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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红豆江湖-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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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岭晤面,届时却暗施毒手,加害少侠。”
  高翔但然笑道:“四钗鬼缄伎俩,我已领教多次,那哑奴跟随鬼叟多年,看来忠心耿耿,也许不致被白秀文利用,只要当心一些,何必畏惧。”
  蓝大化道:“今夜子时,在下先往狮头岭隐伏,果是鬼叟亲自来则罢,否则,少侠听在下啸音为号,立可中止赴约,就不怕中他们诡计了。”
  高翔仍然摇头道:“似此安排,反是咱们不能推诚相见了,蓝兄尽可放心等待,纵遇诡谋,我自信也能应付脱身。总之,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与人相交,必须肝胆相照,万不可心存猜忌,贻人笑柄。”
  蓝大化听了,垂首叹道:“少侠如此胸襟,令人感佩敬仰,相形之下,在下实深感惭愧。”
  这一天,两人在洞中静坐调息;足不出洞,好在洞中蓄有丰盛食粮,就是住上三月半载,也不虞乏。
  嘴天化一得空隙,便登上崖顶窗孔,偷窥鬼叟石屋,但整整一日,石屋平静如恒,毫无异状。
  傍晚时候,高翔已经束扎停当,直等到深夜子时将至,才告辞蓝天化,独自扑奔上山。
  他为了隐蔽身形,舍开正路,专捡林深荒凉之处飞登,足足行了半个时辰,才抵达位于主峰东侧的狮头岭。
  狮头岭名如其地,远远望去,浑然隆起,直似一头蹲踞的猛狮,狮头上藤蔓毕生,披散如发,地点十分僻静。
  此时距离丑时,尚有半个时辰,高翔先在岭下绕行一匝,并未见到任何异状,遂迈步登上岭头,寻一块大石,据高而坐。
  他猜想鬼叟崔伦年老辈尊,纵然来赴约,总会晚到一些时候,正想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养精蓄锐,以备意外变故,却不料才坐下不久,遥遥一条黑影,兔起偶落,疾若星丸跃射,直向岭头奔来。待高翔看清来人,不禁骇然起身迎了上去,敢情那来的正是哑奴,但哑奴背上,却负着一个人,竟是鬼叟崔伦。
  崔伦堂堂一代之雄,怎会叫人背负着前来赴约?
  高翔几乎脱口想问个明白,却因见崔伦神情凝重,不便冒然出口,那哑奴冲着他点头一笑,将鬼叟轻轻放在大石上。
  鬼叟崔伦橘青色的脸上,没在一丝笑容,双拳紧握,显得内心激动,正在强自克制,甫一坐定,便冷冷唤道:“高少侠——”
  高翔心头一震,皆因这三个字出自威名武功震撼武林的鬼望之口,其份量当然大于异常人,他脸色一正,躬身道:“晚辈在这里。”
  鬼叟崔伦仰面向天,白果眼不住翻动,许久,才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老夫虽然孤僻绝世,隐居深山,不与人争,但并非冷酷寡情之人,只因世道奸险,人心诡诈,天下几无可信可托之人。数十年来,荒山岁月,深以为恨,但今日晨间得识少侠,对少侠之豪情雄心,耿直朗爽,使老夫无波心井,又生涟崎,少侠可算是老夫生平所见唯一忠诚之士。”
  这番没头没脑的颂扬之词,颇令高翔茫然莫测高深,红着脸呐呐道:“晚辈愚顽,怎敢当老前辈如此谬誉。”
  鬼叟崔伦径自又接下去道:“老夫不惯虚套,今日晨间少侠莅临山居,弦外之音,老夫亦深所领悟,但当时实因拙荆在侧,许多话不便直言,故特嘱哑奴邀请来此一晤,关于拙荆之事,少侠究竟已知道了多少?”
  高翔但然道:“不瞒老前辈说,对她的来历身份,晚辈已洞悉无遗。”
  鬼叟崔伦微微一震,凄然笑道:“这么说,她真的是天魔四钗之一了?”
  高翔道:“不但她和靳莫愁都是天魔四钗中人,魔教另有三怪,俱已散入江湖,白娘子处心积虑委身于老前辈,不言可知,其意定在谋夺听音剑诀。”
  鬼叟崔伦点点头,道:“这一点,老夫已经微有所觉,你且看看老夫这双腿。”
  他掀起衣襟下摆,露出一双小腿,竟然瘦削枯槁,犹如干柴,难怪他白天坐在轮椅之上,此时又须哑奴背负才能应约。”
  高翔倒吸一口凉气,诧问道:“这是白秀文害的么?”
  鬼叟崔伦轻嘘道:“倒也不能怪她,老夫定力不足,也该负大部分责任,她原是老夫命哑奴购来的婢女,人山之初,十分勤快。据云父母早亡略知武功,略知江湖,无依无靠,老大一时不察,引狼人室,不到半月,便被她蛊惑发生了不可告人之事……”
  高翔惊道:“以老前辈这一身修为,竟会——”
  鬼叟崔伦苦笑道:“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况,这暗箭又是经世美色,老夫活了六十余年,垂老之际,终因自制无力,坠人了陷井。”
  他叹息一声,又道:“那时,老夫正修习一种阴寒功夫,情欲旺盛,以致铸上大错,眼看将圆满的玄功,也因无精渲泄,而走火人魔,两条小腿从此也废了。事后,虽然起疑,但以老夫这又瞎又残之人,已经无力驱她离开邙山了。”
  高翔听罢,也不由为之浩叹,因又问道:“这些日子,她就没有更进一步谋害老前辈么?”
  鬼叟崔伦凄笑道:“她志在听音剑诀,剑诀没有到手,怎会取老夫性命。”
  高翔毫未思索,忙道:“那么,老前辈千万不能让她得到听音剑诀。……”
  鬼叟崔化颔首道:“这自然,一年以来,老夫为这双腿,和哑奴极力容忍,明知她日夜搜寻剑诀,却假作不知,而那白秀文却以剑诀尚未到手,不敢明目张胆,如此才算苟延时日,相安无事。”
  高翔道:“但这并非久计,迟早被她得去剑诀,她一定会对老前辈痛下毒手的。”
  接着脱口道:“老前辈,把剑诀收藏得很秘密吗?”
  鬼叟点点头,傲然道:“也可以这么说,因为,那本剑诀,早巳被老夫烧了。”
  “烧了?”
  高翔一惊,不期然有些失望,但瞬息又释然笑道:“烧了正好,那东西既然引人觊觎终是不祥之物,毁之不足惜,但是,这消息却千万不能被白秀文知道。据晚辈所知,一月之后,天魔三怪四钗,都将前往洞庭聚首,假如一个月以内她们还找不到剑诀,说不定采取断然手段,老前辈不能不未雨绸缨,早作准备。”
  鬼叟冷笑道:“老夫虽已烧毁了剑谱,其实全本剑诀,早已熟记于胸,除非她们能逼老夫背诵出来,否则,纵有狡计,也属徒然。”
  忽然笑容一敛,又道:“不过,话虽如此,那贱人一日不离邙山,老夫便一日如芒在背,难以安心,是以邀少侠晤谈,有一事相商,尚希少侠不致推却。”
  高翔道:“长者命,不敢辞。但,晚辈曾跟毒蝶靳莫愁照过面,只怕孤身双手,力有不及,难为老前辈分忧。”
  鬼叟崔伦道:“这一点,老夫岂能不知。趁今夜时机,旷野寂静,老夫意欲为你口述听音剑诀,由你强记习练,穷半夜时间,你能记多少。交换条件,是由你替老夫驱走毒妇,拨出背芒。”
  高翔听了,又惊又喜,又无比自信,呐呐道:“听音剑诀乃世上精妙深湛之学,晚辈只怕无法很快领悟,岂不误了前辈的大事……”
  鬼叟崔伦笑道:“所谓听音剑诀实则只有一个‘快’字,不过,这种剑法最宜于盲人习练,少侠双目完好,也许难得神髓。但以你的聪明天资,一悟百通,对付白秀文,应该已绰有余裕才对,老夫不善虚套,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他执着哑奴的手,在他掌上比划了一阵,哑奴躬身退去,乃是受命望风巡查,鬼叟崔伦折了一段树枝,叫高翔以枝代剑,立于大石之下,然后探手人怀,取出一具小巧玲咙的五弦小琴,横置膝上。
  高翔看得不解低问,道:“老前辈需琴何用?”
  鬼叟崔伦含笑道:“神剑如电,其诀如歌,所谓‘听音’,一则闻声辨位,仗剑克敌,一则循歌起舞,以补心拙,你仔细听着——”
  言谈中,神情逐渐凝重,举首向天,捻指拨弦,低徊漫吟,琴音悠扬而起。
  鬼叟崔伦一派肃穆,随着琴音漫声唱道:“天苍苍兮意茫茫,日膝陇兮月无光,安得剑虹兮耀四方……”
  只听他吟声凝重,词意轩昂回阔,高翔情不由己,被他歌声所感染,双目微瞌,举枝平胸,意态庄严,心如止水。
  鬼叟轻弄琴弦,又唱道:“狂风一脉起,剑随万涓流,激昂摧屋字,低徊意悠悠,左栽花,右插柳,昂吐贯日月,豪气吞斗牛……”
  高翔瞑目静聆,顷刻间,已人忘我之境,只觉那歌声而动,随歌而森。
  这真是世上最奇妙的剑法了,所有招式,尽皆溶于意念之中,只要记住歌词音韵,举手投足,招式自然而出。
  鬼叟崔伦唱完第一遍,高翔纹风未动,整个人就像木雕泥塑的一般。
  崔伦问道:“意境如何?”
  高翔喃喃道:“宛若长江大河,无休无止。”
  鬼叟崔伦猛然一惊,道:“是觉其意深远,一时难以领会?或是……”
  高翔摇摇头道:“不!晚辈只觉其意未尽,似乎整套歌诀尚未完全。”
  鬼叟崔伦脸色大变仰天发出一阵怪笑,道:“天纵之才,天纵之才,初通神韵,老夫竟瞒不过你,好!你再听第二遍。”
  琴音歌声再起,这第二遍,无论音韵歌词远非初次可比,弹琴作歌的鬼叟崔伦如痴如狂,高翔展动树枝,循声起舞,一老一少登时都进入忘我的境界。
  顿饭之后,琴声冥然而止,万籁复归寂静,高翔张目低头,手中树枝,竟只剩下不足半尺,原来他神志全被这套奇异的“听音剑诀”所吸,舞到快速之际,罡风激漩,树枝早已折断,竟未查觉。
  他虽然从来没有习练过剑法招式,但石穴中苦度一十八年,武功心法,已有深厚的根基,所谓“武道”,本是万流一源,一悟百通,加以他天资聪慧,幼诸音律,如今以认通意,因意运剑,居然将一套神妙莫测的剑法,深深熟记在胸中了。
  鬼叟崔伦眼不能见,耳朵却远较常人敏锐此时侧耳倾听,但闻高翔呼吸均缓,毫无吃力的现象,干瘪的脸上,立时绽开一阵苦笑,颔首道:“不必考验,老夫知你已尽得剑诀神髓,今后进境,端视你临敌时应用变化,这些全在阅历,不足言传。老夫辛苦守护若拱壁的听音剑诀,已经传给了你,希望你不要忘了适才承诺才好。”
  高翔肃然道:“老前辈厚赐之德,敢不拼力图报,晚辈想现在就去会会那白秀文,如能不负期托,天明之后,当再来岭上迎接老前辈返回石屋。”
  鬼叟点点头道:“也好,以你的悟力心得,胜她应无疑问,只不过……”
  他黯然轻叹一声,又道:“一年来,她与老夫终属夫妻之份,你只须驱她离去,不必伤她性命。”
  高翔应诺告辞,离了狮头岭。
  途中遇见那名哑奴,高翔以树枝代口,叮嘱他好好守护主人,然后才展开身法,独自向石屋中赶去。
  抵达断涧,距离大明仅有一个时辰不足,高翔为了实现“天明成功”的诺言,先在林中取出那柄“七星金匕”插在腰际,一提真气,飘身上了绳桥。
  对崖石屋中一片宁静,黑漆漆不见灯光,想来那白娘子和靳莫愁都在梦乡,等一会,当她们从香梦中惊醒过来,看见自己这不速之客去而复返,不知将会多么惊讶呢!
  高翔一面想,一面又觉得这情形的确有些好笑,心里暗道:“白秀文虽然身列天魔四钗之一,总算尚无大恶,最好能够好言打发她离开,但那毒蝶靳莫愁,却是杀害春兰的仇人,万万不能放过……”
  他想着这些事,人却未停,渐渐已行到绳桥中段,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冷笑道:“高翔,你果然回来了?”
  高翔骇然回顾,一望之下,浑身猛震,敢情就在粗绳绳端,并肩出现一白一红两个人影,正是白秀文和靳莫愁。
  靳莫愁一手戴着皮手套,一手提着长剑,咯咯娇笑道:“高少侠,可惜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为什么不先想想,咱们姐妹是干什么的,那老鬼深夜潜出石屋,能够瞒得过咱们姐妹吗?”
  白秀文冷哼接口道:“你敢重回此地,总算是言而有信,既然你对这儿如此眷恋,索性就多留些时候,咱们姐妹却要失陪了。”
  高翔立在绳桥中心,欲进退,距离都在十余丈外,情知不妙,一声虎吼,身形疾转,闪电般旋身猛向崖边扑了回来。
  但,他快,靳莫愁的长剑比他更快,身躯才转,剑锋已落,脚下粗绳立被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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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松枝写字传书
 
  高翔脚下一虚,顿时无处可以惜力,一个身子,随着断绳向涧中飞坠,崖上却传来白秀文和靳莫愁得意的娇笑。
  危忙中,他顺手抓住断绳,极力聚目前望,那断绳正带着他疾然向对崖石壁上撞去。
  果真撞上石壁,其力何止千钧,只怕当时便得粉身碎骨。
  高翔左手飞快地向绳头上一挽,觑得身子已近山壁,猛然运起平生之力,扬右掌,蹬双脚,两脚一掌,真力拼发。
  “蓬”然一声,反震之力,使他弹升达一丈左右,二次荡起身子,速度已减缓了许多,终于被悬空吊在断绳上。
  他手臂和双腿都又酸又麻,下望断涧,黑黝黝深不见底,长叹一声,奋力攀绳而上,待翻登崖顶,这才发觉鬼叟这座石屋所在,四周都是千丈削壁,绳桥既断,归路已绝,守着一座空屋,迟早只有饿死。
  但是他不甘坐毙,事实也不容许他坐以待毙,白秀文和靳莫愁既然预知他会重返石屋,事先埋伏在崖边,自然也可能知道他跟鬼叟崔伦会晤经过,斩断绳桥之后,一定双双寻上狮头岭去了,鬼叟双腿俱残,仅凭一名哑奴,怎会是两个毒妇的对手。
  一念及此,他连喘息的心情也没有了,跃起身来,匆匆奔进石屋,寻了一卷长绳,回返崖边,找一块大石系在绳端,用力向对崖掷去。
  第一次,他失败了,因为绳子太短,几乎连整卷长绳都掷落崖下。
  他毫未灰心,又把绳端和先前折断的粗绳相结,紧紧打了上死结,第二次又扬手掷出。
  可是,绳头虽然掷到了对崖,但大石无处着力,轻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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