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江湖-第1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照这情形看来,独眼鬼母一定和冷面阎罗力战不敌,朱凤娟为了怕自己被伤,才带自己逃离了那座破庙。
但是,朱凤娟现在又到哪里去了呢?
高翔虽对独眼鬼母骆天香并无好恶之感,但想起了她们师徒的活命之思,何况,鬼母爱子成疯,朱凤娟忍泪侍婆,婆媳二人千里迢迢寻觅爱子夫婿,这份情操,总是博人同情的。
于是扬声叫道:“大姐,大姐,你在哪儿?”
“等一等……”
林子里传来急促而惊惶的回音,紧接着,枝叶一阵轻响。
高翔大喜,折身疾步便向林子里奔去。
首先,他见到那匹健驴、筝囊、包裹均在,心里更觉欣慰,忖道:“朱大姐真是细心人,仓促脱身,还记住带出我随身紧要物件,趁她未返,这一身湿衣应该先换去。”
心念及此,探手取了包裹,一纵身,向一片藏密隐蔽草丛中掠去。
他药性解后,功力已复,身在空中犹未沾地,左手已挥出一缕劲风,拂开那片草丛,哪知劲力甫发,却听草丛里发出一声尖锐惊呼:“呀!”
高翔猛吃一惊,俊脸上登时大感臊热,慌忙一提真气,凌空一个倒翻,硬生生煞住下落之势,飘落在五尺远处,同时赶紧背过身去。
只听草丛中娇喘颤声道:“请你等一等……千万不要过来,我……我在换衣服……”
高翔面红过耳,忙道:“对不起,我……我也是想换衣服……”
草丛中急促道:“等一下,我就快好了。”
一阵响,不多久,草尖分处,阿媛匆匆系着衣带,粉面娇红,低头走出,羞怯地叫道:“公子,你可以去更衣了。”
高翔一回身,失声道:“呀,是你?”
阿媛含羞笑道:“公子想不到吧?”
高翔拱手道:“前承姑娘疗饥治伤,在下尚未致谢,但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阿媛还了一福,道:“说来话长,公子先请更换了湿衣,咱们再慢慢详谈。”
高翔点点头,怀着满腹疑云,钻进草丛迅速更换了一套干衣,再出来时,阿媛已用一块油布,在四棵大树之间扯起了雨篷。
他忐忑不安走过去,两人四目相投,不期然都现两朵红晕;高翔又拱拱手,道:“谷姑娘请恕方才失礼冲闯。”
阿媛嫣然一笑道:“公子弄惜了,我并不姓谷。”
高翔诧道:“令祖不是武林名宿冷面阎罗谷老前辈?”
阿媛道:“爷爷是家父母授艺恩师,我姓杨,名叫慧媛。”
“那么,令尊是……”
“爹爹单名一个淦字,人称……”
“啊,金刀杨淦。”
高翔脱口叫出“金刀杨淦”四个字,原来突然记起那天在荒野中遇见的一男一女,敢情是由于自己身上穿着的一件外衣正是金刀杨淦的,故才引起他下马盘问,因而挑动自己怒火,使自己伤势复发。
不过,他天性豁达,既知事出误会,原有的愤恨之情也就尽消,微微一笑,举步跨前雨篷下,面对阿媛坐下,道:“令尊掌力雄浑,不愧是武林高人。”
阿媛睁着一双大眼睛,问道:“你认识我爹爹?”
高翔笑道:“曾有一面之缘,只是那时不知就是令尊。”话题一转,反问道:“姑娘怎会来到这儿!”
阿媛浅笑道:“我说出来,公子一定会不高兴的。”
高翔讶道:“那为什么!”
阿媛道:“因为,是我扮成爷爷模样,把公子的大姐吓跑了。”
高翔更加惊讶,忙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姑娘快请明说。”
于是,阿媛才把自己见高翔被魔女朱凤娟诱往破庙,蓄意谋害,迫不得已,才用墨玉令牌请出金沙双残,串演假戏,惊走朱凤娟师徒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未了,阿媛粉颊低垂,幽幽又道:“爷爷要我暗随公子,本不许我跟公子见面,但朱凤娟和那冒充独眼鬼母的老太婆,武功既高,心思更诡,我想了好久,要是现在再不当面把真相拆穿,也许前面你又会遇上两个贱人,那时难免又会坠人她们的圈套里了。”
高翔听了,犹不肯相信,问道:“你又怎知她们不是真正的独眼鬼母呢?”
阿媛道:“我本来也不敢确定真伪,但曾听爷爷说过,独眼鬼母本门武功,向例世代单传,只授子孙,不收外徒,那朱凤娟自认是鬼母女徒,所以引起我的疑心。不过,当时并无确切把握,才想到金沙双残出手一试,谁知道果然都是假货。”
高翔沉吟道:“可是,她们怎会把故事编得那么细密?”
阿媛笑道:“这是因为公子从未在江湖中走动的缘故,鬼母独子骆希平,二十年前逃离南荒,曾经在中原掀起过一场风浪,后来还是公子令尊九天云龙一怒出手,在九疑山将他伤了一掌,他才从此销声匿迹。”
高翔惊道:“二十年前,骆希平不过才十八岁,竟能使中原武林掀起风浪,鬼母武功想必更是十分厉害了,她没有到中原来替儿子报仇?”
阿媛微笑道:“独眼鬼母自视极高,一诺千金,当年曾和我爷爷立下重誓,她要来,除非我爷爷死……”说到这里,才发现出语不祥,连忙伸伸舌头,咽住了下面的话。
高翔被她娇憨之态,逗得也笑了一笑,重又抱拳长揖,道:“若非姑娘屡次相救,在下定已遭了不测,援手之德,容当后报,在下要告辞了。”
阿媛忙道:“你要到哪里去?”
高翔道:“在下自得谷老前辈认出七星金匕,噶峰惨变疑团更深,急欲赶回青城,面见家父问一问详情。”
阿媛脸上忽然涌现一片阴离,轻叹道:“其实,你赶回去恐怕已经太晚了,我爷爷曾说……”她偷偷瞟了高翔一眼,竟未再说下去。
高翔骇然道:“谷老前辈说了什么?”
阿媛强颜一笑,道:“没有什么,爷爷只说那柄七星金匕,的的确确是你们高家之物,这一点,他老人家发誓绝无虚假。”
高翔道:“这么说,他认定我爹爹杀害了两位师兄了?”
阿媛忙摇手道:“啊,不,爷爷不是这个意思,他老人家只是担心高老前辈恐怕也……”
高翔恍然领悟了她言外之意,神色一变,接口道:“在下归心似箭,一切必须待赶回青城之后才能明白,姑娘请恕在下失礼之罪。”
说完抱拳一拱,低头退出雨篷。
阿媛叫道:“公子且慢。”
高翔立在健驴旁,回头问道:“姑娘还有什么事?”
阿媛迟疑了一会儿,从怀中取出墨玉今牌,道:“江湖险诈,公子孤身跋涉千里,难保不会遇到意外之事,这块令牌,是黑道中最高令符,公子带在身边,可以……”
高翔朗笑道:“在下心地光明磊落,何畏宵小鬼喊,姑娘情,在下心领就是了。”
阿媛怯生生道:“那么,我送公子同往青城一行,好吗?”
高翔剑眉微剔,怫然道:“姑娘是怕我力不足以保身么?”
阿媛忙道:“不,我自己也想去川中玩玩。”
高翔道:“姑娘欲往何处,在下不便置啄,但同行诸多不便,这匹健驴请姑娘留着代步,在下就此告辞。”
“你……”
高翔未再答话,从驴背上取了筝囊、包裹,大踏步径自出林而去。
阿媛呆呆坐在雨篷下,手里还捧着那块墨玉令牌,只觉得无限委屈,无比难堪,尽化着点点泪珠,沿颊籁籁而落。咬牙恨恨道:“好一个薄情冷漠的家伙,我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你这么看不起人?”
一探玉腕,呛嘟掣出绣刀,挺身跃起,窜出雨篷,低叱道:“哼,谁希罕你的臭驴子,姑娘一刀劈了它。”
刀锋扬起,正待劈落,那健驴突然昂颈长嘶,摇尾不已。
阿媛心一软,绣驾刀缓缓垂了下来,喃喃道:“这事也不能全怪他,他大性纯孝,一定是听出我言外之意,担心父亲有难,自然要急着赶回去啦。一个人在情急的时候,什么话说不出来?”
“再说,他不受我的墨玉令牌,正显出他男子汉的气慨,一个堂堂男人,要是没有几根傲骨,又焉能闯出天下?”
想到这里,怒火尽消,反而不禁扑嗤失笑起来,插回绣鸳刀,轻拍驴颈,低声道:“傻东西,要不是你叫这一声,险些错杀了你,走吧,咱们别落在他后面。”
娇躯一掠,跃上驴背,轻抖僵绳,穿林而出。
林外大雨已住,满天阴霓,正四下消散。
彤云低垂,沉闷的天空,使人有一种深深的窒息之感。
青城山庄的巍峨庄院,仍然屹立在群山环抱之中,庄前流水,庄后竹丛,也仍然一如往昔,毫无改变,所不同的是庄院里寂然如死,既不闻人声,也不见人影。
偌大一座庄院,静得没有丝毫声息。
高翔拖着沉重的步子,一级级跨上庄前数达四百七十级的石阶,一抬头,赫然望见楼前青城山庄四个金字的门匾上,挂着一个白布扎成的布球,门侧空场中,斜插着一支迎风摇曳的纸幡。
白布球,招魂幡。
他心头轰然一震,用力揉了揉眼睛,全身几同沉落在冰窖里。
一点儿也不错,素巾覆门,纸幡招魂,这是丧家的布置,而匾上青城山庄四个字也没有错,正是他出生的地方。
他怔得一怔,突然狂喊一声:“爹。”扔下筝囊、包裹,便向庄门扑去。
才进大门,迎面碰见一个身披麻衣的斑发老人,正是痴立在院中低头垂泪,高翔自幼在后山石洞中长大,不识庄中人面,但却忍不住一把抓住那人肩头,用力摇撼着问:“快告诉我,爹爹呢?他老人家在哪儿?”
那人缓缓仰起泪脸,一见高翔,神色蓦地一震,脱口叫道:“少庄主。”
高翔此时情急智昏,全没想到自己从未与庄中下人们见过面,这麻衣老人怎会一口就认出他是少庄主?只顾追问道:“我爹爹呢?”
麻衣老人举手拭泪,向正厅指了指,尚未开口,高翔已飞步冲进了大厅。
厅上寂无人声,柱子上俱扎白花,两道高槛素纸拱门,一副供满瓜果香烛的神案上,素烛高烧,香雾冉冉,正中一块木牌之上,赫然写着:
“故庄主九天云龙高公讳翼之灵位”
高翔脑中轰然乱鸣,两眼发花,满眶热泪,再也忍不住扑籁籁滚落下来,用力摇着头,喃喃道:“不,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麻衣老人不知何时已跟进灵堂,手里拿着一件素麻孝衣,轻轻说道:“少庄主,事已至此,务请节哀遵礼成服,主持老庄主善后事宜,老奴已经等了你十天了。”
高翔霍地回头,双手一把扣住老人肩头,颤声道:“你……你是谁?”
麻衣老人垂首道:“老奴高升。”
“高升……”高翔咀嚼这根本从未听说过的名字,于是又摇憾着问:“高升,我爹爹呢?”
麻衣老人叹然道:“老庄主十天之前与世长辞,临终之时,才对老奴提及少庄主,可怜他老人家竟瞒了咱们整整十八年,全庄上下,谁也不知道少庄主尚在人间。”
高翔挥泪道:“我不是问你这些,我是问你……爹爹他……他怎么了?”
麻衣老人正容道:“老庄主已归道山,是老奴亲眼目送他老人家去世的。”
高翔大哭松手,转身冲进灵枢后,叫道:“不,我不信,我要问问爹,他说过要去星宿海看我,为什么就这样?”
灵枢之后,是一具黑漆大棺,上覆素花,棺后一盏长命灯,昏黄的灯光,映得灵枢寒意森森,冷落而寥寂。
高翔一颗心向下直落,泪眼膝陇中,似乎看见那跳动的灯花影里,九天云龙正含泪位立,恍惚在说:“孩子,你来得太晚了。”
他浑身这然冰冷,蓦地失声呼叫道:“爹……”张开手臂,便向棺上扑去。
那麻衣老人迅速无比地闪跃上前,举臂将他拦住,沉声叫道:“少庄主。”
高翔拼力挣扎,颤声道:“让开,我要问问爹,他为什么不去星宿海?为什么……”
武侠屋扫描 sglineliweiOCR 武侠屋独家连载
第五章 老要饭的故事
麻衣老人脚下挺立,纹风不动,柔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少庄主是聪明人,须知节哀应变,才是为子之道,倘若忧伤过度,庄主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瞑目的。”
高翔双膝一软,跪伏在棺木边,放声痛哭。
那麻衣老人眼中也噙着莹莹热泪,直等到高翔哭得精虚力弱,这才将孝衣替他披在身上,长叹道:“老庄主在武林中侠名卓著,这几天,闻讯赶来吊祭的武林人物甚多;少庄主不宜再事悲灿,快请成服守制,也好接待吊客,主持善后。”
高翔仰起泪脸,问道:“高升,你知道爹爹他老人家是怎么去世的吗?”
麻衣老人道:“少庄主请先成服节哀,容老奴细陈。”
高翔衡情度理,也觉得不能徒事悲苦,无论如何,爹爹既已仙逝,自己总该遵礼成服,慢慢再查询他老人家的死因经过。
于是,无可奈何点点头,挥泪换上了孝衣,那麻衣老人搀扶他坐下,自去门外拾回筝囊、包裹,打了洗面水使高翔略作梳洗。
高翔心神初定,这才发觉庄中除了自己和高升外,竟另无一个下人,不觉大感诧讶、麻衣老人才缓缓说起九天云龙去世经过:“一月以前,老庄主突然深夜呼唤老奴,嘱命尽发庄中库存金银,将全庄上下全都遣散,老奴叩问原因,老庄主只说:‘天明之后,将有远行,这次能否生还,殊难逆料。’老奴遵照他老人家的吩咐,第二天便将全庄仆妇全部遣离。”
高翔默算时日,正是爹爹要自己前往星宿海的那一天,又问道:“以后呢?他老人家真的离庄了没有?”
麻衣老人道:“第二天一早,老庄主独自从庄外回来,一言不发,便命老奴备马,果然离开了青城,直到十天以前,突于深夜单骑奔回庄来,才下马鞍,就摔倒地上,胸前衣襟上沾满鲜血,好似受了极重的内伤。”
高翔罢然惊声道:“受伤?他老人家怎会受了内伤?”
麻衣老人叹了一口气,道:“当时老奴未暇细问,匆匆将他老人家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