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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英雄艾文荷-第12部分

小说: 英雄艾文荷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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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院长答道。“在这场准军事行动决定胜负之前,可以暂且把圣物和贵重的链子保存在我们修道院的库房中。”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在身上一再画十字,又行了几次跪拜礼,念了几遍祷告,这才把圣物盒交给他的随从安布罗斯修士,又亲自把金链子收起来,放进他衣袖下的一只香皮村里的袋子内,礼节虽没那么繁琐,但也许更加郑重其事。“现在,塞德里克阁下,”他说道,“您的美酒已发挥作用,使我的耳朵嗡嗡直响了,请允许我再敬罗文娜小姐一杯,然后便即告退,回房休息。” 
  “凭基督受难十字架起誓,”撒克逊人说,“您的酒量一向有名,喝这一点算得什么,院长阁下!人家告诉我,您是一个快活的修士,在听到晨祷的钟声以前是不会放下酒杯的;我一直担心我老了,在喝酒上面不是您的对手呢。不过我保证,在我年轻的时候,连一个十二岁的撒克逊孩子,也不会这么快就放下酒杯。” 
  然而修道院长坚持适可而止,是有他的道理的。不仅从职务上看,他应该是个和事佬,而且在实际生活中,他也厌恶一切仇恨和争吵。这不仅出于对邻人的爱,或者为了独善其身,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在目前的场合,他对那个撒克逊人暴躁的脾气,怀有本能的戒惧,他的朋友又那么鲁莽和自负,已好几次差点发作,长老担心,这迟早会惹出事来,弄得大家不欢而散。因此他客气地表示,任何一个国家的人,都无法在酒量上与强壮耐劳、坚定沉着的撒克逊人比试高下;他还委婉地提了一下他所担任的圣职,最后声明他们必须告退了。 
  于是举行了一次最后的祝酒,客人们便在对主人和罗文娜小姐再三道谢之后,站起身来,在大厅中分手了;家中的两位主人则在各自的仆人簇拥下,从不同的门退出。 
  圣殿骑士在穿过人群时,对犹太人以撒说道:“不信基督的狗,你也打算到比武大会上凑热闹吗?” 
  “是的,想去见识见识,”以撒卑躬屈膝地口答,“如果您老不反对的话。” 
  “嘿,”骑士说道,“用高利贷吸我们贵族的血,用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骗妇女孩子们的钱,我敢打赌,犹太佬的腰包都装得鼓鼓的了。” 
  “我没有钱,一个钱也没有,半个钱也没有,亚伯拉罕的上帝可以作证!”犹太人说,握紧了双手。“我现在便是想去找我们本族的一个弟兄帮忙,好让我付清犹太人税务所'注'的罚款,愿我们的始祖雅各保佑我吧!我现在真是穷困潦倒,连身上穿的这件粗布长袍,也是向塔德卡斯特镇的鲁本借的呢。” 
   
  '注'在那些日子里、设有专管犹太人的税务所,它对他们课征的苛捐杂税名目繁多。——原注 
  圣殿骑士露出阴险的笑容,答道:“谎话连篇,该死的东西!”说罢便扬长而去,仿佛不屑再理睬他,然后跟那些穆斯林奴隶用别人不懂的语言交谈起来。但这个又像武士、又像修士的人的几句话,已把可怜的以色列人吓得心惊胆战,直到圣殿骑士走到了大厅的末端,他才敢伸直佝楼的腰板,抬起头来,发现那位老爷早已走远了。他睁大眼睛向周围打量着,那副神气似乎他面前刚响过一阵惊雷,隆隆的雷声还在他耳边回荡。 
  过了不多一会,圣殿骑士和修道院长已在总管和斟酒人的引领下,走进了各自的卧室,每人都有两个举火炬的侍役和两个端食物的仆人跟随着。他们的随从和其他客人,则由地位较低的仆人带往各人的住处。 
   
    第六章
      我为了博得他的好感才向他伸出友谊之手, 
      他接受固然好,不接受我也无所谓, 
      诸位请不要误会我的好意。 
                     《威尼斯商人》'注' 
   
  '注'《威尼斯商人》是莎士比亚的喜剧,引文见该剧第一幕第三场。 
  朝圣者由一个仆人举着火炬带路,穿过这幢不规则的大房子中错综复杂的房间,这时斟酒人来到了他背后,凑在他耳边小声说,如果他不嫌弃的话,请到他屋里喝一杯蜜酒,不少仆人正聚集在那里,想听听他从圣地带回的消息,尤其是关于艾文荷骑士的情形。汪八也蓦地出现了,提出了同样的要求,还说,午夜后喝一杯,抵得上宵禁后喝三杯。朝圣者不想否认这位庄严的大人物提出的格言的正确性,只是对他们的好意表示了感谢,同时说明他的宗教誓言中包括一条:在大厅中禁止谈论的事,在厨房中他也绝对不讲。 
  “那条誓言仆人大概是不欢迎的,”汪八对斟酒人说。 
  斟酒人耸了耸肩膀,有些不高兴。“我本想安排他住在向阳的房间里,”他说,“既然他这么不识抬举,只得委屈他,让他住犹太佬隔壁的小屋子了。”于是对拿火炬的仆人说道:“安沃德,把朝圣者带到南边的小木屋去。”然后又道:“晚安,朝圣者先生,没有礼貌是占不到便宜的。” 
  “晚安,愿圣母保佑我们!”朝圣者心平气和地说。他的向导随即走了。 
  一间小小的前室,有几扇门开着,里边点着一盏小铁灯,朝圣者走到这里,第二次给人拦住了,那是罗文娜的一个使女,她用命令的口气说,她的小姐要找朝圣者问话,然后从安沃德手中取过火把,叫他等她回来,又做了个手势,让朝圣者在后面跟着。显然,他认为这次邀请与上次不同,是不能拒绝的,因此虽然流露了一点诧异的神色,但二话没说,便跟着走了。 
  穿过不长的走廊,登上每层都用整块栎木板做的七级台阶,他便来到了罗文娜小姐的闺房中,它虽然简陋,但布置豪华,反映了庄园主人对她的敬重。墙壁上挂着一些绣花帷幕,它们绚丽多彩,是用各种颜色的丝线和金银线交叉编织而成,达到了当时这项工艺的最高水平,画面是猎犬和猎鹰正在进行的狩猎场面。卧床也用同样色泽鲜艳的花毯作装饰,周围是染成紫色的帐幔。所有的椅子都设有椅披和座垫,其中一张比其余的高一些,椅前放着一只雕花精致的象牙脚凳。 
  屋里至少有四只校形银烛台,点着一根根大蜡烛,把房间照得光辉夺目。然而请现代的美女们不必羡慕一位撒克逊公主的华丽居室,这里的墙壁并不光滑,到处是裂缝,以致夜间一刮风,那些奢华的帷幕便会不断摇晃;尽管室内有屏风的保护,烛焰仍会像军队中迎风招展的燕尾三角旗那样斜向一边。这里的一切固然显得华丽,有些地方还尽量布置得雅致美观,但舒适是谈不到的,当时的人还不懂得这点,也没有这要求。 
  罗文娜小姐坐在上面提到的那把较高的椅子上,后面站着三个使女,正在替她梳理头发,作就在的准备。她雍容华贵,似乎是天然应该得到众人崇敬的。朝圣者向她屈一膝跪下,表示承认她的这种权利。 
  “起来吧,朝圣者,”她宽容地说,“能够在背后保护别人的人,是有权得到一切尊重真理和爱护名誉的人的礼遇的。”然后她对使女们说道:“除了艾尔吉莎,全都退下,我有话要问这位朝圣者。” 
  使女们没有离开屋子,只是退到较远的一头,坐在靠墙的矮长凳上,跟雕像似的默不作声,尽管在这么远的地方,她们的小声耳语不会干扰女主人的谈话。 
  “朝圣者,”小姐说,开口前先停了一会,似乎在考虑怎么措词,“今天晚上你提到了一个名字,我是指,”她犹豫了一下,“艾文荷这个名字,这个人按自然关系和亲属关系说,本来是应该在这些屋子里受到最热诚的接待的,然而由于命运的不幸播弄,许多听到他的名字必然会心跳不止的人只得保持沉默;现在我也只想问你,你离开你提到的这个人时,他在哪里,情况如何?我们听说,英军离开后,他因身体衰弱,仍留在巴勒斯坦,在那里遭到了包括圣殿骑士团在内的法国人方面的迫害'注'。” 
   
  '注'当时十字军内部,狮心王理查和法王腓力由于种种原因,矛盾极大。圣殿骑士团最早由九名法国骑士组成,后来参加的也大多是诺曼人,它天然站在法国一边,反对狮心王理查,回到英国后,它仍与法王勾结,拥戴理查的兄弟约翰亲王篡位,这便是本书的故事背景之一。 
  “我对艾文荷骑士的状况了解得不多,”朝圣者回答,声音有些哆嗦。“小姐这么关心他的命运,我要是多知道一些就好了。不过我相信,他在巴勒斯坦已摆脱他的敌人的迫害,即将回到英国。至于到了英国,他能不能得到幸福,那么小姐应该比我知道得更清楚。” 
  罗文娜小姐深深叹了口气,然后仔细打听,艾文荷骑士可望在什么时候回到祖国,路上会不会遇到严重的危险。对第一点,朝圣者说他不知道;对第二点,他说前往威尼斯和热那亚的航程应该是安全的,到了那里便可穿越法国,回到英国了。“艾文荷熟悉法国的语言和风习,”他又说,“在这段旅途中,他不致碰到任何危险。” 
  “愿上帝保佑,”罗文娜小姐说,“让他安全到达这儿,参加即将来临的比武,这儿的骑士看来都想在这次比武中显露头角,表现他们的勇气呢。要是科宁斯堡的阿特尔斯坦获得胜利,艾文荷一到英国,大概就会听到这个坏消息的。陌生人,你最后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神色还好吗?疾病有没有损害他的体力,影响他的精神?” 
  “他比跟随狮心王从塞浦路斯到达东方时,黑了一些,也瘦了一些,眉宇间显得忧心仲忡;但是我与他本人没有接触,因为他并不认识我。” 
  “在他的祖国,”小姐说,“我想,恐怕他不会找到多少可以让他高兴的事。善良的朝圣人,感谢你对我童年的同伴提供的消息。使女们,”她又说,“过来,给这位圣徒一杯酒,祝他晚安,我不想再耽误他的休息了。” 
  一个使女用银杯斟了一杯掺香料的甜酒,端到他们面前,罗文娜只是用嘴唇碰了一下杯子,便把它递给朝圣者了;他深深鞠躬,喝了一口。 
  “朋友,请接受这施舍,”小姐继续道,递给他一枚金币,“它表示我对你的辛勤跋涉和你所朝拜的圣殿的敬意。” 
  朝圣者又深深鞠了一躬,收下了金币,便跟在艾尔吉莎后面,走出了房间。 
  在前室中,他找到了仆人安沃德,后者从使女手中接过火把,马上毫不客气地催他快走,把他带到了整幢屋子外面一些破旧的小房间那里,这是供下等仆役和穷苦客人住宿的。 
  “犹太人睡在哪一间?”朝圣者问。 
  “不信基督的狗住在你隔壁的小屋里,”安沃德答道。“凭圣邓斯坦起誓,那里又脏又臭,跟狗窝似的,根本不是基督徒住的地方!” 
  “放猪的葛四睡在哪儿?”陌生人又问。 
  “葛四睡在你右边一间屋里,犹太佬在你的左边,”仆人答道,“你夹在中间,正好把那个行割礼的家伙和他的种族所忌讳的东西隔开。你本可以住一间舒服些的屋子,可惜你不肯接受奥斯瓦尔德的邀请。” 
  “在这儿也不错,”朝圣者说,“哪怕我的邻居是犹太人,我们中间还隔着一层栎木板壁,我不会受到他的玷污。”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走进了分配给他的小屋,从仆人手中接过火把,向他致谢后便让他走了。他关上门,将火把插在木制的烛台上,向这间卧室周围打量了一下,发现这里的家具十分简陋,只有一把粗糙的木凳子,一张更粗糙的床,或者不如说是用干草堆成的一个床架子,上面铺了两、三张羊皮,算是被褥。 
  朝圣者熄了火把,一件衣服也不脱,便一头倒在那张粗糙的床上睡了,至少直到第一线曙光穿过格栅小窗照进屋子以前,他仍保持着安卧的姿势,这扇小窗是给他的简陋卧室输送空气和光线的唯一通道。他随即一跃而起,做了祷告和整理好衣服,然后走出屋子,来到犹太人以撒的住处,开门时尽量不发出一点声息。 
  这儿的床与朝圣者睡过一夜的那张差不多,犹太人躺在那儿,正做恶梦。他昨天晚上脱下的衣服,有条不紊地放在他的身子周围,好像要防止别人趁他睡熟时,把它们偷走。他皱起眉头,仿佛在痛苦中挣扎。他的双手和胳臂都在抽搐,似乎正与梦魇搏斗;除了希伯来语的几声喊叫以外,下面那些话是用诺曼英语或其他混合语讲的,可以听得很清楚:“看在亚伯拉罕的上帝份上,不要难为一个不幸的老人吧!我太穷了,身无分文;哪怕你们用铁链绞断我的手脚,我也无法满足你们的要求!” 
  朝圣者不等犹太人做完他的梦,便用拐杖推他的身子,这也许像通常的情况那样,与他梦中的可怕幻景结合到了一起,因为老人突然跳了起来,吓得连灰白的头发也几乎竖直了,赶紧抱住身边的一部分衣服,还像老鹰一样抓紧了一些零星物品。他把敏锐的黑眼睛死死盯住朝圣者,表现了极度的惊慌和恐惧。 
  “不必怕我,以撒,”朝圣者说,“我是来帮助你的。” 
  “以色列的上帝会保佑你,”犹太人说,轻松了许多,“我梦见……但多谢我们的始祖亚伯拉罕,这只是一个梦!”然后他镇静下来,用平常的口气说道:“时间还这么早,你叫醒可怜的犹太人,为了什么呢?” 
  “我是来告诉你,”朝圣者说,“如果你不马上离开这幢房子,加紧赶路,你的旅途就会出现危险。” 
  “神圣的主啊!”犹太人说,“谁要害我这么一个穷苦的老汉,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你自己猜吧,”朝圣者说,“我只知道,昨晚圣殿骑士穿过大厅时,跟他的穆斯林奴隶用萨拉森语讲了几句话;我听得懂这种语言,他是要他们今天早上监视你的行踪,在离开庄园以后找个适当的机会下手,把你带往菲利普·马尔沃辛或牛面将军雷金纳德的城堡。” 
  犹太人听到这消息,那种惊慌的样子简直无法形容,仿佛整个身子一下子瘫倒了。他的胳臂垂在身体两边。头俯到了胸前,两腿几乎站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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