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七辑)-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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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这样,”她吸了一口气。接着,她尽快恢复常态。“奥里恩·奥奈,不是奥里安。”她说。“就是我姑姑呢爱得要命的那个年轻工程师。他反复喊的,就是她的名字。他是在呼唤她。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还在呼唤。”
女超人紧张的神情现在变为惊讶。“明妮?密涅瓦?”
朱莉亚点点头。“姑姑明妮说他们遍找不见他的尸体。
他死的那天正是开闸放水,淹没河谷的那天。所以他们只是匆匆忙忙地在一个土墩上立了一块简易的墓碑,就让水淹没了坟墓。我记得她说她从不相信他死了。过了这么多年了。你是多么正确,明妮姑姑。你是多么正确。”
汤姆·斯夸顿响亮的清嗓子声音打破了寂静。他在她们交谈时一直在旁边分腿站着,双手垂在身边。
“你是想说这儿的这个家伙就是那个奥里恩?”他说得很突兀。“还活着,变成了走动的水银?”
“我不知道,按我们的意义,他是怎么活的。也许他埋在泥土和石块下面,水来了,把他冲走,还把羊毛作坊里有毒的物质——水银,氨水,天晓得还有什么别的东西,都冲出来了。也许这个人,这么深爱着生活,深爱着一个名叫密涅瓦的农村姑娘,因此拒绝死去。”
“没有人能拒绝死去,”汤姆嘟哝着说。“死神不允许。”
“昨天晚上你自己还相信是穆斯孔诺蒂普的鬼魂在世上走呢。难道我这么说就不行吗?”
“没有人知道,可怕的化学毒品对人体会有什么毒害,”女超人拖长音调说,看着水银人。
“在本质上,”朱莉亚接下去说,“晶体分子能越过时间取代已死亡的组织,最终以死亡的幻影形式复制出原物。譬如石化木;珊瑚。也许在某种条件下,水银分子也能改变一个人的身体。即使成了半死半活。从某种角度看,也许奥里恩·奥奈找到了逃出水底坟墓并且寻找失去的爱人的机动性。”
一种带有谢意的奇怪的哭泣声,是从水银人发出来的。
女超人提高了嗓门问道:“奥里恩,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已过去了。你全身都是毒质,对人类有害。我们拿你怎么办呢?”
水银人的嘴开开、闭闭。
“让……我……自由。”他说。
“你的意思指什么?”
“全都……走了。全都……失去了。到……该死……的时候了。”他哀伤地垂下了头。
“我不能肯定我可以释放你,尽管我知道怎么做,”女超人看着朱莉亚和汤姆。
“每个鬼魂都在寻找休息,”汤姆想起一个主意。“穆斯孔诺蒂普找到休息了。我们为什么不让他也得到休息呢?”
“我从不杀凡人,”女超人说。
“请求你了,黛安娜,”朱莉亚恳求道,“他的凡人身体已经不存在了,几十年来已被有毒物质替代了。只有他的灵魂还是凡人的。你不想把关在笼子里的小鸟放走吗?”
“或者就算是放掉一条你不能吃的小红鲈鱼?”汤姆跟着说。
黛安娜皱了眉。“我还想不出来怎么办。”
“你已经很聪明地想到冷水能使他体内的水银变固体,”汤姆说。“反过来想想。水银接近700度高温时就达到沸点。再高就蒸发了。”
女超人看着朱莉亚,站在那里,双手交叉着手指头。
“朱莉亚,你说呐?”语调是含有请人指点的意思。
朱莉亚点点头。“这样看来最好,亲爱的。”
黛安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着这张只有两个窟窿眼和镀铬色皮肤的面孔。
“你准备好了吗?”黛安娜以几乎是耳语的低柔声问他。
“是……是的。
女超人立即跃入空中。水银人被套在套索里,摇摇摆摆地跟着她。
他们飞得越来越高,从地上看上去,水银人只成了一个银色的小圆点。然后,就见不到了。
“她打算怎么办?”汤姆问朱莉亚。
朱莉亚抑制着自己。她是知道的。答案很快会出现在天空.现在太阳快要落山,天边已出现晚霞。开始时像是一个银色的晕圈挂在天空。发出嗡嗡响。
然后,早先的白色变成桔黄色。又变了红色,炽热发光。
然后极热。一个淡黄色的火源逐渐失去黄色,像一颗镁光照明弹那样燃烧起来。
嗡嗡声变成丝丝声,在夜里显得更响。黛安娜继续在原地旋转,像一个伊斯兰教托钵僧;因有水银人的重量,套索被抻得紧紧的。她这么不停旋转的时候,套索里的重量越来越轻,同空气的巨大摩擦染红了天空,即使尽力控制着离心力,她的皮肤也感到了发烫。在她周围,鬼影膛膛的薄雾形成一片白云。
套索里的白热发光的东西逐渐烧化于净,女超人一直在憋着气防止吸入有毒的水银气,现在转身一跃,跳进了冰凉的水库。
朱莉亚同汤姆在岸上见到了溅水。水面平静了,他俩紧张又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女超人在水下游泳,套索拖在身后。绳索已经缩得很细很细了,但其中仍有一样黑色、很轻、大小近似手杖的有机物留在中间。
刚刚黎明的光亮足够使她找到原来的坟堆。它靠近水库底的中心。坟堆上,一块长满海藻的墓碑歪歪斜斜地竖在那儿,显得摇摇晃晃。毕竟,自从“雨燕河”的河水漫过它以来已经过去五十个年头了。
女超人用她强有力的手掰开坟堆,小心翼翼地把易碎的骨灰放了进去。当她抚平泥缝时,水泡从她的双唇中冒了出来。
最后,她揩去了碑上的海藻,显出原碑上仅有的名字:“奥里恩·奥奈,”字四里长着苔薛,在水流中摇摆着它们绿色的嫩须。
女超人从奎宾水库中现出身来,就像维纳斯从海中升起。太阳升上来了,像一个忿恨不平的独眼人的眼球。新的一天开始了。
“他……?”朱莉亚问。
“回到他原来的地方去了,”女超人说,目光重新投向越来越明亮的水面。“归于平静。”
“还留在水里面的水银怎么办?”汤姆问,望着水面上冒出来的水银气泡又被凉水所吸收。
“污染的源泉不存在了,”朱莉亚带着抑制的声调说,“该由环保组织尽他们的力量去清除了。时间和自然会解决余下来的问题的。”
“直到再来一个污染源,”女超人忧郁地说。
他们默默地驱车而去,各人心里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但他或她的心中都明白,一桩好事完成了。
《睡了100年的人》作者:'法' 伯尔奈
马林 译
雷内垂头丧气地回到家时,已是晚上八点钟了。他的佣人赛莱斯坦出现在走廊的一头,“呵,我的先生,你可回来了……我给您做了一个很好的烤鸡……”
赛莱斯坦是一个40岁的汉子,瘦瘦的身材,整天愁眉不展。他爱吃好东西,可上帝偏偏让他患了胃病。他在雷内家呆了20年了,对主人无限忠实。今天,他看到主人无精打采的样子,便关心地问道:“先生不看戏了?哪儿不舒服……”
雷内望了他一眼说:“全完蛋了,我的钱!”
雷内16岁就成了孤儿,只得靠叔叔生活。后来他拿到了法学学士学位,又去当兵,复员后继承了一笔财产。他把钱全托付给一个愚蠢的家伙,结果破了产。
赛莱斯坦听了全不当回事,“这不坏!先生。我们成了穷光蛋,只有努力工作了,劳动是最高贵的。”
雷内愁眉苦脸,他认为自己没有生活能力,更养活不起一个仆人。
赛莱斯坦慌神了,“先生,我一辈子都跟着你,先生会发财的,您很有头脑……而且您将来还要成家!”
雷内烦透了,“不要说了!我这么傲慢,谁肯嫁给一个穷鬼!……我要睡觉!”
赛莱斯坦睁大眼睛退出去了。
雷内走进自己房间,拿出手枪,可枪膛里没有子弹。突然,身后响起了赛莱斯坦的声音:“我把它们卸掉了。我亲爱的先生,世上身无分文的人多的是,要都去自杀……您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先生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赛莱斯坦的声音有些发抖。“……你说得对,我太自私了,我破产后觉得这条命太不值钱了。但现在,我答应你,我要活下去!”
第二天早晨,雷内看到报纸上有一篇文章,上面说人可以睡100年,醒来时与入睡时一个模样。报上详细介绍了如何使人进入“冬眠”状态,继续维持人的生命……
他把报纸拿给赛莱斯坦。
“全是鬼话!这位大夫借口催眠,实际上是在搞谋杀!”赛莱斯坦说。
雷内说他没头脑,决心去冒险。赛莱斯坦见主人决心已定,便表示愿意陪他睡上100年。
当天下午,他们就去找主持这项研究的特伦德尔大夫,表示愿意接受实验。
特伦德尔大夫领他们参观了实验室。他从玻璃笼子里拿出一个木乃伊似的东西,“这是一只猫。它睡了一年了,不过我随时都可以把它弄醒。”大夫说。雷内看到刻度盘上的指针缓慢移动着。特伦德尔告诉他,这只猫的衰老速度减慢了35倍。如果人类接受催眠,100年后只老了三年,这将节约多少生命力。
“天哪,100年谁来照顾我们?谁叫醒我们?”赛莱斯坦吃惊地问道。
特伦德尔笑了笑说:“我活着就由我照料,我死后我的财产将全部用来维持你们的生命。到时候,各国的科学家会争着来叫醒你们的。”
几天时间,雷内和赛莱斯坦的名字就传遍了世界。科学界对这项实验存在怀疑,还有人呼吁人们阻止这种危险的江湖骗术到处泛滥。即便这样,实验仍在悄悄进行。
经过一段时间的体格检查后,这一伟大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入睡前,雷内和莱斯坦各抄了一份“自愿书”。他们钻进一个双层玻璃棺材,特伦德尔递给他们两杯液体,这是两杯麻醉剂。
“再见了!100年后见!”主仆二人不约而同地握了握手,一口喝干了液体。
特伦德尔又实施了一系列医疗手段,五天后两个人的脉搏降到每分钟四次……
十年后,特伦德尔大夫逝世了。临终前,他把棺材由巴黎转运到纽约洛克菲勒博物馆。
此后,该馆曾屡遭灾难:1935年欧洲革命,1982年英国对纽约的空袭,1997年的地震,2006年的火灾……但这口棺材却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
一百年的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了。
这一天,安妮坐在洛克菲勒博物馆的一间办公室口述一封信,旁边的电子打字机飞速地工作着。她还不到30岁,一头金发剪得很短,显得妩媚动人,只是那对漂亮的眼睛隐藏在墨镜后,使她更像一个小伙子。安妮是通过各种艰难的考试才找到这份工作的,不需要什么文凭。
无线电话机铃声打断了她的工作,她按下开关,屏幕上出现一个年轻人,是巴黎的一个叫格莱的记者,采访有关两具法国木乃伊的情况。
安妮告诉他,将在明天,即2027年4月25日“叫醒”这两个人。
第二天,安妮怀着紧张不安的心情走进放着棺材的大厅,后面跟着世界各国的医学名流。负责手术的人得冒点风险。
特伦德尔在遗嘱中指出,手术要十分谨慎,首先让棺材中的空气达到一定湿度,同时将气温提高到37℃,再慢慢增加营养物注射量,使心脏有能力加快跳动速度。
此刻,雷内和赛莱斯坦的外表与木乃伊一模一样,脸上的皮肤又干又黑还透明,能看到动脉和静脉,眼睛略微陷入眼窝内,嘴唇紧闭,躯体硬邦邦的,像木头一样能发出响声,但心电图一直记录着他们的脉博:雷内每30秒跳一次,赛莱斯坦是每32秒跳一次。
手术开始了,一切顺利。
手术24小时后,指针仍以一百年来固有的频率抖动。
72小时后,情况依旧。
全世界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这里,人们焦虑地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安妮担心死神正威胁着两个躯体,她劝说医生增加营养物注射量,同时注入一种加速血液流动的药品,这样做当然是冒着风险的。
第二天晚上,两个人的心跳达到每分钟3次,当晚10点增加到10次,两具木乃伊皮下开始泛红了……
八天后,赛莱斯坦和雷内几乎同时醒了过来,如同饱睡了一觉的人初醒时一样。
赛莱斯坦看见安妮的脸,以为她是一个护士。
“我病了吗?”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听见雷内在他身后叹了口气,他转过身来认出了自己的主人。“您好!先生。我们怎么了?噢!我们上了那老家伙的当了。我饿呀!这是哪里?”
赛莱斯坦被眼前陌生的一切弄糊涂了。
“这里是纽约,洛克菲勒博物馆,”安妮回答说。
“特伦德尔这老东西,他跟我们耍把戏,他在哪里……”赛莱斯坦气愤地握紧拳头。
安妮被他的傻样逗乐了,“尊敬的先生,特伦德尔已经去世90年了,今天是2027年5月3日,你们睡了整整一个世纪,我是这里的保管员安妮,祝贺你们平安醒来!”
安妮让他们好好休息,递给他们一个装满灰色药丸的小圆盒。
雷内吃下一丸,像吃了顿丰盛的宴席。原来这一个小丸内包含人体各组织必需的元素,用化学物质营养人体,省下了吃饭的时间。
那个叫格莱的巴黎记者专程赶来看望两位同胞。雷内礼貌地伸出手,记者露出吃惊的表情。赛莱斯坦听说他是巴黎人,高兴得问这问那。格莱告诉他,著名的埃菲尔铁塔拆除了,它妨碍人们在空中往来……
这时,健康委员会给这两个新“入境”的外国人检查身体,这是例行公事。他们的身体是相当棒的,按规矩他们还得接种十多种疾病的疫苗,在此之前必须隔离在检疫所里。
雷内和赛莱斯坦由看守员领着,坐进一辆速度惊人的汽车。雷内发觉他们走的那条路一片寂静,汽车相擦而过时,只能听见一种滑动声。行人踩在一种滑行车之类的东西上飞快往来,天上还有大大小小的飞行器迅速飞着。他们被送到有花园的一所房子里,令人奇怪的是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