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魂百指令-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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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怀玉还不到三岁,如此年纪的小孩,是很容易吓出病来的。
凌天雄足一点,身形如同闪电倏地划过走廊。
他挽臂将吕怀玉搂在怀中。
“轰隆!”一声巨雷在廊顶上空炸开。
“啊!”吕怀玉惊叫一声,缩在他的怀中,放声大哭。
“别哭,乖孩子是不哭的。”凌天雄轻抚着吕怀玉的头,声音充满了无限的温柔。
吕怀玉抽泣了两下,果真不再哭喊,瞪着一双闪着泪花的晶亮小眼,直勾勾地看着凌天雄。
“你不认识我?”凌天雄问。
吕怀玉看着他,摇了摇头。
凌天雄虽为鹅风堡庄主,但终日多在后院阁楼养病,很少在庄中走动,所以吕怀玉从未见到过他。
“我叫凌天雄,你就叫我凌叔叔好了。”凌天雄的眼光盯着他的小睑。
“凌……叔叔。”吕怀玉叫出了声,那声音又甜又脆,象磁石一般吸引人。
“乖孩子。”凌天雄的手再次抚向吕怀玉头上的卷发。
吕怀玉扭着头,撑着小手,挣脱凌天雄的怀抱,眼中透出几分害怕。
凌天雄笑笑道:“怎么?我的样子很难看吗?”
吕怀玉抿起小嘴唇想了想道:“你的脸好白、好白,就象……”
“象什么?”凌天雄问道。
吕怀玉眨眨眼:“象棺……材里的死人。”
“你见过棺材里的死人吗?”凌天雄饶有兴趣地追问。
吕怀玉摇摇头。
凌天雄眯起眼:“你没见过,怎么知道我象棺材里的死人?”
吕怀玉搓着小手道:“是凤婶婶说的。”
凌天雄脸上的肌肉,陡地痉挛了一下。
凤婶是一年前,凌云花在蜈蚣镇收留的一名艺班女子,此人自称胡玉凤,长得如花似玉,擅长阿谈逢迎,很得凌云花的欢心。
胡玉凤竟敢在背后议论自己!
凌天雄胸中腾起一团烈火。
“叔叔,对不起。”吕怀玉低下头道:“我错了,不该骂你象死人。”
吕怀玉那甜密,悦耳的童音和低头认错的样子,象一股清泉在他心头淌过。
他心中的烈火熄灭了,愤怒化为了烟云,充斥着的只是真挚、温柔的爱意。
“叔叔不会怪你的。”凌天雄拉住了吕林玉的小手,“你叫什么名字?”
他这是明知故问,目的无非是想和吕怀玉多说两句话。
“我叫吕怀玉。”吕怀玉一字一吐,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我爹叫吕天良,娘叫杨红玉,外婆叫凌云花。”
凌天雄握住吕怀玉的手一抖,面色更加苍白。
“你怎么啦?”吕怀玉问。
“我没什么。”凌天雄竭力想露出一丝微笑,但没成功。
“叔叔,你病了。”吕怀玉摇着他的手,“你得去看医生。”
凌天雄尚未答话。
“怀玉!”走廊里响起了一声女人的呼唤。
“娘!”吕怀玉挣脱凌天雄的手,奔向从走廊卧房一头走过来的杨红玉。
“玉儿!”杨红玉将吕怀玉搂在怀中。
凌天雄蹲在地上的身子缓缓站起。
杨红玉抱着儿子对凌天雄施过一礼,道:“庄主,对不起,孩子吵扰了。”
凌天雄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没关系,今后别让孩子乱跑。”
“知道了,庄主。”杨红玉点头道。
凌天雄转身走向后院,行不出数步,捂住嘴猛地咳了两声。
杨红玉嘴唇一动,想要说话,但没有开口。
凌天雄转过廊头拐角,消失在走廓过道里。
杨红玉凝视着凌天雄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
她想不透,凌云花为什么要选这个体弱多病的凌家远房亲戚,来当鹅风堡的庄主。
凌天雄踏步走进后院小阁楼前的一个假石山洞里。
漆黑的洞中响起了低沉的吆喝声:“谁?”
“是我。”凌天雄答着话,继续前行。
一道石门打开。门里透出一缕亮光。
凌天雄跨入门内,问道:“南王府的人到了没有?”
“禀庄主,已经到了。”门内侧一名青衣汉答道:“正在秘室等侯庄主。”
“嗯。”凌天雄轻嗯一声,走向秘室。
三道石门。
每道门都有人把守。
第三道石门后,便是秘室。
秘室虽小,但摆设却十分豪华。
地上铺着红线地毡。
前后正壁挂满名人字画,其中唐代画圣吴道子的观音图,尤为惹人注目。
左右两壁挂着上古的名贵刀、剑和只有在皇宫大乐殿才能见到的琴、笛、萧等器乐。
正壁下一座神台,台上搁着雕龙的类似金銮殿宝座的大靠椅。
神台前,左右趴着两只馏金的如意怪兽,正中一座形式古雅的高脚铜炉,铜炉内檀香烟雾飘渺。
俨然一座小宫殿!
一名贾商打扮的中年人,正垂手站在铜炉前。
凌天雄踏步登上神台,在雕龙大靠椅中坐下。
贾商打扮的中年人撩袍跪伏在地道:“奴才王坤宇叩见……”
“免!”凌天雄沉声打断他的话道:“起来说话。”
“是。”王坤字站起身来,“郡主娘娘叫奴才……”
“长话短说。”凌天雄又厉声截住他的话,“可是有蜡丸的消息了?”
王坤宇躬身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但是……”
“少罗嗦!”凌天雄苍白的脸上透出杀气,令人心惊肉跳。
王坤宇急忙道:“已打听得到阿毛的去向了。”
“他在哪儿?”凌天雄迫不及待地问。
“他在哪儿不知道。”王坤宇随话答话。
“废话!”凌天雄手指下的靠椅把手,被捏的“吱吱”发响。
王坤宇头额冒出一层细汗:“他有个舅公公叫姚万应,江湖人称金枪手,姚万应的妻子叫彭雪娥,江湖人称赛金花,姚万应是阿毛矣姆姚矣姆的弟弟,彭雪娥是阿毛矣姆姚矣姆的弟媳……”
凌天雄“呼”地站起,眼中精芒毕射:“姚万应的地址?”
玉坤宇颤声道:“岳阳万……胜镖局。”
凌天雄凝眉道:“阿毛一定会去万胜镖局找姚万应?”
王坤字顿首道:“郡主娘娘说,他一……定会去。”
凌天雄蓦然枭笑道:“很好。你下去领赏吧。”
“谢……庄主。”王坤宇不敢抹头额的汗水,低头急步退下。
凌天雄沉思片刻,举起双掌使劲一拍。
秘室观音画随壁转动,露出一张暗门。
一个和凌天雄一模一样的“凌天雄”,从暗门走出。
“凌天雄”垂手道:“庄主有何吩咐?”
凌天雄道:“我有一件要事须离庄办理,少则十天,多则数月,庄中的我,就由你来代替。”
“遵命。”“凌天雄”拱手领命。
凌天雄凝视着他,又道:“你虽然外貌和举止言行都与我像极了,不会露出什么破绽,但仍须小心谨慎,要尽量少露面,少与人说话,尤其要提防杨红玉和胡玉凤。”
“属下明白。”“凌天雄”点头道。
凌天雄挥挥手:“很好,此刻你就去后院阁楼。”
“凌天雄”躬身从暗门退出。
凌天雄从腰间掏出块蒙面巾罩在脸上,冷声一哼,扭动了靠椅的把手。
随着一阵轻轻的“吱吱”声,靠椅旋到一旁,神台上露出了一个暗洞。
凌天雄纵身跃起,形如飞燕,掠入洞中。
前往岳阳的大道上。
未末时分已过。
酷毒的太阳威力丝毫未减。
令人头昏目眩的阳光象是要将人烤焦似的炽热滚烫。
又热又饿的阿毛,光着上身,背着小包袱,撑着竹棍,有气无力地在道路上走着。
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这话可一点也不假。
阿毛尝到了离家的难处。
没吃,没住,还得着人家的脸色,受人家的窝囊气。
他离家还只有五天。
若不是为了这饭要命的蜡丸和矣姆的安危,他早就打退堂鼓回家了。
岳阳!岳阳!
天知道还有多远?
他张开着嘴,学着镇上大黄狗拼命地伸着舌头,听说这样能觉得凉爽些。
屁话!他一点也不感到凉爽,反觉得头昏眼花,舌子发麻。
他觉得自己无法支撑下去了,然而,他仍咬着牙往前走;他知道,自己如果栽倒在这滚烫的路面上,就会永远也别想再爬起来。
得找个荫凉处,喘口气儿!
放眼四处,这是一段荒凉的路面。
热风卷起路上的黄土,形成一片黄色的怪雾。
干燥的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仿佛碰一下火石就能把它点燃。
更可恨的是,周围竟没有一棵大树。
他只得继续向前,别无选择。
他连连地叹着气,后悔没在破庙里歇到天黑再动身。
脚步越来越重,眼前进出了一点金星,又一点金星。
可怜的阿毛已无法再往前迈步了。
倒下就倒下,完蛋就完蛋!阿毛绝望了,弯曲着双腿倒向路面。
突然,一棵大树映入眼帘。
他撑着竹棍,睁大了眼。
在拐弯路口,离路旁一箭之地,有一棵大树。
有树就有树荫,有树荫就有活命的希望。
阿毛拔脚向路口奔去,足下扬起一片黄尘。
一棵偌大的古榕树。
没有人知道它为什么孤零零地独立在这里?
树下一片林荫,林荫中一座破旧的小凉亭。
不知此亭是何人所建,又为什么要建在此处?
然而,这棵树,这座凉亭,却救了阿毛一命。
阿毛摔下竹棍和包袱,扑倒在荫凉的凉亭中,张开嘴直喘粗气。
阿毛喘过片刻粗气后,呼吸渐趋平静,眼前的金星消失,头已不似那么沉重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更难受的干渴和饥饿。
“唉。”阿毛趴在地上一声轻叹。
要是在蜈蚣镇该多好。渴了,可到镇后街口去喝清清的小溪水;饿了,可到王麻子烧饼店输个烧饼,或是一块鸡肉什么的。
王麻子被禁军侍卫们杀了,以后回到蜈蚣镇,可再也没有烧饼和鸡腿可偷了!
他小小的心灵中泛起一个疑问:人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他辞舔嘴唇,目光扫过亭内,希望能找到点什么能填肚子的东西,那怕是一块能嚼的桔子皮也行。
忽然,他弹身而起,扑向亭中的石桌。
他瞪大着眼,呆立在石桌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圆石桌上,搁着一个荷叶包,包中一只仅仅咬过两小口的烧鸡,荷叶包旁还有一个盛水的瓦罐。
他抓起瓦罐摇摇,罐内还有小半罐水。
他放下瓦罐使劲捏了大腿一把,一阵剧痛从腿部传来。这并不是在做梦。
他看过亭外,没有一个人影,再看着脚下,四周一片狼籍,尽是烧鸡和卤猪脚的骨头。
他明白了。一定是哪家富家人家的马车打此经过,在这凉亭就餐后,留下了这些“残菜剩饭”。
这些东西属于自己了!
他欣喜若狂,双手捧起瓦罐,凑到嘴边。先解晓渴,再用嘴馋。
清凉的水流到了嘴边,他拼成地吸吮。突然,他身子一抖,流到嘴边清凉的水不见了。
有人夺走了他的瓦罐!
他扭过身子,身后站着三名小流浪汉。
小流浪汉年纪都不大,看模样顶多不过十三四岁。但比他这个七岁半的小乞丐,却是足足高出了一个头。
“瓦罐是我的。”阿毛对抢走他瓦罐的卷发男孩,理直气壮地道:“还给我。”
按照叫花子的规定,凡是吃的,谁先捡到就是谁的财产,至于钱财,则是不分先后,见者有份。
阿毛虽未入丐帮,但对这规矩却是十分熟悉,所以理直气壮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卷发男孩不屑地瞟了阿毛一眼,根本不予理睬。
另两个癞头和脸上有疤的男孩,发出一声欢叫,扑向石桌:“武哥,这里还有烧鸡呢!”
“别动,”阿毛嚷道:“那都是我的!”
“臭小子,滚开!当心大爷揍你!”卷发男孩一脚将阿毛的包袱踢出事外。
阿毛瞪圆了一双小眼,捏紧拳头,缩起脖子,那神态就象一只竖起了针刺的刺猬。
“你敢与本大爷动手?”卷发男孩嗤声笑道:“谅你有这胆。没这泡!”
“哈哈哈哈!”癞头和疤脸男孩爆出一阵大笑。
“呀!”阿毛叫着,挥拳扑了过去。
“冬!”卷毛男孩扬手一拳,将阿毛击倒在地。
卷毛男孩笑着拎着瓦罐走向石桌,他们兄弟要开餐了。
阿毛双眼发红,猛然冲过去,抱住卷毛男孩的右脚,在腿踝上猛咬一口不放,那神情就象是啃上了一只卤猪蹄。
“呀!呀!”卷毛男孩哇哇大叫,“快来帮我揍……这个小混蛋!”
癞头和疤脸男孩一齐绕过石桌,冲向阿毛。
卷毛男孩放下瓦罐,抡起拳头。
拳脚交加,如同雨点落在阿毛身上。
阿毛眼前金星又进起,但仍死咬住卷毛男孩的腿踝不放。
他从乱进的金星中,望着亭外的小包袱,大有壮志未酬,遗恨终身之感。
“吠!哪路强盗,竟敢在此凉亭拦路抢劫?”随着一声吆喝,亭外跃进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叫花子。
癞头和疤脸男孩先是一怔,当看清来人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叫花子时,两人不禁又是一阵大笑。
卷毛男孩一脚将阿喊踢滚到一旁,摸摸脚踝,瞪眼咧嘴对小叫花子道:“你是什么人?”
小叫花子胸脯一挺:“在下丐帮岳阳分舵香堂弟子岳神风,江湖人称追魂小棍王岳大侠是也。尔等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卷毛男孩发出一声鄙夷不屑的冷笑:“好小子,听三位大爷的姓名,你可要站稳了,咱们兄弟乃名扬四海,威震三山五岳的地府三鬼,咱大哥索命鬼朱武。”
癞头男孩接口道:“咱二哥要命鬼马文。”
疤脸男孩道:“咱三哥讨命鬼刘斌。”
岳神风“嗤”地一笑:“原来是猪、马、牛三鬼。”
朱武歪起头道:“怎么样?”
岳神风敛起笑容:“没听说过。”
刘斌嚷道:“好小子,你居然没听说过咱三鬼的名号?”
阿毛蜷缩在地上,瞪圆了小眼。今天遇上的怎么全是些大有来头的人物?
岳神风正色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