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江湖-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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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才过片刻,高翔却心惊不已,原来那黑衣。人虽然就在飓尺,气息也同样微弱低缓,设非细心,简直使人不易察觉,那黑衣人当然不见得也会“锁喉大法”,但这份精湛内功,不能不令人心惊。
他是谁?掩人破庙意图何在?高翔不禁迷惑了。
两人都静静坐着,谁也没有动一动,那黑衣人端然坐正,显然在运功调息养神,这一来,高翔却苦了。
因为他匆忙中扮演神像姿态,举手抬足,坐得并不舒服,此时手脚渐渐有些发麻,又不敢擅自变换姿势,心里焦急万分。
默察时刻,不过二更左右,黑衣人一进并无离去之意,似这般再耗一个更次,高翔纵能办到,等到激战开始,只怕早巳四肢麻痹,不能动弹了。
他心快电转,童心忽起,意潜运“腹语神功”,从肚腹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冷笑声,说道:“嘿嘿!朋友倒装得挺像的嘛!”
那黑衣人果然大吃一惊,双目霍地暴睁,冷电般目光急急左右搜索扫视,又侧耳倾听,无奈高翔垂目不动,声息俱无,那里看得出来。
过了一会,高翔见他仍无起身之意,忍不住仍以腹语术问道:“喂!你准备还要坐多久?”
黑衣人身躯微微一震,沉声道:“朋友是谁?既知吴某行迹;何不干脆现身出来?”
高翔轻笑道:“你潜人后殿,躲在泥人堆里,装神扮鬼,意图何在?”
黑衣人一面运目搜索,一面冷笑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吴某此来,正是欲取丐帮帮主大位,朋友如果有意为难,姓吴的也不惧。”
高翔暗惊道:“你并非穷家帮人,为何非要作丐帮帮主呢?”
黑衣人接着道:“我做了帮主,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天下丐帮弟子,不择手段,务须杀尽世上为富不仁,纵欲纳妾,用情不能专一的衣冠禽兽,替天下遭遗弃的女子出一口恶气。”
高翔听得心头一阵狂跳,停了一会,才缓缓说道:“为富不仁,用情不专的人,固然该杀,但……这与朋友你又有什么关系,却要你来出头呢?”
高翔道:“但朋友这种论调,似乎应该出自女人之口,比较合理一些。”
黑衣人怒道:“我就是要杀尽那些衣冠禽兽,你是何人,为何要多管闲事?”
话未完,那黑衣人越说越激动,好像忘了自己是潜匿在敌人巢穴之中,语音激怒,声调也渐渐提高,简直有些像在吵架。
话声未毕,前殿突传来一阵低沉急促的步履声……
两人刚住口,那五结化子和三结李舵主已手横打狗棒出现在后殿门口。
五结化子游目四顾,殿中静悄悄并无人影——他自然想不到神台之上,会坐着两个假菩萨。沉声问李舵主道:“后殿是何人巡查?”
李舵主道:“属十一支舵弟子。”
五结化子摆摆手道:“叫他们撑灯举火,仔细搜一搜,殿中有人隐藏。”
高翔闻言,连忙蓄势戒备,他不必用眼张望,已可分毫不差判断那姓吴的黑衣人位置方向,只要一有火光,黑衣人露出形迹,必然会骤尔出手,果真如此,那穷家帮五结化子难免要吃大亏。
幸好,火光未亮,突闻庙外响一声尖锐的咆哨,一长三短,接着又是两长声。
李舵主脸色一变,道:“陆令主,帮主到了。”
姓陆的五结令主精目一转,低声道:“多派人手监视这间后殿,咱们迎接帮主去。”
高翔这才松了一口气,偷眼打量那黑衣人,却见他纹风来动,端坐在神澈上,直如木雕泥塑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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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幽幽怨怨离别音
二丐迎出庙门,不多久,前殿已有混乱的步履声,高翔颇欲转身去看看那位名震江湖的“独臂穷神”刘铁辉,究竟是何模样,无奈那黑衣人不动,自己也不敢擅动。
又过了盏茶光景,丐帮弟子参谒帮主已毕,才听见一个苍劲的声音问道:“本帮飞鸽传书,已经接到了吗?”
姓陆的令主道:“限令已到,本舵弟子已全部撤回此地,但迄今仍未见敌方主要人物露面。”
苍劲的声音啃叹一声,道:“对头不但身负绝世武学,更熟悉本帮武功,加以生性偏激,动辄杀人。今日之战胜负难料,老夫传下祖师爷的令牌,邀约几位帮中长老护法与会,正是欲倾全力,以保持丐帮声誉不坠,血战既然难免,舵下弟子武功平常,设或与对头遭遇,定有重大伤亡。李舵主,你再传老夫竹符令,将庙外伏桩暗卡全部撤回,要他们齐集本舵,未得允准,无论发生什么变故,一律不得出手。”
李舵主接口道:“但帮主大驾驻此,附近若无桩卡,一事被敌人欺近……”
苍劲的声音接口道:“对头是什么人物?区区桩卡,那能阻挡得了人家,说不定咱们戒备森严,早巳被人潜进庙里了。”
李舵主呐呐又道:“属下立即传令撤回桩卡,但本舵弟兄力量虽微,为了全原威誉,人人愿与帮主同进退……”
苍劲的声音道:“这一点老夫自然知道,只是今夜之事,恐怕出不上力了。”
那姓陆的五结令丐激动地问道:“请问帮主,九结长老符老前辈因何未见驾?”
苍劲的声音沉吟了一下,缓缓道:“他老人家行踪飘忽,祖师爷令牌无法送达,今晚只怕不会来了。”
五结令丐愤然道:“但那姓吴的小辈,二十年前若非……”
苍劲的声音未待他说完,突然冷峻地打断他的话头,道:“陆令主,过去之事,提它则甚,须知本帮帮规,除非叛帮欺祖,晚辈是不准批评长辈的。”
五结令丐咯然道:“属下知罪了。”
苍劲的声音长吁一口,文道:“事已至今,不必怨天尤人,当年符长老原是一番美意,谁又料得到会有今天。”
前殿议论方告一段落,那黑衣人竟阴侧侧冷笑两声,喃喃道:“美意?哼!谁知道他是不是跟老贼合谋来骗人的?”
高翔忍不住又以“腹语”之术发声道:“吴朋友,看来你曾受过穷家帮恩惠,竟欲恩将仇报,是何缘故呢?”
黑衣人尚未答话,庙外突然响起一声长啸,那啸音破空传人耳鼓,其音锐如钢刀,高翔闻声一怔,忽见那黑衣人迅捷地从神台上一旋身躯,面孔凑在墙壁破隙处,凝目向前殿窥视过去台高翔也不怠慢,趁他转身之际,紧跟着身形旋转,换了个形态,也将眼睛凑近洞孔,妙目一望,心头顿时深自一震。
原来就在这瞬息之间,那啸音已划空疾掠到了破庙门口,声敛时,现出一条魁伟人影。
黑色夜行衣裤,背插长剑,面目神态,竟和后殿这黑衣人长得十分相似。
那人昂然立在破庙门前,精目向殿上一扫,纵声笑道:“刘铁辉,果然言而有信,三更已到,吴某人特来听你的回话。”
殿上群丐共有五人,除了先前那三结舵主和五结令主,另外三个都是年逾六旬的老人,其中两名鬓发斑白老丐,胸前俱有八个法结,正中一人,身披百绽麻衣,左袖虚垂,右手拄着一根乌油发亮的七节打狗棒,不用说,必是当今穷家帮主“独臂穷神”刘铁辉了。
这时候,刘铁辉领着帮中二老和两名属下,并肩缓迎出殿门,五个人步履都显得异常沉重,天井中近百名丐帮弟子垂手肃立,鸦雀无声,一片宁静。
刘铁辉目注那黑衣人,缓缓道:“朋友只一个人来?”
那黑衣人露齿笑道:“难道还不够?”
刘铁辉道:“今日之约,原是老夫与令兄讲定的,他为何不愿亲来跟老夫见面?”
黑衣人道:“我盟兄念在从前与你曾有一面之识,不愿当面使你难堪,特嘱小可替他讨取回信,是和?是战?待你一言而决。”
刘铁辉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
黑衣人脸色一沉,叱道:“有什么趣?”
刘铁辉道:“贤兄弟自从义结金兰,号称‘忤逆双煞’,令兄取名追魂手吴付,阁下取名血手吴均,似二位这等‘无父无君’满手血腥之人,还顾念什么一面之识……”
那血手吴均精目一翻,冷笑道:“不错,我二人正因志趣相投,同是愤世嫉俗,才会义结金兰,这又干你何事?”
丐帮中那五结令丐突然冷冷岔口道:“既无孝思,何为友悌?都是忤逆不孝之辈,还有什么金兰之义!”
刘铁辉笑道:“他能顾念前情,足见本性未混,二十年前老夫总算养育这他半载之久,他若不亲来见见老夫,今夜之约,只好作罢……”
血手吴均嘿嘿笑道:“你定要见他,到时可别后悔。”
刘铁辉晒笑道:“老夫若知后悔,当年也不会收留他了。”
吴均哼了一声,仰面发出一声长啸——
啸音甫起,高翔只觉身侧风声飒然,那潜匿后殿的黑衣追魂手吴付仰身侧纵,飞一般窜上了屋顶。
他足尖才沾瓦面,暗影中两名化子疾闪而出,沉声喝道:“好小子,果然藏在后殿里,不要走,吃俺一棒。”两条打狗棒拦腰扫到。
追魂手吴付仰面狂笑,双臂疾张,竟硬生生接住两条打狗棒,向怀里一带,十指反扣,一把抓住两名丐帮弟子手肘,上臂一沉一掀,那两名弟子同时发出一声惨叫,身躯应手震飞三丈有余。
高翔紧随他身后冲出后殿,急急探手接住了两名丐帮弟子,低头看时,两人竟已气绝。
这时候,那三结李舵主暴喝一声凌空扑到,手中打狗棒一式“穿波刺鱼”,疾向吴付胸前点至,叱道:“朋友,你未免太心狠手辣了!”
追魂手吴付左掌虚扬,右手闪电般抓出,只一绕,打狗棒又被他紧紧扣住,左掌横切,蓬地一声,正砍在李舵主右肩之上。
那李舵主痛得哼了一声,松手弃了打狗棒,踉跄连退三四步,额上冷汗滚滚直落。
吴付轻轻一拗,打狗棒顿成两截,冷冷道:“谁要动手的?只管上来!”
他一现身便连毙两人,又一掣击伤丐帮一名舵主,这等威势,立刻将在场众人镇住,丐帮徒众,虽是人人怒形于色,但却无人再敢冒然出手。
刘铁辉寒着脸道:“孩子,还认得老夫吗?”
吴付笑道:“多年故人,自然认得。”
刘铁辉道:“你既然尚有故旧之情,就不该行此狂妄之事,穷家帮与你有恩无仇,你纵要忤逆,也不该对付穷家帮……”
那吴付冷笑截口道:“听你的意思,敢情对帮主之位,还有些恋栈?”
刘铁辉脸色一沉,道:“老夫岂屑恋栈地位,凡我帮中弟子,任何人都可充任帮主,你并非穷家帮的人,为何觊觎帮主大位!”
吴付笑道:“这么说,你是不肯答应我的条件了?”
刘铁辉沉声道:“丐帮人穷骨硬,你不念前情,咱们也顾不得旧谊。”
血手吴均吃吃而笑,道:“说了半天,依旧一个打字,那就少说废话,早些动手,反倒省事。”
姓陆的五结令丐怒目叱道:“帮主不过是念在护法符老前辈跟青城三老交情,才妒言开导,你以为咱们丐帮是怕事的人吗?”
血手吴均阴阴笑着缓步而出,道:“好!丐帮不是怕事的人,咱们兄弟也不是省油之灯,尊驾如果有兴,你我何不给他们开个先例?”
五结令丐仰天大笑,提棒迎了上去……
高翔挟着两具尸体,本想现身出殿,只因听到那五结令丐突然提及“青城三老”四个字,伸出去的脚,忙又缩回来,轻轻放下尸体,一闪身掩到殿侧暗角。
聚目望去,那五结令丐已经横棒挺立场中,面对血手吴均抱拳一拱,道:“请亮兵刃赐教!”
血手吴均肩后斜插长剑,但却不撤剑出鞘,双掌一拍,笑道:“兄弟就凭这只肉掌,相信你未必能走满五招。”
这句话,登时激起那五令丐的怒火,反手将打狗棒向地上一插,冷哼道:“穷化子不占这份便宜,咱们就徒手试试看。”
吴均摇头笑道:“既然如此,改以两招为限,超过两招,便算在下输了。”
那五结令丐早巳怒不可遏,嘿地吐气开声,左掌一照,喝声:“打!”右拳呼地穿胸击出。
他一直都能镇定冷静,谁知一旦被激,却变得十分气愤浮躁,刚一出手,高翔便暗叫—声:“糟!”皆因他左掌那一照面,固是虚招引敌,但右拳击出时,左掌却没有及时收回护住前胸,以致左侧空门大露,那吴均如果眼明手快,不难趁虚而人。
但这念头才起,却见血手吴均一声长啸,身躯半转,幌肩欺身径和五结令丐擦身而过,笑道:“这是第一招。”
令丐一拳落空,双臂疾沉,呼地旋身过来,这一来,右手护身左掌攻敌,一式“莲清采荷”,竟是攻守兼备,招式美妙而凌厉。
血手吴均目射凶光,腰际一个虎掀,连头也没回,反手一把竟扣住令丐左腕。
只见他原来青筋交错的手上,刹时变得一片血红,指掌之间就如染沫了一手鲜血,猛然间运气一震,乒乓两声那五结令丐一双眼珠竟被鼓破,流了满脸血污,登时痛昏了过去。
血手吴均五指一松,后退两步,仰面狂笑道:“丐帮五结令主,功夫不过如此!”
这骇人听闻的武功,顿时震慑了全场之人,刘铁辉身边一名八结护怯悄没声息掠步上前,探手扶住令丐,缓缓将他放回殿前石阶上,皱纹遍布的脸上,变得无比苍白。
刘铁辉颤声问道:“陆令主怎样了?”
那老叫化木然答道:“一双招子已废,性命总算保全,小辈用的乃是失传武林百余年的‘血气魔功’。”
刘铁辉骇然一震,道:“原来朋友竟是天残魔君的传人?”
血手吴均含笑道:“帮主不愧阅历丰富,居然也知道先师的名讳。”
刘铁辉目光疾转,面向追魂手吴付,沉声道:“二十年前你偷离都阳,原来也是投身到天残魔君门下了?”
吴付漠然不答,负手望天,一付傲慢之态。
刘铁辉一顿手中打狗棒,仰天笑道:“这就是穷家帮养育你的报酬,好!好!阎王注定三更死,不肯留人到五更,多说无益,咱们各凭功夫吧!”
说着,毅然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