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星魂-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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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重十分不悦的哼了一声,“承天邪刀”禹宗奇已行向前来,躬身道:“院主,本殿主自院主幼年之时即已跟随左右,院主心性本殿主焉得不知?这古澄身为淮海之王,素有小皇帝之称,家有妻小数十人,倚其为生之江湖朋友为数更伙,此人功力高强,平素为人行事宽大无私,在武林中闯荡了二十多年,得来‘白袍玉箫’之名,确实不易──”
寒山重淡淡的道:“禹殿主,你不能忘记他的武功精博到什么程度,而且,他今夜偕强敌来此助纣为虐,若吾等失败,禹殿主,你我早已成为他箫下之魂,浩穆院上上下下,全成他任宰任割之物!”
说到这里,寒山重又缓缓的道:“古澄与今夕任何来敌无异,他目的在取吾等生命,而如到那时,将没有人会在吾等溅血之前代为说项留命,禹殿主,山重一直敬你重你,但这件事,你想错了。”
禹宗奇太息一声,道:“他有妻小,有声名──”
寒山重冷然道:“今夜,浩穆院战死的兄弟,有几个没有妻小?有几个没有声名?”
禹宗奇抬起头来,语声出奇的平静:“他事亲至孝,难出其右,据手下弟兄传报,古澄每日对其母必晨昏定省,三餐亲自督厨后自奉母前,其母有命,虽死不违,其母所好,虽难必求,其母于三年前临终之际,闻医云以活人心煎肉一方调药可医,古澄亲自剖己身之肉调药奉母,其母逝世后,古澄泪尽续血,痛不欲生,芦墓三载,日跪夜叩,恭顺孝亲一如生时,闻说其母墓前之一块苇蒲,已经磨穿成洞,──”
禹宗奇微微一顿,叹道:“为此一端,这孝亲之情,已足可恕他,院主,天下或有恶人,但如恶人知孝,也就恶之有道了。”
寒山重微微怔在那里,半晌,他低沉的道:“弟兄们的传闻,是真的?”
禹宗奇诚挚的颔首,目注自己院主:“不会有错,本殿乃综汇各方面共同的消息,因为本殿主一直就在注意古澄此人,本殿不会忘记,他是狼山派掌门人孙明的生死挚交!”
寒山重彷佛已陷入一个遥远的梦境里,一个过去的空间里,他的神色有些茫然,有些沉痛,而在那茫然与沉痛里,更流露出无限伤感,那双澄澈的眸子,宛如浮起一片蒙眬的追忆光彩,追忆于多年以前所失的,追忆如今所想为而不能为的。
禹宗奇深挚的注视着他,沉缓的道:“院主,你没有不舒服吧?”
寒山重凄然抬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禹殿主,我连割一块肉孝敬双亲的机会也没有了,假如双亲在世,我想,我待二位老人家必不会较任何人稍差。”
禹宗奇的目光里流露着信任与了解,他缓缓的道:“本殿相信如此,院主,若老太爷与老夫人在,院主,本殿可以断言,院主一定是个天下事亲最为孝诚之人。”
寒山重落寞的笑笑,他振作了一下,强颜道:“禹殿主,大敌未灭,我们却在这里谈论着已经过去之事,除了徒增伤感,于事何补?现在,禹殿主,范标可以斩了!”
禹宗奇躬身答应,返行而去,若非方才古澄突然展出内劲箫音,使禹宗奇停步戒备,只怕范标此刻早已化为刃下游魂了。
协助“生济陀罗”常德的三韦陀,已有一人受创退出战圈,另一人也肩上挂彩,他们原本打得很好,但只在极短的时间里却已见血了两人,禹宗奇心里有数,这定是刚才古澄那“魔音回天大九式”施展时惊慑了他们心神的缘故。
而现在,禹宗奇已隐含微笑的来到众人激斗处五步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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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魂第三十章 绝环断首 再起波涛
第三十章 绝环断首 再起波涛
“旋隼环”张范标身为大鹰教九隼环中老二,不但又狠又毒,而且机智狡诈无比,眼前的局面,他看得清清楚楚,自己对自己是最用不着欺骗的,范标晓得,他们大举进犯浩穆院的行动,只怕已到了最后溃败的时间了。
禹宗奇停在他五步之外,虽然未曾实时出手,但是,范标却直觉的感受到一股无形压力,他隐隐觉得头皮有点发炸,背脊上凉气森森。
生济陀罗的善行杖长扫短捣,挥舞翻飞,加上两位韦陀的联手之力,堪堪可以敌住对方,这时,禹宗奇一到,他们精神已越发抖擞,个个骠悍无比的合力猛击,攻守之间更见凌厉。
范标早已无心缠战,他原来的目的,是想猝袭太真宫,不论胜败,好歹也放一把火再走,最少在日后也可为大鹰教及自己挣回点光彩──他们总算进入浩穆院的心腹重地了,可是,眼前的情形,却对他十分不利,非但在未及进入太真宫前已被守于宫门的三韦陀所阻止,更在交战不久之后吃禹宗奇赶到杀得个人仰马翻,若非古澄及“御风客罗”坤适时扑来,只怕这时早已不知身在何处了,现在,放眼四瞧,古澄罗坤又已惨败,只剩他一个人还在孤伶伶的浴血苦战,而苦战的结果,范标简直不忍再为自己想下去了。
高手相斗,最是不能分心旁骛,更不能存有畏敌之心,否则,纵使他功力高出对方,也终将失误败事,范标现在正是这种情形,任他一双金环闪掠暴泻,如两轮冷焰火球,但是,明眼人一看即知,这位武功高强的朋友,已经到达强弩之末了!
禹宗奇轻的掂了掂手中屠灵刀,严酷的开口道:“范标,这身陷重围,满眼皆敌的滋味如何?”
“旋隼环”范标冷叱一声,双环飞旋中猝进倏退,大转身,左右双环分砸常德及两韦陀,招出一半,身形倒仰而出,再突折绕回,神鬼难测的猝然劈向“生济陀罗”常德,这循环三式,隼利猛辣至极!
常德大吼连连,善行杖有如老龙闹海,翻腾绞缠,劲气如风如浪,呼呼轰轰,在一连串金铁交击里,两名韦陀已挪步再进,两柄银亮的朴刀交叉横砍而到,直取敌人双腿!范标粗短的身形滴溜溜旋滚而出,凶恶的面孔上煞气盈溢,就在他身形旋出的同时,又几乎像是没有转动过一样暴转而回,“当”的一声脆晌里,他的左环已架开两韦陀的朴刀,右环如金蛇来自西天,猝然闪掠,血光飞溅中,一名韦陀已狂吼着倒翻出五步之外!禹宗奇蓦然狂笑一声道:“好九隼环的老招‘千里缩一’!”
狂笑声里,屠灵刀索溜飞出,一片银光辉耀,范标双环一旋急落,“当”声交击中火花并溅,他身形已借着倒退之势翻出七步,足尖甫一沾地,已有如大鸟一头,振臂飞起!
生济陀罗双目几乎要喷出血来,他愤怒的嘶吼着:“狗娘养的范标,你只要像个人种你就别逃!”
嘶吼中他疯狂的奔跑追去,粗沉的善行杖挥霍舞扫,另一名韦陀亦是满脸痛恨之色,咬牙切齿的飞扑跟上。
禹宗奇没有起步,只猛然吸了一口气,他原本赤红的面孔倏而更红得透亮,身躯已在剎那间笔直拔起,无比快速的冲入夜空七丈有奇,这位紫星殿的首座,在空中那么微妙的稍一转折,已像煞流星横曳虚无,快得令人们的瞳孔不及摄视的长射而去,屠灵刀的光芒在夜色里带起一溜寒光!
这时──“旋隼环”范标已腾出六丈之外,他身后九步,跟着生济陀罗,生济陀罗身后五步,紧随着那名韦陀,而禹宗奇的身形似来自天外,在屠灵刀寒光飞泻里,几乎已将太空缩为一粟,快得不可思议,难成比例的来到了范标的头顶!
远处,寒山重冷然卓立,他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变化,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此际,他已明白,敌人休矣!
亡命奔逸的范标,这时已接近到枫林的边缘,一阵刺耳荡魂的兵刃破空之声,以惊人的快速来近到他上空,范标起先尚以为是对方向他射出暗器,但是,熟悉的格斗经验,立即使他明白了暗器所带起的破空之声不会这么雄浑强劲,那么,这是?他陡然一震,脚步奔跃中迅速抬头上望──屠灵刀的刃口,已在禹宗奇如魔影般扑下的劲风中猛然斩落,似自虚渺中落下的报应──事前无端无兆,来时不可躲移!
范标觉得一下子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敌人攻势之凌厉,是根本无法力敌的,他面孔的肌肉剎时扭曲成一团,整个身躯如狸猫般往草丛里滚去,这时,在他眼海中只有一个意念──尽力窜入枫林之内!
“吭”的一声,他的身形方才翻出,地下草屑泥土纷飞,一个尺许深的刀痕已印了出来,范标一声不响,左臂奋力一抖,一枚金环已带着闪闪金光暴射而出,禹宗奇的急进之势丝毫不缓,屠灵刀蓦地“嗡”然一颠,刀刃划起一个车轮般大小的银光,刃身自弧光中穿过,那么恰好不过的插入飞来的金环中间,刀尖却直指范标的背部。
套在屠灵刀中间的金环“匡”“匡”急转了几圈,已在禹宗奇的内劲贯注之下“喀嚓!”分为两截,尖锐的刀端微闪,范标奋力滚翻里背上仍被划破了一道血糟,鲜血点点溢淌。
这时,距离枫林之边,只有五六尺左右了。
似被一种强有力的弹簧蓦然弹起,范标倏而腾空三丈,双臂展处,直泻林内,在他双臂一展之际,右手金环“呼”的一转,已滴溜溜的切削向禹宗奇的胸前,步位拿捏得又准又狠!
时间是短促而快速的,这追敌逃奔的动作,只有人们两次霎眼的空间,禹宗奇的身躯暴射而起,屠灵刀浩大无极的左右挥展,在挥展的同时,他的双臂已陡然粗涨了两倍有奇!
于是──刀身急剧的做着上下幅度极微的颤抖,剎那间,几乎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刀身的颤抖中,三十三道粗约儿臂的纯银光华,像三十三条银龙在分散,那么耀眼,那么惑神的“呼噜噜!”四射而出,去势是如此凌厉而隼利,空气里发出一片海啸风发般的刺耳晌声,空间彷佛已被切成片片。
屠灵刀似已幻为这三十三条银芒舒卷,周围十余丈的空间,霎时光亮闪耀,有如天上雷电齐作,震心动魄!
一片呼呼的风声狂啸,飞来的金环骤然间被绞得粉碎,范标的身体弓曲着,形态有些古怪的落入枫林之内,在光回风啸里,数十株大腿般粗细的枫树,已同时哗啦啦的倒了一片,彷佛天在转,地在荡!而这一切动作,也只仅等于霎三次眼的时间!
此刻,气喘吁吁的生济陀罗才匆匆赶到,自禹宗奇飞身出手到现在的一切动作,他全已看在眼里,废然长叹一声,这位光头陀罗疲倦的以善行杖拄地,树木断折的嘈杂挤压之声缓缓息止,气无力的道:
“殿主,这小子终于逃了……唉,林深如海,又怎能寻搜!──”
前面的一名韦陀也上气不接下气的狂奔而至,他咬牙切齿的道:“这个杂种,这个刁滑之徒,老七的仇报不了了──报不了了──!”
生济陀罗回头瞪了他一眼,怒道:“尤琦,怎么你这点事体就语无伦次了?浩穆院的兄弟是如此容易杀戮的么?范标能逃到何处?他便是逃到凌霄殿,浩穆院也能打开南天门取来首级,现在他虽然侥幸逸脱──”
禹宗奇一直默默凝视着草丛里的某一点,这时,他才低沉的道:“逸脱?是的,范标的身体已经逸脱了,但是,很不幸的,他却遗忘了带走他的脑袋。”
“什么?”常德与尤琦二人齐齐大叫。
禹宗奇淡淡的道:“距这里有七丈,靠右侧的草丛里,你们看看。”
四只眼睛依着禹宗奇的指示望去,天啊,一颗血污狼籍,发髻披散的首级正在,丛草堆里向他们突瞪着眼珠,怒张着白牙,那扭曲的肌肉线条,那临死前的惊惧与痛苦,组成了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残酷形像,不错,这颗首级正是“旋隼环”范标的,可怖极了!
生济陀罗常德惊异的直瞪眼,喃喃的道:“明明│我明明看见他的身体落入林丛之中……”
十韦陀之一的尤琦亦目瞪口呆的道:“我也以为他逃了!老七没有白死……他已报了仇……老七没有白死!”
禹宗奇回身大步行去,淡淡丢下了一句话:“不要忘记,本殿主之刀乃承自天意。”
那边──寒山重微笑着迎来,他在离着禹宗奇尚有五步的时候,太真宫门前的琉璃灯光芒刚好映到他的黑衣上,禹宗奇目光无意间一瞥,已惊恐的低叫起来:“院主,你受伤了?”
寒山重满不在乎的一笑,轻嘘了一声:“别紧张,小小之创,碍不了事。”
禹宗奇却不管这一套,他急步行上,仔细向寒山重全身上下察视,发觉在寒山重的肩头,胸前、腿根、一共有着七处小指头小大的伤痕,血水正从这些伤痕中隐隐溢出,将附近的衣衫浸湿了一圈圈,只是因为方才光线太暗,寒山重又穿着黑衣,所以一时没有人注意到罢了。
禹宗奇忽然又低呼了一声:“院主,你的小腿亦有血块凝结!”
寒山重嗤了一笑,道:“那更不碍事,只是意中被飞来的匕首擦了一下,其它的肉体之伤,是古澄的玉箫碎裂时迸飞射入的,我已用一口元阳力封闭伤口,等到战事完了,抹点药便可无事。”
说到这里,他回头向行近的生济陀罗道:“常德,你率宫前兄弟成半扇形通过枫林,记住暗号,以免与林中暗桩发生误会,到达梦桥之时,请赵红旗率他红旗所属增援大威门,梦桥防守之责,由你接替,顺便直接控制梦桥左近区域,斟酌情形协助长风阁所属!”
“生济陀罗”常德恭声答应,匆匆率领着数十名浩穆壮士离去,寒山重令尤琦前去照料受伤的那名韦陀,又回头朝禹宗奇一笑道:“司马长雄斗那屠生,虽然战得辛苦,但却必胜无疑,长风阁所拒之敌已大致就歼,不会有其它问题,禹殿主,我们进宫里看看,若无异状,你我二人分别前往大威门及梦桥之前助手下儿郎斩尽强仇,在这里,在下尚要赞你一句,方才你的那手承天刀里的‘替天行道’一招,比起你一年前展露时又更为精进了,再过些时,在下怕已不及于你。”
禹宗奇边与寒山重并肩行往太真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