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驭龙-第1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淳于帮主也不禁微微变色,说时迟,那时快,铁琵琶已堪堪击中裴淳腰身,忽见他双腿一弯,身形矮了两尺,砰的一声,那琵琶扫中他肩头。
裴淳身形震开老远,可是杨岚的铁琵琶已经被他夺过,挟在腋下。
原来裴淳以前挨过打,知道她的功力还不能伤得自己,所以早就想好,必要时挨上一下。
及至杨岚使出这一招,霎时间他已想出两三种应付手法,可是每一种破法都足以制她死命,绝用不得,只好蹲低身子挨她一下,这次他存心挨打,因此借势卸力,挨得不重,一瞧有机可乘,便顺手夺下她兵器。
紫燕杨岚一身武功完全蕴萃在琵琶上,此时不觉手足无措。
淳于靖一看裴淳神色,便知他决不肯自动交还武器,生怕因此更结下不可解的怨仇,便道:“裴少侠这一招极是奇怪,纵是当今一流高手,只怕也难免失手,你们之间只是一点误会,何不趁奉还兵器之便,当面解释明白?”
这话亦硬亦软,杨岚听了既不觉面子上挂不住,又得暗暗害怕裴淳不肯交还兵器,这时只好听他解释。
裴淳走上去双手奉上铁琵琶,说道:“在下不但不是商公直……商大哥的一党,相反的却是他的对头。”
杨岚收回兵器,心中大定,冷笑道:“既是对头,怎的又唤他大哥,世上有这道理么?”
裴淳无可奈何叹口气,道:“在下总是无法改口……啊,对了,郭兄中的毒解了没有?”
杨岚狐疑地凝住他,心想:“这厮不知是真的忠厚抑是假装?”口中冷冷道:“解了又怎样?未解又怎样?”
裴淳说道:“那可耽误不得,若是毒性未解,在下有解药在此。”伸手入怀中一摸,不禁一怔,又道:“在下忘了取回那瓶解药。”
杨岚冷冷一哂,那边跛丐叶九大声道:“少侠那瓶解药已经用完了!”
裴淳搔搔头,说道:“那就只好用辟毒珠了。”
淳于帮主说道:“裴少侠之言有理,救人要紧,敝帮上下百余人中毒,全靠裴少侠送解药打救。郭兄若是尚未解毒,裴少侠的辟毒珠必定有效。”
杨岚沉吟道:“帮主既是这么说,我不能不信他有此本事,但他这个人却信不过,那南奸商公直跟他一样,相貌十分忠厚,但谁要是相信南奸的话,谁就倒霉。”
淳于靖暗想现下再续赴千卉谷,须防踪迹泄露。再者裴淳的辟毒珠乃是希世之宝,不能落在杨岚手中,于是微笑说道:“杨姑娘不妨邀裴少侠同往施救,本人愿意相陪。”
跛丐叶九等三人本来不愿赴千卉谷,闻言大喜,个个出言怂恿。
于是一行六人又回到溧阳城,杨岚把郭隐农安置在一家镖局的后院静室中,镖局中人见是丐帮帮主莅临,都十分恭敬接待。
郭隐农面色发黑,僵卧榻上,双目紧闭,宛如已经身死,鼻孔中只有微弱气息出入。裴淳取出辟毒珠纳入他的口中,过了许久,毫无动静。原来这辟毒珠须得血气运行,加以内功之力才迫得出体内之毒,郭隐农僵卧如死,不能催运血气,是以无法解得。
这期间跛丐叶九曾经入室向淳于靖低声报告一番话,淳于靖神色毫无变化,继续观看裴淳进行施救。裴淳这时慌了手脚,说道:“此珠神效无比,郭兄若是知觉未失,以他一身功夫,自可迫出毒力。”
杨岚冷笑连声,淳于靖说道:“杨姑娘不须心焦,目下敝帮又有九十六人中毒,这九十六人若是救得活,郭兄自然也无妨碍。”
裴淳惊道:“莫非博勒又来侵犯?”
淳于靖说道:“他没有出现过,那九十六人刚才无端端昏迷不醒,口吐白沫,面上现出焦黄色,四肢其软如绵,这九十六人都是未曾中过毒的。”
杨岚理会得淳于靖话中之意是说若是找来能够解毒的人,便也请此人来解救郭隐农,于是便不再冷笑。
跛丐叶九忽又进来,禀道:“博勒刻下在百余里外露面。”
淳于靖面色大变,又是焦急又是忧愁。杨岚说道:“原来帮主想擒住博勒,迫取解药,这百余里路也算不了什么,我的胭脂宝马日行千里,不须多久便可追上!”
裴淳道:“是啊,帮主记得把辟毒珠带去。”
淳于靖忧容如故,缓缓道:“飞天夜叉博勒的毒功不去说他,他的武功虽然不能列入一流高手之列,但已是二流名家好手中有数人物。本来纵是侥幸羸得一招半式,却决计不能把他活擒回来。”
裴、杨二人齐齐一怔,道:“这话甚是!”
淳于靖又道:“我先前接到敝帮多人中毒之事,便决定不顾一切务必活捉博勒,谁知他早有准备,远远避开。想是他也晓得敝帮实力尽聚于此,所以远避。”
跛丐叶久说道:“博勒带来的那位姑娘还在城中原处。”
杨岚眼睛一瞪,叫道:“好极了,咱们把她抓来,若是终究救不活中毒之人,就把她杀了。”
淳于靖摇头道:“这位姑娘乃是汉人,自小被博勒带走收养。她一身皆毒,若是把她捉住,不消多久便将死去。”他随即把博勒要用云秋心向药王梁康较量之事说出。
杨岚恍然大悟,说道:“这就怪不得他敢把那姑娘留下了!啊,他此举竟是要迫你们去把梁药王请出来,那时候梁药王决计不能替她解毒。”
裴淳说道:“事到如今,不如当真把药王请出来。”
淳于靖摇头道:“敞帮宁可被敌人消灭,也不能请梁药王。再说他决不肯出手救人,求他也是徒然!”
裴淳好生讶异,心想:“刚刚我们正是去见梁药王,现下却说得如此决绝,实在令人难解。”
杨岚道:“帮主不去我去,只求帮主指示路途。”
淳于靖凛然道:“杨姑娘即使用刀子架在本人颈上,也不能如愿。”
他乃是一帮之主,地位甚高,既是说出这话,自是当真。裴淳暗想云秋心或者有法子解救,当下说道:“在下去想想办法,行不行一会就晓得啦!”
于是取回辟毒珠,奔出街上,不一会便到了那条巷子内,跃高数丈,伸手搭住墙顶,先行探头瞧看。只见云秋心坐在窗边老地方,生像从那一天直到现在都不曾移动过。
裴淳瞧清楚没有别人,便飘身入内。
云秋心瞧见他,面上泛起欢喜之容,说道:“哎,你终于来啦……”
裴淳见她欢喜,心中也很高兴,还未开口,只见她面上欢喜之容已敛,不觉一怔。
云秋心幽幽叹道:“你还是不来的好!”
裴淳茫然道:“我真不懂……”
云秋心说道:“你不懂……最好,在这世上……懂得越多……烦恼越多……”
裴淳颔首道:“这话极是。”
云秋心好像提起兴趣,睁大双眼,问道:“你也懂得……烦恼忧愁?”她这一次说话比上一次流畅得多,不过还是不能一气呵成。
裴淳笑道:“我从不烦恼忧愁,不过佛经上处处教人消除烦恼,连喜、怒、哀、乐也通通不要。”
云秋心道:“啊,你也懂得佛经,真是失敬得很。”她口气之中,显然认为佛经极是深奥,是以甚是尊崇。
裴淳赧然答道:“我实在不大懂得,姑娘别取笑。”
云秋心但觉这个年轻男子淳厚得极是可爱,胸中全无机诈,登时泛起一种异样心情。双眼变得水汪汪的,目光迷蒙,裴淳见了心头一震,但觉她此时极是迷人,有一种奇异的难忘的美丽。
两人沉寂片刻,裴淳垂首避开她的眼光,说道:“你义父出去了?”
她点点头道:“他说好几天才能回来。”
她的声音甚是忧郁孤独,裴淳心中涌起无限怜悯,说道:“你一定感到十分寂寞了?”
云秋心道:“是啊,我几次想偷偷到街上瞧瞧,但一个人又怕……”
裴淳暗想她这个心愿何等容易办到,但在她却似乎无法达到。当下道:“我陪你出去走走可好?”
她低喊一声,站了起身,说道:“你太好了,我永远感激你。”
他们走到街上,路人都不时投以讶异的一瞥。但云秋心毫不理会,在每间店肆之前总要流连观看。裴淳老老实实的陪着她,也不懂得该当买一两样好玩的东西送给她。
后来走到一家书肆,云秋心发出惊异的叹声,说道:“你看,这许多书籍,真是梦想不到……”
裴淳一辈子未曾踏入过这等地方,但他深深感觉出她钦羡渴想之心,便硬着头皮,说道:
“你不进去瞧瞧?”
云秋心捉住他手臂,怯怯入内。里面有几个文士装束的人讶异地打量他们,这些目光使得他们甚是困窘和心跳,要知彼时书价昂贵,等闲之人都无力购买。
但不久云秋心便沉醉在唐宋名家诗情词境之中,她虽是第一次得见诗词乐府之作,但她天性多愁善感,只觉诸家诗词之中,不拘是咏物言志,写景寄怀,无一不与她心曲暗通。
裴淳不时权充老师,回答字音及含义。他虽是字字皆识,可是反不及云秋心的会心悟意,甚至有些句子分开来每个字都识,合拢起来却不明其义,不过他稍觉安心的便是肆中已无一人,连肆主人也不知何故入内不出。
那书肆之内有一种纸墨清香隐隐泛动,大部份是册装图书,卷轴亦有。册装诸籍宋元版皆备,宋版本多作欧柳颜书体,甚是秀整典雅,不似后世的方笔宋体字。元版本多作赵孟府体,卷轴则或是本轴竹签,或玉轴牙签。
彼时因刊书册鬻售颇能获利,是以通都大邑中大都设有书肆。其中以临安府的尹家书籍铺,陈道人书籍铺,睦亲坊陈解元书籍铺等数家最着,后世称临安书棚本,此外尚有平阳的王氏中和轩,张氏晦明轩等,平阳即今之山西临汾,北宋之亡,金人掠汴京书板刻匠到平阳,故该地也成为书坊中心。
云、裴二人见肆中无人,更安心翻阅。云秋心的悟性记性极佳,此时已不须裴淳指点。
裴淳见她摇头摆脑,十分入神,便踱了开去,随手取了一本东莱博议翻看,不一会就神游其中,但觉这位宋代名臣吴祖谦所著的论说不但文采斐然,笔势雄奇磅礴,同时博辨深闳,精警透辟,一时目眩神摇,不忍释手。
他一开卷就揭到“穆伯襄仲”的一段,一面领略旨意,一面默默记诵。他记性远不及云秋心之强,是以默记下此篇,已费去许久时间。
云秋心忽然呻吟一声,扶住书架,裴淳惊道:“你……你不舒服?”
她取出一个小丝囊,倒出十余片黑瓜子壳,放在口中细嚼,片刻间面色好转不少,随即把瓜子壳吐回丝囊中,低低道:“我得回去了……”
裴淳见状已醒悟出她须得服毒才能保住性命之事,更不多言,放下手中的书,扶住她匆匆出门。
回到住所,才晓得她顺手带走一部淮海集。裴淳也不说她,心想:待会回去偿还书价便是。云秋心嗅吸到荼吉尼花的含毒香气,顿时恢复常态,便一径开卷吟哦咏诵。裴淳耐心等候适当时机才向她取解药。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到十分饥饿,看看天色,原来已是下午。这阵饥饿之感可勾出一个笨主意,开声叫道:“云姑娘,在下饿死啦!”
云秋心头也不抬,说道:“外面厅堂门槛下面有东西吃……”
裴淳出去一瞧,那厅堂大门关紧,乃是自内闩住。门槛下有个半尺的洞穴,放有一大碗素面。他端起来正要食用,突然中止,心想我本想用肚饿的理由打断她的情绪,以便开口讨药。此法虽是不行,但还可用这碗面做题目。
于是忍住辘辘饥肠,大步出去,叫道:“云姑娘,这碗面有毒没有?”说时口中不住暗吞口水,心想这面纵使有毒,我也敢送入腹中,原来他实在是饿急了!
云秋心道:“没有……”她始起头,眼睛又变得水汪汪的,目光迷蒙,另有一种绝俗之美。
裴淳看得一怔,说道:“你……你又有感触了?”
云秋心叹口气,但觉一颗芳心,已被两个男人劈成两半。这两人一是义父博勒,一是裴淳。原来博勒对她极是爱惜宠护,父女之情纵是亲生儿女也不能过之,裴淳在她心中却引起另一种强烈缠绵的恋情,难以割舍。她深知义父和裴淳乃是处于对立地位,此所以在回肠荡气之时,突然感到十分痛苦!
裴淳见她不答,便放下面碗,收起那卷淮海集瞧看,他未曾看出她伤感之因,却忽然发现别事,说道:“奇了,这册线装本的淮海集何以在折页内有字迹隐隐透出?”
其时书册装订之法有“旋风装”,“蝴蝶装”,“线装”等。唯线装之法不用浆糊可减少橐蛀及折叠为双层,以免像蝴蝶装仅得一面有字,且不折叠而透见下页。
云秋心收敛起悲愁,说道:“肆中许多书都是如此,我曾经仔细瞧过,有些是宋时收粮档案用过的纸张,想是用废纸翻转了以背面无字的再重印成书。”
裴淳哦了一声,说道:“姑娘聪慧得很,在下就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不肯失去机会,放下书册,又道:“你上次给我的解药用完啦,甚望再赐予少许……”
云秋心讶道:“那一瓶足足可救百余人,还不够么?”
裴淳红着脸应道:“还有一个朋友……”云秋心不说给,也不说不给,但细问用药经过和目下中毒之人的身份,裴淳一一如实说了。
云秋心讶然道:“这个郭隐农不是好人,若是救活了他,对你不利……”
裴淳说不出有力的理由,呐呐道:“我不怕他……”
云秋心皱眉道:“原来你带我去游玩,只是想得解药……”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瓷瓶,放在桌上,又道:“这就是解药了!”
裴淳自是不能伸手抢夺,满面胀红,不知如何是好。
云秋心缓缓道:“你若是取去药瓶,那就永远不要来找我,如若念我孤苦可怜便不要取药,那就可以时时来找我。”
裴淳目瞪口呆,呐呐道:“这个……这个……”
云秋心又道:“老实告诉你,你若是一见面就向我讨解药,我一定肯送给你,但你用了这许多功夫,分明是使用权谋,不是真心拿我当做朋友!”她和裴淳相处了一日又出外听过许多人交谈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