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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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我翘了好几堂的课。我都窝在宿舍里。　

昨晚，我才一踏进宿舍，就被校长叫了去；　

我一直在思索著，为什麽，我要那麽地在意别人对自己所做出的行为与动作？　

他是乞丐，可他是我爸爸…。。为什麽，我选择了自己的虚荣心来践踏这份唯一的亲情？　

他是我的唯一，世上，我就只有他这麽的一个亲人…。。　

可，到底是为什麽？我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　

虚荣！我太虚荣了…。。！　

当他达不到我心目中的想像时，我就排斥他…。。；　
当他让我觉得可耻、丢脸时，我就用尽所有的方法，去抹灭他…。　
当他………　

「孟权德！」　

「……。。」　
霎时听到这个声音时，我全身，谨慎戒备著。「我很烦！我不想跟你打架或争吵。」　

讨厌的人。　

直到了过了很久，都没听见什麽声音…。。　

就在我以为王合已经离开了的时候，在背後，我的肩膀被轻轻地拍了下…。。「你…爸爸还好吧…？」　

我爸爸？他。。「他不是我爸爸！从来都不是。」他让我遭受到嘲笑、他让我觉得丢脸，所以他不是我爸爸，我没有这样的一个爸爸。没有！　

我就是虚荣！我也没有办法改变！因为我觉得，这样并没什麽不好的。　

从小到大，我所受尽的嘲笑、辱骂、讽刺、流言蜚语，怎能轻易的幻化成风，然後，殆尽？…。。不可能的。　

我讨厌、也後悔。　
为什麽他那时候要替我挨打！为什麽我那时候要扶著他…。。。　

为什麽那时候……。　

──────我，…。会感动…　


「……。。」还有，为什麽王合现在的语气这麽地和气？为什麽，王合突然关心起他了？又是为什麽王合要这麽问？…。　

难道，王合知道他打架原因？　

「真羡慕你有个像孟伯父这样的好爸爸。」　

「有屁快放！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羡慕？　
好爸爸？　

这两个词，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在我的身上的…。。不可能！　

「以後，我不会找你的麻烦了！」　

「你，尽管来！」我紧接著王合的语尾说。始终背对著王合的我，转过身，双手揪高王合的领子。　

可我一看到王合的眼神，我就松下了双手……。　

王合的眼神，没有挑衅、没有嘲笑……。。。什麽我所熟悉的负面表情，都没有？　

「孟权德，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一爸爸，为一个始终排斥他、侮蔑他的儿子，做到这种程度…。。」　

王合的表情，好认真……？　

「你又想搞什麽花样了？…。。好！没关系！我奉陪！」我原本想用很冲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可是，我的声音，却小了起来…。。　

「孟伯父的伤，是我的杰作─────」　

「碰！」王合一说完，我的拳头就挨上了他的脸。　

他的杰作？他脸上的伤，是他的杰作？可恶！　

王合没有回拳，只是顺著我落下拳头时，头颅侧向一边的姿势。「你尽管打我好了！我真觉得，当时我不应该这麽地对待一个，世上不可多得的好爸爸。」　

可，为什麽？为什麽王合不来找我…！为什麽！　

「碰！」我又是一拳。我莫名地，感觉到愤怒…。　

王合继续说，像是陷入了无神的回忆里……。。「…。我们一直打孟伯父…。。一直打…一直打…。。我们以为，他会还手的，但是，他没有…。。。他只是曲蜷著身体，安静地蹲在地上默默地被我们挨打……像家长座谈会那天一样…。不吭声地，承受著我们所落下的痛苦…。。。」深呼吸了下；　

「…家长座谈会那天，还可以解释说，孟伯父只是要做给你看，而所施了下苦肉记罢了…。可昨天…。。他要做谁看？做给我看？给经过的路人看？…什麽都不是。他没有要做给谁看…。。，他只是单纯地想以自己的能力来保护自己的儿子…。。其馀什麽的…。。孟伯父都觉得不重要了………。」　

「可孟权德！你呢？孟伯父为了你做了这麽多伟大的事情，那麽你呢？你又是怎麽对待孟伯父的？！」　

「…………」面对王合的反问…。。一时之间，我愕然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想知道……。　

他对我的好、对我的保护…。我都不想知道……　

他是假的、假的。你们都被他骗了…。。。他在演戏……。　

我都这麽对他了，他不可能对好到什麽都不计较的程度……　

我对他这麽的坏、这麽地可恶，污辱他到淋漓尽致的彻底…　

他不可能…。还对我…。。　

…。这麽好……。　

「你一定不知道吧！………孟伯父在我们扁打完他之後，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顿了下，又说；────────　


「啊─────」我大吼了声。　

我的双手捂住我的耳朵、我不想听…。我不要听……　

我不会在为他而感动了……　

不会─────　





「　
　　　　　　　　　　　　　　　　　　『……我跟孟权德，根本就没有关系，所以，不要再以我来打击他了…。。。』　
　　　　　　　　　　　　　　　　　　」　





　　　　　　　　　　　　「………。。」　

　　　　　　　　　垂放下那捂住双耳的手掌…。。　







……『……我跟孟权德，根本就没有关系，所以，不要再以我来打击他了…。。。』　

『……我跟孟权德，根本就没有关系，所以，不要再以我来打击他了…。。。』　

………『……我跟孟权德，根本就没有关系，所以，不要再以我来打击他了…。。。』　


这句话，今天一整天都一直在我的脑海里……　

为什麽他那时不说？为什麽他不好好地跟我解释，脸上的伤都是王合一群人所使然的？　
为什麽他始终低著头颅…。。为什麽他还是愿意选择伤害自己的方式，处处地保护著这样的我？　

我太可恶了，是吧？　
我完全没有体会他的心情，我只顾著我自己的感觉，而伤害他？　

为什麽会这样呢？　
为什麽他总是这样…。。　

总是做一些让我很感动的事、觉得对不起他的事…。。？　


每一次想起，就每一次更加地无法原谅自己昨天所对他做的任何事…。。　


我，叫他去死……　

我。叫他…。去死啊……　


我开始双掌用力地抱住头…。。　


…。我怎麽会叫他去死…　

…。怎麽会……。。？　



我无法……。　

…。。无法…。。原谅自己……　

＊＊＊＊　＊＊＊＊＊　＊＊＊＊＊　＊＊＊＊＊　＊＊＊＊＊　　

属於放学的钟声一响，拿起书包，抓起早已准备好的医药箱，我用简直是奔跑的速度，跑向那地下道。那一角。　

「……呼呼…。呼…」双掌抵在大腿上，微弯著身，我低低喘息著…。　

「你────？」待我的呼吸顺畅时，我一定眼，却不见他的身影？　


───────『孟斯频，你这个臭乞丐，你乾脆去死一死算了！』　


不可能的…。　
我只是在说气话…。　

他不会当真的…。。　

千万……。不要当真…。　

我又开始往前奔跑了……用力地向前奔跑著……。越跑，我的心就越激越沉重…。。　



我想，快点见到他……。。　



然而，心急的我，却没注意到，身後那个也跟著自己跑著的男人……。。　

『爸爸。』七章　
更新时间：　
　　　　　　　　　　　　　　　　　　05/16　
　　　　　　　　　　　　　　　　　　2003　

　



我一直跑著，不可能会流一滴汗的短距离路程，却让我汗流浃背了…。。　

但我还是一直跑著，内心澎湃的万语千言，促使著我一直跑著……；　

…。。直到我看到了那个外观破烂不堪的家…。。　

……。的，家…。。　

「………」兀立在那还是破烂的一踢就倒的门前。　

深呼吸；　
曾经，我一直以它为耻，我甚至巴不得这个烂家，凭空地消失…。。　

可是，现在，我却好庆幸、好庆幸有它在…。　

因为我知道，他现在一定是在里面………。　
因为这个家，是他的避风港，他一定会回来的…。。；　

一定会回来的。。…。。　

「………」在门前，我缓缓地伸出手…。…。。　



「………。」　
「…………。」　



就当我颤的手，欲推开门的煞那，那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於是，我看见了他…。我和他对看著……　

我也看见了，他看到我时，那脸上的表情，好惊讶…。。　

「……。」张开手臂……。。　

然後，我抱住了他……。。　

我不计较他身上依稀的恶臭味……　
我不计较他肮脏不洁的衣服……。　
我不计较他被污垢卡的乌漆抹黑的皮肤…。　

我，狠狠地抱住他，就只是狠狠的。　

「………。」　

我不说话。　
他也不说话，也没有回抱住我，只是任由我这麽样地抱住他。　

许久，他用力地推开我！很用力地…。。力道，大的我发疼…。。　

「………」　
我不理他，又狠狠地抱住他…。。！　

「……。」他又推开我……。。　

「………。。」我又抱住他………　

「………。。」他又推开我；　

然，就在同时、就在我又要狠狠地抱他的同时；　

「阿德，你到底是和这个乞丐是什麽关系啊！」声音是在背後响起的。　

「………」　
转身，「你跟踪我？」　

我一挑眉。我选择不回答斋宇的问题。　

「………」斋宇静了。我想是默认了…。。　

「你要去哪里？」我开口，对著擦过我的身，准备要离去的他……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停下脚步。　

「喂！」越过斋宇，我连忙地向前拉住他的手腕就转身往屋里走…。。　

「阿德！」　
再次经过斋宇时，斋宇喊了我一声…。。。　



「宇，你回去吧！」　



只抛下这麽的一句话，接著，我握著他的手，关上那快要倒的破门，进入屋里了……　


他都肯为了我而被王合扁打了……。　


我拒绝宇邀约，也是应该的……。　


＊＊＊＊　＊＊＊＊＊　＊＊＊＊＊　＊＊＊＊＊　＊＊＊＊＊　　

我一直紧握著他的手。紧紧地…。。　

屋内的气氛，让我觉得，好安静…。。。「咳咳！」我先是润了润声，「你………。。」　

「你快去跟他解释解释吧！…。」他突然说。说的很轻、很低沉。　

「为什麽！」　

「………。。」　

「我现在只想跟你说说话。」我又说。　

「………」　

「……。。」……「对不起…。。。」见他不说话，我开始缓缓地说著。　

我第一次，低声下气地向他道歉。第一次…。。　

「……？…。」他仰著一张纳闷的表情，看著身形比他高出一颗头的我。　

「…………」静思了下。我将空出的那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庞，「对不起…。。」说完，我的食指轻触著他额际，那黑灰了一大片的淤清。　

「………」　

「…。对不起…。」我的手指，缓缓地来到了他眉尾上，那早已被风乾了的血迹…。　

「………」　

「对不起…。。」　

於是，我的手指滑过了他脸庞上的每道伤痕……　
於是，我一直说著对不起……　

於是，他开口了……　


「…。。这世上，你是唯一，我最想保护的人。」　


楞了一下之後；　

「……。。」我笑了…。。　

他不多话，但他的每一句话，总让人觉得窝心。　


「走！我带你去洗舒服的热水澡！」　


＊＊＊＊　＊＊＊＊＊　＊＊＊＊＊　＊＊＊＊＊　＊＊＊＊＊　　

我先是偷偷带他去学校宿舍洗澡（家里的浴室顿了一推杂物），然後再偷偷摸摸地溜出学校。　

一切都如预期般地，进行的很顺利。　

和他并肩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是我成年以来，不曾有过的。但是，感觉不差。　

「你的头发是最难洗的了！」我开口说著。他的头发，都打死结…。！　

他的身形比我娇小，所以正穿著我的衣服的他，更显的像小孩子了。　

他的皮肤比记忆中，还要来的白净红润；或许是行乞、三餐不饱的关系吧！他的面貌，更是比记忆中，还要来的消瘦与清秀。　

综观以上，他和我一样，整体看来，都是个大帅哥！呵呵！　

「……。。」　

但是，他不爱说话的习惯，似乎……。　

「还有呀。。我还是觉得你适合用玫瑰的沐浴乳，用什麽薰衣草的嘛……。」当然罗！我还是依他的意愿，买了一整套薰衣草系列的沐浴用品。　

「呵呵呵…」　

他以笑声，代替言语…。　

「还有啊…。叫你穿我T恤，你就是要穿那一套脏兮兮的衣服…。。…。。」当然罗！这点我当然不能依他的意愿了！　
笑话！好不容易洗完澡的，穿那一套乞丐装，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还有呀……。」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回家了…。。　

推开破门，又关上……「…你那儿，可真大呢！」我捧腹大笑地说。　

「将来你的也会。呵呵！」他浅浅地笑著说。　

「不可能再长大了！」我轻声说。我突然警觉，我不该跟他谈论这样的话题…。「我帮你上药吧。」　

刚刚在洗澡时，我都很小心地不触痛他的伤口。　

「嗯。」轻声应允。他静静坐在地板上（没有椅子）。　

开启之前拿来的医药箱，我开始专注认真地在思索，要用什麽药水…。。　

「面速力达母。」他轻声说。　

「嗯。」也好。拿起棉花沾起面速力达母的药膏，我往他的脸庞上开始轻轻地涂抹著。　

「……。」　

「………」　

「………」　

「………」视线突然落在他的眼睛上，我先是润了润喉才打破寂静地说：「嗯…我这麽说，或许有些不恰当、不尊重你…。但是；」　

「………」　
我顿了下，我也发现他的黑眼球微微地向上抬眼看著我。　

「我……养你，好不好？」　

说出口後，我又开始专注地替他上药。　
也许，我是为了掩饰说出这句话时，所蔓延上的羞涩感吧！　

也或许，以我的角度说出这样的话，怕他会不苟同而拒绝我……。　

「………」但是他还是不答腔。原本看著我的黑瞳，已经变得毫无焦距了。　

「………。」可我在等、还在等他的回答。。。　
打从王合跟我说出一整件事之後，我就有了这样的念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