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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犹记多情+番外by清静-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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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怜惜地看了眼脸色白到发青,双手捏成拳死瞪着自己的祈世子,「不过,那时我们已经看不到了, 
      总比被靖王阻止然后万蛊之毒发作死得凄惨要来得好……要跳吗?」 
      再看眼井水,深幽不见底,似能掩埋无数隐密,就跟那双正看着自己的黑眸一般,让他脑袋晕眩。咬紧 
      牙,祈恨然道:「姓柳的,你给我记着了!真不小心淹死,我要你偿十辈子的命!」 
      话下中气不足,柳残梦耸肩一笑:「真是吸引人的提议。我先下,你将呼吸转为内息,至少要闭气一刻 
      钟以上。」 
      祈世子脸色更苦,想到唯一逃生之路在水下便想呻吟,挥手道:「你要下快下,少罗嗦。」 
      「千万记着,别在井边留下痕迹,尤其是井壁的青苔,容易留痕,更别碰上。」柳残梦又交待了句,知 
      时间紧急,不再多说,足尖一点,当真跳下井去。 
      祈世子在井边探头,脸色阴晴不定了半天,见柳残梦已在井水里探出脑袋,伸手招呼自己下来。这种时 
      候,不信也得信了,他眼一闭心一横——在井边又徘徊了数次,才在屋主听到动静出来前,也往水井里 
      跳去。 
      哗啦入水,冰冷的井水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水从耳鼻间疯狂灌入,祈虽有准备,还是压得心脏收缩, 
      真气险些混乱。 
      身处虚无,轻飘飘不住往下沉,毫无生机的绝望及狭隘的井壁更令他由心寒起。正想挣扎,已有一双冰 
      冷的手握住他的手,止住了下沉的趋势。 
      冰冷的手成了唯一救命稻草,祈一握上就抓得死紧,不敢松手。试探性地睁开眼,虽然被水刺激得并不 
      舒服,张合数次,却也勉强能看到东西。 
      柳残梦正拖着他不住往下潜,感觉到他的视线,回过头来,弯唇一笑。水波幻动,影响了视觉,也不确 
      定到底真的是他在笑还是自己的错觉。 
      越往下水压越强,呼吸也越困难。水里的环境到底不如平地,凭空无依的漂浮感及被压迫的胸腔,让他 
      的内息无法像往日般支援上大半个时辰。内息越来越急促,他不由伸出一只手掩住口鼻,徒劳无功地保 
      留多点空气。 
      下水至今已泡了不少时间,先前在地面上来不及问柳残梦到底想干什么。他该不会想要在这井底躲过靖 
      王的追捕吧?古井虽深,他们在井底波动,到底会圈出不自然的水纹来。靖叔岂能发现不了?退一万步 
      说,靖叔真的没注意到,但在水底,还要待上多久上面才会退兵?他们真的撑得下? 
      狠狠捏了柳公子的手一把,水里无法开口,用眼神示意怒气,水波幻动间,柳残梦回过头来,幽黑难辨 
      的古井深处,不知他又看到了什么。 
      手上的力道似乎要松开,祈心下一惊,将柳残梦捉得更紧,却被他借力一带,两人在水中靠在了一起。 
      轻飘飘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整个世界就两个孤魂野鬼在游荡着。 
      极近的距离,勉强在黑暗中看到对方的脸。但还没看清细处,两片温凉的唇就已凑上了他的唇。大怒之 
      下险些将人推了出去,总算想起是在水中,踢飞柳小子自己也要完蛋,这才及时收手,却觉柳残梦只是 
      唇贴着唇,并没有妄动,一股温热的气息自唇内渡入冰凉的身体——显然水里看不清楚,柳残梦会错意 
      ,以为自己真气不继了。想来也是,在这种情况下,没几人还会动歪主意。祈不由为自己的误解而暗道 
      声惭愧。 
      双唇分开后,柳残梦捏了捏他的手,似在问他支援得下去吗?他点了点头,于是柳残梦又带着他在水里 
      不知东西南北地游了会儿,终于在井壁上找到一个岔口。 
      岔口是往上方斜入的,两人置身其中,已显得有些狭窄,但勉强能游得。柳残梦拉着祈世子顺水往上游 
      ,水压慢慢降低,身上也轻松起来。过了会儿,身子一轻,终于从水中探出头来。 
      祈世子探出头来的第一件事,抓着井壁大口大口地呼吸。方才的潜水,似已用尽了他所有的真气,生平 
      第一次体会到空气是多么美好的事物。 
      「老天保佑,我下次再也不下水了!」 
      「换个角度想想,你会愉快得多。比如你现在还活着不是吗?」柳公子笑得很善良,祈从湿漉漉的浏海 
      间看过去,只见到幸炎乐祸不怀好意。 
      哼了哼,到底刚才还是藉着柳残梦的帮助,现在实在没什么撂狠话的立场,知道再说下去对自己面子不 
      会有好处,便转移视线,抬头打量下自己到的地方,却发现他们现在还在地底,只是古井里水位比较低 
      ,只淹到岔道的一半。这个岔道乍看似是天然地形导致出的岔道,全无半分可疑之处。 
      心知柳残梦大费苦心将自己带到这,不会只是让两人在这里泡泡水等着人家来瓮中捉鳖,便注意起四下 
      土壁上有何不对。过了会儿,喜上眉稍,赞道:「果不愧是以机关绝学闻名武林的武圣庄,机关果然巧 
      妙。」 
      柳残梦「哦」了一声,看祈世子伸出手,在上方突出的大石下方,被阴影遮住微微向内凹陷的土壁拍了 
      去。 
      一掌拍下,一切纹丝不动,没有任何改变。 
      祈世子一挑眉,不信自己会看漏眼,又伸手拍了几下,轻重快慢,各自不同,土壁还是一点改变也没有 
      。 
      见祈世子还想试,柳残梦叹了口气:「别再乱拍了,小心塌了。」边说边伸出手,在凹处下方五寸处, 
      又往右偏开三寸,轻轻击了三下。 
      土壁微震,无声地翻出一道门来。 
      祈世子暗自提醒自己,下次千万不要落入武圣庄的机关。若刚才对武圣庄的赞美之语还有几分自矜,此 
      时便是货真价实的肯定了。连这样一个以备不时不需,未必能派得上用场的救命场所,都布置得一丝不 
      苟。纵然有人搜到这个院子来,因主人与武林全无干,未必会细搜;细搜也未必会注意到古井;发现古 
      井也未必会察觉井水有异;真发现到井水有异,下来细查,发现下方另有岔道,以那布置,也只会以为 
      是天然岔道;再有万分之一,极为细心之人,觉得这里并非天然,发现了那掌印机关之处,也因真正的 
      机关尚在下方五寸,偏右三寸之外,掌击也有巧妙,绝对没法误打误撞拍开的。 
      相比起祈世子此时心下受到的震动,柳残梦却是在旁继续叹气。他叹气,自然是机关已被祈知道,以后 
      这类的逃生装置都必须舍弃不用,细想一下损失实在不小。 
      两人从打开的机关爬了上去,虽在地底,空气却并不浑浊,应是另有通风之处。柳残梦摸索着关上了机 
      关,祈从湿漉漉的怀里掏出油布包的火摺子,在黑暗中燃亮。 
      触目所及,是个并不算大的房间,角落放着一桌一床,床脚还有个箱子。祈走过去推开看,箱里放着数 
      色衣服及易容之物,是为逃来此处之人准备的。杂物下方还有几只蜡烛,他拿出一根点燃,熄去了火摺 
      子。 
      蜡烛滴在桌上,未及凝固,烛身已按在蜡烛上。稳固好蜡烛后,祈有些寒冷地打了个哆嗦。现在虽是夏 
      季,在冷水里泡了半天,地底又阴湿,到底有些忍受不住。天孙锦水火不侵,但在水里泡了这么久,里 
      子都湿透了,只一件外衣没湿又有何用。祈世子再点了根蜡烛拿着,翻箱倒柜寻找可入眼的衣服。 
      柳残梦双手叉胸站在一旁,周身水珠不断滴下,很快在脚边形成小水窟。晕黄摇曳的烛光将祈周身镀出 
      一圈光晕,浏海因湿润而微微曲卷,不断有水滴顺着玉石般光滑的脸颊滑落。祈一直都是狂傲洒脱的, 
      记忆里,唯有几次是呈这般状态,卷曲的头发总会让他看来更傲慢和脆弱,更忍不住想欺负他。 
      察觉到柳残梦的视线,祈回头瞪眼,柳残梦耸了耸肩,道:「自古美人同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发。」 
      这小子在发什么神经?祈又抹了把额上不停滑落的水珠,拿着衣服,才想到在柳残梦面前换衣服似乎并 
      不是件很安全的事——为什么他堂堂祈世子,会沦落到连换个衣服都要担心被人非礼的地步! 
      瞧出祈世子的疑问,柳残梦又笑笑:「没什么,只是感慨人生无常。此刻还能瞪眼的你,不知什么时候 
      ……」慢慢走到祈世子身边,撩起他一绺头发,在指尖摩挲,「又会变成一堆枯骨呢?」 
      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区区变成枯骨也要比你的枯骨好看,要打赌吗?」 
      噗哧笑出声来,柳残梦举手投降:「这个比了,你我也是看不到胜负的。」 
      「找人验尸就可了。」祈世子边说边笑,将柳公子牵到洞口,「柳兄,区区也不多说,你自动钻下水等 
      我换好衣服如何?」边笑边打开机关,不等回答,顺手将柳公子推下,合上机关。 
      柳残梦启动机关再次爬上来时,祈世子已经换了一身灰衣,正蹲在墙角研究那些山药黄精能不能吃。柳 
      残梦第二次拧着湿漉漉的头发,举袖拭脸,叹气:「祈兄,此地虽隐密,到底禁不得你开开关关。一旦 
      让靖王发现井水波纹不对可就麻烦了。」 
      「区区相信武圣庄的机关不是这么容易破解的。」随口虚应着,祈拣了个看来最大的山药,「这个不错 
      ,拿来烤正好……」 
      「想都别想!这种地方升火烟排不出,火一升先遭殃的就是我们了。」柳残梦连忙提醒祈世子现实问题 
      。 
      「那这些……」 
      「生吃吧!」柳残梦的笑容看在祈世子眼里,是标准的皮笑肉不笑,「或者味道会出乎意料的好。」 
      从前日酒楼之后,两人已一日多没进食了。但只是一日多,程度还不够让祈世子委屈自己生吃山药黄精 
      之类的粗食。他哼了声,将山药抛回原处,抬头看看石壁上方,屈指算道:「时间差不多,靖叔也该到 
      了……你这里可有方法看到上方情形?」 
      柳残梦懒洋洋地靠在一旁,低头拧着衣角的水:「如果上方有机关,无论多隐蔽,总有万一的可能性会 
      被人发现的。」 
      「看的不行,连听的也不行?」祈嘀咕道:「我们要在这井底待多久?」 
      「说到这……其实,我也有个问题。」柳残梦慢慢说着,在祈回头前,自背后搂住他。 
      他一身湿衣未换,祈世子也只随便穿着件单衣,并未穿上天孙锦,这一搂,祈才换好的衣服又湿了大半 
      ,背后衣服全黏在身上。 
      祈身子一僵,直觉反应就是左肩一侧,右腿飞旋斜踢身后。柳残梦硬生生受了他这一踢,手上力道未放 
      松,趁祈单足支地,下盘不稳之时,一个用力,两人向床上倒去。 
      祈世子亏吃得多,早学得乖了,身子斜倾之时手肘一撞,撞在柳残梦伤口处,顺势一旋,加重了力道。 
      柳残梦的隐忍在此时可见一斑,若换了别人早就痛得失去力道,他犹自一脸平静,但箍住祈世子的力道 
      到底松了几分。 
      「乒——咚——」两声,两人先后摔在石床上,各自扭曲了脸。 
      揉着昏沉沉的后脑不住吸气,小心用指尖碰了碰,确定没肿起大包后,祈转眼看过去,柳残梦也在揉着 
      自己的胳膊。先被祈用手肘用力撞过,又撞在石床上承受了自身的力道,他也白了张脸,不住抽着冷气 
      。 
      双方都没讨得好去。祈世子伤痛交加下,也没力气发怒了,有气无力道:「问问题便好好问,自讨苦的 
      人是白痴!」 
      「不面对面,我怀疑你会不会说实话。」柳残梦闭目了好一会儿才说话。 
      「实话?你我现在的状态,我有必要说谎话吗?」 
      「那你告诉我,你真的相信剩下的十天里,我们能赶得回京城吗?」 
      「……」祈默然不语。 
      这个问题,到底还是浮上水面了。 
      抬头看向柳残梦。在这个为水井所阻,与世隔绝的山洞里,繁华软红下的谎言都褪去了色彩,现出班驳 
      苍白的本质。 
      他偏开头道:「尽人事,听天命,如此而已。」 
      「何者谓之天命?轩辕的意思吗?」柳残梦微笑相问,明明是温和的笑容,却带着冷淡与嘲讽,「看轩 
      辕眼里,你我活着与死了哪一个选择对他更有益吗?看他会不会不忍心牺牲你一人之命来换我的命吗? 
      」 
      祈世子抿紧唇。他一直知道,柳残梦与自己一样,都是越挫越强,只要有一线生机,便不会轻易放弃的 
      人。但此时却被迫龙游浅滩,将生死全寄在他人身上。换了自己处在他的情形下,大概也是无法忍受。 
      「时间这么紧,赶回京是不可能了,唯一的解决方法,便是京师收到消息后,命人带着解药南下与我们 
      会合——如果,并没有这个人呢?」柳残梦继续问。 
      抬眼看了柳残梦半晌,祈苍白的唇微微一弯,哂道:「那便死了罢。」 
      「你肯甘心?」 
      「成大业者不拘小节,我不介意作韩信……也不介意作樵夫。王孙公子的命,并非牺牲不得。」 
      相信自己矢志追随的人不是无能之辈,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自身对君主的信任上,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当初在雁荡上自问过一次,如今再问,答案还是一样的。 
      柳残梦瞪着祈,脸色缓了下来:「想骂你愚忠都骂不下去!轩辕得到你的信任与忠诚,确是幸事……可 
      是,我又不是他的手下,若平白无故这样送了性命,我却是很不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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