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 作者:春温一笑(晋江金牌推荐vip2014-09-21正文完结)-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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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完全可以控告他停妻再娶,裴太守也有足够的理由判他和金氏离异。
“……为父自不惧京中的金主事,当公平判决。不过,以为父看,吴氏狠不下这个心。”裴太守淡淡说道。
若判蔺某和金氏离异,等于是把金主事得罪到家了。蔺某还敢不敢回京城继续任职?金主事不得恨死他么。
蔺某是一家之主,吴氏和三个儿子都还指望着他。坏了他的仕途,恐怕不是吴氏的本意。
☆、两个指头
阿玖乖巧的偎依在裴二爷怀里,听祖父和父亲说话。
一开始,阿玖以为祖父提及的这案子纯是民事纠纷,还在积极的替受害人吴氏想着对策,“不做官又怎么了?宁可摘了蔺某的乌纱,也不能让自己多出位‘大嫂’啊。”
像蔺某这样的大坏蛋,不应该纵着他!原来日子过的好好的,一旦他发达了、被美女看上了,妻子便要变成弟媳妇,对着他的新妇叫嫂嫂!可想而知,有了年方二八的金氏,已经人老珠黄的吴氏他肯定是不理不睬的,往后就等着冷清度日吧。
与其屈辱的做“弟媳妇”,还不如干脆一拍两散,把负心人青云直上的路堵死了,让他安安心心在家抱孩子。
但是再往下听,阿玖才发觉,这并不是简单的民事案件。或者说,透过这民事案件,能折射出朝政时局的冰山一角。
“……正经人家谁做这种既伤脸面又损阴德的事?也只有金家肯如此。”裴二爷声音中掩饰不住的轻蔑之意。
京中多少惨绿少年,何苦非要嫁个有妇之夫?说起来夫婿是已有原配和三名嫡子的男人,很好听么。
吴氏从好端端的原配变为“弟媳妇”,天一下子塌了,差点儿抱着最小的儿子跳了井……蔺某固然是无情无耻,金家也是仗势欺人,做这伤阴鹜的缺德事。
裴太守把玩着手中的细瓷茶盏,淡淡道:“金家的姑娘,大约真是嫁不出去了。故此,有妇之夫,也肯屈就。”
正常的官家女孩儿,早该有门当户对的人家上门提亲了,哪至于要抢个有妇之夫为婿?蔺某不过是个寻常进士罢了,又不是什么惊才绝艳之人,哪值得如此。
金家,是饥不择食了。
金主事原来也是科举出身,身份清贵。后来他趋炎附势,硬是和宫中的敬妃金氏联了宗、攀了亲,对敬妃极尽巴结讨好之能事,便开始为人所笑,朝臣大多看不起他。敬妃何许人也?原本是都人罢了,偶尔被陛下临幸,侥幸生下一位皇子,才勉强晋了位。这样的出身,金主事还上赶着去巴结,真是令人不齿。
“金长利想升官发财都想疯了!”京城士绅大都这么评价金主事。
更何况,金主事才“出嫁”的这位千金,是外室所生,前两年才被认回金家的。金主事风评既不好,金氏又是这么个尴尬的身份,谁家肯要?金主事大概是实在没辙了,只好动手抢女婿,有妇之夫也在所不惜。
“像他这样的,真应该被御史弹劾,被世人唾弃,被吏部罢了官!”裴二爷对金主事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
“你以为他没被弹劾过么?不只一位御史弹劾过他,可是,内阁没动静,宫里也没动静。”裴太守神色怅然。
上面有人在保金主事。是阁臣,还是宫里什么贵人,不得而知。
如今朝政也算是清明了,可是再怎么清明,也有得志的小人。
父子二人都默默无语,颇有萧索之意。
阿玖“啊啊”了两声,欢快的笑起来。她伸出小胳膊,一边拍手,一边冲着蜡烛傻笑,好像对蜡烛的光亮十分喜爱似的。
裴太守、裴二爷听到小阿玖娇嫩的“啊啊”声,唇角都泛起笑意,“所谓的天籁之音,便是如此了。”小阿玖,你随便“啊啊”两声,便美妙的像音乐啊。
裴二爷见女儿冲着蜡烛发笑,低头柔声询问,“阿玖喜欢亮光,对不对?乖女儿,这是蜡烛,晚上照明使用的。”
阿玖快活的点头,仿佛能听懂父亲的问话和解释。
烛光下,她那巴掌大的小脸粉嘟嘟亮晶晶的,很是招人喜欢。裴太守瞧着眼热,微笑问道:“阿玖被你爹爹抱了好一会儿了,想不想换个人啊?”
裴太守是一家之主,威严的大家长,可是冲着才半岁多的小孙女说话时,他的声音很柔和。
裴二爷心中一乐,“小阿玖,能让祖父如此和颜悦色的,咱家也就只有你了。爹爹们也好,哥哥们也好,都没这待遇。”
阿玖仰起头傻呵呵的笑了两声,热情的冲裴太守伸出小胳膊,换人!
裴太守把小孙女抱在怀里,一时间,满足的无以名状。建什么功,立什么业,恋什么栈?不如含饴弄孙。
“阿玖这么小,这么软。”裴太守笑着说道。
阿玖很不见外的在他怀里挪来挪去,把自己挪舒服了,方惬意的叹了一口气。唉,没办法,遇着位不会抱孩子的祖父,必须要自力更生。否则,要不舒服好大会儿。
见阿玖像个小大人似的叹气,祖父和父亲都觉好笑。阿玖你才多大,有什么忧愁,又叹的什么气呢?
阿玖叹过气,重又欢笑。
她的笑颜纯净无邪而又璀璨绚丽,让祖父和父亲眉目温柔,满心欢喜。
“阿玖的笑容能驱散寒冷,带来春风!”裴太守感慨。
裴二爷赞同的点头,心中既有些得意,又颇为感动。
裴大爷和裴三爷常常写信回来,他们已经平安到了京城,暂时借住在林府。林尚书和林夫人都是熟悉的长辈,林家舅爷也是旧相识,他俩在林府被照顾的很周到。
顾氏、徐氏接到家信,各自放心。
会试的日子一天天临近,顾氏忧心裴大爷,特地问过阿玖,“乖囡,你大伯父要会试了,能不能中啊?”
阿玖很认真的点头。
顾氏欢喜的差点掉下眼泪。
“那,殿试分一甲、二甲、三甲,你大伯父会中在几甲?”顾氏又关心起名次。
阿玖想也没想,便伸了两个指头出来。
“二甲?”顾氏两眼放光,“真的是二甲么?阿玖,大伯母要欢喜的晕过去了!”
一甲只有三个人,不敢去想;三甲是同进士,未免有些丢人;能中到二甲,已经是非常幸运了。
阿玖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顾氏幸福的倒在罗汉榻上。
阿玖同情的看着顾氏,家有高考考生,真是太操心了。
阿玖这两个手指头,不是凭白无故瞎举的。她那一对恩爱父母曾谈及裴大爷的会试、殿试,她爹断言,“大哥只消过了会试,稳稳的一个进士。断断不至于殿在三甲。”
她娘闲闲问,“相公,你为何如此肯定?”她爹笑,“父亲的家事,皇上是知道的!”裴太守是皇帝信重的臣子,他进京述职的时候,问过公务,皇帝还细细问过他的私事:有几个儿子,儿子们都叫什么,有什么才干,等等。
让裴锴的长子殿在三甲?皇帝不会的。
裴二爷很笃定,“大哥只要能过了会试,便是大功告成。”
阿玖是个好奇心很重的小孩儿,也是个不自觉的小孩儿,每逢父母私下里商议事情时,她总是很没气质的偷听。这不,偷听来的情报,很快派上了用场。
要是她从没偷听过,一二三,三个数字要选,她还真不知道选哪个比较合适,比较不胡扯。
顾氏忧心着裴大爷的科举,徐氏则是回房拆开裴三爷的书信,细细看起来,“……岳父、岳母身子康健,家中一切安好,勿忧……和舅兄们一同饮宴,二舅兄喝到高兴处,要送一名美婢服侍我……”
徐氏气恼的把信函扔在桌上。二哥你平时不着调也就算了,还这般给我添乱!你等着,看我不到娘面前告状,让娘好生教训你!
徐氏恼了半晌,拿起信函继续往下看,“……我吓的混飞魄散啊,这要是让父亲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我一再推辞,二舅兄一再不肯,最后我没法子,全盘托出,‘家父训示过,我儿子都三个了,并无子嗣之忧。若敢蓄妾纳婢,打死!’舅兄们得知原委,对我大为同情,二舅兄更是啧啧称奇,‘收回,妹婿,我收回’……”
不知不觉的,徐氏嘴角翘了起来。
二哥的美婢没送出去,相公还是冰清玉洁的……徐氏掩口而笑。
“……娘子,我回绝二舅兄,是不是做的很好?我那时确是想着父亲要打,可我也想着你呀……娘子,我想你了……”
徐氏看着裴三爷的无赖话,脸上飞红。
徐氏拿着信函,只觉得这薄薄的宣纸火烫火烫的,让人脸红心跳,“在家时平平,出门在外,倒学会甜言蜜语了!”徐氏轻轻的、温柔的嗔怪。
生平头一回,徐氏觉得嫁给裴三爷是值得的,不委屈的。
当年若是自己的婚事顺顺利利,不出任何波折,如今怕是已经嫁入什么公侯府邸了吧。夫家会很富贵,比裴家富贵的多,可是,一定不会有这样正直到迂阔的公公,也不会有只守着自己一个人的丈夫。
“爹娘说的对,嫁到裴家,是我的福气。”徐氏想起当年自己出阁时魏国公、魏国公夫人苦口婆心的劝说,微微笑起来,“当年以为爹娘是哄我。如今看来,还是老人家经的多,见的厂,看的明白。”
☆、小福星
这些年来,徐氏在众人眼里一直是贤惠淑婉的裴家小儿媳,很少有人知道她的不甘心、不情愿。“国公府的小姐,却这般谦和,这般温恭,实在难得。”亲友对她赞誉有加。
徐氏日复一日过着侍奉翁姑、相夫教子的平静岁月,怅惘和忧伤却时不时的会袭上心头,常独自郁郁。她是魏国公夫妇的掌上明珠,少女时代是美丽的玫瑰色,从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暗淡下来,成为裴三爷这种普通男人的妻子。
徐氏姐妹甚多,她是最小的,排行第六。虽是姐妹六人,但和她同母的却只有一位,便是她嫡出的大姐。徐大小姐嫁给了兴国公世子,是位世子夫人。“她都一品夫人了,我还什么都不是。”徐氏把自己和大姐的现状比比,无比下气。
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自己哪点比她差了?她嫁的富贵体面,自己却是黯然无光。
无数次午夜梦回,徐氏独自望着床顶的雕花发呆。痛苦,一点一点啮噬她的心灵。
荣华富贵不是她的,风光荣耀也不是她的,情何以堪。
魏国公和魏国公夫人最疼爱的小女儿,京师出了名的才女、美女,名门淑媛,怎么会到了这一步呢?
徐氏曾经郁郁寡欢过许久。
岁月流逝,在她有了三个儿子之后,在她和裴三爷、和裴家众人情感日渐加深之后,这份忧伤便渐渐淡了,若有苦无。可是,徐氏始终还是不甘心的。
难道一辈子就这样了么?
不甘心。
今晚,看到丈夫这封情意绵绵的信函,徐氏忽然心定了。荣华富贵,名誉地位,哪里比得上忠厚的良人、舒心的日子。
何嬷嬷轻手轻脚走过来,替她换上新茶。徐氏抬起头,含笑看着她,“你家二小子跟着进京去的,他有没有寄信回来?说起来,这还是他头回离开你呢。”
何嬷嬷的二儿子进喜是裴三爷的小厮,随着裴三爷一起出的门。进喜年纪不大,才十四,看上去就是个大孩子,他这一出门,何嬷嬷当然是挂念的。
何嬷嬷把一盏热茶捧到徐氏面前,抿嘴笑,“有呢,这小子平时在家懒,出了门倒勤快,常写信。我看了他的信呀,心里这份欢喜,就甭提了!”
“您猜他信里说了什么?”何嬷嬷笑吟吟看着徐氏,似有深意。
“说了什么啊?”徐氏莫名其妙。
进喜就是个半大孩子,还能说出来什么秘闻不成?
何嬷嬷看着徐氏乐了会儿,方全盘托出,“他这回跟着姑爷进京城,不光开了眼界,还出了风头,得了不少额外的赏!”
徐氏的二哥徐保不是要送名美婢给妹夫裴三爷么,这在他来说也是常事,不值一提。可是裴三爷想也不想便回绝了,“家父不许,我并不敢违了父命”。
徐氏的哥哥们啧啧称奇,徐氏的嫂嫂们、姐妹们,则是快要羡慕死了。
“六姑奶奶的公公,管儿子真管的这般严厉?”徐氏的嫂嫂们、姐妹们好奇至极。
她们专程把进喜叫去,问了六姑奶奶在苏州的日常起居、裴家诸人的安好之后,开始旁敲侧击的打听,“裴太守是出了名的清官,这个我们都知道,听说他老人家持家也甚严?”
进喜便一脸骄傲的说起裴太守怎生威严,方夫人如何慈爱,裴家上上下下怎么和睦,六姑奶奶日子如何舒心,听的徐家少夫人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都说六姑奶奶时乖命蹇,嫁到了不近人情的清官家里,不知过的什么苦日子呢。谁知竟是这样。
徐府少夫人们、姑奶奶们都重赏了进喜。
魏国公夫人知道了,心中得意,特特地又把进喜叫了去,称赞了一番,赏了他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进喜捧着一大堆赏赐出了内宅,得意非凡。
“这臭小子,尾巴快要翘到天上了!”何嬷嬷笑道。
徐氏莞尔。
何嬷嬷陪着徐氏说笑了一会儿,看着徐氏的脸色,慢慢提起,“放眼瞅瞅,咱家的少夫人们也好,姑奶奶们也好,膝下只有嫡子、身边没有妾侍的,也只有您了。好姑娘,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