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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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喜形于色,急间:“白少爷,他住在哪里?”
“离此二十里的白家庄。”
少女喜色消失,一脸惶恐,瞎眼青年迟疑一下,涩涩道:“既然如此,天红,咱们摸黑走一段吧。”
燕燕飞看他兄妹满脸迷茫、恐惧、无奈,不知何去何从,心生不忍,忙制止道:“等一等。”转脸看掌柜。“听你们口口声声说官府,也不知道附近可有衙门?”
“衙门在县城。”掌柜凝着脸,说:“我们规规矩矩作生意,只要官爷说什么就听什么。早上那位捕头大人来过,他说得明明白白,我们老百姓也不敢多问。”
燕燕飞想了一下,问:“那位捕头大人,你可知他歇在何处?”
“在白少爷府上,这几天,捕头大人来办案,一直住他那儿。燕姑娘,你问这做什么?”
“他兄妹不宜走夜路,我想走一趟白家庄,把这二人容许他们住你这儿。”
唐掌柜颔首道:“这样也好,燕姑娘真是古道热肠。”
“好姑娘!”江宝生一旁嚷嚷:“你要去白家庄,我与你作伴!”
燕燕飞别过脸,懒得理他。
“省省吧!”一旁的伙计揪揪他,说:“到时候刀剑无眼,生意没做成,把命倒送掉,不划算吧!”
“这位姑娘都不怕刀剑无眼,我怕什么?”
唐掌柜冷冷瞧住江宝生,冷冷发话:“官府有令,入夜不得进出,燕姑娘是有要事,你凑什么热闹?”
江宝生一抹鼻子,再不言语了。
※ ※ ※
气氛冷凝。
酒菜虽丰富,大家却少动筷。主人眼睛梭着,劝道:“大家好歹吃点,待会儿有事商量。”
这主人,而立之年,白皙的一张脸,眉清眼秀,甚是温文儒雅。席间频频劝吃劝饮。眼看吃喝得差不多,他起身,修长的身个,看来如玉树临风。他举盟向众人,朗声道:“各位干了这盟酒,我白禹奇有话说。”
众人一饮而尽,白禹奇环顾众人,说:“采花大盗猖撅,乡亲父老人心惶惶,昨夜又见尸体回来,事态更加严重,白某以为,唯有合众人之力,才能将采花大盗绳之以法。”他稍停顿,作个优雅手势,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白某愿尽棉薄。”
众人定定看他。他神闲气定,轻声说:“铁龙,东西捧出来。”
侍立一旁的铁龙,忙人内,稍顷捧出一个木匣来,恭恭敬敬呈与白禹奇。
白禹奇慢条斯理敢开匣子,里头铺着一方白锦锻,锦锻之上一锭锭黄澄澄、亮闪闪的金元宝,白禹奇一梭众人,微笑道:“这是二百两黄金。”
把脸朝向张俊明,字字清晰说:“当着众人面,白某将这二百两金子交与张捕头,算是缉拿采花大盗赏金。”
张俊明忙拱手道:“白少爷如此慷慨,二百两金的确大手笔。”
“不大,不大。”白禹奇闪过得意色。“采花大盗这等厉害,能逮住他,谈何容易,二百两金不算多。”
那几个士绅交头接耳密议一下,公推一位代表说:“我等地捐出一百两黄金。”
“太好了!”白禹奇双眼一下兴奋的发亮,兴奋道:“三百两赏金,想必引来更多勇士!”
一家丁匆匆进来,报道:“有位姑娘找捕头大人。”
张俊明告罪一声,往外行去,至外院,见一身形修长的女于伫立月下,张俊明暗暗讶异,女子闻脚步声,转过脸来。张俊明这才认出是燕燕飞,不觉讶道:“是你!”
“素昧平生,捕头慷慨借马,多谢!”
“还不错吧,骑得惯就送与姑娘。”
“这怎么好?原说借与我的。”
“怕姑娘不受,才说借的,姑娘若喜欢留下好了,不值钱的牲口。”藉月光紧紧瞧她。“天黑了,找我有事?”
“听说你下令,入夜后,不许客人进出客栈。”
“是。”张俊明凝重道:“怕采花大盗和同党混入,滋生更大事端。”他说:“我们沿路设有岗哨,燕姑娘没碰到麻烦吗?”
燕燕飞淡淡道:“都是小麻烦,不足挂齿。”
张俊明听她说得轻松,脸颊顿时热起,呐呐道:“我那手下真该糟,他们,难道没盘查你?”
“你的面子大啊!”燕燕飞笑道:“我一提捕头大人,他们让我过关,还详细指引路径,怕我走岔了,还特地护送我前来呐!”
顺手往墙角一指,果然,张俊明一眼认出是他手下捕快,正站在暗处盯住。张俊明一宽心,挥挥手,道:“没事了,你忙活去吧!”
转头看燕燕飞,问:“你摸黑来,莫非有事?”
“有一位瞎眼青年,带他妹妹欲投宿客栈,掌柜的不敢收留,我特地来求情,请张捕头给他兄妹方便。”
张俊明迟疑一下,凝重点头。
“也罢,既然你这么说,就让他兄妹歇下了,只是燕姑娘,你自已也要小心才好,大伙儿都没见过采花大盗页面目,任何人都有嫌疑。”
燕燕飞沉沉点头。
“没别的事,我走了。”
张俊明送她往外走,她忽地嫣然一笑:“怎地先前住宿的任他们留下,倒是后头的不收留,也许采花大盗及早混入呢!”
“先前住店的掌柜报备过,何况……”他只笑笑,住了口。
燕燕飞知他不便明言,便也不追问,沉默间,张俊明倒又开口:“为了揖拿采花大盗心已有人悬赏三百两黄金,不知燕姑娘可有兴趣?”
“三百两黄金,倒是笔大数目。”她微笑道:“张捕头认为我有能耐赚这三百两黄金?”
“在牧场见识过姑娘身手,想必姑娘不是泛泛之辈。”
“张捕头见笑了,不过花拳绣腿。”她双手一揖。“我走了,再谢谢你的马。”
但有人朗声拦她:“姑娘,请留步。”
燕燕飞回头一看,是个长身男子,神情稳重,一派温文儒雅。
“这位姑娘,想必是张捕头朋友。”黑暗中仍看出眸光灼亮,只听他诚恳道:“我奉张捕头为上宾,这位姑娘既是张捕头的朋友,也是我白禹奇的朋友。”他偏脸看张俊明:“张兄,您说是吗?”
张俊明说:“多谢白兄。”
“姑娘,请进屋奉茶。”
燕燕飞被请到东厢房,仆人送来茶水后,白禹奇微笑望燕燕飞,问:“姑娘从何而来?”
“沧州。”
“好地方。”白禹奇说:“高人辈出,听说不但男人会武功,妇人小孩也不例外,武风昌盛,燕姑娘想必身手不凡?”
燕燕飞不答,却反问:“何以见得?”
“当此乱世,一个女孩家,敢外头闯荡,不是简单。”
燕燕飞淡淡道:“我没那么了不起,只不过为了寻家父,才四处奔波!”
白禹奇愕了一下,立即关切问:“今尊……”
燕燕飞不想多言,只是微笑,张俊明一旁道:“燕姑娘的的父亲在靖王府供职,燕姑娘曾到荆州寻亲,不料宁靖王已迁往福建。”
白禹奇哦了一声,问:“这么说来,燕姑娘去过江陵?”
燕燕飞点点头,轻叹一声:“晚了一步。”随即淡淡道:“此事不劳白少爷操心,我一路寻去,总会找到他老人家。”
白禹奇点点头,说:“这样倒好,有缘千里来相会,要不是有这番周折,燕姑娘说什么也不曾打这条路过,这是缘吧。”
“不敢叨扰白少爷,”燕燕飞起身。“我得走了。”
“不急,”白禹奇手势制止。“真巧,你今日来此,解我燃眉之急。”
“燃眉之急?”
“是。”白禹奇拍掌,进来一仆人,他说:“去请小姐。”仆人去了,他亲自给两位客人斟茶,边解释道:“采花大盗横行,家中虽有护院,却不便进出内宅,燕姑娘能否在此暂留数日,以便陪伴我家小妹。如此一来小妹有人照应,二来也免我睡不安忱。”
“睡不安忱?”
“燕姑娘请想,我家小妹,年方一十六,活泼调皮,采花大盗横行,我如何能够安枕?”
说话间,外头急急脚步声,一个缠了瓣子、圆脸的少女咄啦啦一掀帘子,嘴里叽喳道:“哥,你唤人找我,什么事?”
“看看这丫头野的!”他爱宠笑斥说:“来……小薇,见过你燕姊姊。”
小薇定在原地愕了一下,黑白分明大眼滴溜溜盯紧燕燕飞,半晌,灿然而笑,上前拉她手,甜言甜语道:“燕姊姊,你好漂亮哦。”
燕燕飞微微一笑,说:“哪里,你才可爱呢。”
“哥老是说我调皮。”朝白禹奇一嗽嘴,得意道:“瞧瞧燕姊姊一见面就夸我。”
众人被她天真无邪的语态逗笑了。
“你乖一点,燕姊姊才肯留下来陪你。”
小薇大眼一眨,意外地:“这位燕姊姊要陪我?”两道浓眉一扬,喜孜孜看住白禹奇,嘴里嚷道:“太好了!是不是燕姊姊陪我,你就不会多管我?”
白禹奇颔首柔声道:“是,只要有燕姊姊陪你,我就放心,不多管你。”
“太好了!”小薇一声欢呼,但立即困惑望同燕燕飞。“你肯不肯陪我?燕姊姊。”
燕燕飞笑道:“我暂时陪你一宵,至于明天,明天再说。”
“好嘛!”小薇有些无奈,神情却显得欢喜,笑盈盈地问:“从现在起,我想做什么,你就让我做什么?”
燕燕飞笑而不语。
白禹奇却说:“不成,燕姊姊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的,不是燕姊姊听你的。”
“好嘛!好嘛!”她嘴唇蹶起来,嘀咕道:“总是要我听话,都说听好多话了,还听不完!”(潇湘书院图档,fsyzhOCR)
二 常乐寺
夜静了。
人却未静。
彼此听到对方辗转反侧,两人都觉心躁,不断翻来覆去,终于陈悟尘轻唱:“宝经啊,究竟流落何方?”
冯悟凡翻身而起,问:“师兄,你有什么想法?”
陈悟尘说:“我担心,采花大盗会不会跟两本宝经有关?”
冯悟凡急急道:“你我不谋而合。”
“怎么说?”
“我怀疑,采花大盗为什么掳走童男童女?莫非与宝经有关?”
陈悟尘忽然坐起,压低声音道:“你是说采花大盗为了练功,才掳走童男童女?后来练功有成,也误信什么采阴补阳之说,就把那些少女……”
冯悟凡双手合十,急急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事实若页如此,我们失落宝经,罪过就更大了。”
静默了好半晌,陈悟尘突然问:“你还记得三个多月前,那骗子的长相吗?”
“什么骗子?”
“宝经藏得好好的,他偏说宝经失落,那人不是骗子是什么?记得他长相吧?”
冯悟凡“唔”了一声,思索道:“个儿斯斯文文,身材有点像……”
两人同时低叫:“瞎子!”
“可是,”冯悟凡说:“那天那人眼睛灼灼闪着,不是瞎子!”
的确,那天赴常乐寺的,绝对不是瞎子。
那人眼睛灼亮灼亮的,已是掌灯时分,光线暗了,但有灯,那人的眼睛就在灯火照射下灼亮灼亮闪着。
那人甫抵常东寺,第一句话说:“我要见你们主持。”
知客僧悟明领他到住持禅房,住持问他:“施主来找常乐,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外头传言,贵寺镇寺之宝易筋经、洗髓经已失落,朱某十分关心……”
住持脸有讶色,随即淡淡道:“多谢施主关心,施主何以知道本寺有这两本宝经?”
“武林中人,人人传说。”
住持再追问:“施主又何以知道易筋经、洗髓经两本经已失落?”
“今日在酒楼听到传言,不知是否属实,特来求证。”
“施主似乎对宝经十分关心?”
“武林中人,任何人对易筋经、洗髓经都十分关心,敢问主持,是否宝经已失落?”
“老柄恕不作答。”
“住持,易筋经、洗髓经二经何等珍宝,朱某只是关心。”
“施主心意,老衲感谢。施主请放心,易筋经、洗髓经二经既是本寺镇寺之宝,老钠自然看重,不劳施主操心。”
不等对方发话,住持即唤悟明,嘱咐道:“施主远道而来,好生招待。”
分明下的逐客令,姓朱的恼道:“不必!”狠狠瞪住持一眼,一甩袖愤愤离去。
姓朱的前脚刚跨出,悟明心生困惑,想开口探问,住持凝脸道:“师父,那两本费经,是否已经……”
住持抬手制止,说:“刚才的话,听若未闻,不许说出去。”
姓朱的牵着牲口,正往前行,正巧悟凡悟尘迎面走来。这时天月亮刚探头。常乐寺地处荒凉,若远道香客,大多宿上一宵;近处傍晚早已离开,很少人顶着月色下山的。悟凡悟尘交换一个眼色,合掌问讯:“施主,天黑了,山路不好走,怎不宿上一宵?”
“哼!”姓朱的冷冷一笑,悻悻道:“你们住持,我看他法相庄严,不想竟不懂待客之道。”
两人一怔,悟凡唱了声佛号,说:“我们师父慈悲为怀,待人宽厚,不知怎地得罪施主?”
“我是一番好心,岂料他毫不领情。”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懂他说些什么?姓朱的瞧他们一眼,继续说:“我告诉他,外面盛传易筋经、洗髓经已失落,他竟然不当一回事。”
两人闻言一惊,悟凡声音拔高:“什么?这两本宝经失落了?”
姓朱的讶异道:“你们不知道?”
“不可能。”悟尘缓缓摇头,大不相信。
“不信就算!”姓朱的益发不悦,冷冷道:“爱信不信随你们,我是吃饱了撑着!”
跃上马,呼喝一声,瞬间没入黑暗。
“师兄。”悟凡将信将疑,问:“他说两本宝经已失落,看你好像全然不信?”
“当然不信。”悟尘说:“昨夜我负责看守观音堂,毫无风吹草动。”
“只是他为何言之凿凿?”
“这……”
“你只看守观音堂,并未将宝经揣在怀里啊!”悟凡偏头想想,道:“听他说得理直气壮,恐怕不是空穴来风,更何况,可能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