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海诚]新西游记-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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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女”道:“正行间,半道上却撞见师父了,正生你的气来,说你这厮无用庸才,把她嘱咐的话全忘了!要来此间治你的罪哩,叫俺好歹劝回去!”
金甲怪急道:“谁说俺把师父的话全忘了!这一款一条皆是按她老人家旨意办的,生什么气!”“龙女”道:“你果真没忘?”金甲怪道:“儿子才忘了!不信俺说给你听听当初,师父令俺:’权居河伯府,化身金甲神,毁了船与舟,专候取经人’!”悟空道:“那师父也叫你吃童男童女来?”金甲怪道:“虽不曾,但既当妖怪,不吃荤怎么唬人!”行者道:“接着说,接着说!”金甲怪又道:“师姐后来又传师命,‘先拿唐三藏,再赚孙悟空,困他玉匣中,凉浆也不叫那猴儿吃一盅!”
行者听了,乐得直抚掌,“好,好!师弟果然未忘!俺这就回复师父。
只是口说无凭,你写下来俺带给师父,端的一字不差,师父准夸你好记性儿!”
金甲怪道:“那就有劳师姐了!”令鲑鱼管事取笔墨纸砚来。管事为难道:
“大王,若是寻刀枪剑戟、金银缯帛,样样不缺,惟独没有文房四宝。”忽见河伯一瘸一拐进厅堂禀告:“小神家中有,可遣人去取!”金甲怪诧异道:
“你方才还好端端的,怎么瘸了?”河伯守着“龙女”不敢言真情,只道:
“是小神不当心跌了一交。”一厢猪八戒听见了,叫道:“跌得好,叫你为虎作怅!畅快,畅快!”河伯瞪眼道:“夯猪,再‘畅快’一句,就割你耳朵下酒!”“龙女”笑道:“吃耳朵也没你的份儿!”河伯便哑了声。
此时已取来文房四宝。金甲怪执笔便写,字写得歪歪扭扭,“龙女”皱眉道:“你这厮上过学堂没有?”金甲怪惭愧道:“只读过人之初’,识得’神、口、手、刀、牛’几个字。”“龙女”鄙夷道:“你这字像蜘蛛乱爬,恐污了师父眼,撕了重写!”金甲怪央道:“便是撕十回一时也难以长进,请师姐多包涵!”接着又写,却问:“毁怎么写?候怎么写?唐怎么写?赚怎么写?匣、浆、猴、盅怎么写?”“龙女”恼道:“你这厮纯是大白丁儿,怎做上的神仙!”河伯恭敬道:“请大王口述,小神愿代笔!”金甲怪喜道:
“正是‘车到山前自有路’,甚好!大神仙哪有自个儿涂鸦的,都有下吏捉刀!”“龙女”撇嘴道:“好大的神仙,也只配听个指使,卖个憨力气!”
金申怪脸也不红,只嘻嘻傻笑。
一霎河伯写毕,金甲怪拿着劲使个花押。”龙女”收了,正要动身,金甲怪道:“师姐留步!”唤管事取通天河产大珍珠百枚,紫黄蓝红玉器各两件,使个礼盒装着,奉与“龙女”道:“这都是河伯所赠,今儿借花献佛,请师姐笑纳!”“龙女”道:“这么多珍宝,俺岂敢独吞!”金甲怪道:“与师父分享可也!”“龙女”笑道:“俺不甚喜珠宝,便一发转与师父吧。师父高兴,你等高迁之日不远!”两个受宠若惊,忙给“龙女”叩头。行者也不谦让,一一领了,欲离水府,一眼望见八戒兀自在那儿哼唧,道:“好生看住唐僧、八戒,管些茶饭,休饿坏了!待俺回来再作处置。”
金甲怪挤眉弄眼道:“有师姐吩咐,小弟敢不尽心!”立马叫:“小的们,速去后庭给唐长老松绑,伺候香汤沐浴,排酒压惊!”八戒闻声急道:
“大王,还有老猪哩!”金甲怪道:“你这蠢货,不晓得自己是凑数的!师姐心里念的是唐长老,又不能说破,只好挂上你,显得没偏心。”八戒急道:
“猴哥,他们不管俺!”“龙女”四顾道:“孙悟空来了?快寻寻!”慌得金甲怪、河伯急领人到处查看。“龙女”窃笑,携礼盒抽身离了水府。
行者在水府门外复了原形,念咒分开河水,上岸来见天色已明,却寻不见沙僧,亦不见白马行囊,只以为他耐不住饥渴去庄上化斋去了,扛上礼盒,径腾云方普陀山。未儿,望见汪洋大海。正欲过海,却见沙僧慌慌张张骑着天马迎面而来。行者诧异道:“师弟不在河畔守候,来此做甚?俺还以为你去傍河庄募化去哩!”沙僧未料到会遇上行者,一脸惊惶,答不上话来。行者越发生疑,“悟净,你究竟来此做甚?。。”沙僧吞吞吐吐:“我。。我来。。”忽听身后说道:“沙悟净,你不是来寻白马的么?”原来是观音菩萨驾到。只见她未施粉黛,鬓有点乱,裙有点皱,项上璎珞也忘了戴;赤着一双白生生的脚,手提只鲜竹味儿浓烈的小竹篮儿,倒显得别有风韵。
沙僧忙道:“对,对,这马儿乘我打盹功夫跑了,我寻马至此,多亏菩萨相助,招呼诸天把马给捉住了!”行者似信非信,问观音:“菩萨何往?”
观音道:“我那莲池里金鱼前几日趁大潮跑了,还偷去一根含苞荷花修炼成兵器。我今晨才发觉。掐指一算,原在通天河作祟,困你师徒。因之未及晨妆便匆匆起身去收拾那厮!”说着,朝沙僧递个眼色。沙僧会意,道:“大师兄,我先行一步,去看行李!”飞马走了。沙僧去后,观音道:“猴头,发什么呆!还不随贫僧去通天河伏妖救师!”
行者冷笑道:“如此便多谢菩萨了!——只是俺听人说,那金鱼不是发潮水跑的,确系受人指使潜入通大河为怪作恶!”观音脸儿微赤,“孙猴你再胡说,当心我念‘紧箍咒’!”行者忙称“小神不敢!”却从怀里掏呀掏的,掏出封玉匣的符帖、金甲怪的供词,共礼盒儿一并呈上,道:“符帖是你亲手书写,纸上录的是金甲怪的口实;礼品是金甲怪、河伯孝敬你的,请笑纳!”
菩萨看了文字,脸儿绯红,将符箓简帖撕成碎片,把珠呀玉呀都掼了,骂道:“岂有此理!”行者道:“吃童男童女,又定计陷师父困老孙,是没道理!”菩萨一时无话,默了片时,忽道:“适才所观文字不是金甲神所写,却像是河伯的字迹!你想那厮虽不过是一条金鱼,未得人身,好歹也是我佛门灵物,岂敢妄为!其中必有缘故!待我查实再说!”
驾云径至通天河上,只把鱼篮往水中一抛,金甲怪、河伯俱在篮中。望空礼拜。观音问道:“金甲小儿,吃童男童女、陷害唐僧师徒,是你自个儿想干的,还是受人撺掇所为?”金甲怪一时懵懂,竟答不上来。观音气得柳眉倒竖,“你这些日子与谁为伍?”金甲怪道:“胭脂、黄花呀,河伯赠给弟子的两个小妾!”观音气得差点没憋过气去,恨道:“那河伯还叫你干的什么?”金甲怪总算透索了,一推六二五道:“弟子所为,皆系河伯教唆,什么吃童男童女、捉唐僧师徒。。”河伯急道:“金甲大王,小神见你如老鼠见猫,事事奉承尚恐不足,何曾敢指使你!”又朝观音喊“冤枉!”金甲怪恼了,操起铜锤,“就是你这厮蛊惑俺所为!”一锤把河伯打得脑浆迸出!
菩萨不忍,念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仙掌一指、叫那冤魂投南赡部洲好人家托生去了。
一厢道:“偷牛逮住拔撅的了!”观音只装听不见。行者无奈、道:
“就依金甲之言,作恶皆是河伯唆使,但童男童女却是金甲独食;俺师父师弟亦被他捆绑折腾,罪不容赦也!”执棒:“老孙替你灭了这畜类吧!”观音忙把鱼篮提起护住,“不劳大圣动手,贫僧自有家法。你快去救你师父、师弟吧!”
沙僧卖弄道:“菩萨,水中功夫,弟子还有些;况且大师兄一直辛苦,便让弟子代劳吧!”观音夸道:“好个体恤人、知孝悌的沙和尚!去吧,去吧!贫僧心中有数也!”沙僧喜滋滋下水而去。约半个时辰,背着唐僧凫水上岸。八戒亦披波出水,一路打着饱嗝。两个见菩萨在半空,不问好歹,跪倒便拜,一迭声道:“多谢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救命之恩!”观音微微而笑,道:“这孽障私自离岛,虽给你们增了些厄难,不过也磨砺了你等心志,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行者揶揄道:“菩萨用心何其良苦!还望日后多赐些磨难才好!”
观音欲发作不行,只道:“我让它负你们过河,先折折过愆,回去再打再罚!”唐僧感激涕零,拜道:“菩萨普渡之恩,永世不忘。至于罚惩金甲神之事,还请菩萨三思:说到底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牙齿咬了舌头而已!
不算什么大过!”沙僧亦道:“既将功补过,何须再鞭笞棒打!”八戒因被金甲怪捆着吊着两日,所以怀嗔不语,行者亦只冷笑。菩萨教诲道:“行者、八戒,你两个何时能长进!——只为一时委屈,便怀恨生怨。殊不闻昔时佛祖被歌乐正节节割肉支解,却忍辱负重不生嗔怪之心,遂入涅槃!偈云:‘四大无我,五蕴皆空,忍辱持戒,心自清净!悟到法我皆无时,便是灵山佛与圣’!”行者、八戒见菩萨正色说教,口上只好诺诺应着。
那菩萨便把金鱼抛在河里,念声咒语,便长得硕大无比,俨然一个小岛。
唐僧大喜,再三叩谢。众僧、白马上了鱼背。金鱼摇头摆尾,分水破浪朝对岸游去,不消三个时辰,过了浩浩淼淼通天河。上得岸来,那鱼打个水花不见了,空中亦不见观音祥云,想已回南海了。唐僧、沙僧依旧望空遥拜。八戒也跟着磕头,恐三藏看不见,提醒道:“师父,老猪也拜了,日后多提携着点!”唐僧抬头见行者直挺挺旗杆似的立在那里,问他为何不拜,行者气鼓鼓道:“谢她什么!全是她遣金甲怪干的好事!中间见斗不过老孙,又令龙女前来助阵!。。。
唐僧听见“龙女”二字,脸热心虚,责道:“悟空休得胡说!明明是金甲神私离仙山,怎敢往菩萨身上栽赃!不是菩萨,如何过得这通天河!不谢便罢,却不该信口开河!”沙僧亦道:“菩萨岂是那种人!”八戒扯行者后襟,“哥哥留神些,那菩萨有顺风耳;你这一张口,她便知道了!”行者恼道:“知道便知道,老孙走得正站得直,怕她个甚!大不了回花果山种桃栽柳,不当和尚了!”唐僧正是用人之际,岂肯让行者走,忙道:“且不管那妖魔来自何方,受谁指派,这一回若无悟空褡救,贫僧焉能生还!且受为师一拜!”行者受不得人捧,道:“师父折杀小徒了!”不叫师父施礼。八戒亦拱手道:“多亏大师兄寻根摸底,方降了此妖——只是让老猪多吊了一日,心里有些怪你!”沙僧臊他道:“谁叫你色迷迷地跟那鳗鱼精走哩!还有脸怪大师兄!”八戒皮脸道:“人家相中老猪了,你沙和尚想跟人家还不要你来!”师兄弟闹了一回,行者见众人皆领他的情,也不再说回家之事。几僧重登路程。
是日晚师徒投宿一座荒庙里,夜阑更深之际,三藏听着廊檐的锋铃声,久久不能成眠。思起昨宵河伯府中龙女的温存。。又忆起姑射山仙子、百花羞公主。。不禁缠绵悱恻。叹息:吾既入佛门,就该斩断情缘,为何偏又遇上些痴情女子?有缘相逢,无缘相守,悲哉!忽又想起身负的佛旨敕命,愧恧自己尘念未泯。是这般如何能诣灵山、成仙圣?思潮翻卷,心乱如麻,诵念了几遍“心经”方沉沉睡去。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空虚城众僧饮迷泉 金兕宫悟空失珍铁
空虚城中,几僧误饮迷泉昏睡;金兕宫里,众妖要给唐僧放血。。悟空挥铁捧急于求胜;魔头舞琢鞭以柔克刚。。
唐僧四众离了通天河,行程蹭蹬,投西方路。这日过山,见一卧佛,与崖连体,长约千尺,睡容可掬;耳廓畔几簇野菊开放,摇曳金风。唐僧叹道:
“好个佛爷,端的‘任尔沧桑易,鼾齁又千年!’”行者笑道:“也是个不得志的佛圣,赋闲在家,不睡做甚!”唐僧道:“自别大唐,转瞬三载,风餐露宿,人困马乏。为师真想寻个清静去处,睡他三天三夜!”八戒下作道:
“光棍汉子家单枪匹马睡一宿足也!若有个小娘子作陪,可在床上耍乐,三天三夜又嫌少些!”沙僧道:“二师兄满口腥荤,不怕老佛怪罪!”八戒过去踢那石佛一脚,道:“他睡熟了,踹都踹不醒!”唐僧使锡杖照头便打。
八戒抱头鼠窜,叫道:“师父打俺做甚?”三藏道:“我怎不打行者、悟净?”
八戒不服气,悄对行者道:“俺只不过逗个乐子,师父却当起真来。他在通天河破戒,却不说!”行者道:“师父破戒?”八戒道:“儿子哄你!
那夜,俺正在梁上打盹,忽听金甲怪的小妾嚷:‘大仙女搂着小和尚上床了!’金甲怪便去捉奸,水府乱作一团,龙女羞不过,走了。。”行者道:”呆子休胡言,那事俺略知一二,师父 不是那种人、所以事未谐也!”八戒摇头道: “师父虽系十世佛子转世,也是十月怀胎所生。佳人投怀送抱,神仙也会动心。何况师父正当年!”行者思起姑射山之事,一时无语。后道:“虽如此,老孙讨嫌背后嚼人!”八戒遂不再言语。
过了卧佛山,前景眼见得凄凉:飞叶孤鸿,寒水残荷,远近不见人家。
行者虽左右腾挪,前后寻觅,四方比斋,也难免茶饭不用。唐僧也只有忍受。
饥渴之至,采些浆果茅根填充肚皮。行者是捱过五百年艰顿日子的,数日不食,也等闲度之;沙僧食量小,也好歹对付;惟八戒平日饕餮惯了,实难忍受。一日行路,不随大众,却沿坡下水溪溜达,竟耙上一条大鱼,揣在怀里。
午时歇憩时,见行者化缘走了,便躲至下风头沟中,架火烤鱼。谁知风又调了向,那三藏便嗅到味儿,问沙僧:“悟净,何处来的香气?”沙僧抽抽鼻头,“果然,鱼香味儿!”便循气味捉到八戒。八戒恼道:“俺只以为你们熟读了《金刚经》,‘不住声、香、味、触、法生心’,故此放心烧鱼,谁知无用!”沙僧道:“师兄勿恼我,只过来与帅父说话!”
八戒无奈,紧紧攥着烤鱼来见唐僧。唐僧被那浓烈鱼香冲得一阵阵暗吞唾津,却正色道:“悟能,知罪否?”八戒咬下鱼头,囫囤咽下,道:“徒儿有何罪,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