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魔求道-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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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彤恨得将牙怒咬,沉声徐徐的道:“今天柳彤才真是开了眼啦!好一个称雄关外的长白派,竟连掌门之尊,行事也出尔反尔,也太阴狠了点……”
他略停了一下,又向古承修瞪了一眼,古承修老脸窘的像个紫萝卜,将头低了下去。
柳彤又接下去道:“幸我师兄弟命不该绝,柳彤早已有备,接了他一掌,并反手劈了他一招,他此刻已震伤内腑,伤得不轻了。”
柳彤此刻功力已非一般高手可比,挟怨一招狠劈。已出了全力,怎不要将古桧劈伤。
古承修听了又是一声沉叹,不由有点气馁,双眼失神的看了柳彤一眼,说道:“如今贵派之令符已然到手,柳大侠如果别无邮示,就请便吧!”
长白派今天丢尽了人,古承修乃一派之尊,当着手下高手,被人踏在脚下,再厚颜,也不愿再与柳彤搭讪下去,只好下逐客令,暂解窘态。
柳彤哪知这些,心中不由气得一阵翻滚,总算他心性仁厚,只怒哼了一声,未发作,稍顿了一下,气稍平复,沉声道:“柳某言尽于此,但望古前辈安处关外,不要再入关生事,则中原幸甚!”
长白派十余高手不由齐哼了一声,一个个怒目相向,柳剑雄朗目射光,朝每人脸上扫了一下,这些人不由齐打了个寒噤。
妙清见事已了,不愿再生事端,令符到手,目的已达,怕再待下去,如再生变故,岂不前功尽弃,登时朝柳彤一使眼色,再又朝古承修立掌打了个问讯,说道:“承老前辈毁弃前嫌,赐还令符,宏恩大德,妙清没齿难忘,晚辈回武当之后,必面禀家师,敬申谢忱,惟盼贵我两派,往此以后,重修旧好,共为武林苍生造福,妙清言尽于此,请从此别。”
他躬身施了一礼,展令一摇,几人相视一下,柳彤以双手朝古承修一拱,随在师兄身后,拔步而行。
父命难违,柳剑雄知道此番护宝入关任务更形艰巨,连二哥离去都不敢轻言去追,此刻看着陶三姑怀中抱定,于自己有活命之恩的陶玉兰,不由己的侧头望去,滴下了一颗英雄泪。
他方一提脚,一声凄绝人寰的“弟弟”,钻入几人心坎深处,妙清不由驻足朝陶三姑看去,皱了下眉头,又回头向师侄看了一眼,不由低叹了一声。
柳剑雄与陶玉兰这件事,妙清与柳彤几人,早已知之甚详,如今乍见陶玉兰周身血迹斑斑,以妙清的江湖经历论断,陶玉兰力竭声嘶的断肠惨呼,他已听出来是一个人在垂死前一刻的断肠惨呼!他也是跳出七情六欲之外的人,但他非常爱护师侄,不愿他在心灵深处留下一丝憾事,登时低声道:“雄儿,陶姑娘……”
他忍住了下面的话,不好再说出来,但柳剑雄是极端聪明之人,已知师伯之意,立时转头向父亲看去。
柳彤点了下头,唉的叹了声。
柳剑雄悲怆失神的低着头,朝三丈外一棵古松下的陶氏母女走去。
想是陶三姑已早知爱女心中的隐秘,对柳剑雄的朝这面走来,心中喜丝丝的替爱女暗自欣慰。
她知道爱女被虎爪伤及心脉,已无生还之望,她是女人,深知女人的心理,但愿爱女能含笑死去,但这种死去,只有一途可寻,那就是死在心爱人怀中。
柳剑雄走近她,她凄然失声的叫了声:“柳大侠……”
下面的话噎着再也无法说出来,抬头凝泪望了柳剑雄一眼。
恰在此时,陶玉兰猛的鼓起仅有的一丝力劲,两臂一张,自陶三姑怀内挣了几下,作势欲扑向柳剑雄。
众目睽睽之下,这种儿女私情,柳剑雄几度欲伸手去接陶玉兰,但顾及自己的身分及名望,势不能对着长白派的人及自己两位徒孙之面,表露此儿女情怀之事。
他犹豫了俄顷,心怀耿耿,难作取舍,不由己的凝目含泪,向身后之人望去。
身后,静得悄如沉夜,落针可闻,长白派的一些高手,本是正在扶伤救人,乱得一团糟,此时却一个个宛如泥塑木雕,瞠目睇视着松下三人,敢情也为这副悲绝人安的画面所动。
柳剑雄又将视线横越数尺,两位徒孙正合十垂目,呢呢低念,有若是在替陶玉兰诵经祈祷,一侧的师伯不也是正在立掌默祷。
柳彤朝他点了下头,他霍地转身,两只猿臂猛伸,疾叫了声:“姊姊……”但姊姊二字甫出口,顿觉当着如许高人,究有未便,倏又改口接说,“陶……陶姑娘……”
“娘”字甫落,他已语不成声,朝陶玉兰扑去。
陶玉兰奋起生命余光余劲,两臂环向柳剑雄的脖颈。柳剑雄也凄泪失声,一把将她抱入怀内。
陶三姑虽然哭得柔肠寸断,但此刻反而静了下来,涕泪滂沦,看着这双苦命儿女。
柳剑雄天生情种,想着陶玉兰对自己有活命之恩,自己竟然没有报答她,此刻反而累得她这等下场,不由心中暗责自己,枉为侠义,念头才起,不由失声狂叫了声:“苍天!”
这一声凄惨惨的悲呼,动人心魄,场中之人,莫不为之动容。
陶玉兰骤然在那张死灰惨白的斑斑血脸上,展露了一个似哭实喜的惨笑,断断续续的说道:“弟弟……咦……姊姊……死在你……的怀中……死而……无……”
不知是天怨!抑或是无恨?无憾?谁也解不透她话意所指,永远给人留下了一个难以猜透的谜,就此隐然含笑,撒手长逝。
天边抹上了一阵轻愁,晚霞已不如往日绮丽。也许是晚秋寒意萧瑟,昏暗的落日余晖照着古道上的七道人影。
秋风悲啸,晚景凄冷,伴着几人落寞的心。
古家堡的惊、险、情伤,换来了这面足以掀动武林浩劫的剑盟令符——神道伏魔令。
几人并未意得志满,均为陶玉兰这份隽永的深情所动,带上丝丝轻愁。
柳剑雄心情分外的显得沉重。一方面为陶玉兰的死惹得他感到人生乏味,再又是二哥无言的离去,不知又会闹出多少情海风波来。
尽管他对陶玉兰的死缠,多少有点厌恶,但她对他有过救命之恩,如今又害她为自己命丧虎爪之下,多少有点愧对伊人,不由感伤莫名,愁如浓雾锁心,难以释怀,一路之上,闷沉沉的。
柳剑雄神威震九州,妙清得他护宝,强梁小丑均不敢稍作觊觎,避之犹恐不及,兼且古家堡一战,震惊关外,长白派丧了胆,一帆顺风,就入了关。
入关之后,少林双僧禀过小师叔祖,有事他往,辞别几人,分手而去。
双僧一走,剩下之人,不是武当,便份属父子,几人徜徉过京,顺道南下天津,探看华氏双雄而去。
一路之上,柳剑雄留心察看两位拜见有无留下记号。失望地自下古家堡后,再未看出两位拜见的一点蛛丝马迹来。
不几天,五人来到杨柳青华家。娇客临门,华氏双雄大大的热闹了一番,柳氏父子见到了北方的不少成名人物。
名震南北的两位武林盟主相见,互为对方的英爽风仪吸住,真叫相见恨晚。
华氏双雄强将武当三杰留了五天,五天之中,北方武林之中,慕名来拜竭柳彤的人,不绝如缕,华家堡真是门庭若市,户限为穿。几天中,妙清一再受华荣坚请,即席展开这面惊动武林的“剑盟神道伏魔令”,让天下群雄瞻仰。
连华氏母女都出来一看奇宝。
母女二人,乍见柳氏兄弟,真个暗惊,不但一般俊美,风华酷肖,如不是从二人身后的兵刃去分辨,真还不易分出来谁是娇客。
五日易过,临行之时,华老夫人强将柳锦虹留下盘玩些时,柳锦虹含笑诺许。
柳剑雄心中有若失去了几许魂魄,表面上仍是仪朗风华,不失大侠气度,受无数的北方成名人物景仰,私底下落落寡欢,感慨莫名。
不日来到开封,他突然肃容向柳彤禀道:“爹!少林寺得而复失的禅经,不知有无头绪,雄儿想上嵩山谒掌门一行。”
柳彤有点沉吟,不敢贸然答应下来,他知道师门至宝关系太大,万一再有差错,罪责非轻,他不答爱子的话,只转头朝师兄妙清望去。
妙清轻点了下头,心想:“凭自己武当三杰,短短的数日程途,且又在武当派势力的地界,不愁再会出岔。”
柳彤见师兄点了头,便低嘱道:“如果禅经有了消息,捎个信来,我与你师伯叔均可助你一臂。”
柳剑雄唯唯应命,拜别三杰,向登封而去。
心魂摇摇,若有所失,行来也就分外的缓慢,从登封爬上少宝峰,常人行来须两日,他并未例外,一如一般凡夫俗子,爬了两天。
他没精打采的来到下院,稍作勾留,就向少林寺走去。
他嘱咐下院,不可惊动掌门。是以他笔直的走进少林寺后院。知客僧见了忙拜伏地下,替这位小祖师请过安,转身如飞的向寺内奔去。
柳剑雄没有心情拦阻,任由得知客僧去禀报掌门,他也提步缓缓的朝后院走去。
穿过了几桂芬梅尊的庭院,不少寺僧伏地跪接。
他仅望着他们,脸上无一丝表情的摇摇手,好生那些僧侣均伏地不动,不敢仰视,未看清他的神色。
越院穿廊,少时来在精院,他脚未跨进掌门精院,觉智上人已率着五老迎了出来。
柳剑雄疾的肃容,当道向掌门拜了下去。
觉智上人连忙率着五老合十拜了下去,一面口中替师叔请安。
终究他辈分略高,虽是拜谒掌门,但行礼之后,一挺腰也就站了起来。
一眼瞥见六老白眉萧萧,仍自排跪地上,觉智上人身后的五老还在报名请安,他不由心中一阵不安,登时双手虚空一抬,将六老抬扶起来。
六老肃身一站,他方看清监院五老之中,列上一位他最早见过的。雷音寺方丈觉愚上人。
原来少林五老本是觉筠、觉慧、觉空、觉非、觉钧五位监院。觉钧长老关外护宝殉职之后,少林掌门觉智上人就将师弟觉愚上人请来,递补觉钧上人的缺,又复凑成了五老之数。
柳剑雄一脸仆仆风尘神色。看得觉智上人慈眉愁皱了一下,心中暗念了声佛,心念道:“我佛慈悲。师门失宝已有端倪,看师叔情伤之色,愿佛祖默佑,化去师叙情孽才好。”
他略一沉思,柳剑雄已然看清觉智上人的心意,不由露出一个苦笑。
觉智上人贸然觉察,几人还当道站在精院门口,立时双掌合十,慈颜绽笑,躬身一拜道:“觉智候师叔移驾云室。”
柳剑雄双手一拱,道了声清,立时一步跨到觉智上人左侧,又向五老微颔了下首。
觉智上人也不再让,双双领前进入精舍。
六老将柳剑雄迎人精舍,叙利落坐,略为寒暄,柳剑雄随将自离师门之后,半载行脚,择精撷简,说了个概要。
六位长老,听武当至宝夺了回来,齐皆额手称庆,但才爽然舒眉,觉智上人又沉神低叹,合掌念了声佛。
柳剑雄聪明绝世,察神观色,已知掌门叹意所指,登时双手一拱,离座一躬道:“敢请登门见示,师门至宝有无下落?”
觉智上人白眉一阵轩动,肃容道:“托师叔福,佛祖有灵,几位师弟近几日先后返寺,觉非师弟已探出师门至宝落在南岳一带,但实在地点,又不能猛然决定,觉智与五位师弟策商之下,正感为难。不想师叔驾返,真是佛祖有灵了!”
柳剑雄剑眉双挑,惊噫了一声,不信的道:“什么?大乘寺会暗中夺去本门重宝?”
觉智上人双眉凝神,合目微忖,稍顷之间,慈目陡开,说道:“大乘寺乃本门旁支,同属三惮宗,虽与本门久不通音论道,但南岳一脉,自阿弥尊者主持寺务已还,内修寺政,外积禅功,力谋在武林间争一席之地,觉智不敢妄测尊者有夺经之心,此事还需师叔慧谋卓裁。”
柳剑雄稍作沉思,缓缓说道:“本寺先祖,达摩尊者在九载面壁之中,参悟的经文不在少数,但少数又流入各大丛林弹院之中,南岳既是本门务支,于情于理,南岳难免也有不少经文,但在武学方面,较为渊博者,除了易筋经及大乘禅经之外,又全在本门经楼之中,前承掌门赐告,易筋经可能落入五台,大乘禅经风闻落入大乘寺。如果大乘禅经真个在南岳,阿弥尊者为欲振兴南岳,得陇望蜀,难免会起贪念……”
略顿,又续说道:“不过,尊者乃有道高僧,当此欲谋脱颖而出之时。必先职本门,藉为奥摇,方才谋外伸之策,必无挂夺本门至宝,先断后援之理。再则是南岳此刻羽毛未丰,纵虽有所作为,也不致会下此绝情。由此推之,本门所失的大罗金刚宝录,似不可能为大乘寺夺去。”
觉智上人虽是智慧浩瀚如海,但这种无头公案,确属费人神思。他是一派之长,此时此地,不能摇头算事,略为沉思,不忙先答掌门之话,转头向觉非上人微笑道:“请上人将南岳之行的概要,为柳剑雄一道。”
觉非上人合十顶礼,说道:“弟子奉掌门谕令,三月之前,南下三湘,去传谕觉愚师弟返师门供职,顺道欲一探南岳。不想未到朱亭,碰上位不修禅德的醉弥陀,年岁看来似在弟子之上,捧着一只大葫芦,一路之上,不疾不徐的紧蹑着弟子……”
柳剑雄两眼含惊,剑眉斜挑,岔说道:“是不是一位少了一只右耳……”
“耳”字才出,觉非上人振袖而起,诧然失态,白眉一掀,疾说道:“师叔怎知……”
猛觉自己失态,不由老脸一红的坐了下去。
柳剑雄淡笑拱手道:“那位老人家,是阿弥尊者的师叔,亦是我灵真师伯祖的至友,柳剑雄有幸在十二岁上拜识过,还蒙他老人家惠赐了几手绝学。是以识得,听说此老终日捧壶沉醉,岁已过百,难得神智一清。”
他话一落,觉智上人接口道:“他老人家,还在世上,仍未圆寂?”
觉筠上人沉思了一阵,说道:“那不正是醉弥陀持静法师?”
柳剑雄点了下头。
觉非上人以手加额,“噢”了一声道:“我当时怎会记不起是他老人家来呢?言下大觉愧懊之极。
觉智上人,见师弟窘极,不由解嘲的说道:“师弟,别说你没见过他老人家,便是为兄,如果今天不是师叔提说,怎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