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倾城 by 醉卧长安-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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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程挣了一挣:“我没允过你什么。”
“我说两年之后来找你,要你允什么。”在他颈间深深闻了下,低声笑道,“我很想念你,但你现在却怕是想一脚踢开我吧?”
卿程平静道:“是,麻烦你把手拿开,顺便起来。”
他不说还好,说这一句,那本只是贴在腰肋上的手反而灵活游动起来,单薄的内衫让其方便至极地大占便宜,上上下下摸了个够本。
“嗯,没什么变化。”谑笑响在耳边,不住地舔舔咬咬,“一样让人食指大动。”
卿程偏过头:“你够了没有?”
“不够……”喃喃喟叹,由似有若无的撩拨挑逗变成刻意蛊惑的引导昵诱,在敏感处考验忍耐的极限,“不够!”
身体里埋得极深的一种寂寞似被唤醒,隐隐探出欲望的触角给予回应,没有经历便无法体会,那是怎样也压抑不住的原始本能悄然抬头。
低低喘息,几已遗忘的回忆瞬间返回,谁曾苦心教导,生平首尝奇异滋味,两月沉浮挣扎,知晓情欲难控身不由己。
“需不需要帮忙解决?”那可恶的人还在故作无辜,轻声调笑。
用力一咬舌尖,尖锐的疼痛足以让人清醒,他冷冷道:“不必了。”
微有些不清的舌音被发觉,朱祁沧俯首吻他一下,立刻尝到淡淡咸腥,喟然长叹,“你这倔小子……”从他身上滑下,却仍是拥住他不放,低声道,“就这样说说话罢。”
卿程静卧不动,待火烫热度慢慢褪去,才淡然道:“两年时间,足够你另觅他人。”
“所以你大是放心,以为从此摆脱我?”朱祁沧苦笑,“我对你,并不是只图一时新奇,你到底明不明白?”
“现在有点明白了。”卿程喃喃道。甩也甩不掉,纠缠不清,亏他当初还以为一了百了
“我瞧你也没对谁倾过心动过念,不是要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吧?”他低笑,“不如我和你过一世,如何?”
“钦王爷似乎已有家室,说这话怕是有负妻儿。”
“妻已经弃我而去,儿……大概这辈子也不会有啦,钦王府早已不是朱祁沧的家,钦王也不复存在,眼下只剩一个心心念念想见卿程的人。”他的声音竟是轻松愉悦的,“我现在无家可归,四处飘泊,很可怜哪!卿师傅可愿收留在下?”
卿程诧异,刚一扭头,那边就见缝插针地向前一凑吻在他唇角,他便又转过去:“老天有眼。”
朱祁沧嘿地一笑:“只可惜我遭贬是因朝里权势更迭,无辜受累,倘是为了你,说不定便传为一段佳话。”
卿程微讽地瞥来一眼,似在嘲他两个男人能传出什么佳话。那因半讥半诮而略带一丝笑意的神情,让朱祁沧瞧在眼里,不由心头剧痒,难搔难遏,一撑身又压了上去,“你倒是一点也不曾念过我……”忽然有点不是滋味,“方才你以为是谁?”好像很习惯有人睡在身侧,甚至恣意想拥,不急不惊,未免太过平静了些。
而卿程的答复更是让他一路酸到牙根舌底。
“肖玉近几日一直在这里,我以为是他回来。”
“你还真老实。”朱祁沧舌尖泛涩,低声懊恼道,“你就不会骗骗我,说习惯我当初那般待你?”
卿程一怔,神思悠然飘远。
不过短短两年,却似乎远得如同隔世记忆。他对有些事很执着认真,但对有些事也极是不经心,离了钦王府,那里的点点滴滴,不必刻意,便被抛诸脑后。本以为从此清静,不料这人还是不死心,竟再次寻来。
“你现在……同鹿肖玉在一起么?”
卿程刚要顺口答,忽然记起白日里鹿肖玉那意有所指的“在一起”,不由忍耐道:“你当人人都同你一样?”
听了这句话,朱祁沧大是开怀,轻声笑道:“旁人我不管,我只望你同我一样。”他拈起卿程一缕黑发贴在唇边,郑重说道,“你当初执意说我拿你作了玩物,眼下我已不是显贵,无势无权,仍然千里寻你而来,你如今信我不信?”
身下人寂然无声,让他惴惴:“卿程?”
淡淡的声音隔了半晌才道:“我并不想与你纠缠,我也曾说,我永远不会如你一般倾心浓情,你这样强求,实在无益。”
朱祁沧顿了片刻,蓦地起身,将卿程一把扯起,月光从窗外射入,映在他脸上,那朗然的笑容,让卿程疑似错看。
“抄了家我都不在意,在意你拒绝我不成?”他手脚利落地拿了床头放置的外裳,三两下罩在卿程身上,拖他往外走,“陪我去观日出罢。”
卿程真是不晓得世上竟有这样人,抄家贬谪毫不介怀,千里迢迢来此,三更半夜将他从床上挖起来,只是为要拉他一起去看日出?
“我不去。”他一拂袖,扫开朱祁沧的手,向后退了两步。
朱祁沧站在朦胧的光线里,挺拔的身形影影绰绰,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就是感觉一种掩不住的热切投在自己身上,多少次被拒也磨灭不掉,那种寂然中隐隐透出的渴望。
“我和你过一世,好不好?”他轻声道。
很低很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磁性,这次,不是戏谑,不是玩笑意味,异常认真的语气,仿佛魔咒般漾在半空里,悠悠回绕。
而,卿程仍是摇头,说道:“不好。”
朱祁沧凝视他半晌,幽幽叹了口气,忽然倏地上前点了他穴道,将他抱起,轻松道:“那就去观日出罢。”
刚到房门口,恰有一人懒懒走入,见有人抱着衣衫不整的另一人欲出,不由嗤地一笑:“干什么,偷香窍玉么?”
卿程不知算不算遇上救星,低唤一声:“肖玉!”
鹿肖玉讶然,仔细瞧了瞧朱祁沧面孔,好整以暇地打招呼:“别来无恙啊钦王爷!”
“多谢记挂。”朱祁沧若无其事往外走,“我和卿程去观日出,鹿师傅好睡。”
“哦。”眼睁睁见这人掳了师哥去,鹿肖玉挑了下眉,“不送,下回记得跳窗子,才符了采花贼行径。”
远远的,似有愉悦笑声隐约传来,他百无聊赖地打个呵欠,走到床前,将自己抛进褥间,滚了几滚,喃喃道:“果然还是一个人睡舒服些。”
十八、
又是阴沉沉的天,积云厚重,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下起雨来,这样的天气,让人的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咳,这并不能怪我,有道是人不留客天留客,十几天连绵阴雨,看个日出居然这样困难。”
卿程懒得看他一眼:“雨天不奇怪,怪的是,区区十几天,金乌每日仍自扶桑出,我却离郴州越来越近。”
朱祁沧忍住笑:“旧地重游一下,你不会介意罢?何况我知会了你们班主和冷盈,这次不会有人当你无故失踪。”
不介意?被人制了穴道强行掳来。谁会不介意?卿程冷哼一声,捞起水盆里几根翠绿,皱眉看了半天:“你确定这些野菜没有毒?”
“放心,我也不是蜜罐里泡大的,行军时吃野菜很寻常,几种常见野菜还是不会认错的。”朱祁沧悠哉游哉地踱过来,替他挽了挽衣袖,顺便揩揩油,“只是我会认不会煮,所以有劳卿师傅了。”
卿程自打遇他以来,首次碰上这种哭笑不得的情形。这是一座山脚下的狩猎小屋,主人大概数月不曾来过,朱祁沧说要避雨,便削了门锁不请自入。屋里有床有铺、锅碗瓢盆油盐一应俱全,缸内有米,房后有溪,于是这强盗堂而皇之地充了主人,勤快地洗了米挖来野菜,说想吃新煮的热腾腾的饭菜,而这重责大任便落在自已肩上。
好吧,勉强承认,他虽一向不较吃喝,但连啃几天的干粮,确实想要有一点热汤暖胃。于是一道便宜了这掳他而行的无赖。
他淡淡道:“先说好,我只在小时烧过饭,现在烧得能不能吃很难说。”
朱祁沧满眼笑意:“那有什么要紧,你会烧就成,我在一旁学着,以后我烧饭给你吃。”
卿程大皱其眉,别说“以后”这个让人头疼的词后潜意,单是朱祁沧这种俨然伴侣的语气行径,便叫他很是吃不消。
闷声不响地点了炉灶,将米下锅,又在另一灶孔上起锅烧菜,听着野菜在滚烫的锅壁上吱吱地响着,不由微微出神,想起幼时父母双亡,早早自食其力的情形,直到进了惊舞,班里小小的孩子们,也是轮流烹煮饭食的,他自十三岁艺成,由弟子成为师傅,才远离了灶台。
不经意抬眼,见朱祁沧怔怔地看他,似有些发呆,不禁疑惑地瞧瞧自己,也没什么不对劲。
“你看什么?”
朱祁沧闷声而笑:“我发现,卿师傅烧饭的样子实在是俊得很,不亚于台上剑舞丰姿。”
卿程当他头脑发昏,胡扯八道,也不理会,径自将锅里的菜翻炒几下,撒下一点盐巴。
背后有人贴上来,倾身拥住他,在他耳边悄笑:“我是说真的,你上灶的样子……很好看。”
卿程看了一眼腰上的手臂,平静道:“这顿饭你到底想不想吃?”
“想。”他很明智地放手,以免卿程一怒之下掀了灶台,这阴雨天气,还是有个蔽身之处较妥。
菜蔬很快烧好,而米饭还一时未熟,朱祁沧瞧了瞧卿程,挟起半根野菜入口,仔细咀嚼,露出笑意:“很不错,我一直以为,男人煮的东西不毒死人就算万幸。”
卿程淡淡道:“各家酒楼菜馆的厨子都是男人。”
“那倒是。”他想了想,谨慎说道,“但是,你不觉得,煮好饭后再烧菜比较对路?不然等饭熟了,菜早就凉透了。”
卿程一怔:“是,我忘了。”
朱祁沧好气又好笑:“你表面仔细认真,其实迷糊得紧,这些年若不是有你班里弟子,怕也未必过得多悠闲。”
卿程无言以对,的确如此,冷盈与凌小宁常在身边,很多琐碎事根本不必他操心。有事弟子服其劳,倒也不算什么,可当他还不是师傅时,不也顺顺利利一路走来?
“也许,将来成了家,会好一些。”他轻描淡写道。
朱祁沧的筷子僵在半空,叹了口气,慢慢放下:“你向来漫不经心,饭时常忘了吃,天冷不知加衣,伤了风不肯吃药,练起剑来记不得时间,谱起曲来一熬就是整夜,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别人?娶妻……你还是不要误人终身的好。”
卿程垂着眼,静静瞧着灶下柴火,锅盖间隙不断涌出的浓郁雾气氤氲在半空,木柴燃烧时噼啪作响,让这阴凉的小屋逐渐暖融融起来。
“所以,你要带累别人,不如带累我,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朱祁沧走到他身边,轻声谑笑,“日常杂事均不用你伸手,也许,可能你嫌啰嗦一些,其他都不会有什么变化,嗯……除了一样比不上女人,余下绝对没有差别。”
见卿程眼睫隐约一动,他心中忍笑,凑近耳边道:“我不会生孩子,你也不会,但行房……绝不成问题。”
卿程缓缓侧目,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我哪里说得不对?”他很无辜地回看过去。
“你脑子有问题。”
朱祁沧大笑着一把抱住他:“我实话实说,哪里有问题?”邪气地上下其手,大吃豆腐,“我从前教你的东西,你可记得?不如今晚温故而知新一下,怎么样?”
卿程长吸一口气,轻轻说了三个字。
他说得极轻,朱祁沧只顾心痒垂涎,竟未听清,低低笑道:“你应该说一个字——好,或说两个字——可以,千万别说三个字——不可以、你休想、办不到……我一概不接受。”
卿程冷冷道:“你说的都不是?”
“哦?那是哪三个字?”
“饭焦了。”
“呃?”
“我说,饭焦了。”
朱祁沧一愣,不由放手,立刻去揭锅,他从未下过厨,竟不知锅盖要拉开或揭起,图方便地往前一推,蒸汽瞬时冒出喷在手上,他哼了一声蓦地缩回手,咬牙皱眉。
卿程也是一惊,眸子微垂,抿唇道:“到屋后溪水里浸半个时辰,消肿效果很好。”
他那般要笑不笑的模样诱人至极,若不是手掌实在痛得厉害,朱祁沧哪肯放过,犹豫一阵,不舍地又瞧几眼才往外走:“饭焦了我也吃,你小心些,别也薰了手。”
卿程不理他叮嘱,径自掀了锅盖,一锅米饭雪白清香,哪里有丁点焦糊!
朱祁沧啼笑皆非,想不到自己也有不查上当的时候,掌心指节肿胀疼痛难忍,只好先出门直奔屋后,浸一浸溪水再说。
在冰凉的溪里浸了一阵子,果然胀痛减轻不少,想起方才木屋里一情一景,不由自顾低笑,倘若以后能这样相伴度日,该有多好。
只可惜,卿程太过死性,要他来允,实在困难得很。
未及一刻钟,他便急着往回走,若是卿程自己吃饱了,却把他那份倒掉,岂不糟糕。
一进小屋,便见有一人,背对门口而坐,正在狼吞虎咽大块朵颐,卿程在他对面,慢慢挟着米饭,像是无甚胃口,吃了一点便搁了筷。
“咳,不会把我的份吃光了吧?”
那人转过身,两颊塞得鼓胀,含糊不清道:“对不住,我赶了很久的路,实在是饿得要命,包涵包涵!”
朱祁沧走到桌前,见满桌狼籍,那人口里含着饭说话,喷得到处都是,别说没了他的饭,便是有,谁能咽得下。
拈掉射在卿程衣前的一粒饭,温声道:“你怎么吃得这样少?天气凉,多吃一些才暖和。”
卿程起身淡淡道:“我本也不大饿,喝了一点汤,已经够了。”
“汤怎么抵饿,再吃一些罢。”
卿程摇摇头,看了看还剩了大半碗的米饭,转身走开,“不吃了。”
朱祁沧叹气,到锅台前一瞧,果然饭锅里已经铲得七零八落,菜也只剩一些残汤,不由苦笑,不知哪里冒出这么个吃白食的,这才一会儿就风卷残云横扫一空……唔,说起来,这屋子本来就是别人的,要说吃白食,也不止一个人。
随手拿了卿程那碗饭,到锅里铲了些锅巴,泡上还有些余热的菜汤,才吃了两口,就见那人盯着自己,不由一笑:“怎么?”
那人古怪地嘿嘿两声,又喷出几颗饭粒,朱祁沧不着痕迹微退一步,避开喷射范围。
那人一哼:“他的口水你吃得,我的便吃不得?”
朱祁沧怔了下,不在意笑笑,吃卿程剩饭倒没什么,若沾了那人喷的饭粒,可就大大倒胃口了。
瞧了一眼卿程,他根本没注意这边,正自出神想着什么,于是微叹,即使近在眼前,卿程也是常常视而不见,更别说知他心里长久以来,盼望得来的关切一瞥。
“砰”的一声,那人忽然丢下空碗气愤大叫,“我就知道,谁都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