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江湖-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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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队不多不少,整整一百零四骑,其中除了领头三骑骏马上,坐着一个丰神俊逸的美少年和两名女尼之外,余下百骑,由一位鹅蛋脸,蓝色披风,肩插双剑的少女率领着,马上骑士,个个柳眉杏目,玉面桃腮,清一色都是妙龄女郎。
鬼曳崔伦不愧是一代奇人,经他调教训练的百名剑女,无论衣色、气度、举止、凤仪,莫不是娇美中含着英爽,柔媚中又另有股刚健气概,百骑驰过队形整齐,丝毫不乱,就是名将部伍,也不过如此。
大队过了观音峡,直抵山口,阿媛举臂一扬,一百匹骏马就像刀切一般,唰地收缰勒住,马不惊,人不慌,整整齐齐停在山麓边。
阿媛神气活现地举目遮眉,在鞍上挺身望了一会,然后转面对高翔道:“翔哥哥,你看前面山坳中仿佛有炊烟上升,会不会是天火教的人马已经先堵住山口了呢?”
高翔颔首道:“也许是的,咱们此次北来,共有一百余骑,声势浩大,自然瞒不过天火教耳目,这儿又是他们陕南分坛重地,他们预有防范,也不足为奇。”
秀儿和珠儿都是初次涉世的人,哪知天高地厚,闻言磨拳擦掌笑道:“要是天火教的人马,那才好哩!咱们先给他一个下马威,冲进山口,杀个痛快再说。”
阿媛笑道:“瞧你们还是出家人,开口杀,闭口杀,可见平时在师太面前,都是装出来的规矩老实样儿。”
秀儿耸耸肩道:“话不是这么说,佛云:‘除恶即是行善。’咱们老远来是干什么的?难道还跟那些魔息子们客气做朋友不成?”
高翔笑道:“大家不可妄动,嫒妹先命剑女们戒备,敌友未分之前,不要自乱阵脚。”
阿媛应了一声,扬起左臂,微微摆动,身后百名剑女,喇地展开,长剑一齐出鞘,人人捧剑当胸,提气凝神而待。
珠儿回头扫了一眼,笑道:“瞧!咱们的娘子军多神气,就算久经战阵的军队,也不过如此吧?”
正说着,忽见山坳间现出三支大旗,迎风招展,紧接着,三条人影,疾如箭矢奔出山口,如飞而至。
高翔眼快,略一注目,笑道:“原来是三大门派的人马,嫒妹约住马队,愚兄过去见见三位掌门人。”
微提丝缰纵马迎了过去,双方相遇,果见对方三人正是山左天刀门的天刀廖成思、仙霞青云观观主赤精道长,和滇边降龙寺的飞龙活佛。
高翔连忙勒马翻身落地,抱拳施礼,道:“想不到三位老前辈竟已先到了。”
飞龙活佛等同时还礼,含笑道:“我等接得丐帮传檄,恰在鄂北,连夜赶来,才到了一日一夜。”
天刀廖成思扬目望了那一百名严阵待敌的剑女们一眼,掀须笑道:“高少侠真不愧少年奇人,短短数日,竟就调教出这许多威仪不凡的娘子军。”
高翔脸上微微一红,忙为阿媛及秀儿、珠儿等三人引见,约略谈起别后,飞龙活佛等听说金阳钟去世,老一辈的高人一个也不参与莲花峰之战,仅由高翔出面,邀战天火教,不禁个个都变得忧虑重重起来。
青云观主首先凝容问道:“高少侠为父报仇,豪情堪佩,但不知对武林近日形势,可有所了解?”
高翔诧道:“道长是指哪一方面?”
青云观主正色道:“贫道等一路北来,曾得到一些片断消息,听说天魔教教主人妖姬天珠和鬼母婆媳,业已进入莲花峰,同时,天火教主徐纶,亦已飞檄天下,勒令受其药丸控制的武林同道,齐集太白山,准备一鼓尽歼我等。连日赶抵大白山的武林同道虽然不少,但绝大多数都是往助天火教的,莲花峰下,奇人异士逾千,咱们不凭这区区百余之众,只怕……”
高翔朗声笑道:“道长何必忧虑,那些膺命赶往莲花峰的,莫不深受毒刃逼害的正道中人,他们之所以依附天火教,全是逼不得已,怎肯真为魔党出力?”
天刀廖成思接口道:“不!正因他们都被天火毒丸所逼,深受其苦,才不敢反抗魔党,临敌之际,定会依命行事,这种人,咱们既不忍加诛,却又无法说服他们挣脱枷锁,应付起来特别困难?”
高翔也不争辩,仅只笑笑道:“这一点三位前辈不必太担心,届时晚辈自有妙计。”
三派掌门人听了这话,口里虽然不便再问,神色却不难看出,仍是信少疑多,忧虑尚未去除。
高翔率队随三派掌门人进入山口,只见三派弟子搭着几间茅棚,山坳之内,地势已变得十分狭窄,仅能容单骑行走,大队简直无法进入。
他审度地势,不禁问道:“此地距离莲花峰还有多远?”
飞龙活佛答道:“这儿只不过是入山起点,距离莲花峰少说还有四五十里山路,我等前日抵达时,因为不见天火教的伏桩暗卡,所以不敢轻进,就在这儿停了下来。”
高翔道:“既然如此,嫒妹可命剑女们弃马,咱们趁白天直到莲花峰,一律徒步,待到了峰下,再扎营用饭。”
天刀廖成思骇然道:“高少侠,敌人势大,天火教尽撤桩卡,正是要诱咱们深入险地,千万不要轻敌躁进才好。”
高翔笑道:“兵法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咱们长驱直入,正是要出他们意料之外,攻他一个措手不及,三位老前辈和贵属下,请为晚辈们殿后掩护。”
天刀廖成思等人忧形于色,却又不便多事劝阻,只得传令门下弟子拔营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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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红豆江湖
正要启行,山口外突然唿哨连声,飞一般奔来一群鹑衣垢面的叫化,足有四五十人之多,扬声叫道:“前面是高少侠吗?”
高翔驻足回望,不禁大喜,敢情那群化子,都是穷家帮高手,为首的,赫然竟是当今穷家帮帮主独臂穷神刘铁辉。
彼此相见,刘铁辉感叹万分,道:“刘某去迟一步,祸延三圣,衷心实感愧疚,所以在接得梅师叔飞檄传书之后,连夜挑选帮中精英,以及驯蛇能手,赶来大白山,咱们穷家帮武功虽未必胜人,但愿能为少侠略尽薄力,对付邪恶善于用毒的陆群仙。”
高翔感激地道:“帮主如此高义,晚辈也不说客气话了,此次承苦竹师太训诲,责成扫除天火教,原不敢惊动各位前辈,不想仍劳远顾。”
刘铁辉奋然道:“这是什么话,武林安危,匹夫有责,咱们穷家帮不是自吹,既然来了,就没有准备活着回去。”
高翔凛然动容,又道:“晚辈曾托贵帮一位同门,代查金家庄风仪姑娘和铁算子马无祥的下落,不知可有他们的确音讯否?”
刘铁辉眉头一皱,反问道:“少侠竟然还未跟金姑娘见到面么?”
高翔诧道:“自于内江城中,金姑娘不辞而别之后,咱们就一直没有得到她的音讯,帮主这话,从何而起的呢?”
刘铁辉听了这话,顿足道:“这么说来,事情就不妙……”
高翔骇然,忙问缘故,刘铁辉才又继续说道:“据本帮沦江支舵消息,金姑娘离开客栈,并未远离,那时天魔教众徒,业已兼程前往成都府,金姑娘仅在资州附近露了一次面,接着也追到成都府去了,大约去迟了一步,灌县荒园之战,未能赶上。后来本帮弟子又在剑门关附近,发现过金姑娘一次,据说仍是单人独骑,正沿摩天岭北行,刘某适于此时接得飞檄传书,总以为她一定是得到少侠北上太白山的消息,已称和赶来相见了呢!”
这番话,顿时使高翔紧张了起来,忙又问道:“贵帮弟子最后一次发现她行踪,距今已有多少时候了?”
刘铁辉盘算了一阵,道:“算起时日,金姑娘应该在十天之前就抵达大白山才对。”
高翔忙又询问飞龙活佛等人,三派掌门尽都摇头,答道:“自从咱们来到山口,并未见到金姑娘。”
高翔沉吟了半晌,叹道:“照这情形看来,除非她另有耽误,还没有来到太白山,否则,必是孤身入险,已经被天火教掳去了。”
阿媛岔口道:“怎么会呢?她为人机警,武功又高,绝不致轻易遇险,八成是因故耽误,现在还没有到。”
高翔一扬剑眉,毅然道:“咱们不必推论大多,仍照原定计划行事,请帮主这就传令贵帮兄弟,散向两翼,掩护大队前进,且等赶到莲花峰再说吧!”
由大自山人口到莲花峰,蜿蜒五十余里,只是崎岖山路,马匹行走艰难,阿媛传令各剑女,弃马徒步,鱼贯人山,三派十八名弟子紧随在后,穷家帮众,却唿哨一声,左右散开,翻山越岭而行。
这一支稀奇古怪的队伍,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既有翩翩浊世佳公子,也有油污满面的穷叫化,僧、俗家,一应俱全,几乎包括了世上各色各样的人。
大队浩浩荡荡,连绵不下一里,兼程而行,走了一个多时辰,业已置身于一片乱山之中,但奇怪的是一路竟毫无风吹草动,平静而,过。
行进问,高翔凝目前眺,但见一峰挺拔人云,上丰下锐,形如莲蓬,山路至此也突然宽敞起来。
转过一座山腰,地势更霍然开朗,只见峰下是一片广场,广场上建着不下百栋房舍,鳞次栉比,宛然自成镇集,迎面一座巨大石碑坊,上面赫然漆着“天火神教陕南分坛”八个泥金大字。
这时候,石碑下,已黑压压站了一大群人,由场边直达峰脚,怕不有千人之众。高翔等人才转过山腰,脾坊上高挂着的四串百子鞭炮,立即劈劈啪啪响了起来,接着乐声四起,奏的亦是“迎宾之曲”。
秀儿、珠儿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不期相顾笑道:“咱们大约来得不是时候,人家正在办喜事呢!”
阿媛冷哼了一声,道:“喜事?他们在赶办丧事,一个个都活得嫌腻了。”
高翔却淡淡一笑,轻声道:“大家不要惊诧,也不要议论,以静制动,方是上策,三位掌门人和媛妹请传令,叫大家装得自然一些,且看他们还要玩什么花样。”
剑女们和众弟子得令之后,人人从容举步如故,由丐帮弟子分左右护卫着,缓缓向场中行去。
石碑坊下,并肩排列着四张锦披大椅,高坐着男女四人,由左至右,顺序是:喇嘛僧王阿难陀、天火教主徐纶、人妖姬天珠和独眼鬼母骆天香。
锦椅之后,立着天火教一流高手,诸如白骨叟罗天寒、番僧阿沙密。太行五煞、毒妇陆群仙,以及黄承师、冉亦斌……等不下二十余人。
其中出人意料的是挨在黄承师左边,立着一个身着黄衫的英俊少年,肩插长剑,气宇轩昂,场中上千武林人物,就只有他脸上垂着一幅黑纱。
高翔冷冷打量了那人一眼,轻声对阿媛道: “那面垂黑纱的人,就是金家庄叛徒史雄飞,等一会要特别留意,不能让他漏网榴了。”
阿媛点点头道:“放心,他跑不掉的。”
说着,举手一挥,百名剑女霍地停步,一齐举手拉下晶墨风镜,抽剑出鞘,五十人一列,严阵而待。
天火教主徐纶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摇手道:“孩子们,都是自己人,不必大紧张了,老夫算定你们近日将至,特地把本教开坛之期提前,诸位既是天火教贵宾,不要客气,稍休息一会,马上就要开席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目光闪动,向剑女队中搜视,最后颇显诧异地问道:“怎么?苦竹师太和一些老朋友们怎么竟不肯赏脸?”
高翔跨前一步,冷冷应道: “师太乃世外高人,不屑再沾红尘,高翔应约前来,你若自认还是个人物,就赶快与咱们放手一战,以定胜负。”
徐纶哈哈笑道:“好一个傲气不屈的孩子,你母亲是老夫同胞妹妹,舅甥之间,原只是说笑闹着玩玩的,怎么竟当真起来!今天舅舅开坛大喜,过去的一切误会,都不必再提了,一家人总是一家人,你瞧,舅舅安排如此盛大欢迎场面,等候你们来同饮一醉,从此,天下就是咱们舅甥的了,来人呀!快替客人们安席设座。”
左右十余名教徒应声而出,搬桌子,拿椅子,正要走过来,阿媛突然素手一挥,那百名剑女各翻长剑,当胸疾划半个弧形,只见百道寒光绕体而生,十余名教徒吓得连忙停住了脚步。
高翔摘下铁筝,朗声道:“我等千里应约而来,只求一战,天火教既然人多势重,又何必行此诡诈诱骗的手段,你要是再故意拖延纠缠,别怪我们要先动手了。”
当前情势,高翔等区区百余人,跟天火教相比,至少少了十倍。但这话一出,三派门下和五十余名丐帮弟子,却毫无一丝畏怯之色,各自撤刀抽剑,凝神而待,准备动手,在他们脸上,充满了视死如归的神色,面对强敌竟如无物。
天火教主徐纶也不生气,仰天大笑道:“孩子,凡事不可大倔强,你可以不听舅舅的话,难道连父亲的话也不肯听从么?来!我先让你们父子见见面再说。”
回头挥挥手,人群闪处,一辆轮椅缓缓推了出来。
高翔抬头一看,心神猛震,原来那轮椅之上,端坐着一个瘦削、枯槁、茬弱、苍老的老人,脸肉凹陷,两眼无神地凝视前方,一头斑白的头发,随风飞舞——这老人,他太熟悉了,哪怕隔上一万年,他也能清晰地记起他的一毫一发,每一丝银发,每一条皱纹……他,正是含辛茹苦,忍辱偷生将他藏在后山石洞养大的父亲九天云龙高翼。
父子天性,不由他不动情,高翔一见父亲,浑身一阵颤抖,身不由己跪了下去,颤声叫道:“爹爹……”
轮椅缓缓推到近前,阿媛的目光跟那随侍椅边的一个老人一触,登时也不由自主轻呼出声,叫道:“咦!高老爹,您也在这儿?”
那紧随轮椅侧面的老人,正是义仆高升,但他却仅向阿媛微微点了一下头,神情一片木然,并没有说一句话。
轮椅上九天云龙听得呼叫,身躯猛然一震,立即摆头四顾,两眼发直,急叫道:“翔儿!翔儿!你在哪里……”
高翔霍地立起,刚要扑上前去,突然人影一闪,天火教主徐纶已快如电掣般欺身过来,一探手,抚着九天云龙的肩头,柔声道:“天成兄,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