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断剑-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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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而一想,如其最后仍免不了一死,何不趁体力尚足之际,及早奋力一拼?
而闪电旋飞中的凌壮志,心中也暗暗有些焦急,他竭力在想如何尽力制服翻中飞的钉心判。
细看之下,只见满地银光笔影,根本看不清何处是钉心判的头和手。
蓦然,他的心智一动,双目倏然一亮,身形一闪,飘身纵至石栏外面。
就地翻滚中的钉心判,顿时无计可施,只得挺身跃起。
就在钉心判挺身跃起的同时,凌壮志剑眉一剔,震耳一声大喝:“钉心判拿命来——”
大喝声中,身形腾空而起,一招“太虚九剑”中的“天降银虹”,一道宽约数尺的如银匹练,经天而降,直向钉心判疾泻射去。钉心判这一惊非同小可,怪嗥一声,飞身暴退——
凌壮志惟恐对方再施“滚地龙”,这时一见,心中暗喜,长剑直向钉心判的喉咙刺去。
钉心判自知难逃活命,不如拚死同归于尽,于是,大喝一声,左手银笔,猛力投向凌壮志的面门。
凌壮志右足刚刚点地,正待变换招式,蓦见银笔迎面飞来,心中一惊,身形横跨半步,呼的一声,银笔擦身飞过。
就在第一支银笔擦身飞过的同时,第二支银笔紧跟着投到——
凌壮志勃然大怒,倏起杀机,身形一旋,已至钉心判身后,大喝一声,穹汉剑反臂挥出,闪电扫向对方腰间。
钉心判大吃一惊,魂飞天外,再想施展“滚地龙”已来不及了。
寒光一闪,暴起一声直上夜空的凄厉惨叫。
钉心判,立被拦腰斩为两段,鲜血飞洒,五脏齐出,登时气绝。
凌壮志挥剑杀了山陕一带的著名恶盗“青面红袍钉心判”,即至殿下冰雪中将那对精致银笔找回来。
他要把这对银笔交给叶小娟,让这个一直不知父亲面貌的可怜少女,在有生之年,尚能见到父亲仗以成名的兵器,而略微感到安慰。
他首先将穹汉剑悬在腰间继而将钉心判的红袍下摆,撕成一条带,顺势将一对银笔相对捆起。
抬头一看,日已西沉,光线十分昏暗,特别大而亮的晓星已在东天升起来。
想到这些天来的日夜兼程,匆匆登上绝峰的目的,一切全是空,恩师迷离坎坷的身世,在娟师姊和自己的一生中永远是个谜,而在娟师姊和自己的一生中,永远是一件郁闷而痛心的事。
一想到娟师姊,那张芙蓉般的绝美娇靥,和高雅的仪态,娇小的体材,立即浮现在他的脑海间。
尤其,那副寒潭秋水般的眸子,和那张鲜红欲滴,令他神迷的樱口,愈加增强了他急欲见到娟师姊的心。
但,当他想到美如仙子的娟师姊,内刚外柔,多悉善妒的个性时,他那个火热的心,立时被苦恼困惑,逐渐冷下去。
想到那一连串不快的事情———在冥冥中不知不觉所促成的事情,他对娟师姊的因嫉妒而表现的沉默,又深予同情。
试想,一个自生到人间便失去了慈母的少女,周岁又丧失了父亲的爱护,如今在这个孤苦无依的人世上,忽然得到一个亲人——父亲的心爱弟子,也是父亲命定的夫婿,而这个亲人,一见面便给她带来了父亲已死的消息,接着,又有不少美丽的少女,先她而跑进丈夫的生命里,在一连串的沉重负荷下,难怪她要自叹命苦了。
现在,唯一能揭开她身世之迷的“凌霄庵”,已变成了一片残坍废墟,假设她知道了这情形,不能不痛心欲绝吗?
心念至此,他觉得娟师姊太悲惨,太可怜了。
因而,他向苍天宣誓,他想善待娟师姊,他要竭尽所能的给娟师姊,即使流尽身上的血、泪、汗。
他决不能辜负恩师的教诲之恩,违背恩师的临终叮嘱,他要让恩师的英灵含笑,只能竭尽所能的善待娟师姊了。
但,娇憨秀丽的万绿萍,那张憔翠幽怨的削瘦面庞,不由自主的由他的心灵深处悄悄的现出来。
他秀眉紧蹙,俊面上立即浮上一片歉然神色。。
他又想到女扮男装深情赠扇的展伟凤,那张明艳如桃花的玉颊上,永远绽着爽朗愉快的甜笑。
他坚毅的点点头,决定今后不再与她相会见面,时日已久,也就彼此淡忘了。
想到离家出走,美艳无双的秦香苓和俏丫头唤春,她刚刚舒展开的秀眉,又蹩在一起了。。
他不自觉的摇摇头,想到好奇进入怪石阵,忍不住自责而懊恼的跺了一下右脚。
想到一身白衣,圣洁如百合的叶小娟,他的心愈加沉重了,他感到有块千百斤重的大石头,紧紧的压在他的心灵深处。。
凌壮志痴呆的立在广大的破殿阶前时而黯然摇头,时而仰首叹息,片刻之间,立在冰雪寒风中的他,额角已经见汗了。
忧郁、懊恼、痛苦、焦急,一齐涌上他的心头。
他感到心胸郁闷,呼吸有些窒息,胸腔被压迫的几乎要爆炸了。
蓦然———
他的星目冷电一闪,倏然抬头,张口发出一声发泄性悲忿长啸。
啸声激昂,震撼群峰,摇曳入云,直上晨空。
凌壮志一声啸罢,神情若失,竟颓然举步,走下破殿台阶,踏着厚厚的冰雪,发出沙沙轻响,在长啸余音飘荡中,缓步向破门走去。
这时,他内积压的纷乱情绪,苦恼、懊悔,似是一啸吐尽,又似是愈啸,心情愈沉重。
因为,他不知道如何迎接未来的诸多困扰,在这一刹那,他发现一切都不是他想像的那样简单。
他衷诚的愿意帮助简大娘的爱儿简维英,希望他能和万绿萍偕老白首,他也愿尽最大的努力,去撮合秦香苓和薛鹏辉的婚事,让他们和好如初。但,这时,他突然体会到“世事如幻,万化千变,愈认可能,愈不可捉摸”的那句话的真正哲理了。
心念至此,他的两腿有着无比的沉重,他几乎不敢相信,他是否还能纵上数丈外的破山门。
蓦然——
一声震撼山峰的巨钟大响,划空传来。
凌壮志精神一振,倏然转身,双目顿时一亮,这声巨钟大响,分明是寺院中的晨钟,乍然听来,钟声似在峰后。
于是,纵身扑至殿阶,腾空飞上残破殿脊。
嗡嗡钟声,余音荡空不绝,似是发自东北方。
只见东北一片嵯峨怪形冰岩,雪屑旋飞,数百太丈看不见任何屋脊殿影。
凌壮志断定钟声不会太远、于是,飘身纵下破殿,展开轻功,直向东北驰去。
飞驰中,巨钟再响,空气震荡,嗡声震耳。
凌壮志精神大振,他听得出钟声就在后峰,他认为距离这座残坦废墟如此近的寺院,必须知道“凌霄庵”遭劫的经过。也许恩师叮嘱要找的人,又迁到这个寺院中来。
心念及此,精神振奋,一切苦恼、懊恼、顿时全消。
越过一片怪形冰岩,竟是一道悬崖。
于是,急刹冲势,停身俯首一看,不禁呆了。
只见数十丈下,一片葱绿,竟是一座冰雪四面拱围的深谷。谷内苍松翠竹,方圆数里,在四周雪光反映下,谷内景物清晰可见。
正中碧绿葱笼中,赫然现出一片广大寺院,大殿三进,舍房百栋,红砖琉瓦,隐隐闪辉,气势十分雄伟。
凌壮志看罢,心中大喜,双袖一展,身形飞泻而下,疾如天降殒星,幻起一道垂直下降白影。
到达崖下,谷中温度骤增,宛如三月暮春,地上无数奇异山花,争首斗艳,齐吐芬芳。
凌壮志看了一眼密集茂盛的高大云松,展开轻功,直向寺院奔去。
晨钟三响,立即传来阵阵清悠而有节奏的梵唱,和庄严肃穆的法器木鱼声,令人听来,尘念顿消。
凌壮志听得出,梵唱之声俱是女音,断定那座寺院必是一座尼姑庵,因而,心中狂喜,身形骤然加快,四周松林飞舞倒逝。
蓦然,一声清脆而似郁沉的声音,就在附近响起:“何方高人,前来本谷?”
凌壮志一心飞驰,闻声骤吃一惊,倏然停住身形。
游目一看,周围云松翠竹杂植,方圆十数丈内,根本看不到发话人身在何处?
蓦闻方才的声音,继续谦和的说:“由阁下立身之处,向北走约三十丈,即可到达蜗居。”
凌壮志一听,惊得浑身不禁一战,想不到这座温暖如春的翠绿谷内,竟息隐着一位世外高人。
根据发话的声音,断定是位女异人,她由数十丈即能听出来人的方向位置,且能以“千里传音”的功夫,询问你,她的武功之高,由此可见。
既然对方相邀,他自是不会放过这个一瞻高人的难得机会,但在礼貌上,他理应谦逊几句。
于是,恭身立好,气纳丹由,双目注定北方,恭谨扬声说:“晚辈冒味进入前辈清修静地,理应受责,怎敢再去打扰前辈清兴。”
把话说完,对方一阵沉默,想是为凌壮志自称晚辈而感到震惊。
稍顷,蓦闻对方愉快的一笑,说:“阁下太谦逊了,不必拘礼,请即前来。”
凌壮志一听,心中暗喜,不便再展轻功,大步向前走去。
前进十数丈,发现一片细竹中,拱围着一间青石小屋。
小石屋方约一丈,高有丈许,正面一门,左右各一个圆形小石窗户。
凌壮志看罢,不由一皱眉头,心说:“这才真是名符其实的蜗居呢!”
心念间,已至翠竹外沿,凝目细看,透过许多竹隙间,发现屋门已经大开,正中石床上,正盘膝坐着一个高挽道髻,身穿月白道袍的白发道姑。
只见白发道姑,仪态雍容,面目秀丽,霜眉风目间,含蕴着温静端淑和高贵脱俗的庄肃气质。
看她面色红润,皮肤细腻,毫无一丝皱纹,年龄最多三十八、九岁,但不知为何她的发眉皆白了。
盘膝坐在石床上的白发道姑,一见凌壮志,凤目不由一亮,她对凌壮志如此小小年纪,已经具有惊人的超然轻功,似是感到十分惊异。
她望着神色恭谦,步速逐渐加快的凌壮志,首先笑了。
她的笑,令凌壮志看来,内心感到无比的亲切,就像看到自己的家人一样,毫无一丝不安的感觉。
凌壮志距屋尚有一丈五、六步,即已停身止步,放下手中那对银笔,拱手一揖,深深到地,同时朗声说:“晚辈凌壮志,恭请老前辈金安。”
揖罢直身,举目再看,心头不由猛然一震。
只见白发道姑,因本红润的秀丽面庞,这时突然变得苍如白绝,凤目圆睁,娇驱微抖,目光一直盯着地上的那对银笔。
凌壮志心知有变,断定白发道姑必是与“朱腕银笔”叶大侠相识,同时,根据她如此遽变的神色判断,他们之间的关系,尚且不平凡。
由于白发道姑没有发言,凌壮志依然恭谨的立在一丈以外,静以待变。
蓦闻石屋内的白发道姑,似是强抑内心的激动、痛苦,平静的问:“小侠姓凌?”
凌壮志恭谨颔首,再度说了一遍:“是的,晚辈凌壮志。”
自发道姑似是惊觉自己的失态,急忙一整神色,强自含笑问:“凌小侠可是由江南来的?”
凌壮志不知白发道姑的用意,只得颔首说:“是的,由金陵来此。”
白发道姑秀丽的面庞上,似是掠过一丝失望神色,她看了一眼地上的一双银笔,继续问:“小侠何事北来恒山?”
凌壮志见问,心中一动,觉得这是一个探询“凌霄庵”道劫的大好机会,于是,略一躬身,说:“晚辈奉师命,前来恒山凌霄庵,找寻一位前辈。
白发道姑澄澈的眸子光辉一闪,继续问:“你找的那位前辈是谁?”
凌壮志歉然摇摇头,微一躬说:“请前辈原谅。。”
白发道姑未待凌壮志说完,立即含笑阻止说:“如有不便,不必勉强。”
凌壮志坚毅的说:“不,没有什么不便,只是晚辈也不知那位前辈是谁。”
白发道姑一听,不觉绽唇笑了,在她红润的樱唇内,露出一线洁白如玉整齐贝齿。
凌壮志自己也觉得有些荒唐,因而惭愧的低下了头。蓦闻白发道姑,含笑问:“小侠的尊师是哪一位?”
如此一问,凌壮志的脸更红了,他惭愧的低声说:“先师的身世姓名,要问过那位前辈后,才能得知!”
白发道姑一听,并没有因凌壮志这句更荒唐的话而笑,相反的略转红润的秀丽的面庞,再度惨变,凤目中立即涌满泪水,久久才颤声说:“你。。
你。。你是说天良已死?”
凌壮志知白发道姑是看了身边地上的银笔而误会了,但看了白发道姑惨然的神情,加之想到去世的恩师,因而也含泪说:“先师虽已去世,但,并不是叶大侠。”
白发道姑听得一愣,不解的问:“你那对银笔。。?”
凌壮志立即回答说:“那是晚辈在峰上‘凌霄庵’的恶人手中夺过来的。”
白发道在迷惑的问:“你为何要将叶大侠的银笔夺回来?”
凌壮志不愿将此事情扯得太远,仅含糊的说,“一代大侠仗以成名的兵刃,岂可落入歹徒之手,理应将之夺回,奉还给叶大侠的家人。”
白发道姑霜眉一蹙,轻声一叹,暗然说:“叶大侠的爱妻已死,唯一的女儿又失踪多年,那对银笔恐怕归还无望。”
凌壮志听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俊面精光闪射,神情痴呆的望着缓缓合上眼睛的白发道姑颤声问:“前辈。。您。。您。。,这话说的可是真话?”
白发道姑木然不动,既不摇头,也不颔道。
凌壮志心神恍惚,灵智间似有所悟,但也有更多的迷惑,这时见白发道姑闭目不语,因而,自动的惶声说:“晚辈来恒山之前,曾在黄山天都峰上,遇到叶大侠的发妻双剑无敌‘黛凤’张云霞。。”
盘坐在石床上的白发道姑,面色愈形惨然,一颗接一颗的晶莹泪珠,由合闭的凤目中簌簌滚下来。
凌壮志在更多的迷惑中,已经了然白发道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