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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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谷东庄之争,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得出个结果──但西门暮云与白毅
杰之间孰高孰低,何妨就在此地做个了结?」
「突然提出此约,西门谷主未免唐突了些。」
「唐突?别告诉我你毫无心理准备,白毅杰。」
「准备或多或少有,可不能是现在──你我之战不可能有人全身而退。而现
在,不论胜败,我都不能削弱自己的力量。」
虽未直言,但以坚定语气道出的话语之间却已表达了拒绝之意。
华衣男子因而眉头一皱。
「你似乎没有拒绝的立场吧?以你在地方上的力量,以及数度出关却行踪
不明这点而言……『通敌卖国』这个帽子似乎挺容易扣上的。」
言语之间所透露的威胁已经挑明了这场比试的不容拒绝。相望的目光冷沉却
又带着一抹战意。
布衣男子因而微微皱起眉头。正待开口解释,却在此时,一阵低幽语音自车
中传来:「爹……」
仅是轻轻一唤,却已透露了太多东西。
在场众人皆是内功深厚耳力高明之辈,却仅有少数人发现车中尚有一人之事
。听到轻唤之时众人本是大骇,可那掩不住孱弱而显得有些虚幻的音色却让众人
由骇然转为另一种形式的震惊。
是了。车中那人的呼吸太过微弱,微弱到了让人难以觉察的地步。
而那声音称布衣男子为爹。
众所周知,男子膝下育有四子。而这四子之中只有一人会有着与其父迥异的
孱弱。
华衣男子因而微微起双眼。
他虽早已知道车内有个相当虚弱的人,却没想到竟会是如此身分。
「是你的次子?」
「……不错。」
「数度出关,便是为了他?」
「谷主是聪明人,应该清楚以冽儿如此情况而言,我若负伤,出了事只怕难
以保住他。八年来他已是太苦,我不希望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顿了顿,语气一转:「当然,你我之间终究得有个了结。谷主如能谅解……
我们两年后的今日,淮阴南安寺一战。」
以布衣男子的名声地位而言,此言一出,便是无他人在旁,也没有悔诺的可
能。如此提议令华衣男子先是一阵沉吟,而后才一个颔首。
「有所顾虑,打起来也不尽兴──好罢。两年后,你我南安寺一战。」
言罢,他一个抬手,示意下属让出一条信道放马车入关。
布衣男子因而朝他点头示意。一振缰绳,马匹因而迈步,拉着车子朝关口缓
缓行去。
蓦地风起。
垂落的车帘因而掀起。一直隐藏于车帘之下的身影亦因而显露。
虽仅只是一瞬,却已足够让华衣男子看清一切。
那是一张足称俊美端丽无双的绝世容颜,却透着过于病态的苍白。暖裘包裹
的躯体彷佛没有任何力气留存。
那份气质是过于纤细脆弱了……可在望见绝世容颜之上那双幽深的眸子之时
,男子震惊了。
不同于躯体的纤弱,那双幽深的眼眸有着难以击碎的坚强。
彷如承继了其父的意志,甚至更有过之的坚强……
而后,风停。重新垂落的车帘遮盖住了一切。
望着驶过关口的马车,华衣男子头一次为一个人感到如斯可惜,却又庆幸。
如果没有八年前那件事,那个孩子定然会有一番令人惊羡的成就,使家业获
得进一步的发展。
可如今,他却永远只能在亲人的羽翼下生活……
便在男子复杂的目光中,马车驶离蓟门关,直至隐没于路的另一头。
在足够远离先前的关卡后,原先缓缓行着的马车逐渐加快了速度。
「冽儿,谷主看见你了?」
「是。」
响应的,是淡然却不如先前虚弱的语调。
随着药性消去。病态的苍白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红润。
布衣男子因他的回答而露出了有些复杂的神色。
「瞒过他了?」
「是的……」顿了顿,「孩儿让谷主看到了他希望看到的『白冽予』。」
一个本应拥有成就,却因人祸而失去了所有可能的少年。
布衣男子闻言苦笑。
或许他该为次子的能耐自豪。可涌升于心的,却只有满满的疼惜。
「我们还有好一段路要走。好好休息,并想想之后该怎么做吧。」
「是的,爹。」
伴随着稳稳的一声应,微晃着的马车继续朝远方的家乡驶去──
那是少年阔别了八年的家乡。
第一章
沙──
伴随着细碎的声响,光润指尖轻轻翻动书页。
炖煮着的药盅让屋内漫起浓浓药味,却丝毫不影响专注于书页上的目光。
但又不能说是忽视。
一察觉到空气中的药味有些许改变,本持著书的手立时离开书册,转而熄了
炉火。
而后,再次拿起了书──直到两道脚步声传入耳中。
白冽予阖上书册,静静抬眸。
其中一道足音属于三弟炽予,另一个则是完全陌生的。此外,隐约可分辨的
谈话声大半是出自那个陌生足音的主人,三句不离奉承谄媚。
当下收了册子,心下对于来人的意图已是雪亮。
将一袭白色长衫褪下挂起,浅蓝床帷解落,轻轻掩住半坐卧上床榻的身影。
余烬仍存的炉上搁着仍烫手的药盅,浓浓药味并未减退多少。本是为了试试
昨日刚与于伯讨论而加以改进的新方子,此时倒是意外的帮了忙……
心底扬起一抹自嘲,对于这即将来临的戏,也对自己。
正如一个多月前在蓟门关的那场。
那场戏的观众,是与父亲齐名的流影谷主西门暮云。却不知一个多月后的今
日,面对的观众又会是谁?
解开长发任其披散,白冽予躺落榻上,眼帘轻垂,微一动念,先前悠长缓慢
的吐息已然化为迥异的微弱。
不刻后,足音已然由远而近,直至屋内小厅。
只听厅内谄媚的语音响起:「白二少爷,在下陆仁贾,奉家主人陆任倚之命
前来拜会,并奉上长白千年参、千年何首乌、天山雪莲等药材,希望能对二少爷
的病情有裨益。」
话中提及的一串药材皆是以珍稀名贵而闻名,可想而知这个陆仁贾必是以此
为由,才得父亲允诺来此。
白冽予当下一声轻咳,扶着床半坐起身,却是未曾束起床帷。双唇轻启,低
幽中隐带分愁绪的语音已然脱口:
「陆先生请进。」微微一顿,「劳烦贵主如此担心,还望陆先生能代冽予表
达感谢之情。」
后句方罢,那陆仁贾便已入得内室。满室的药味与浅蓝素帐后半坐卧的身影
让他微微一怔,而后才回神答道:「哪里,二少爷不必客气……小人略懂些歧黄
之术,不知能否替二少爷把把脉,或许能有些办法……」
「冽予这身子也非一两年之事。家父多年寻遍名医始终未得进展,实在不好
再多劳烦陆先生……」
「请恕小的直言──既是多年未有所获,再试一次又何妨呢?」
「……好罢,便劳烦陆先生了。」
故作为难的同意了他的要求,心下却已更带上了分戒备。
右手轻撩起帷帐,入眼的是一张堆满谄媚的平凡脸孔,而在望见白冽予时一
阵怔然。白冽予也不多言,像是毫无所觉的在那陆仁贾的怔忡中递出了手。
后者这才回过了神。粗糙的三指搭上白皙皓腕,寒凉柔润的肌肤令人心神一
荡。陆仁贾收摄心神悄然送出一缕真气欲探其虚实,却随即因那惊人的脉象而赶
忙收回了真气,一阵愕然。
也难怪他的身子会孱弱至此,这个白冽予能活下来当真是个奇迹……他的一
身经脉几乎可说是全毁,想必只剩了心脉未损,让他得以苟延残喘。如非他有白
毅杰这个父亲,只怕连十二岁都没能活过。
心下做出如此判断后,陆仁贾收回了手,面露歉然:「抱歉,对于二少爷的
身子,小人实在无能为力……」
「冽予清楚自己的情况,陆先生不必介意。」
「那么,小人就不再叨扰二少爷休息了。各种药品小人已放置于外厅,望能
令二少爷的身子有所起色。」
言罢,陆仁贾一个拱手行礼,便即转身步出了内室──
也就在他转身的前一刻,先前满是讨好却隐带不屑之色的眼眸掠过一抹难察
的阴沉。
捕捉到这一点的白冽予因而微微起了双眼。左手轻覆上右腕,唇角染上一
分冷冽。
这个陆仁贾……并没有外表所看来的简单。
* * *
这是个无月的夜晚。
便趁着深深夜色,一抹黑影避过重重巡逻飞闪而过,没入庄园深处幽静的院
落之中。
黑影静静静伏于一角,窥视着小院中那唯一的一间屋子。他的身上有有着几
处血痕,那是方才突破四周的机关时留下的。
屋中一片幽暗。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仅有几乎难以察觉的、过于虚弱浅薄
的吐息。
一个身影因而浮上脑海。那是一个与那般微弱的气息相当符合的、过于美丽
也过于纤弱的身影……黑影藏于面巾之下的唇角勾起阴冷笑意。
他是最好的人质。一旦抓住了他,击溃擎云山庄便不再是空谈。只要能抓住
他,身上的那点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确认四周没有任何埋伏之后,黑影迅速潜入屋中,直入内室。
彷佛是要彰显出主人的病弱一般,室中弥漫着浓浓药味。早就清楚这一点的
黑影没有任何讶异,悄声步至床畔。
纵使接近至此,那吐息仍是微弱难觉。
黑影抬手掀开了垂落的床帷。早已习惯黑暗的双眼将榻上沉睡着的身影映入
眼帘。
柔顺的黑发披散于脑后肩背。即使在黑暗之中,那足称无双的面容仍是透着
令人迷醉的光彩。明明还只是个带有青涩气息的少年,却已有了蛊惑人心的强大
力量。
那是白冽予,擎云山庄的二少爷,庄主白毅杰的次子。
虽已是第二次见到这张容颜,心中的那份震撼却没有分毫改变──一如最初
那浅蓝床帷由内揭起之时。
绝世容颜如同其它兄弟般混杂了父母的色彩,可不同于继承了父亲的天份、
在武学各有成就的兄弟,容貌冠绝的他,却有着一副孱弱不堪的身子……
如果没有当年的那件惨案,他定会是兄弟中成就最为不凡者。可如今,他却
只能在重重保护下,镇日缠绵病榻。
他是擎云山庄最大的弱点,自然也是所有欲与擎云山庄为敌者最大的目标。
一如此刻。
望着沉睡榻上的少年,黑影一瞬间有些痴迷了。他从没想过世上竟会有这般
惑人的存在,竟连自己也不禁为之所动……
压下了不该有的念头,他一个俯身便欲连着锦被将沉睡的少年抱起。
但他打一开始就错了。
飘散于空气之中的不仅是药味,还有一抹极淡、极难以察觉的香气……
便在他俯下身子的那一刻,一枚银针由榻间空隙中电射而出,准确刺向其要
穴。黑影还来不及查觉到任何变化便已失去意识,倒落于地。
本该沉睡着的身影也在此时坐起。
不同于先前的纤弱,俊美端丽的容颜之上神色淡然,却透着一抹无法忽视的
英气。与其说是美丽,眼前的容颜更多的是属于男性的俊美。
白冽予翻身下床。双眸凝向晕倒在地的黑影。
澄明无波的眸子,却比夜色更来得幽深。容颜之上神色淡然,没有分毫逃过
一劫的惊惧,也没有计谋成功的喜色。
一切恰如预料。
一个探手取下黑衣人覆面的黑布。随之映入眼帘的,是张隐带煞气的平凡脸
孔。
迥异的神情几乎要让人认不出他的身分……但他确实是白天那个陆仁贾。
略一探其脉象,确定药效已然完全进入他体内后,白冽予取回银针熄了暗香
,抬起失去意识的陆仁贾离开了内室。
连外衣都没披,仅着单衣的躯体乍看之下稍嫌单薄,却有着平滑紧实、富有
弹性的肌理……或许是因为比一般十七岁少年要来得修长的身型予人那份「单薄
」的错觉。一旦仔细打量,便可发觉他拥有以一个男性而言相当完美的身材。
将陆仁贾往小厅角落一放后,白冽予燃起了厅中灯火。
那是一个记号。
如同先前所约定好的,伴随着屋中光芒亮起,不久后,原先紧闭的房门被推
开,随之映入眼帘的,是兄长白飒予的身影。
年方弱冠的他有着一身迥异于弟弟的内敛气质,隐蕴神光的双眸带着沉稳的
色彩。
见兄长入屋,早已端坐小厅之中的白冽予唇角淡扬:「坐,飒哥。」
依旧是淡然无波的神色,却仍是在望见血缘相系的兄弟时,或多或少的带上
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柔和。
看了看横陈一角的黑衣人后,白飒予在弟弟对面坐下,比弟弟更多了些刚毅
的脸孔露出交杂着肃然的苦笑。
「虽早知他不可能对你造成任何威胁,却没想到你竟能解决得如此轻易。」
「因为他对我没有戒心。」
简短一句响应了兄长带着赞赏的感叹,视线抬起,乍看澄澈的眼眸却让人难
以望穿,而隐隐带上了一分冷冽。
不等白飒予开口,双唇已再度轻启:「看来……这始自八年前的计画,也到
了收取成果的时候了。」
自那一夜开始便未曾停息的谣言、擎云山庄最大的「弱点」。
江湖上重视的是实力。一个人便是有再高的智计,要是身体孱弱、不会分毫
武功,多半还是会遭人轻视──更别提一个连「智计」都没展露分毫的人。
所以,没有人会将他「白冽予」放在心上。在江湖上,他代表的只是擎云山
庄最大的弱点,也是与山庄为敌之人最大的目标。
思及至此,心境虽是平静依旧,却已隐染上一分深沉──但神情仍是毫无变
化。
可白飒予毕竟是他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长,虽则分离了八年,对弟弟的本性
仍是略知一二。尤其这几年来他切切念念的也不过就那么一件事,便是看不出,
也能多少猜得他的想法。
不愿弟弟在此事上多想其它,白飒予没有响应他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