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 [美] 罗伯特·西尔弗伯格-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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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再生火,我们会回来砸碎你的脑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大火使世界变成了一片废墟。”另一个人说。
“大火使我们无家可归。”
“大火就是敌人。严禁大火,大火是邪恶的。”
塞里蒙瞪大了眼睛。“火是邪恶的?严禁火?这么说来,他们全部都疯啦!”
“对设法生火的惩罚,如果是初犯,”第一个人说道,“只给以罚款。我们拿走这只动物以示对你惩罚,教训你不要威协无辜者的安全。拿着,利斯顿。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教训。下次这个家伙捕捉什么的时候,他将记住,他不应该仅仅因为自己想吃点烤肉而忘记了三佳是他的敌人。
“不!”当利斯顿弯腰去拿穴居兽的时候,塞里蒙用一种几乎窒息的声音喊道,“那是我的,你们这些白痴!是我的!我的!”
接着,他疯狂地向他们冲去,由于恼怒,所有的小心谨慎一下子便荡然无存了。有人狠狠地击中了他身体的中间部位,他喘着气,弯着腰,用双臂抱着肚子。有人又从后面猛击他的后腰,几乎使他扑倒在地,可是,这一次他用自己的胳臂肘猛地一拐,感到拐到某人的腰,听见有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
他以前曾经斗殴过几次,可时间都不太长。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没有打过架啦,而且从来没有对付过5个人。这一次看来是躲不过啦,他提醒自己,一定得站稳脚跟,要不停地往后退,直到背靠岩壁为止,在那里他们至少不能从后面袭击他。接下来尽量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利于自己对他们进行拳打脚踢,而且,如果必要的话,他还可以咆哮着去咬他们,直到他们最后放弃。
从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一个声音对他说道:他们是完完全全的疯子,他们完全有可能一直打下去直到将你打死为止。
可是现在,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一边稳步地朝后退,一边一直低着头,拼命地用拳猛击。他们向他围拢过来,从四面
向他猛击,但是他仍然站着。他们在人数上的优势并不像他曾经想像的那样势不可挡,短兵相接,他们5人不可能同时抓得住他。而且,塞里蒙可以变混乱为有利,当他们笨拙地混在一起相互躲避的时候,他可以快速地躲闪并出手袭击他们。
尽管如此,他知道自己支持不了多长时间。他的嘴唇已被划破,一只眼睛肿了起来,他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记重拳可能会将他击倒。他朝能够躲身的岩壁退去,用一只手挡住脸,用另一手与他们搏斗。他踢到了一个人的身上,那人咒骂着发出了一声嚎叫。另一个人还了他一脚,正好踢在塞里蒙的大腿上,使他转了一圈,痛得嘶嘶直叫。
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他挣扎着呼吸空气,顾不得观察和注意正在发生的事情。现在,他们将他团团围住,拳头从四面八方向他打来。他到达不了岩边了,他有些支撑不住了,很快会倒下,他们会踩到他身上,他将会死去……
将……会……死去……
然后,他意识到了混乱之中的混乱,有声音在喊叫着,新来的人加入了混战之中,有很多的人,到处都是。好,他想,另一群疯子加入了游戏之中。也许我能够趁乱溜走……
“我以消防巡逻队的名义命令你们,住手!”一个女人的声音叫道,声音清楚、洪亮,具有命令性。“那是命令!通通住手!放开他!马上!”
塞里蒙眨眨眼,揉了揉前额。近视的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
空地上有四个新来的。他们显得精神爽朗,穿着干净的衣服,脖子上系着的绿色围巾迎风飘扬。他们带着袖珍枪。
看上去管事的那个女人用握着的武器,快速地做了一个命令手势,袭击塞里蒙的那五个人便从塞里蒙身边散开,驯服地走过去站在了她的面前。她愤怒地瞪着他们。
塞里蒙瞪着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她严厉地问五人之中的头儿。
“他正生火……极力想……他准备烤一只动物,我们正好路过……”
“好吧。我看这儿并没有火。法律已得到了维护。走开吧。”
那人点点头。弯下身去拿穴居兽。“哦!那是我的。”塞里蒙声音沙哑地说道。“不,”另一个人说,“它不该是你的。你违背了生火法,这是顶你的罚款。”
“我来决定如何处罚。”那女人说道,“放下动物,然后滚开!”
“可是……”
“滚开,否则,我会让阿尔梯诺尔亲自来处罚你们的。滚!滚!”
那五个人悄悄地走开,塞里蒙仍然继续瞪眼看着。
戴着绿色围巾的女人朝他走来。
“我想我来得正是时候,不是吗,塞里蒙?”
“西弗娜!”他惊讶地喊道,“西弗娜!”
《日暮》'美' 罗伯特·西尔弗伯格
第三十七章
他全身疼痛,不清楚身上的骨头是否还完整,实际上他的一只眼睛由于浮肿而无法睁开。他怀疑自己是否能幸存下来。他斜靠在岩壁上,等疼痛慢慢地消逝。
西弗娜开口道:“我们的指挥部还有点乔勒白兰地。我想我有权让你喝一些,当然啰,是用做药用。”
“白兰地?指挥部?什么指挥部?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西弗娜?真的是你吗?”
“你认为我是个幻觉,对吗?”她大笑起来,用手指轻轻地按了一下他的前臂,“你还会说这是幻觉吗?”
他畏缩了一下。“当心点儿,我那里一触就痛,而且其余的各处都有伤,刚才……你好像从天而降似的,是吗?”
“我们正在执行巡逻任务,穿过森林时,听见了混战的声音。于是,过来看一下。直到看清你,我才知道你也杂混在里面。不过,我们正尽力恢复这一带的秩序。”
“我们?”
“是消防巡逻队,它几乎等于一个新的地方政府。指挥部设在大学隐避所,由一个名叫阿尔梯诺尔的人主管,他曾经是某个连的连长。我是他下属的其中一个官员。这是一个真正很有警惕性的团体,设法使人接受这样一个概念,即:火的使用必须受到控制,只有消防队成员才有特权……”
塞里蒙举起手。“停一下,西弗娜。稍微慢点,好吗?你是说在隐避所里的大学职员组成了一个警戒队,对吗?他们在周围巡逻,执行熄火任务?那怎么可能呢?谢林告诉过我,他们全部离开了,去了南部的阿姆甘多国家公园的某处集合地。”
“谢林?他在这儿?”
“他来过这儿,现在在去阿姆甘多的路上。我……决定在这儿附近多呆一段时间。”看来不可能告诉她,他坚持在此的目的是,希望能够侥幸地设法找到她。
西弗娜点点头。“谢林跟你讲的是实话,所有的大学员工在日食后的第二天便离开了隐避所。我想,现在他们已经远在啊姆甘多了……我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他们离开时将隐避所大大地开着,而正好阿尔梯诺尔和他的人混了进去,将它据为已有。消防巡逻有15至20个成员,所有人的精神素质都很好。在森林里大约一半的地方,以及仍有人居住的一些城市的附近领土上,他们已建立了自己的政权。”
“那你呢?”塞里蒙问,“你是怎样同他们混在一起的?”
“星星一消失,我便首先来到了森林里。但是,这儿十分不安全,所以,当我想起隐避所时,我便朝那儿赶去。阿尔梯诺尔和他的人已经在那里啦。他们邀请我加入了巡逻队。”西弗娜悲凉地一笑,“实际上他们不容我选择,”她说,“他们不是那种特别和善而具有绅士风度的人。”
“这可不是太平时期”。
“是的。所以我认定,和他们在一起比独自一人到处漂荡要好得多。他们发给我这条绿色的围巾……这里的每个人都尊重它,还有这支袖珍枪,人们也尊重它。”
“这么说来,你是一位警戒队员啰,”塞里蒙说,显得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管怎么样,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干这个。”
“我也从未想到过。”
“但是,你真的会相信这个阿尔梯诺尔和他的消防巡逻队是些正人君子,是真正在帮助恢复法律和秩序吗?”
她微笑了一下,但不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正人君子?他们认为自己正直,是的。”
“而你不认为?”
她耸耸肩。“起初他们完全是为了他们自己,这并非开玩笑。这儿的政府权力有了一个空缺,他们旨在填补这一空缺。但是我想他们马上还不会建立一个政府机构,他们还不至于坏到那个地步,至少,他们要比我想到的一些机构容易对付。”
“你是指那些教徒?他们也在力图组成一个新政府?”
“很有可能,但是自一切发生以来我没有听见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阿尔剃诺尔认为他们仍然藏在地下某处,或者,那个蒙戴尔已带领他们,离开这里到乡下某个遥远的地方,在那里他们将建立起属于他们自己的王国。但是,塞里蒙。我们却遇到了另一些新的狂热分子,他们真是奇异至极,你刚同他们之中的一位争吵,很侥幸,他们才没把你干掉。他们相信,既然是火毁灭了这个世界,那么,现在对人类进行拯救的惟一办法是,完全放弃对火的使用。所以,他们到周围巡逻,只要能发现点火设备便将它破坏掉,并杀死那些任何似乎以点火为乐的人。”
“我只是想给自己烧点晚餐。”塞里蒙阴沉地说。
西弗娜说道:“不论你是做饭还是点火来取乐自己,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火就是火,他们憎恨它。你很幸运,我们及时赶到了。他们接受消防巡逻队的指挥。我们是精英,你明白,只有我们用火,才是情有可原的。”
“拥有袖珍枪很管用,”塞里蒙说,“那也给了你许多自由。”他揉着手臂上酸痛的地方,凄凉地望着远方,“除了这些,你说还有其他的狂热分子?”
“这些人认为,是大学里的天文学家们发现了星星呈现的秘密。对所发生的一切,他们责怪阿瑟、比尼及其一伙人士。他们之所以仇视这些知识分子,都是因为你在报纸上登载的文章而引起的。”
“天啊!像那样的人很多吗?”
“已经足够了。如果他们真的抓住任何还没有安全到达阿姆甘多的大学人员,他们会对他们干些什么,这恐怕只有魔鬼才知道。我想,也许会将他们就近捆在灯柱上。”
塞里蒙愁眉不展地说:“我得为此负责。”
“你?”
“所发生的一切均是我的过错,西弗娜。不是阿瑟的,不是费里蒙的,不是上帝的,而是我的,我的过错。是我,塞里蒙762。那次说我不负责时,你对我还过分宽容。我不仅仅是
不负责任,我的疏忽行为是有罪的。”
“别说了,塞里蒙。有什么用呢……”
他继续说:“我本该天天写专栏文章,向人们警告即将发生的事,呼吁一个应急计划。根据这个计划,去修建掩蔽部,储存食物和紧急点火装置,为惊恐不安的人们出谋划策,做许许多多不同的事……而相反,我做了些什么呢?嘲弄,取笑高塔里的天文学家们!让政府里的任何人,从政治的角度来看,都不可能认真对待阿瑟的话。”
“塞里蒙……”
“你本该让那些疯子把我打死,西弗娜。”
她眼看着他,显得生气。“别说傻话了,任何政府也无能改变这一切。我也希望你没有写那样的文章,塞里蒙,你知道,我曾经是如何看待它们的。但是那对现在来讲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忠实于你的想法,虽然你错了,但是你是忠诚的。无论如何,去思考也许会发生的事并不为错。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她的语调变得更加温柔,“不谈这个啦。你能走路吗?我们得把你送回隐避所。洗洗澡,换上干净衣服,再来点吃的……”
“吃的?”
“大学人员储存了大量的食物。”
塞里蒙咯咯笑起来,然后指着那只穴居兽。“你是说我不必吃它啰?”
“除非你真的想吃。我建议,在我们出森林的路上,你把它送给某个比你更需要的人。”
“好主意。”
他痛苦地、慢慢地站起身来。天啊,站着全身都感到疼痛!试着走上一两步,不错,不错,看起来完全没有骨折。仅仅是一点错位。热水澡及丰盛的食物这个想法,已经在治愈着他的伤痕和疼痛的身躯。
他最后瞧了一下他那随便搭起的单面屋顶的小房,他的小溪,他的那些无价值的灌木及杂草,度过这些奇特日子的家。虽然,他不会怀念它的,但是,他会很快忘记在这儿的生活吗,这一点他表示怀疑。
接着他拣起那只穴居兽,将它搭到自己的肩膀上。
“带路吧。”他对西弗娜说道。
他们走到不足100码远时,塞里蒙看见一群男孩儿躲藏在树后。他意识到他们就是将穴居兽从它洞穴里惊赶出来,将它追捕至死的那几个男孩。很明显,他们是回来寻找这只穴居兽的。此刻,他们正愠怒地从远处瞧着,显然,对塞里蒙正拿着他们的战利品离开感到恼怒。但是他们特别畏惧代表消防巡逻队的绿色围巾……或者,更可能是怕他们手里的袖珍枪,以致于他们不敢冒险来认领它。
“嗨!”塞里蒙喊道,“这是不是你们的?我一直给你们保管着呢!”
他将这只死的穴居兽扔向他们,掉到了不远处的地上。他们畏缩不前,露出难以理解和不平的神情。很明显,虽然他们急于得到这只动物但是却不敢上前。
“日暮后也珍惜生命,”他悲哀地对西弗娜说,“虽然他们饿得要死,却不敢迈动一步。他们认为这是陷阱,他们认为如果他们从那些树丛里出来取动物的话,我们会仅仅为了取乐而将他们击毙。”
西弗娜说:“谁能够责备他们呢?现在是每个人都互相害怕。别管它,我们走远啦,他们会来拿的。”
他一瘸一拐地跟着她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