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新一作品选 作者:星新一-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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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大汉原来在一个官府干事,因为接受贿赂,冒领公款,渐渐积攒了一笔巨款。加之两人狼狈为奸,胆子越来越大,钱也越积越多。
伤天害理的抢劫和欺诈,每时每刻都孕育着危险。即使弄到了钱,也难免被发觉。如果提心吊胆地去干那种事,莫不如作一个有权有势的职员要好得多。
他们的勾当一时并没有被发觉。为什么?因为他们不大手大脚地乱花钱。再有一个原因,就是俩人巧妙地互相包庇。两人生活检朴,一味地攒钱。攒下的现钱,却又不存入银行,全部装进一个大箱子。在他们被逮捕前把箱子埋到了这间屋的地板底下了。
关干隐藏钱箱的地点,无论警察怎样调查,法院怎样审问,俩人都一概否定,矢口不说。他俩曾商定:与其现在说,不如当初不做。
一人单独作案是另一回事,两人勾结作案,一般通过警察人员的巧妙侦破,是能打开缺口的。但是,这两个人的情况却不同一般,因为他俩是亲兄弟。
庄造想:可不是吗,既是亲兄弟,就能同心合作,也难有那种因分赃引起的内江。想到自己没有亲人,孤寂中不觉产生了羡慕之情。
挖掘作业顺利地进行着。
“还没挖到吗?”
“马上就到了。瞧,看到安全装置了。这是一个装满了旧杂志的石油罐,万一有人来挖,挖出这个就死心了。这是我想的万全之策。”
项刻,石油罐被挖了出来。
“真想早些弄到手!坐牢已经够抵罪的了。这笔钱理所当然是我俩的啦!不过,今晚上,该不致于有人在跟踪我们吧?”
“那倒不必担心。不过这老头倒是个问题。”
“不管他,反正又没有害他。就是报告警察,也找不到什么线索。如果老头儿咬定是个大案件,警官会认为老头是受害狂,而无法处理。”
“真是一出上等的喜剧!遗憾的是我们看不到它。”
“等我们离开时,给他喷一点,让他醒过来。就这样让他死去怪可怜的,实际上这几年他还帮我们看管这钱箱呢!”
挖掘有了进展,一个兴奋的声音喊道:“有了,有了!”
“好,我们来查看查看里面。”
一个大塑料箱被挖出来。他们挑除箱子上的土,打开盖子,里面装满了一捆一捆的高额钞票。
正在竖起耳朵细听的庄造,虽然那好事与己无关,却也十分激动,——原来这样,这可能是时常梦到巨额金钱的原因吧?
那俩兄弟的高兴劲就更不用说了。
“真把我乐坏了,嗓子渴得冒烟。”
“你瞧,那不是威士忌!喝点吧!”
“太好了,拿来干上一杯!”
说着,俩人拿来了放在桌子上的“威士忌”酒瓶。看到这一举动,庄造忍住疼痛,撑起身子,随口喊道:
“快放下!那是我的……”
座造并不十分吝惜那“威士忌”,而是因为那是为了自杀而下了毒药的酒,没来得及喝。自己不能死,倒让他俩死在这里,那可怎么收拾。
可是,两人不理他,反说:“啊,老头,你醒了!别小理小气的,我们给你钱。”
“你知道吗?明天我们就要按计划到欧洲去旅行,让我们干一杯吧!”
“欧洲,你知道在哪里吗?它在很远很远的西方!”
俩人由于满足和期待,得意地笑个不停。庄造移过身去,想极力阻止。可是,他哪是两个年轻人的对手,又一次被推倒在地。
一开始就几次被打倒,再加上神经痛,现在已无力爬起来了。尽管他咬着牙费尽全力爬起身来,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俩人不用等到明天,就上西方净土旅游去了。罪也抵了,死又死得那样快活,一定找到了极乐世界。
庄造呆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他拿起酒瓶,可是,酒瓶已经空了。今后怎么办呢?刚才那两个家伙说了,要去告发,也不知警察会不会相信,说不定还要受牵连甚至把自己当犯人抓起来。就是说我想自杀,这一点也无法证明。
想了一会,庄造不那么心焦了。一冷静下来后,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合乎常识的唯一解决办法。于是就开始行动。
他把二具尸体和空酒瓶一起扔进坑里,盖上土,中途又埋上安全装置石油罐,然后铺上木板、铺席。一切都恢复到原来的老样子。也许是紧张的缘故吧,连神经痛也觉不出来了。
总而言之,一切收拾如故。要说和以前有些什么不同,那就是以前只在梦中看到的大捆大捆的高额钞票,现在却变成了千真万确的事实。庄造抚摸着那大捆大捆的钞票,说:
“我干了一件昧良心的事。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说不定哪一天要暴露,要被捕。直到那一天,我在哪儿等待才好呢;是啊,听说温泉附设一个豪华的高级疗养院,就进那里去,边祈祷二人的冥福边等待吧!不过,被发现尸体和解开这个谜的那一天,我有生之年已经来不及了吧!
金鹦鹉
壁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下半夜两点,屋子里的灯却还在亮着。屋角的床上,一个年轻人披了一身台灯呆滞的光线,早就开始木然地重复着同一的动作。
他眼睛一眨一眨的,叹了一口气。点上香烟,才吸两三口又灭掉。他从枕边挑了本杂志,无精打采地翻动着。这一夜,又将是彻夜难眠。
这并非由于他晚饭后有喝浓咖啡的习惯,也并非由于象往常那样,担心第二天一早要上班。他已辞去了一家电气公司的技师职务,想独立干点事业。直到伏资,一切还算顺利,就是还没获利。但事到如今,复职已不可能,再加上对来来的忧虑,怎么能入睡呢?任何人当他感到前途渺茫时,都是难以成眠的吧。
他合上书本,眼睛一眨一眨地呆呆地把脸转向屋门。刚要打个咳声,又蓦地止住了。他发现门把手一点一点地轻轻转动。正当他惊恐地注视时,门把手转了一个圈,干是,门开了。
毋须说,这可不是失眠者的错觉。
从那里悄悄地闯进来两个人,都用黑布蒙住了脸。
“喂,别出声!别伸手摸电话之类的。反正那个东西是在这儿。”其中的一个说。
漆黑锋亮的手枪对准了年轻人的胸口。他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什么东西都不要,连命也不打算要。只要一件,假如肯赏光的话。”
另一个在房间里转了转,靠近窗子时说:“哥儿们,有啦。”他边说边抱起那里的摆设——金鹦鹉。
“好。赶紧装进皮包里。”
顾不上手枪的威胁,年轻人声音嘶哑地说:
“噢,单单要那个呀!那是个纯金的鹦鹉!不行啊,那是我苦心制作的营业用具呀。”
端手枪的家伙冷笑一声,讥讽地说:
“少废话!你在哪儿听说过有由于乞求而停止行抢的强盗?”
“这,我是很懂的。不过,那个还得……”
“不成。老子可是喜欢金子。而且,你把这种东西放在窗旁,从外边就可以看得见它闪闪发光,刺激了我们,你咎由自取。这和那些既然打扮得花枝招展,就会被流氓跟上的姑娘是一码事。嗯,你这是自作自受,死心塌地吧!
“说得太刻薄啦。你这是强词夺理。你们要什么都可以,唯独那只鹦鹉,请你们饶了吧!”
“讨厌。嗯,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啊,还有。假如你去报告警察,那可就轻烧不了你。”
“是,是。”
“假如知道你报告了,这枪子儿就会不知从什么地方向你飞去。”
“明白了。决不去报告警察。我发誓。”
“好啦。喂,撤!”
持枪者和把金鹦鹉装进皮包的那个家伙,消失在门外的黑夜中。
“哥儿们,咱们干得可满顺利呀!”
汽车行驶在深更半夜的路上,俩人在里面议论着。
“嗯,咱哥儿们的事,从来不会有漏洞。假如不留下指纹,就决不会暴露。前几天袭击宝石商的事,万一露出什么马脚,要稳住,没什么打紧的。喂,后面没有盯梢的呀!”
“我不担心。”
汽车忽而加速,忽而慢驶。拐来绕去,好不容易才到达他们窝藏赃物的地方。
“到啦。这个A公寓三楼,有我们隐蔽的‘家’。这儿,什么人也不会发觉的。”
“来吧。把皮包拿到屋里去。”
他们在屋子里打开了皮包。
“太漂亮啦。”
“嗯,正因为是金子的,啥时候看了都好受。那可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而且让人神清目爽。俺可是最喜爱金子的。”
“谁还不是一样啊。哎,那个青年人,做这种东西,是打算搞什么营业呢?”
“不知道。也许是打算创办一种什么鹦鹉教之类的宗教,把这东西当作供奉的器物吧。哎,这算不了什么。明天。要赶紧把它化成金条。”
“啊,还能睡一会儿吗?”
“嗯,睡前要把至今赚的钱计算一下。不搞搞就睡不着。哎,计算机……”
在灿灿发光的金鹦鹉跟前,他接二连三地按着计算机的键盘。
翌晨。响起了敲门声。
“能是谁呢?喂,快把鹦鹉藏起来!”
他揉搓着发困的眼睛,打开了门。刹时睡意全消。站在他面前的手握方形箱子和拉杆的男子正是昨天夜间那个年轻人。然而他装作没事似地跟这个年轻人打起招呼。
“您是谁,有什么事呀?”
“请把昨晚拿来的那个金鹦鹉还给我。”
“怎么回事。你见过我的面吗?”
“没有。我们这是初次见面。可是金鹦鹉就在这儿。”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是来找碴儿打架的吧。”
他刚一逞凶,青年人放下箱子,打开,拿出了录音机。
“哪儿的话。这有证据。我在鹦鹉的身上安装了话筒和小型无线电机。这个嘛,是我煞费苦心才发明的。它把一切全记录下来了。我就是凭这个天线找到发报地址的。”
年轻人一只手拿出拉杆,一只手打开录音机的开关。磁带开始转动,接着放出下面的对话:“哥儿们,咱们干得可满顺利呀!……嗯,咱哥儿们的事,从来不会有漏洞……”
“怎么样,性能不错,连声音都没有失真。”
“嘿,我们忽略了这种装置。但是即使如此,我们也不会白白放走你的。把录音带烧掉,否则饶不了你的命。”
任凭手枪又一次亮在面前,年轻人却满不在乎地说:
“用不着这样。这磁带的复制品,我已经委托给朋友了。所以,假如我死,他们会马上送给警察。”
“没蛋,你究竟要我们怎样?”
“我可不是不讲理的人。而且既然一切是为的创办一种营业,那么咱们先进行交易吧。”
“你说什么?……”
“明明赚了不少钱,就别说吝啬的话啦。不过,你们是第一批顾客,多少让你们点,怎样,每个月在这地方……”青年人指着旁边的计算机说。
尽管昨夜没睡,当天晚上仍然没能成眠。青年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一眨地,凝视着窗边的金鹦鹉。人这种东西,当他确信有了美好前途的夜晚,大概也会彻夜难眠的吧。
机会
阿尔在自己豪华住宅的豪华寝室里安然酣睡着。他所以能过上这样天堂似的生活,就因为他是一个百万富翁。而他今天能有这么多的财富,则是由于他从不错过任何可以利用的各种机会。
半夜的时候,阿尔被一种奇怪的声音突然惊醒。这一响动,仿佛是来自书斋那个方向。他急忙从床上爬起来,透过门缝,悄悄地向外窥视。
黑暗中,一束白光在晃动,象是手电筒的光亮。仔细一看,一个人影又开壁橱,又在窥探桌子的抽屉。此时此刻干此种勾当的人,除小偷之外,岂有它哉。
阿尔把挂在墙上的猎枪拿在手,并把它端了起来。突然,推门、开灯、紧接着一声呐喊,所有这些动作几乎是在一瞬间同时发生的。
“谁?不准动,动就打死你!”
在明亮的房间内,一眼可以看出,那是个衣着褴褛、容貌枯瘦的男人,他一面不知所措地举起了手,一面用乞怜的语调回答说:
“请不要开枪,我投降!”
“从哪儿进来的?”
“是撬开了那个窗户!”
一小块儿玻璃被打碎,好家是从那里伸手摘下了钥匙。
“你是什么人!干什么来了?”
“是小偷,请饶恕我吧!什么也还没有偷,不信请检查一下看看。”
“不,这是不能宽恕的。人要靠辛勤地劳动来挣钱,不穷而获这种思想是极其卑劣的。所以,我最讨厌的是税务所和小偷,我要把你提交给警察。”
阿尔一边警惕地端着枪,一边把另一只手伸向了旁边的电话机。一看小偷,表情十分可怜,跪在地板上正在苦苦哀求。
“哎呀!请饶恕我这一次吧!”
“不行!象你这样的家伙,完全应该进一次监狱!”
“实……实际上,到现在为止我已是被抓进好几次了,所以如果这次再被送进去,那可是罪上加罪,恐怕一时就很难出来了。今后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决不再干坏事了,就象别人那样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请宽恕我吧!”
“真的要做一个有用的人,这个想法很好!”
“如果能饶恕我的话,让我干啥都行!”
小偷在地板上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阿尔稍微想了一想,然后叮问说:
“什么样事情都能做吗?”
“当然,不论吩咐什么都可以,请说吧!
“那么,你把那边的金库给我打开!”
阿尔指着房间一隅的大金库,郑重其事地说。小偷看了看金库,为难地摇了摇头。
“这……这可不行,开金库的事没干过,特别是究竟怎样调对号码也不知道。您如果是想修理,请找专门修理的人,我不合适!”
“很合适!号码和开库方法我告诉你。”
“可是,……为什么那样……道理我不明白!”
“不要说什么道理不道理,你就照我说的那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