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新仙鹤神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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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龙看玄清道人仙风道骨,知非常人,随延客入厅待茶,两个人愈谈愈投机,订作方外交。此后玄清道人每年总来水月山庄和马龙盘桓几天,渐渐的便知道了古清道人是位博通六艺、胸罗万有的奇人。玄清道人四顾水月山庄时,马君武已八岁,玄清道人直告马龙,说马君武骨奇神清,秀逸不群,但非宦海中人物。
马龙笑道:“我厌倦宦海生涯,才隐居于此,根本就没有望子仕途成名之心,你如果其喜欢他,就收他做徒弟如何?”
这句话正合玄清道人心意,也不虚伪客套,立时一口答应下来,两天后就带马君武回到三清观去,十二年来尽授所学,为武林中造就了一株奇葩,也替武林中缔就一段缠绵感人的情史,此是后文,暂且按下。
单说马龙与马君武、李青鸾进了大厅,落座后问道:“你师父这一次没有同来吗?你准备哪天再回三清现去?”
马君武答道:“师父命孩儿侍奉爹娘,一月后送李师妹西行到昆仑山拜师,不再回三清现。”
马龙笑道:“你既是昆仑派门下弟子,一切自应遵从师父吩咐。我和你娘都到了垂暮之年,什么事都看淡了,自你小娟表姊死后,你娘更是万念俱灰,每天守在养心堂礼佛念经,连我也不准进去打扰她。受她影响,我也动了斩绝尘缘、面壁潜修的念头,你到后面养心堂去见见你娘,明天备点祭品,去祭拜一下你表姊灵墓,至于你今后行动,我也不愿过问,你师父胸罗玄机,他说的大概不会有错,说不定我碰上缘机,就遁迹世外了。”说毕,起身对李青鸾点下头,缓步出厅而去。
马君武看父亲背影消逝厅外,不禁落下两行泪珠,李青鸾递给他一方绢帕,柔声慰道:
“武哥哥,你不要伤心好吗?”
君武按过绢帕,擦去眼中泪痕,笑道:“去见见我娘。”
水月山庄并不大,马龙所以取这个名字,无非感叹人生犹如镜花水月,一切功名富贵,都是空幻的意思。养心堂建筑在一片翠竹丛中,漪漪绿篁里传出来声声佛号。
马君武带着青鸾,绕着竹林曲径,走近养心堂。那只是三间茅舍,竹几木椅,打扫得纤尘不染,正中一张白松木八仙桌边,坐着一位青衣素裙的美貌中年妇人,双目微闭,口诵《大悲经》。马君武紧走两步,拜伏地上道:“娘,武儿回来啦。”马夫人慢慢睁开眼睛,庄严的脸上露出慈爱的微笑,摸着君武头顶道:“你回来得正好。你小娟表姊死了,明天是她周年忌辰,她行前还惦念着你,明天叫阿禄带你去她坟上祭奠祭奠,她就葬在西山脚下,那是你们小时候常玩的地方。”
马君武流泪答道:“可怜小娟表姊死时,儿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马夫人扶起马君武,肃穆慈爱的脸上也泛露出悲伤神色,叹惜一声,道:“小娟聪慧,只是生具薄命,她死了倒免去日后受罪,人世间因缘果报,勉强它不得,你也不要太过伤心,同来的这位姑娘是谁?”
马君武还未及回答,李青鸾早已拜倒地上答道:“伯母,我叫李青鸾,和马师兄同属昆仑派门下。”
马夫人探身扶起她,拉到身边,看她娇憨无邪,一派纯真,心里甚是喜爱,问道:“你是君武师妹吗?今年几岁呢?”
李青鸾答道:“我十七岁。”
马夫人把她轻揽怀中,又问道:“你家住在什么地方?你娘好吗?”
这一问,问得李青鸾一阵伤心,依偎在马夫人怀里,潸然泪下。她幼失母爱,十几年来在悟空抚养下长大,老和尚虽对她百般爱护,但是无法和女人天赋潜藏的母爱比拟。马夫人问及其娘,正触到她伤心之处,小姑娘天性率直,想到伤心就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答道:“青鸾命苦,从小就没有了母爱,师父告诉我叫李青鸾,可怜鸾儿连爹娘什么样子都不知晓。”
她哭得凄婉,说得句句断肠,字字血泪,马夫人听得感伤万千,抚着她一头秀发劝道:
“好孩子,不要哭啦,你母亲就是活着,也不能跟你一辈子。”
说罢,闭上眼睛,又恢复庄严神色。马君武不敢再打扰,轻轻扯下青鸾衣角,退出了养心堂,老仆阿禄早已替少爷打扫好了卧室,李青鸾自有过去侍候凌小娟的小婢银瓶,招呼安置。
第二天一早,阿禄备了三色祭品,引马君武去凭吊凌小娟灵墓。这时旭日初升,山色如画,浅山崖下,小溪岸旁,绿草地上,兀立着一座孤家,老仆阿禄摆好祭品,回过头,满蕴老泪说道:“少爷,回想过去老奴常陪少爷和小娟姑娘来这里玩耍,你们在溪里捉鱼,玩得高兴时,连饭也不肯回家去吃,往事历历如在目前,如今景物依旧,小娟姑娘却死了一年了。”
马君武抑制着无限感伤,对阿禄道:“你先回去吧!我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阿禄走了后,马君武再没法克制满腹悲切。星目中汩汩泪下,伤心过度,他反而哭不出声,跪对小娟芳冢,无声低泣,这种哭法,最是伤神,不大工夫,泪尽血流。阿禄跑来见马君武如昏如痴,唤了两声少爷,君武浑然不觉,看他星目圆睁,眼角里洞旧出血,只吓得丢瑰失魄,一路狂奔回水月山庄。马龙一大早就出去,行踪无定,马夫人正在养心常闭目参禅,他不敢惊动,找到了李青鸾姑娘,李青鸾没有听完话,已如飞奔去,坟墓距水月山庄也就不过一里多,李姑娘心急如焚,片刻到达,见君武跪地孤家,一动不动,如不是两眼角有血汩出,真似石雕木刻一般。
李青鸾一阵心痛,扑到马君武面前,哭喊道:“武哥哥……武哥哥……”一连哭喊数声。李青鸾惊痛之余,伸手抓住马君武一只左腕,立时如焦雷击项,吓得她“啊呀”一声,松开手仰栽地上。这一瞬间,她脑中空空洞洞,宛如一张白纸,足有一杯茶的时间,她才清醒过来,抬头望天,日已近午,山风拂面,水声淙淙,李青鸾缓缓站起身子,自言自语说道:“武哥哥死了,我还要活吗?”忽然转过身子,两臂一张,猛向马君武抱去。
蓦地里,一阵劲风直向李青鸾撞去,同时一个宏亮而又熟悉的声音响道:“住手!你真的想不要活了吗?”变生仓促,李青鸾本能地问旁一闪,定神看去,正是洞庭湖遇到的长髯老者。
老者不待青鸾开口,先叹口气,道:“他悲伤过深,伤了中元。全身无气凝聚不散,你此刻如果贸然动地,他内腑凝聚真气无法疏散,必然凝结成了内伤,内功愈深,受伤也愈重,虽然不死亦必终身残废了。”
李青鸾流泪问道:“这么说,就没有法子救了吗?”
长髯老者看李青鸾粉脸上泪痕纵横,秀目里无限凄惶,乞怜地望着自己,心中一软,说道:“好吧,我先把他救过来再说。”说吧,缓步走近君武,右掌向他背心命门穴拍去,左手用推拿手法,活动马君武当门、肺海两穴活道。
果然不大工夫,马君武长长吁一口气,慢慢转过头,李青鸾心中一喜,顾不得对那老者道谢,叫了一声“武哥哥”,便两臂齐伸扶起马君武,她不管身侧有人,很自然地用红色衣袖,擦拭他眼角血迹,脸上泪痕未干,嘴角间笑意复现。
马君武见李青鸾情出衷诚,倒也不忍拒绝,只得由她。转眼瞥见湖中所遇的长髯老者,肃容站立身侧,轻轻推开青鸾,躬身一礼道:“老前辈几时到此,恕晚辈未迎大驾。”
他这一说,李青鸾才想起应给人家道谢,也盈盈一拜道:“谢谢你啦!老伯伯,你救了我武哥哥。”
长髯老者还了马君武、李青鸾一礼,一脸肃穆地说:“我本无救人之心,只是不愿乘人之危,马老弟说过,武林中偶伸援手,本属平常小事,其实你师妹本可以救你,只是她阅历欠缺,在情急之下,一时间不知如何下手罢了。”
马君武听得一怔,转头看李青鸾,她更一脸茫然不解,瞪着水汪汪大眼睛出神。
马武本是聪明透顶的人,略一沉思,便完全了然,朗声笑道:“既承示警又蒙施救,老前辈对我已仁至义尽,足可抵家师昔年援手小惠,老前辈还有什么教言,尽管当面吩咐,马君武洗耳恭听。”
老者手持长髯哈哈大笑道:“马老弟说得不错,我们天龙帮和昆仑派素无恩怨,不过那藏真图是武林第一奇宝,不管哪一门派都存有必得之心,洞庭湖船舱中一席清谈,我已对老弟推腑直告,再见面便要领教老弟的分光剑法。”
马君武微微一笑,道:“老前辈所以追寻到此,无非志在藏真图,姑不论藏真图是否落在我们昆仑派中,但晚辈身上确无此物。”
长髯老老脸色一变,冷冷接道:“那只有委屈你老弟一趟,去见敝帮主了。”
马君武剑屑一杨,答道:“这么说,老前辈是准备把晚辈擒押贵帮作为人质了?”
老者一拂长髯笑道:“帮规森严,老朽做不得主,只有请你马老弟原谅了。”
马君武起身大笑道:“昆仑派门下弟子,还不敢这样没有出息的,老前辈想的不错,恐事实上不如你想的容易。”
长髯老者冷冷一笑道:“令师侠名盖世,马老弟自是不凡,我先领教几手高招试试,咱们再谈。”
马君武笑道:“晚辈质愚才浅,所学有限得很,老前辈既不吝赐教,当得借机学习学习,只是我们两度会面,老前辈还不曾把尊姓大名相告,既是要过招动手,难道老前辈也还不愿以姓名赐示吗?”
长髯老者微一沉吟答道:“天龙帮长江分局郑如龙,还有个不大入耳的浑号,叫做长江神蛟,老弟接招啦。”
说罢,右手闪电般向马君武抓去。
马君武一闪,李青鸾已自出手,小姑娘武功不弱,一出手连着三招快攻,一双白玉般的小手,直似蝴蝶飞舞,郑如龙叫她一轮急攻快打,竟被迫退三步,铁青着脸说道:“姑娘武功不错。但我郑如龙还不愿和女孩子动手,姑娘请站在一边,我还是向你师兄请教。”
李青鸾笑道:“我武哥哥本领比我大得多啦,你怎么打得过他呢?”
这句话,激得郑如龙心头火发,哼了一声,怒道:“你一定要替你师兄出头,怪不得我先领教姑娘的武学了。”
李青鸾道:“这样最好不过,我要是打败了,武哥哥自然要出手救我。”说笑回头望马君武一笑,红衣飘飞,双手齐发,上取双目,中打前心,掌风飒飒,迅快已极。
郑如龙长笑一声,左手箕张而出.反扣李青鸾右腕脉门,右手掌缘斜切,猛切李青鸾左臂。小姑娘不待两招用实,娇躯一转,招式已变,在掌一翻.“叶底偷桃”点向对方右助曲池穴,右腕疾沉,化为“白鹤亮翅”,反切敌人左臂。郑如龙似乎没有估到李青鸾变招如此快速,几乎被点中穴道,心中大怒。双掌连环发出,其势直似排山倒海一般,掌风呼呼,一连抢攻了八招。
长江神饺郑如龙和李青鸾对拆了五六十招,仍是半斤八两,胜负难分。小姑娘胜在轻云巧快,招术精奇,郑如龙胜在功力深厚,出手稳实,一时间拳风足影,丈余内花飞沙杨。
郑如龙一面打,一面暗想,自己在天龙总局中身份不低,掌理长江分局,领袖分局水陆群雄,今天如败在一个小女孩子手中,还有何面目见天龙帮主,说不得只有下辣手求胜了。
他恶念一动,拳招忽变,不似刚才的急攻快打,出手吐招,缓慢异常,但一掌一脚中都带着一股强大的潜力,这种内家真功,出掌发招,势非小可,飒飒掌风,震飘起李青鸾红衣白裙。李青鸾吃苦在功力没入深厚,纵然招数身法胜人一着,也被逼得渐落下风,又拆解人家十招,粉面上已见汗水。
马君武看情形不对,他想不到长江神蛟郑如龙竟使出数十年内功火侯,拼耗真气对付一个小姑娘,不觉有点冒火。正想喝退李青鸾,猛见青鸾拳路亦变,看她掌式似乎有点像悟空大师教导自己的十八罗汉掌法,但又有很多不同之处,马君武哪里知道,这是悟空大师为造就李青鸾,十年来苦思精研,由十八罗汉掌中研创出一套新奇掌法。因为十八罗汉掌是外家功,纯是刚猛的路子,李青鸾人娇力弱,女孩子受先天体质所限,不适宜练刚劲见长的外家功夫。悟空大师以外家功夫见长,十八罗汉掌法本是外家功夫中极高的一种掌法,出手讲求沉实、力猛,克敌于刚劲之中,李青鸾玲珑娇柔,自不适合学习这种掌法,悟空大师才揉合了巧、快两诀,变化成一套流云掌,以巧快来补李青鸾刚劲不足。
李青鸾施展出流云掌后,又和郑如龙打成平手。李青鸾一个身子真似行云流水,飘忽不定,绕着郑如龙团团乱转,乘虚捣隙,怪招百出。
马君武心知两人再打下去,难免两败俱伤,立时一举双掌,飘飘长衫,投入了两人掌风之中,施展天罡掌“分浪断流”,两臂一分,把两人隔开,笑道:“两位素无冤仇,何必一定要拼死活,郑老前辈功力深厚,再打下去,李师妹必败无疑,不如就此收手吧。”
郑如龙心知马君武这几句话,故意对他客气,李青鸾越打越快,再拼下去,郑如龙自问无致胜把握,马君武这几句话,听得他心里一阵难过,脸色微微一红,答道:“昆仑派武学,真个不凡,今天如果我是和令师妹比武试招,那就得衷心认输,不过今天不是比武试招,这就很难分出胜负了。”
马君武微笑道:“老前辈如肯对晚辈留余地,就此罢手,俟我马君武西行归来后,定当随老前辈走一趟,去拜谒贵帮主,说明藏夏图的误会,免伤两家和气,如果老前辈一定要逞强动手,我马君武不能不替师门保留声誉,这还请郑老前辈三思。”
长江神蛟郑如龙环眼中神光如电,注视马君武很久,点点头道:“马老弟说得不错,郑如龙也自知非敌,不过我奉命而来,作不得主,只有请马老弟原谅了。”
马君武剑眉一场,道:“这么说起来,是非要动手不可了。”
郑如龙还未答话,突闻几声长啸传来,马君武回头看去,四条人影沿小溪上飞奔而来,不大工夫,四人已近,马君武隐约辨认出,这四人正是在洞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