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广镜-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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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怕了! 果然,离镇不远,身后“人鬼不分”谢先林的声音沉寂不见追来,他缓下势子,调息了呼吸,缓步向镇内走去。 镇上,已是万家灯火。 古剑宇才走进镇梢。 蓦然,黑暗之中,一跃跳出四个黑衣汉子,每个人手执明晃晃的单刀拦路而立,其中一个大喝道:“什么人?” 古剑宇不由大吃一惊,一连退了三步,愕然的道:“噢!我?在下乃过路之人!” “手中什么?” “包袱!是在下的替换衣衫!” “拿来搜查!” 古剑宇怒道:“搜查?凭什么?” “这是紫云镇的规矩!” “规矩?是皇帝老子的圣旨?还是官府的批令!” “紫云帮的帮规!” 古剑宇决然道:“办不到!” “好小子!你吃了虎胆!” “在下不是紫云帮的人,紫云帮规管不了我!” “找死!” 黑衣汉子喝叱一声,四条身影齐动,四柄单刀挽出四个斗大的刀花,立刻四散开来,全向古剑宇扑到。 古剑宇随着母亲练了一十五年的“无敌铁掌”,从来没有施展过,此时,眼看四人扑到,心中又慌又气。 百忙之中,一夺臂,“铁掌”展开,口中暴喝一声:“欺负人!” 喝声中振腕发出,一招四式,分取四人。 掌式乍吐,劲风已起。 砰!砰…… 四声大响,人影陡射,一连几声闷哼,四个黑衣汉子哪同四道纸人一般,各自震飞起来,卟通连声,全部倒在三丈以外,哼声不已。 事出突然,古剑宇反而为之一呆。 他料不到四个如此雄纠纠的汉子竟然不堪一击,他更想不到自己的掌法居然会有这大的力量。 因此,反而呆在当地,瞠目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但见镇内一对纱灯,缓缓而至,纱灯光彩照耀之下,立即闪出一个三十上下的武生模样人来。 倒在地上的四个黑衣汉子,撑持着从地上扒起,异口同声道:“少帮主到了!” 言还未了。 “什么事!” 那武生模样的人,似乎已瞧见这里的情形,一连两三个起落,已到了当场。 也不等四个黑衣汉子开口,对古剑宇打量了一眼道:“阁下何方高人,敝帮手下何事得罪了你!” 古剑宇闻他是少帮主,不由得眉头一皱道:“哼!我走我的路,难道紫云帮能够管得了吗?” “少帮主”也不由剑眉一耸,冷冷一笑道:“这么说,难道阁下能够管得了我们紫云帮的事吗?” 古剑宇有了先前一掌震伤四人的经验,不由豪气千丈,先是仰天一阵狂笑,大声喝道:“在下要杀尽你们这些邪门帮会,何止是管得了你们!” “好大口气!” “你试试!”古剑宇的语音未落,掌势已出,一派劲风,应掌而起。 “噫!”“紫云帮”的少帮主口噫了一声,弹身斜飘,险险让过。 “再看我这一掌!”古剑宇的人如猛虎,掌似风雷,如影随形,攻势绵绵。 “好不讲理!少帮主就接一掌!” 但听“蓬!”两道劲风相接,地上立即砂石横飞,人影乍合即分,二人各自退出三步,不分上下。 古剑宇不由一震,心忖:——这少帮主的功力究竟与别人不同。 “少帮主”吟吟一笑,淡然道:“我这道是三头六臂,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这句话把个狂傲、仇恨,充满了内心的古剑宇,激起了更大的怒火,二次抖臂扬掌,将十五年孕育的功力齐聚双臂,口中喝道:“狂徒!看招!” 不料——“紫云帮”的少帮主,避重就轻,一不迎面硬接,二不取势反击,侧身一扭,蜂腰如蛇,轻巧的让过劲道,猿臂舒处,口中叫道:“看你往那里走!” “哦!” 古剑宇试着手腕一紧,顿时半身麻木,通体无力。 “少帮主”抓牢了古剑宇的手腕,朗声一笑道:“初出道的朋友,你未免把紫云帮太看轻了!” 说完,顺手一拉,口中喝道:“来人!捆回总舵!” 以古剑宇十五年苦练的功力来说,与“紫云帮”少帮主可以说在伯仲之间,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然而,从交手的过招经验而论,古剑宇便差得很多,因此,出手一招,即为“少帮主”所乘,腕派被制,束手受擒。 先前的四个黑衣汉子闻言,七手八脚,立即一涌而前,一下子将古剑宇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 “少帮主”向镇内一指道:“将他押入总舵,等候老帮主发落!” 说完,带着手执纱灯的两个手下,迳向镇外巡逻去了,四个黑衣汉子,推推拥拥,挟持着古剑宇,叱喝着直向镇中奔去。 蓦然——“站住!” 黑暗之处,两条褐灰身影,冷不防从阴暗中射出,全都面蒙青纱。 其中一个两眼一凌,沉声又喝道:“就是他!” 另一个快如鬼魅,闪身已到了古剑宇的身前喝道:“你姓古?” “老大,错不了!” 他二人一问一答之间,既不等古剑宇开口,就在那四个黑衣汉子愣神之际,游身如同鬼影分掌快如雷电。 一连几声闷哼,夹着血雨纷纷,紫云帮的四个黑衣人,全都倒了下去,胸胶,血如泉涌,惨不忍睹。 古剑宇不由心中一震,茫然道:“二位是来救……” “小子!少开口,跟爷爷们走!” 两个褐衣蒙面人也不等古剑宇再说什么,其中之一的,一提捆绑的绳子,点地上了小巷的房子。 他提着一个偌大的古剑宇,居然像没事的人一样,好深的功力,古剑宇此时身被捆绑,如同小鸡被苍鹰抓着一般,穿心越屋,毫无反抗之力。 那两个褐衣蒙面人,不走街道,专向镇后阴暗之处跃纵如飞,也是一言不发,盼顾之间,已出了紫云镇,认定群山起伏的荒野奔去。 约莫一个更次。 眼前,山势险恶,荒烟蔓草。 提着古剑宇的一个已微微喘息,脚下大不如前。 后面一个冷兮兮的道:“老大!歇息一会儿再走!” “只怕紫云帮的孙子们赶上前来!” “你这是多余的,这儿已到了铁帽山,他们生了翅膀也赶不上,做梦也想不到我们走这条路!” “对!铁帽山!” 提着古剑宇的一个口中应着,已将手中的古剑宇咕呼一声丢在地上,单脚点在古剑宇的胸口,厉声喝道:“小子!你是不是姓古?” 古剑宇被他这一摔,早已觉得一阵头胸发昏,心巾怒火如焚,没好气的吼道:“姓古又怎样!” “哈哈哈哈!” 那蒙面人仰天一阵大笑,声动四野,音如枭啼,狂妄的道:“好小子,爷爷把你从紫云帮的窑口内救出来,可是担了天大的风险,要是弄错了才叫冤枉!” 说到这里,忽的双目凶光陡射,厉喝声道:“说!神镜可在你的身上!” 就在此时,林莽深处,忽然一声嘿嘿冷笑,荒郊深夜,令人毛发倒立,通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亡魂皆冒。 两个褐衣蒙面人全是一惊,顾不得喝问古剑宇,双双回身作势,蓄功戒备,同声喝道:“什么人!” “吧!” 五丈以外,草丛荆棘之中,突的火星一爆,碧绿的亮光一闪。 褐衣蒙面人之一大吃一惊,不由失声道:“鬼火阴魂!” “不错!正是老夫,亏你小弟兄俩还识相!” 冷峻、阴森、恐怖、神秘。 语声乍落,鬼火爆炸的草堆里,钻出一个雪白的人来。 说是人,实在有些离谱。 因为,那“人”,白发四散,长足三尺,披肩盖脸,乱发的后面,一双碧绿的眼一闪一瞌,咕碌转个不停。 塌鼻梁下,分得出两个血洞,嘴上无须,无唇,暴在外面,两排白森森的牙齿,足有寸长,通身雪白的衣衫,大而无当。 迎着夜风,虚飘飘的,幽灵一般,哪像人形。 他白衫飘飘,一面缓缓前欺,一面冷森森的道:“血盟帮好大的胃口,神镜在河套已经得手了,为何还穷追不舍,难道天下有两面神镜不成!” 古剑宇不由心中一震:——河套得手……难道杀母焚家的,就是两个褐衣蒙面的魔鬼? 忽然,往事又在他脑际一闪……那夜追赶自己同母亲,震破小船的,不正是身穿褐色衣衫的人影吗! “血盟帮!” 他牢记着“血盟帮”,心想:“——血仇总算有了着落了。” 此时——那血盟帮两个褐衣蒙面人互望了一眼,面对“鬼火阴魂”显然有了怯意,双双拱手道:“敝帮在河套并未得到神镜!” “江湖上谁人不知,那人不晓!” “乃是以论传论,小的们怎敢哄老前辈!” “呸!少耍花招!我鬼火阴魂向来不爱戴高帽子,老前辈值多少钱一斤,等‘血盟鬼主’练成了‘奇镜神功’,老夫便吃不了兜着走!” “敝帮帮主确未得到神镜!” “那么!这小子?” “这小子在河套漏网,奉帮主之命四下追拿!” “神镜在他身上?” “尚不得知!” “拿他干吗?” “屠龙玉女尸体上没有,恐怕在这小子身上!” 古剑宇心中不由一震,下意识的在地上翻了个身,胸口向地上紧压一压,试着,那三寸方圆的神镜,硬邦邦的,正在自己怀内。 他不由又想记妈临死时的话:“孩子,你要能练成‘奇镜神功’才能……” 他心中充满了报仇的怒火。 然而,河套行凶,杀母,烧家的仇人就在眼前,而自己却成了人家的阶下之囚,捆绑着四脚不能动弹,眼巴巴的面对仇家,甚而自己…… 真是不堪设想! 这时,血盟帮的褐衣蒙面人早已嚅嚅的道:“一则追寻神镜,二则斩草除根!” “你们认明了他就是河套漏网的娃儿,古邦安的儿子!” “这不会错!” “呃!是的!” 不料,“鬼火阴魂”淡淡的一挥手道:“好!你们走,老夫破例饶你二人一命!” “多谢老前辈。” 褐衣蒙面人弯腰去提地上的古剑宇,起势…… “放下!”“鬼火阴魂”沉声一喝,人已到了切近,厉如鬼怪的吼道:“我没叫你们把他带走,老夫要留下来!” “这个……小的们怕帮主见罪!” “你们不怕老夫的阴魂指!” “这……” “滚!” 血盟帮的二人骑虎难下,双双目光一横,互施一个眼色,冷不防的左右同时发难,四掌齐拍。 陡的向“鬼火阴魂”扑去,势不可当,一面同声吼道:“老魔崽子看掌!” “逼人太甚!” 这一着陡然而发,全力而为,势可撼山震岳,形同奔雷急电,猛不可当,“鬼火阴魂”不怒反笑。 “找死!”一声断喝之下,白衫同一阵阴风,螺旋一晃,硬从四只魔掌之下滑出,顺势一分双掌,未见使功用力,仅只大袖一拂。 “轰!”一声大响,劲风扫处。 血盟帮的二人蹬蹬连退丈余,立桩不稳,摇摇欲倒。 地上的古剑宇,也被这阵庞大的劲风,扫得一连几个打滚,滚出两三丈外之后,兀自存身不住。 说也不信。 就在这阵巨大的劲风之中,古剑宇试着身上的绳索一松,敢情是捆绑的绳子,被这一震,意给震崩断来,不解自开,心中不由大喜。 古剑宇若是老谋深算阴沉之徒,大可不动声色,趁着他三人尚未开交之际,偷偷摸摸的溜之大吉。 可是,他既无江湖阅历,也不是生性阴沉之人,绳索一松,大喜过望,一挣双手,弹身从地上站了起来。 血盟帮的两个褐衣蒙面人一见,不由大吃一惊,同时喝道:“不好!”喝声之中,双手向古剑宇扑去。 “鬼火阴魂”沉声喝道:“谁敢动他一根毫毛!” 喝叫中,扬掌分拒血盟帮二人。 血盟帮两个褐衣蒙面人,奉命拿人,少不得舍命而为,不避袭击的学风,立即揉身抢向古剑宇。 “鬼火阴魂”怒火如炽,双臂加功用力,陡然大袖一扬,大吼道:“简直找死!” “哦——”劲风未到,潜力已经袭来,血盟帮二人各喷一口鲜血,身被震飞五丈有余,凌虚坠落谷底。 古剑宇也觉得心中一震,五脏欲裂,血上涌,气不行,喉头一甜,哇!身子如一片落叶,被狂风猛卷起来,收束不住,只向下沉。 沉,沉…… 古剑宇身重伤,神智尚未昏迷,不由暗喊一声:“今番休矣!” 在这生死一念之间,他仍未忘记仇,血仇,父母的血仇想到父母仇未报,本能的产生一种求生的意念,然而,求生,在此时是多么渺茫的一桩事。 顶上,是黝黑一片,云封雾锁的深夜,星星、月亮,一点也行不见,甚至于,山影、草木,也分不出。 脚下,雾气沉沉,无边无际,一征云海,没有止境的云海唰——一条鞭子从脚下扫来,打得腿上疼入骨髓,这一扫,把古剑宇疼得一震,人也清醒了不少,活的念头在他脑际一旋。 是树枝! 我为何不攀着树枝?想着,勉强睁开生涩的眼睛,可是什么也有看不见,夜,太黑了,云雾,太浓了。 然而,他没失望。 他大声的叫起来,“我不能死!我要报仇,报父母的血仇!” 他又想起了母亲临终的嘱咐:“剑宇!古家只有你这一条根,死了,古家的烟火便断了……” 古剑宇舞动双手,东摸,西捞。 他失望了,身子的下落之势,越来越快,双臂,已舞得有些儿酸麻。 ………… 忽然—— “嗯!” 抓住了,抓住了! 身子一震,双手握着一根一把粗的树枝,又冷,又湿,又滑,又硬的一根树枝,下落之势停下来了。 古剑宇的一颗心,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意外的收获,反而使他有些不相信。 “我在做梦?” 不是梦,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水一滴一滴的从顶上落下来,落到脸上,冷嗖嗖的,一点也不假。 可是,脚下空荡荡的,四周就找不出一点踏实的地方,他只好就这样吊着,双手握紧了冷硬的树枝,虚飘飘的系在半空。 渐渐的。 双臂发麻,两肩疼痛,头脑昏涨,身子,软绵绵的。 不知过了多久。 云,散了,雾,收了。 云雾散了,应该是一个睛朗的天色,然而,接着来的,却是一场暴雨,唏哩哗啦,撒豆似的雨点,漫天盖地的撤了下来。 古剑宇被淋得打了个寒战。 “卡擦!” 一声巨雷,就像在他头顶上爆炸开来,不防之下,身子一震,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