快,步惊云要闪避也来不及,当场给他搭个正着,接着,他骤觉一股如汪洋大海般的剑气在其体内运行,刹那之间已运转了一大局天,同一时间白衣汉子已然抽手!
但见白衣汉子面露极为惊讶之色,道:
“不……可能!你怎可能身负与‘他’辕出一辙的剑气?难道……
你是‘他’的后人?你,是他的儿子?抑或徒儿?”
步惊体内的剑气,其实只有霍家剑气,与及黑衣叔叔“悲痛莫名”的剑气;瞧这白衣汉子如斯紧张,他口中的“他”,步惊云相信。
必是黑衣叔叔无疑,遂破例张口答道:
“我,”“已知道……”
“你在说谁。”
“可惜,我虽然……”
“很想当‘他’的传人,”“却始终无缘……”
“当他的传人。”
白衣汉子听罢步惊云这句一分为七的话,霎时不由有点失望,恫然沉吟:
“是……的,真的可惜!”
“你,是一柄悲痛的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剑中奇材;若你能成为‘他’的后人,他日在剑方面的成就,肯定不比我与他逊色,可惜,真是可惜……”
“以‘他’那样一个爱材的人,何以偏不纳你为徒?”
步惊云冰冷的目光竟然罕有地若有遗憾,答:
“他,当年不纳我为徒,”“其实是为我设想。”
“我很明白。”
“所以从不怪他。”
“我只怪我自己……”
“倔强!”
白衣汉子眼见步惊云即使不被纳为徒,亦为‘他’说公道说话。
眼神之中不期望流翼无限欣慰之色,温然道:
“不!你能为他说话,他当年不纳你为徒,便是他自己的损失!
年轻人,你可也别要气馁;以你的练剑资质,将来一定会自成一家!”
“他若是剑中神话,你将来便一定会是震惊武林的——剑中传奇!”
在旁的聂风一直听得莫名其妙,他从不知道以一双冷手命名动徘云掌的云师兄,居然曾经习剑,也居然差点成为“某人”的徒儿;而对于一二人话中的“他”.聂风更愈听愈是迷惑,不由问那白衣汉子:
“前辈,晚辈有一个很冒昧的问题。请问……
“你,是否鬼虎叔叔的……
“主人?”
乍闻”主人”二字,这名白衣汉子陡地浑身一震,继而又是一阵深深叹息:
“对不起,年轻人,我虽然与你所说的那个鬼虎主人,拥有几乎相同的命运,但,我并没有那样的福气,可以成为别人的主人……”
聂风大奇,追问:
“前辈既不是鬼虎的主人,那前辈到底是……”
聂风本想问白衣汉子到底与鬼虎主人有何关系,谁知话未说完,突听身后仍然软跪地上的四君子中之老大,一脸狞笑道:
“嘿嘿!老子已经知道你这个白衣家伙……”
“到底是谁了!”
此言一出,茶室内的一于人等,皆朝四君子的老大回望,但见他一脸狰狞,你已记起一个极度震撼的江湖传闻一般,君子之风已荡然无存,只听他吃吃笑道:
“还记得,当年的武林前辈曾对我提及,那个武林神话,曾有一个与他同样利害、同样命途的所谓好兄弟,可惜此人甚不长进,武林神话的所谓好兄弟,居然……”
“卖!”“国!”“求!”“荣!”
“哈哈哈哈……”
卖国求荣?这是多么严重的罪状!纵是武林神话亦无法担戴得起!眼前这个也如同神话的白衣汉子,竟然曾是一个卖国贼?
所以……
为了逃避世人批判的鄙视目光,他才会在这穷乡僻坏隐姓埋名?
白衣汉子乍闻此,一时间竟没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苦昔一笑,凄然的道:
“卖国?”
“你知道的内情又有多少?”
“我根本不用向你解释,根本不用为自己的声名解释……”
说着说着,他居然放弃为自己辩白折机会,已然转身被去,谁知就在他转身同时,四君子的老大又再絮絮不休,说他一句:
“嘿!有云‘物以类聚’,‘未观其人,先观其友’.武林神话的好兄弟尚且卖国求荣,那个武林神话又怎会是好人?想必,‘他’,也曾与你一起——”
“卖国!”
一起卖国四字,简直字字如雷,轰得那白衣汉于全身颤抖,他逐地转身,瞪着四君子的老大,义正词严、一字一字的为他的好兄弟辩白“不!”
“他!”
“经!对!没!有一一“”“卖!国!”
这名白衣汉子,本来一直不在乎四君子老大耻笑他如何卖国求荣,然而乍听见涉及他那位好兄弟的清名,他便不由分说,忙不送马上替他辨护,可见他如何在乎这个兄:
“如果你们硬要说当年有人卖国,你们就说我好了!‘他’,只是于最后关头放我一马,‘他’,绝对没有卖国!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千秋万世,若有人要唾骂卖国求荣者,就唾骂我吧!”
他竟然把全部罪名都独搅身上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又为了何人?聂风与步惊云深感纳罕。
四君子的老大为了扭转自己软跪面前的鬼态,不由又邪笑道:
“呵呵!那你即是承认当年曾卖国了?哼!你这个十恶不摄的卖国贼!”
白衣汉子又是苦涩一笑,道:
“是!我当年确曾卖国又如何?中国全民皆苦,活在昏痈无运的皇帝手上,这个由无道皇帝管治下的中国,早例该给我这样的刻国贼卖掉!”
四君子的老大道:
“好啊!你终于也亲口承认了?嘿嘿,也好!反正我们仍未找出那武林神话是生是死,今日能羞辱他生前的所谓好兄弟,亦总算大快用心!”
说着朝茶室内的商旅道:
“各位!此人既直认是卖国贼,便应受尽千人万人唾骂!大家若是爱国的话,就向他吐一口吧!”
茶室掌柜及伙计们当然不以为然,惟众商旅却是面面相嘘,似在犹豫。想不到,这四君子的老大如此懂得挑拨人心,居然想煽动群众屈辱白衣汉子。
然而就在众商旅面面相闷之际,突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
“我,”“绝对相信一一”“他并没卖国!”
说这句话的人,正是一直不大言语、其冰冷神情令众商旅感到心寒的——步惊云!
步惊云一语乍出,聂风也当场站了起来,道:
“不错!我相信,这位前辈,绝对没有卖国!”
四君子老大闻言冷笑:
“哼!你俩异口同声认为他没卖国,从何见得?”
聂风一瞥白衣汉子,气定神闲解释:
“这位前辈身负神话般的剑气,举手投足间已能令人剑屈服。
此等神而明之的修为,你以为是卖国能换来的吗?”
“习武的人若要练至一个超凡人圣的境界,第一件事便需摒弃一切杂念,摒弃一切私欲,他又怎会贪慕虚荣或金银时帛而卖国,这根本不合情理!”
是的!聂风说得一点没错!步惊云虽然并没解释,似亦与他持同一想法。
四君子老大道:
“呸!连他自己也承认了!你们两个,又何必枉作小人?”
步惊云与聂风不约而同朝白衣汉子一瞥,只见他本已苦涩的表情更苦,步惊云益发隐隐感到这个本可成为神话传奇、如今却又寂寞涤倒的白衣汉子,背后一定顺着不足为外人道的苦哀,也许,更藏着一段令他五内吐血、有苦自知的哀伤故事……
果然!这名白衣汉子,眼见聂风仗义直言维护他,不动的心,似乎深深有所感动,他遂地叹息着道:
的我曾在这个茶室之内,说尽几许江湖故事,可是,我心中一直有一个故事,从没有说出来。”
“本来,我预算终此一生,也不会再对任何人说及这个淹没了的故事,然而今天,竟然有人会怀疑我毕生最好的兄弟——‘他’,也是卖国之贼:他纵然已死,也不应受到如此怀疑,为澄清他的清誉,看来,今日我已不能不说出这个故事了……”
一语至此,白衣汉子又幽幽的看了看步惊云及聂风,看了看掌柜与伙什们,还有满屋商旅,与及那陇山四君子,苍凉而又萧素的道:
“这将会是我在这里所说的最后一个故事,这故事,其实是关于两个命运纠缠半生的男人,他们敌亦友亦兄亦弟的故事……”
白衣汉子至这里,不由有意无意地朝步惊云及聂风一望,仿佛,以具超凡修为亦已一眼礁出,聂风与步惊云,将来亦会象他和他的好兄弟一样,亦敌、亦友、亦兄、亦弟……
接着,他便再次提起他手中珍之重之的古旧胡琴,一下一下地拉动若令人碎心碎琴音,他的人,亦霎时回到了过去……
一连串的名字更霎时涌上他寂寞的心头,那是一连串与他曾有紧密关连的名字。
他的前半生,就在这一连串的名字中,转来转去,终于转致如今一败涂地!
潦倒收场!
那一连串的名字就是……
摹龙。
小愉。
僧皇。
剑圣。
还有他今生今世,将永不会忘记的一个名字——
无名!
无名,也曾唤作——
“英雄”、“英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