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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钟海诚]新西游记-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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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你既为一国之君,自当为民造福。眼下国中妖魔作祟,人臣在法,盗贼蜂起,民不聊生。陛下虽独善其身,于国何益,于民何益?” 
  一席话说得皇帝面热心跳,浑身冒汗,搭讪笑道:“圣僧说话忒直,好歹也给寡人留点面子。”行者笑道:“忠亨逆耳利于行’!想你朝中大臣,只甜言蜜语,粉饰太平。令你目昏耳喷,实祸国殃民也!” 
  皇帝道:“依圣僧之见,朕该如何做?”行者道:“老孙问你:那个金铃大王是个什么东西?值得你们奉为神圣,年年拜献,岁岁贡赋?”皇帝道: 
  “三年前他驾祥光彩云来到皇宫之上,天坠花雨,果然有神明仙圣模样。他有三个金铃,晃一个便下大雨;晃二个便刮飓风;晃三个便起雾瘴。他道如寡人不依他言,便连下七七四十九天大雨,再刮四十九天大风、起四十九天毒瘴。朕思如此一来,一国君臣黎民命皆休也!无奈,只好对他俯首帖耳,言听计从。”行者道:“那厮近日可曾来过?”皇帝道:“自从朕给他在南山修了金圣宫,却有二年没露面了。只是遣人找中常侍门公公,要钱要人!” 
  行者道:“陛下自回宫,却不要提敛钱选美之事,待老孙去南山探个明白,回来再做主张!”皇帝道:“圣僧自去,只求别提是寡人差遣!”八戒道: 
  “老官儿休怕!你不晓得俺大师兄神通,什么金铃大王,禁不住俺师兄一金箍棒!”行者笑道:“呆子,休乱卖弄!”腾云走了。 
  这厢皇帝要回宫,却下敢再便服出门,遂差人回去叫凤辇仪仗禁卫来。 
  等候的空儿,八戒将大圣故事一一说与皇帝及随从听,听得众人一惊一咋。 
  皇上道:“孙长老如此神通,猪长老、沙长老也一定不凡!”八戒牛气道: 
  “俺与大师兄相比也不过差个三十六变。什么上天入地,吞日吐月,捉妖拿怪,法力却也相仿!”大众听了,齐赞八戒。沙僧有些不自在,道:“猪长老什么妖怪都能降,只是见不得女妖精。见了她们,骨便酥了,手便软了,耙儿便掉了。”众大笑。八戒反稽道:“沙长老好,师父最喜他——师父放个屁,都说是香的!”说得沙僧恼怒,抄起宝杖要打八戒。八戒道:“来真的,好呵!”摸起钉耙,两个叮叮当当打到院子里。觉得施展不开,又腾起云头在半空开战!八戒力猛耙狠,杀了十几个回台,沙僧渐觉不支,便架住八戒兵器道:“二哥息怒!是小弟言语差池,冒犯了。还请宽宥!”八戒也是个直肠子,见沙僧这般。也就收了兵器,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老猪也是个要面子、吃软不吃硬的角色。你既赔了礼,此事便作罢。好歹还是兄弟!”遂收了耙按落云头。皇帝笑道:“二位空中争斗,寡人真开了眼!才不过片时,为何不战了?”沙僧喝道:“兄弟阅于墙,外御其侮’。 
  目今妖怪未灭,我兄弟斗甚!”说得皇帝哑口无忽见太监进门,原来辇驾来了。沙僧道:“陛下回宫,休忘了传令释放师父、擒拿强人,追缴夫物!” 
  皇帝连声应诺。八戒道:“俺们在此间只吃菜糊糊,甚为清苦,你也摆个酒宴叫老猪打打牙祭!”皇帝推道:“却难为寡人!朕每日也是青菜粗米,三月不知肉味矣!”八戒不依。随从见皇帝为难,出主意道:“陛下休虑、可传旨门公公代为款待。他家山珍海味俱全!”皇帝不信。从人道:“谁敢欺君!”皇帝感叹:“真真想不到!”嘱随行太监:“便着门公公代朕备晚宴款待圣僧!”八戒道:“老诸午斋便不吃了,专候陛下来邀俺兄弟赴宴!” 
  皇帝不敢不应,起驾回宫。 
  皇帝返回宫中,临宣政殿,急遣太监分别去召大理寺卿、门公公。中常侍府邪离宫廷甚近,不知为何,等了约半个时辰,不见门公公来。寺卿倒昏头昏脑来到。原来他正与同僚吃酒,已是半醉;闻圣上召,撂酒盅酡红着脸儿来了。皇帝劈头盖脸把寺卿骂一顿,说他尸位素餐,纵容子弟胡作非为,犯上作乱;该捕的不捕,不该拿的乱拿。怒极,竟唤来锦衣校尉,令:“推出午门斩了!”吓得寺卿浑身抖颤,连连告饶。正危急间,幸门公公一步赶到。 
  门公公居处近为何姗姗来迟?原来早朝时皇帝见了行者、八戒后,匆匆散朝,未言征敛选美之事。门公公心存疑窦,回府即着心腹随从去馆驿打探消息。随从在馆驿门外埋伏下不久,便见皇上微服进了馆驿;又见行者腾云往南而去。随从回禀后,问公公觉事情不妙,便书简帖派人火速送往南山金圣宫。钦差去时,他正候南山回音;便着人招呼钦差在前厅吃茶,却在后庭坐等。片时投书人赶回,看了复简,才陪钦差进宫。一进宣政殿,见皇上要杀大理寺卿,忙代为求情。 
  皇上道:“这厮读职,几乎害了寡人性命,留他做甚!”门公公道:“强人惊驾,罪当诛杀。盼陛下允寺卿戴罪立功,捕获盗贼。但歹人未必是权贵子弟。我闻那东土妖僧善变化蛊人,难说不是他们幻了相来蒙骗陛下。还是等拿了真强人,审清了再定生杀子夺!” 
  那皇帝耳朵根软,被门公公一番花言巧语,也就转了心眼,不杀寺卿。 
  但亦惧怕行者几个神威,令寺卿即刻回衙释放唐僧,捉拿强人,勘明案情,速速报来。寺卿千恩万谢,出殿去了。皇帝又道:“公公,那猪长老要寡人今晚请他吃酒。朕一时无奈,答应下来。却是让爱卿备宴。请勿见怪。”门公公闻言,暗喜:“天助我也!”拜道:“微臣能力圣上分忧,乃是天大的荣幸!岂敢推委!臣这就回去嘱咐厨下办斋、一厢投柬相邀。陛下不嫌弃,届时也请驾临寒舍,以示礼贤下士之意厂皇帝道:“孤身体欠佳,就不去了。 
  一切烦爱卿操持。那孙长老去南山金圣富打探消息去了,回来也一并下柬帖请了。免他抱怨寡人小气!”门公公道:“圣上放心,老奴保管将东土圣僧一个不剩请到,叫他们吃饱、吃好,醉得一塌糊涂,出不了门儿!”叩辞皇帝,回府操办不提。 
  却道行者纵祥光离了馆驿,片时便至南山。山不甚高,却也松竹清幽,泉吟鹤鸣。俯看山问,只见金圣宫楼字重叠,鳞次柿比,果然一派庄严景象。 
  行者降下云头,变作一只白颊蓝羽山雀,一翅飞到大雄宝殿廊下。见正中三世佛与观音并排坐着享受烟火,微微诧异:“这金铃王也是个半瓶醋!若供三世佛,都是观音把后门儿,龙女、善财两旁侍立。他却如此排列!”那欢门前香案上香烟袅袅,莲座四匝酥油灯闪烁,老和尚■■敲着木鱼,小和尚咿咿呀呀念经。行者再瞧不出异常,振翅住后飞,过讲法堂、毗卢殿、方丈室,又见偌大一个后庭,门户森严。行者数了数,竟有九重!那楼堂殿阁,比前头梵宫又要精美:只见金铺玉户,雕梁画栋,极富丽堂皇,却清静无人。 
  行者正察看,忽闻一缕音乐声自深院传出。行者飞过去,路上见殿堂门额题着“金屋’、“银舍”。。心说:“非金即银,俗不俗气!让老孙看看是些什么玩艺!”飞过去,顺窗户眼往里一瞅,不禁惊讶,原是一屋金子,金光灿灿,直堆到梁间。再看,又是盈盈一室银子,耀人目眩。行者骂道: 
  “好个贪财的妖,多欲的魔!”又往里行,见一华字门匾上写着“偎红斋”,对面一殿是“倚翠堂”。 
  那乐声便是从偎红斋传出的。行者忖道:“偎红、倚翠,花花公子勾当也。甚神明仙圣!”掠翅自窗上风眼飞进殿堂。里面盆火通红,暖意融融。 
  一厢乐工调丝弦;当庭宫娥蹈曼舞。席上一个胖大和尚正左右搂着两个美姬吃酒。那和尚脖子上挂着三个金铃。想便是金铃大王。行者细觑那妖,五官长相,一举一动,分明是胎生奶大之人,端的奇怪!想拿了他,又惧他铃儿,正踌躇间,脚蹬下梁间尘土,掉下来迷了那和尚眼目,抬头看见“山雀”,气得泼口大骂,伸手将一个铃儿略晃了晃,行者便觉一股强风袭来,忙嗖的一声,又顺风眼飞跑了。 
  那风儿将梁间尘土裹成一团浓雾,拂开门帘,吹出房室。起风时却也扬起宫娥裙裾,露出亵衣玉肌,众女子慌得并腿拢裙。和尚淫兴大发,便弓腰过去,垂涎道:“心肝儿,你护怎的?”偏撩人家裙子,又掐又挠,惹得女孩子一片嗔叫。行者外头听得清楚,怒道:“好个贪财好色的妖僧,逼得皇上穿破衣、百姓去截道儿!却在此荒淫无耻!”正要掣棒打进去,忽听一阵脚步响,原来一个小和尚捧着书简慌慌张张跑来,入室叫道:“门公公差人投书来也!”那和尚初不以为然,道:“看老阉人说个甚!”拆信一看,大惊,“原来姓孙的来窥探我家!”悟道:“适才那山雀儿莫不是他变的?— 
  —小心为妙!”便拂退舞乐姬妾,出堂来,召唤精壮弟子,持弹弓强弩,寻着山雀便打。 
  行者惊诧,“不知那姓门的是何人,与妖怪勾结,泄了老孙底细!”忙变作一个瓢虫,欲称“花大姐”的,伏在朱柱上。那伙人也没看清。忙乱了一阵,打杀了十几只山雀。金铃怪略放了心,便去前庭,行者一飞叮在那怪僧帽上。那怪进了方丈室,对投书人道:“回去告诉公公,就说我知晓了。 
  叫他也提防那几个东土僧人。有甚动静,丙来报信!”那人应着,出门上马走了。那怪便打坐养神。行者寻思,“这厮沉溺酒色,临急了抱佛脚,俺却不叫你养神!”便去门外,现了法身,掣出棒来,喝道:“金铃魔头,适间你满世界打弹弓放弯箭要杀老孙!如此爷爷在此,拿出你手段来赌一赌吧!” 
  那和尚闻言,先是一惊,推门一看,见是一个雷公脸瘦和尚,冷笑道: 
  “那书简上说你神通广大,我道有三头六臂哩!原是个痨病鬼儿!一姓孙的,我与你前世无冤,今世无仇,为何上门滋事?”行者道:“泼魔,你与宦官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祸国殃民,该当何罪!”和尚笑道:“那国王自愿奉承老爷,干你屁事!你这瘦猴,‘一把攥着两头不冒’,却僭称什么‘大圣’。 
  赶紧走你的路!不然惹恼了本王,你小命倾也!”众弟子呵呵大笑。行者怒道:“叵耐这厮,竟敢小觑老孙!”见身旁有一凉亭,将铁棒晃一晃,长得旗杆似的,一下子打断四根住子,那亭子訇然倒塌。 
  妖僧与众弟子大惊失色。见行者挥棒上前,慌忙将三个铃儿对着行者没命地摇晃!只见狂风骤雨劈头盖脑袭来,大圣全然不惧,顶风冒雨直取那怪;忽又见一股瘴烟扑面吹来,便裹住他头脸,憋不住吸了几口,一刹间便觉头晕眼花,情知不好,正要纵筋斗云逃脱,无奈神昏志迷,念不了咒语,头栽倒在地,昏迷过去。众弟子一拥而上,将行者捆了。那怪大喜,令:“推到金圣殿前斩了,就地埋在菩提树下。多事猴儿就此了账也!” 
  众弟子得令,将行者抬至第九进院子,绑在大殿前菩提树上。刀剑齐下,乒乒乓乓,那行者脖子红也不红,众僧兵器皆卷了刃。没杀了行者,只把他震醒了。弟子们无奈,只好回禀妖僧,那怪心惊:“这厮果然有些功力!” 
  令将行者缚牢,又着心腹弟了点起铜炉去煎断肠草,好毒杀行者。 
  众僧给行者又加了两道绳,捆结实了,抽身锁上院门走了。行者抬头看那金圣殿,见匾上金字无光,廊柱蛛网缠绕,门封窗闭,寂无人声。忽悟道: 
  “此乃金铃怪正经去处,为何遭此冷落!”便想进去看看。遂使个缩身法儿,抽出身子,又将适才僧人撇下的一把烂刀变作自己模样仍在那儿缚着,方上了台阶。凑门缝一瞅,却一片昏暗,看不清楚。行者又使个遁法,自门隙进了大殿。定下神来,才慢慢看清锦帷彩帘尘封虫噬,鎏金铜炉香残灰冷。宝座上却分明坐着个狮首人身妖精:鬈发披散,眼如铜铃,届若钢针,口似血盆,十分吓人;穿一身黄金锁子甲,左手持一株于巴巴莲花,右手捏一截丝绦带儿。 
  行者初一惊,以为那怪看见自己了,忙藏在帷幕后,那厮却仿佛睡着一般,毫无动静;再觑,那怪仍坐原处一动不动。忍不住凑前,哧地笑起来,原是个死的!行者便嘻嘻哈哈揪那怪的胡子,拍他的脸,捶他的心窝,忽从嘴里喷出一股臭气,像是肝花肠子腐烂的气味。行者顿悟:“看来这才是真妖怪!不知何时叫那和尚暗算了,将铃儿夺去,仍唇称金铃大王名份作威作福!可悲那一国君臣还蒙在鼓里!” 
  行者感叹一回,揪下一缕黄澄澄的鬈发,揣在怀里。才出了殿,见几个和尚开庭门进来,其中一个捧着个瓷碗,急闪在廊柱后。见他们逮住自己替身,便灌药。一个笑道:“仙酒来也!不知能否降服这厮?”另个道:“金铃大王法力如何,也叫儿株断肠草送了命!何况这瘦猴子!”又一个道:“就是,就是!这厮头硬。肠子安是铁的!药到命除,没二话!”行者暗自庆幸,心想若是趁自己迷糊时,灌了这药,难说能活着出去!便像拣了便宜,也不惊动众僧,化一阵清风走了。 
  行者回到馆驿,见师父已放回来。八戒、沙僧迎上道:“猴哥,你可回来了——探妖事如何?”行者道:“已知底细!”问师父:“可吃苦了?” 
  三藏道:“先时吃些苦,走时又请我吃斋饭。只失物尚未归还。”行者道: 
  “不拿强人,如何追赃?”起身道:“待俺再去找皇帝老儿催催!”唐僧道: 
  “听他两个说皇帝是个好人。切勿鲁莽,惊了圣驾!” 
  行者应着走了。腾云来到宫庭,降下云头,直闯后宫。皇上与皇后才进午膳,饭是黄粱饭。几样素菜,无非是藩菜、蕨菜、萱草花、雪里蕻之类。 
  毋须侍女,更无乐舞。见行者至,两口儿慌得让座,道:“孙圣僧,回来了。 
  一堆吃些?”行者笑道:“不吃,不吃!谢了!”又道:“陛下好生清苦,却不知那金铃大王金银满屋,昼夜签歌,亨不尽的荣华富贵!”皇上讷讷道: 
  “人家是神圣,也是前世修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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