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魔求道续-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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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再狠狠给古桧一下重的,务想一举将他击毙掌下,最不济,也要将他打落怒流之中……”
他话到此叹了口冷气,接道:“小僧一掌印向小施主,小施主见小僧掌势凌厉,不愿硬接,连退三步,匆促之间,谁知他猝然一足踏空,失足翻落,千钧一发之际,小僧看得千真万确,他曾奋力想翻上石梁,但可借那时小僧掌力早已击出,正向他逼了过去,小僧见状,慌忙临危收掌,将力道猛撤!唉!可惜迟了一步,小施主就这样坠落十丈下面的激流之中,当时因古桧一掌狠力击到,小僧自顾转身化解,无暇细看,不知他是不是落入水中?”
他说完一叹,人已穿过两重殿,来到古桧卧躺之处,不见身后有何声响,猛的一惊,直觉告诉他,柳剑雄虽然登峰造极,行动起来固然可以不露半丝声息,但是如果那样做,平白的要耗上很多真元,练武之人,谁不懂养息之道?都希望养粗蓄锐,不会虚耗元用,是以意识到身后极可能发生了不平凡的事,柳剑雄来不及招呼,悄没声息的离他而去。
丑面和尚一惊之后,果然,柳剑雄鸿飞冥冥,不知身影何处。
他反而不觉得惊奇,原因是心中早有了盘算,翻着血红丑眼,向前两重塌殿打量了一下,摇头低喟一声。
丑面和尚转过身来,用脚钩踢躺卧地上两眼灰黯的古桧一下,倏然之间,往事历历如绘,重又涌上心头,想着古桧当年的凶残,不由冷哼一声,真是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丑脸一阵激动,沉着嗓音阴恻恻的连哼数声,顷刻之间,面上一无表情,两只血红丑眼之中,射出两缕慑人毒焰。
古桧一脸惊悸,青惨惨的马脸战栗了几下,他知道丑面僧人此刻想做什么!
和尚慢悠悠的将足提了起来,离古桧胸口上方尺半,悬空停住,牙齿“咯咯”咬得出响。
古桧像只搁在砧上待宰的羔羊,四肢抽动了几下周身弹起阵阵轻微的抖瑟,眼光之中,泛出两缕哀怜之色。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饶他古桧往时凶残,算得是人世间的第一号大魔头,处此生死边沿,亦不由对生的欲念兴起了眷恋的感觉。
他知道只要和尚轻轻一脚踏落,自己就立时得魂飞魄散,鬼门关前,又要加多一名厉鬼。丑面僧人咬着牙狠狠的道:“古桧!你一生恶事做尽,罪有应得,佛爷今天要超度你,还有什么话?”
古桧心知已临绝望边缘,爽性一闭双眼,哀叹一声,凄恻恻的道:“古某罪有应得,死而无怨,想起一生作为,负人良多,百死莫赎,只可惜……”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哀叹连声,将下面的话咽住。
丑面僧人眼睛转动了几下,厉声喝道:“可惜什么?难道还有什么事不甘心么?”
古桧睁开眼睛,露出两眶诚挚的眼色,望着他道:“可惜我悔悟太迟,多作了些孽,还有……柳世杰正当有为之年,为我……拖累他惨遭灭顶,于心难安。”
提及柳世杰,丑面僧人周身不由自主的冷颤了一下,紧张的神态缓缓松弛下来,猛仰头,望着苍茫的天空一叹,宣了声佛号,缓缓将高提在古桧前胸上方的脚放了下来,望着西方哀声自语道:“我佛慈悲,苦度十恶,古桧一生恶迹昭彰,本应遭劫,尚幸他回头是岸,晚年悔悟,一心向善,弟子本我佛慈悲之法旨,早已当着柳施主之面谈谅解于他,但想起往昔的惨遇,心有未甘,今有一愿,要古桧彻底醒悟,他如能遵从,饶他一命,如不能遵从,断他一臂,以报泉下之人,愿佛祖垂佑。”说话间,盈盈拜了下去。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此时此地,加在古桧身上,最为恰当不过,想不到古桧一念梅悟,临危不忘柳世杰,反而救了他一命。
丑面和尚合什默祷了一阵,倏地怪眼一翻,厉声喝道:“古桧,我有一个心愿,望你达成,你能遵从,不但饶你一命,还免你一世。”
古桧勉强举袖擦擦额上的汗珠,灰败的眼珠转动了几下,望着苍穹细一思索,猛的叹口气,道:“古某以戴罪之身,大师欲加诸刑罚,乃举手投足之事,但古桧仔细一想,往者恢恢,负人良多,如今想了起来,有今是而昨非之感,是以今世既已负人,但求修积来世,大师所命,如出诸仁义,古桧只要有口气在,定必全力以赴;否则,别说大师欲以残肢相胁,便是果真索命戮魂,古桧死而无悔。”话落一闭双眼,大有从容就义之概。
丑面和尚点点头,慨叹一声,徐徐的道:“我要你从此之后,青灯黄卷,皈依我佛,长守在此寺之中,供奉佛祖,不准离寺一步!”
古桧挣扎着翻起身来,半爬半跪的喘了两口大气,向丑面和尚纳头便拜,欢声道:“大师苟全,他日古桧得度西天,皆大师所赐。”
丑面和尚嗯了一声,飞身转入禅方,须臾走了出来,右手提着一根月牙铲,左手捧着一只乌光精亮的手杖,在大殿前面一放,一面伸手向怀中掏去,一面出声道:“这两件东西,是本寺主持,冷魂尊者的遗物,当年,洒家蒙尊者收留,并未允许拜师,五年之前,尊者成佛升天,留下这两年遗物,盼你永袭他老人家的衣钵,宏扬佛法,苦度十恶……”
话到此稍微一歇,低头自怀中掏出来一只小葫芦,接着道:“这是他老人家留下的大罗雷音散,功能起死回生,你此时正用得上;依法每日服三次,一月之内,你能恢复体力,变成常人,若想恢复武功,唯一之法,是照后洞壁的坐功图式参样,苦修三年,你将来的成就,可能会超过现在,我还有一事,这一切望你好自为之。”
他将阔袖一指,袖内飞出一张纸条,不偏不移的落在古桧前面。
古桧一条命及时从鬼门关捡了回来,望着苍穹吁了口气,蓦的将丑面僧人甩下的那张纸条仔细一看,原来是服用雷音散的方法,登时振作起来精神来,将盛放雷音散的葫芦盖拔开,照方服了一次。
雷音散果真神效无伦,不愧是佛门奇宝,一刻功夫之后,古桧已能勉强站了起来,神情虽萎顿不堪,但已能随意行动了。
从此之后,古桧就落脚冷魂寺,和斋礼佛,寸步不离古寺。
※ ※ ※ ※ ※
柳剑雄原是跟在丑面僧人身后,听他说白道黑,讲那些伤心之事,才重入二重殿中,也不知为什么,他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奇事出现,视丝穿过天井从山门向外望去,三十丈外,那堵高约十丈的岩壁上,突然一鹤冲天的弹起一道人影。
有此发现,柳剑雄微微一震,将身形止住,神目如电,盯着那道人影。
他功力深厚,虽是这么远的距离,且又是那么疾逾迅电的一瞥,那人的身相,已落入他眼内。
只见那人童山濯濯,在斜阳照射之下,光秃发亮,再加上那袭宽大灰袍,越发可以断定是个禅门弟子。
“和尚!”他心中暗叫了一声,面色大变,心说:“前面这人已经是位绝世好手了,想不到这冷魂寺中还另有高人!”
一想及这些,不由慎重起来,朗目一转,有了主意,悄没声息的展开天下无双的轻功,两个腾飞,穿过山门,往那座峭壁飞去。
他一面飞跃,一面闪目细望,那个僧人宛如惊鸿一瞥,自那道影子冲起之后,再未见任何影踪。柳剑雄心中大感诧异,加快速度,跃登岩顶。
青山如黛,远和隐隐有了阵“轰隆”的激流,狂奔之声传来,岩顶岗峦起伏,四外典沙耀眼,不但没有一丝人影,而且连鸟兽的影子都没有一只。
柳剑雄心中暗自奇怪,想着这冷魂寺委实不太单纯,早先那丑面僧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像幽灵一般不知什么时候摸到身后,自己竟会一息不闻。这当儿,自己也生怕这现身的灰衣僧人,再蹈丑面僧人的覆辙,向壁间隐去,以是他自那道影子甫一现身之时,就紧睨着岩壁,然而却不曾发现任何异状。
如果说,那人真要在壁间有什么行动,绝难逃得过柳剑雄的视线,他很自信,现身的和尚不可能掩入冷魂寺。
柳剑雄眼光何等锐利,他断定那道灰影子走了另一方向,并未取道古寺。
他极目四望,五十丈外,天南一座山丘特高,他尽力提了口真气,展开上乘轻功,贴着平地飞将出去。
像一阵狂风般,眨眼之间就卷上了那座山丘。
举手当额,四下细一搜索,正东一条黑影如飞而去,几乎只剩下一个细小的黑点,那黑点自然是人影,也极有可能就是早先看到的那个灰袍僧人。
小黑点去势之速,若旋风疾卷,星跳丸掷,眨眼之间,影子更见渺小。
柳剑雄剑眉闪动了一下,忖道:“这人一定是到冷魂寺有所为而来,要不是丑和尚的伙,最起码两下亦颇有渊源,另有可能,是那人当我们在沙坪上争论之时,已将我们的话听去啦……”他候到此处,顿然停了一下,猛的一拍额角,道:“是了!此人一定有怕顾忌,不愿见我们两人之中的珍,是故撒腿一走……”
越想就越离谱不远,他无暇再稍事推敲,双足一弹,两臂箕张,望着那个黑点疾追而去。
他那一身轻功可算得天下第一,这一发狠,用上了空字诀,顿觉身轻气灵,景物倒飞,四外一片蒙蒙灰尘,但见双足交替间,脚下距离就缩了七八丈。
豪性陡发,心想:“追到这人,也许,杰儿能从他身上找出点线索……”
朗目像对熠熠寒星,老远就可以看到两缕光辉灼灼的精芒,盯视着前面的黑点。
黑点由小而大,由暗渐明,也不知跑了多少路?猜度之中,少说也有二三十里。
前面之人,亡命飞奔,渐渐地,肤发衣着,清晰可辨。
果然不出所料,前面之人,正是个灰袍僧人,只因他宽袍博带,振袂飞飘,看不出身形年貌来。
那人距他少说仍在二十五丈之外,像这样追下去,以那人这种快逾闪电的身手,柳剑雄便是将轻功施展到极限,要想追上那人,再跑个二十里,也未必能够,他此刻更心悬着冷魂寺内的古桧,不知古桧怎样?生与死,还是虚弱的残躯已获丑面僧人赐药,而恢复了些?
柳剑雄有些不耐,顿时想起“导音飞韵”的仙功心法来,但另一难题来啦,二十五丈,这不算是个短距离,如果拼尽所能,勉力可能一试,然而对方是否有那份反传功力?这倒是个值得研究的问题。
他默默无言的展腿穷追,一口气又追了五六里,二人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不少,柳剑雄确实再也没有耐心追下去了,立时朝那人身后唇角动了几下。
他步幅一成不变,轻逸如飞,蓦的脸上神色大变,突然迎着前面飞跑的那人脱口狂呼道:“二弟!”
显然地,前面飞奔之人,正是当今河洛帮的龙头帮主——大乘僧,也就是早年江淮帮的帮主,柳剑雄的同胞亲弟弟“闹海金蛟”柳锦虹,柳剑雄用导音飞韵的方法问话,他已经听到了,相同的,他也回答了柳剑雄的话,同胞手足,二十年睽违,天各一方,柳剑雄是个有丰富感情有血性男儿,他怎能忍受得住心中的激动,大叫之后,见前面狂奔之人不理,反而加快步度,大有甩脱他的趋势。
他急得几乎要跳脚,抖开嗓子,力竭声嘶的狂吼道:“二弟你就这么狠心么,高堂双亲倚闾悬望,还有那贤弟妹独守空闺,你难道不念一点亲情么……”
任他叫破喉咙,大乘僧柳锦虹只是相应不理,步下速度,似乎比先前更快了些,埋首朝前疾奔。
柳剑雄有些气,也有些怒,深怪二弟不懂人伦道理,连同胞手足见了面都置若惘闻,奔避犹恐不及。
他急怒攻心,气得双眼冒火,抖开嗓子,如雷震天大声叱喝:“二弟你简直不要一喻,失了理性。”
这话骂的份量相当重,也是柳剑雄生平骂人最厉害的一次。
一骂之后,灵效顿生,大乘僧倏然之间,将步势缓了下来,旋身合会,侧立道旁,迎着疾掩而来的柳剑雄,垂眉躬身,高宣了声佛号,然后缓声道:“大哥别来无恙,小弟念煞!”
柳剑雄来势何等疾速,柳锦虹方在施礼间,他已猛将疾如电掣的身形止住,朗目之中,蕴满两大包热泪,泪眼模糊的望着柳锦虹躬下去的身形,触眼落在他那颗光秃发亮的头顶上,一时之音,控制不住混乱的情绪,大叫一声:“二弟……”气哽咽喉,痕哭失声,虎目之中,涔涔落下几滴英雄泪。
紧走几步,迎着缓缓立直虎躯、一脸肃穆的柳锦虹抱过去。
他挥了把泪,泣不成声的道:“二弟!当年只怪为兄不成材,学艺不精,受制于人,使你抛妻离子,成全为兄,至今思之,痛心万分,为兄愧对柳门祖先,负你太多,无颜见天下英雄,忍辱偷生了十七八年……”
柳锦虹慌忙的叫了声:“大哥!”
他一步跪了下去,神情依旧,一派庄来的摇头,道:“大哥此言差矣!不是大哥负了小弟,实是牟昆居心叵测,藉着小弟早年失身匪窟之便,挟持小弟,以遂私愿,称快一时……”
他将光秃的脑袋晃了两下,苦笑道:“认真说起来,因缘附会,倒是小弟牵连了大哥。”
柳剑雄泣不成声,几次欲言,又苦于话到喉际,哽塞着说不出半个字来,抱着柳锦虹,相对无言。
两人一样的心情,沉重得像在胸中塞了一个铅块一般,压得人几乎连一口气也透不过来,久别重逢,千言万请又不知从何说起。
弟兄俩相对默默无言,也不知过了多信,柳剑雄似乎想起了什么事,问道:“你刚才传音告诉我,说杰儿遇救了!可是你救他起来的么?”
柳锦虹宣了声佛号,接道:“佛祖慈悲,真是天缘巧合,杰儿不该遭难,小弟正因有事欲赴石峡,老无见有人自石峡上方那道石梁之上落了水,小弟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层浮屠的宗旨赶了过去,不想竟恁的凑巧,会将自己的倒子救了。”
柳剑雄仰头望着苍穹念道:“上苍有眼,也是柳门有幸,二弟才救了他,我先以为,普天之下能救杰儿之人,除你之外,找不到第二个,然则要在此时此地碰到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