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七辑)-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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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想到他所工作的自选商场的银箱,那里面可是有上千美元的!不过银箱有定时装置,只是对于时间机的拥有者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第二天一早尤思蒂斯把时间机放入一架相机的旧皮壳里,上班后又把它藏入了私人更衣柜中。当晚上九点商场关门前几分钟,他藏身于一大堆纸箱中,躲了整整一个小时,直至夜深人尽才走出来。这时他手持时间机朝银箱走去。满不在乎地微笑着,把调节器朝后拨了十一个小时并……可他及时猛然醒悟,这将使他出现在第二天早上的九点钟,在这个时间,银箱虽然已能开启,但商场也同时开了门!那么周围岂不挤满了人?于是他重新把指针调在二十四个小时以后,抓住银箱把手并按下揿钮。
尤思蒂斯打开铁门,把银箱里的所有能找到的纸币统统塞进口袋,向出口处跑去。他已经使劲去搬动那沉重的门闩,猛地又恍然大悟:原来他只需利用时间机就能从关门上锁的商场里脱身,使整个事件变得不可思议。他只要重新拨动时间机,使自己飞越时间和空间,安然返回到他完成发明的那一天——比偷窃要早上一天半时间。
于是在钱财实际失窃的时间里,他能使自己具有不在现场的铁证:他将在佛罗里达州或加尼福利亚州的某家旅馆登记在册,在任何情况下,他是无法在千里之外分身偷盗的。以前他根本没有想到,时间机还能有些妙用,但现在尤思蒂斯已经体会到,他的这个小装置实在是神鬼莫测。
他把调节器调到零点并按下揿钮……
正当尤思蒂斯完成时间机的装配时,他马上意识到从此他已经是万能的了。他可以无往不胜地对赛马下注或去炒股,两者之中他更倾向于前者,因为他目前简直身无分文。
他突然想到所在商场的银箱,那上面的定时装置对他来说真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打开。
尤思蒂斯坐在床沿上,苦苦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他伸手去口袋想摸支烟,结果却掏出了大叠十元的钞票!于是他赶快又去摸索其余的口袋——在每个口袋中同样都有钱,他把钱摊在床单上,数了一下大钞的面额,还估计了零钞的数量,结果是:他身上平白无故地多出一千五百元钱。
他突然回忆起来并大笑不止:他已经去过了未来世界,并将自选商场里的银箱洗劫一空,后来时间机又让他全身而退,回到了他完成这个装置的时间——离开了作案现场。现在他只需尽快出上一趟差,上千里之外使自己远离发案现场就行了。
几个小时以后他已飞到了洛杉矶。他发现这个仪器只有一样美中不足:每当他去未来漫游归来时,他几乎会把在那里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但是,从另一方面讲,钱毕竟还是跟着他回来了!这意味着该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所以他现在应该尽快去旅馆登记,并且弄张报纸,把公布的赛马成绩和股票行情剪下来,那么就完事大吉啦!
在洛杉矶他下榻于一家舒适的大旅馆,在那里倒头一觉睡到中午才起身。
后来他乘坐的出租汽车被交通堵塞耽误了,错过了跑马场的首场比赛。尤思蒂斯只来得及从信息显示上抄下第一名那匹马的号码。接下来的五场比赛他袖手旁观,没有下注。到再接下来的一场时尤思蒂斯决定不必再行等待,他装作散步,找上看台后面的一个僻静角落,避开过往行人的耳目,把时间机的调节器朝未来拨动两个小时,并按下了揿钮。
什么也没有发生。再按了一下揿钮——还是徒劳无益。
这时在他的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是在白费功夫,什么也不会发生,因为您现在已被强制在隔离状态。”
尤思蒂斯猛然转过身去,看见两位个儿高挑的小伙子,他们简直好象是双胞胎,假如其中之一不是一头黑发,而另一位则是黄发的话。他们每人的右手还都意味深长地插在鼓鼓凸凸的口袋里。
“我们是时间警察,”其中的黑发男子说,“来自二十五世纪,任务是来惩治您,因为您滥用了时间机来进行犯罪。”
“但……但是我还没……没下过赌……赌注呢。”尤思蒂斯结结巴巴地勉强吐出了这几句话。
“是的,您还没来得及,”淡黄色头发的男子说,“当我们及时发现你们中间的某些人,发明了时间机,却只是想依赖它来发财时,第一次我们的确只限于警告。但我们还查阅了您的过去——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您立即开动了机器,并打开商店的银箱偷盗了钱财。这在任何世纪里都是不能允许的。”
他慢慢地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把形状奇特的东西,它多少与手枪有点相似。
尤思蒂斯连连倒退:
“伙计们,难道你们……”
“不错,正该如此。”淡黄色头发的男子点点头,扳动了枪机。
于是尤思蒂斯的时间终于到了尽头。
《时间狩猎》作者:雷·布雷德伯里
墙上的牌子仿佛在一层飘忽不定的热气后颤动,牌子上的字迹闪烁着:时间狩猎公司到过去任何时代狩猎您说出想打的猎物我们带您去猎杀艾克尔斯咽下喉咙里涌上的一口热痰。他嘴边的肌肉挤出一个微笑,同时伸出手去,向桌后坐着的那个人摇着一张一万美元的支票。
“这次狩猎能保证我活着回来吗?”
“我们什么也不保证,”职员说,“除了恐龙。”他转过脸去,“这是查维斯先生,你在过去时代的狩猎向导,他会告诉你射什么,向哪儿开枪。要是他说不要射,就不要射。要是你不服从命令,回来后会有另一万美元的高额罚款,政府还可能起诉你。”
艾克尔斯的视线掠过这间宽大的办公室,望着那堆乱糟糟的、弯弯曲曲的、嗡嗡作响的线路和钢箱①,望着那条变幻着橘色、银色和蓝色的闪烁不定的光带。从那儿传来一种声音,像一堆燃烧着所有时代的巨大篝火,所有的岁月、所有的羊皮纸历书、所有的时刻都高高堆起来喷吐着火舌。
只需用手一触,这燃烧着的东西即刻就会美妙地倒转。艾克尔斯一字不差地想起了广告上的话:从炭与灰中,从尘与煤中,古老的岁月、黛绿的年华将会像金色的火蜥蜴②般跃起;玫瑰在风中再吐芬芳,白发变得乌黑,皱纹消踪敛迹;一切都飞回芽胚,逃离了死亡,冲回它们的起点,太阳从西天升起,落向灿烂的东方,月亮也完全颠倒了盈亏的方向。一切都像中国盒子一样层层相套,像兔子回到魔术帽子里一样,一切都返回到那充满活力、生机勃发的绿色的涅磐状态,返回到起始之前的时刻。用手一触就能做到这些,只需用手一触。
“天哪,天哪,”艾克尔斯喃喃道,机器的光照在他的瘦脸上,“一台真正的时间机器。”他摇着头,“想想看,要是昨天的选举不如人意,今天我在这儿就会跑得远远的。感谢上帝,基斯赢了,他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美国总统。”
“是啊,”桌后的那个人说,“我们很幸运。要是那个德国佬赢了,我们就会有一个最糟的暴政。那是个反对一切的家伙,一个好战分子,反基督、反人类、反理性。你知道,人们打电话给我们,半开玩笑地说,如果德国佬当了总统他们宁愿生活在1492年。当然,我们的业务是组织狩猎远征而不是领导逃亡。不管怎么说,现在基斯当了总统,你们只需操心……”
“猎杀我的恐龙。”艾克尔斯替他把话说完。
“一头霸王龙,有史以来最可怕的巨兽。请签上这个。你遇到的任何事,我们都无法担保。那些恐龙都饿着呢。”
艾克尔斯气红了脸:“想吓唬我么?”
“老实说,是的,我们不想让任何一个打第一枪就会发慌的人去。去年有六个狩猎向导和一打猎人送了命。我们给你一个真正猎人所需的最大鼓励,你将回到六千万年前去打那有史以来最大的猎物。你的私人支票在这儿,不去就撕了它。”
艾克尔斯久久看着支票,他的手指颤抖着。
“祝好运,”桌后的那个人说,“查维斯先生,他归你了。”
他们沉默地穿过房间,带着枪,走向那台机器,走向那银色的金属与闪耀的光带。
先是一个白昼,一个夜晚,一个白昼,一个夜晚,接着是昼——夜——昼——夜迅速更替,一星期,一月,一年,十年!公元2055,公元2019,1999! 1957 !
飞逝!机器轰鸣着。
他们戴上氧气头盔,测试内部通话设备。
艾克尔斯在软椅上摇晃着,他脸色苍白,牙关紧闭。他感到手臂在颤抖,低头一看才发现手里紧攥着崭新的来复枪。机舱里还有四个人:狩猎向导查维斯、莱斯普兰斯,和另外两个猎人比林斯和克莱默。他们坐着面面相觑,岁月在他们周围燃烧。
“这些枪能撂倒恐龙吗?”艾克尔斯开口问道。
“只要你打得准。”查维斯在头盔话筒里说,“有些恐龙有两个大脑,一个在脑袋里,另一个在脊柱下部。我们得避开它们,不然就太冒险了。头两枪先射眼,要是你做得到的话,射瞎它们,再射穿大脑。”
机器轰鸣着。时光像一部倒放的影片。
机器慢下来,尖啸声变成了喃喃低语,机器停住了。
烈日当空。
笼罩着机器的雾气散开了。三个猎人、两个狩猎向导和他们横在腿上的蓝色金属枪,正处在一个古老的时代,一个确实非常古老的时代。
“基督尚未降生,”查维斯说,“摩西还没有上山去与上帝交谈。建金字塔的石头仍在泥土里,等着被切割和堆砌。‘回忆’一下,亚历山大、恺撒、拿破仑、希特勒——一个都还不存在呢。”
人们点着头。
“那边,”查维斯先生指着说,“是基斯总统之前六千两百万零五十五年的丛林。”
他又指着一条在巨大的蕨类植物与棕榈之间,在蒸腾的沼泽之上伸进荒野的金属小径。
“而这,”他说,“是走道,是时间狩猎公司铺设供你们使用的。它悬浮在地面上六英寸,没有碰到一片草叶、一朵花或一棵树。这是一种反重力金属,其目的是防止你们以任何方式接触这个过去的世界。留在走道上,不许离开。我重复一遍,不许离开,不论什么理由!
倘若你们跳下去,就会受到处罚。未经我们同意不要射杀任何动物。“
“为什么?”艾克尔斯问。
他们坐在远古的荒野中。风中传来远处的鸟鸣以及盐海、潮湿的草地和血红的花朵的气息。
“我们不想改变未来,在过去的时代里我们并不属于这儿。政府不喜欢我们在这儿,我们得付出巨额贿赂才能保住我们的许可证。时间机器可是个麻烦透顶的该死营生,我们可能在无意中杀死一个重要的动物,一只小鸟,一条鱼,甚至践踏了一朵花儿,从而毁掉一个物种发展中的一个重要环节。”
“我不太明白。”艾克尔斯说。
“好吧,”查维斯接着说,“假设我们在这儿偶然杀死了一只老鼠,这意味着这只老鼠的整个未来家族的毁灭,对吗?”
“对!”
“还有这只老鼠的家族的家族的家族!你用脚踩死了头一个,就等于毁灭了一打,一千,一百万,十亿只可能存在的老鼠。”
“于是它们死了,”艾克尔斯说,“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查维斯嗤笑道,“那么,那些靠吃这些老鼠活命的狐狸会怎样呢?因为少了十只老鼠,一只狐狸饿死了;因为少了十只狐狸,一头狮子饿死了;因为少了一头狮子,全部种类的昆虫、鹫鸟和数以亿计的生命形式被抛入了混乱与毁灭。最终就会导致这么一个结果:五千九百万年后,一个饥饿的人,整个世界上寥寥可数的几个人之一,来打一头野猪或剑齿虎充饥。而你,朋友,已经通过踩死一只老鼠而‘踩死’了这个地方所有的老虎。结果那个人饿死了,而那个人,请注意,不是随便一个可以牺牲的人,不!他是整整一个未来的民族。他可能生出十个儿子,而他们可能生出一百个儿子,如此延续下去直至产生一个文明。毁灭了这个人,你就毁灭了一个种族,一个民族,一部完整的生命史,这就好比杀死了亚当的一个孙子。你的脚在一只老鼠身上一踩,可能引起一场地震,其结果可能彻底动摇我们的世界与我们未来的命运。因为一个饥饿的人的死,十亿可能出生的人被预先扼杀了。或许罗马永远不会在它的七座小山上建成,或许欧洲永远是一片黑暗的森林,而只有亚洲变得繁荣昌盛。踩死一只老鼠,你就等于摧毁了金字塔;踩死一只老鼠,你就在永恒上留下了大峡谷般的脚印……或许根本就不会有美国。因此小心,呆在走道上,不许离开!”
“我明白了,”艾克尔斯说,“那么说来,就连碰倒一根草也会付出代价?”
“不错!毁掉一株植物也会后患无穷。此时犯的一个小错会在六千万年间累积起来,大得超乎想像。当然,我们的理论可能是错的,或许时间不会被我们改变,或许只会有细枝末节的改变。此时的一只死老鼠或许只会打破以后的昆虫界的平衡,接着是一次人口失控,再后是一场庄稼歉收,一次经济萧条,饥荒,而最终是在遥远的异国引起一种社会气候的变化,或诸如此类更微不足道的事。或许只有像一阵微风、一声低语、一根头发或风中花粉般细微的变化,以至凑到眼前才能看清。谁知道呢?谁真能说他知道呢?我们不知道,我们仅是猜测而已。但除非我们能确定我们对时间的干涉会在历史上造成什么结果,否则我们就得当心。你知道,这台机器,这条走道,你们的衣服和身体,在这次旅行前已经消过毒了。我们戴着这些氧气头盔就是为了防止我们把细菌带到远古的大气中。”
“我们怎么知道射击什么动物?”
“它们被标上了红点,”查维斯说,“今天,在我们动身之前,我们派莱斯普兰斯乘机器回到这儿。他在这块特定的区域追踪某些动物。”
“考察它们么?”
“对,”莱斯普兰斯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