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世纪同行 金日成回忆录 [朝鲜]金日成_2-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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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中进行启蒙工作。父亲去世后,她还做过妇女会的工作。
母亲从一个帮革命的人成长为名副其实的革命者,当然受到了我父亲和我的很多影响,但李宽麟对她的影响也是相当大的。李宽麟住在我家的时候,就把母亲引进了南满妇女教育联合会。
如果我母亲纯粹以母爱对待我,我是不会以如此炽热的感情回忆她的。
母亲赋予我的爱,不单纯是母爱,而是真挚的革命的爱。她没有把我只看作自己的儿子,而首先把我看作国家的儿子,并教育我在孝顺父母之前,先要忠于国家。母亲的一生是一部活生生的教科书,它在我的心田里灌输了崇高的人生观、革命观。
如果说父亲是给我们灌输前赴后继地进行斗争,一定要光复祖国的百折不挠的革命精神的导师,母亲则是教育我们懂得一旦开始搞革命,就不要成为感情的俘虏或思想上开小差,而要专心致志地努力奋斗直到实现目的为止这个道理的好教师。
父母与子女间的爱若是盲无目的的,就不能说它是牢固的爱。只有他们凭依的思想是纯洁而高尚的,这种爱才是永恒的、神圣的。在亡国的岁月里,我与母亲之间的爱与孝所凭依的牢固的思想基础,便是爱国。我母亲正是因为爱国,她甚至牺牲了自己作为母亲要求儿子尽孝的权利。
我在母亲的墓前没立下墓碑就离开土器店沟了。解放后,安图县人民没有忘却我母亲,在她的坟前立下了刻有她名字的墓碑。石碑上还刻有我们三兄弟的名字。
我按母亲的遗言,解放后才把母亲的坟墓同父亲的坟墓一起迁移到万景台来。
我胜利回到祖国后,时局错综复杂,要做的事太多,所以一时顾不得关心埋在异国土地上的父母的坟墓。我们度过青春时期的满洲的山山野野上,不仅埋有我的父母,而且埋有同我一道闯过刀山火海时牺牲的无数战友的遗骸,那里还散居着他们留下的子女。我决定,在迁葬那些牺牲的无数战友的遗骸,把他们的子女找回到解放了的祖国之前,决不能先迁移父母的坟墓。
就在这样的时候,张哲镐来找我,说服我把父母的坟墓迁移到故乡来。
他说,他要负责迁墓的事,将军则要到万景台去找个适宜修墓的场地。
在那些满洲时期与我家有过关系的人中,此时知道我父母坟墓的,只有张哲镐一人。他为迁移我父母的坟墓费了很多心。
我搞武装斗争的时候,敌人为挖掘我父母的坟墓,施出了各种诡计。但是抚松和安图的人民瞒着敌人,直到解放为止诚心诚意地守护和管理了我父母的坟墓。我在华成义塾时期的导师康济河先生,每逢清明节和中秋节就筹备供品,携带家眷到阳地村我父亲的坟墓去祭祀和扫墓。
母亲去世后,我就成了两个弟弟的保护人和家长。然而,革命工作使我无法起到家长和保护人的作用。我将两个伤心悲戚的小弟弟留在只有芦苇起伏的荒凉冷凄的小沙河,踏上人地两生的北满的长途时,想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心里怅惘不已。
八在罗子沟的台地上
日本军队开进安图只是时间问题了。亲日的地主已经做好了旗子,准备欢迎日本人。救国军不能再在两江口久留。孟团长的部队已接到要向有山有草原的罗子沟、汪清方向撤退的命令。我们也根据急剧变化的形势,决定跟救国军一起撤离安图。这个决定是在两江口召开的士兵工作委员会会议上通过的。总的方向是把活动据点迁移到汪清,但暂时要到撤退的救国军集结的罗子沟去做反日部队的工作。于司令部队也从安图撤到罗子沟去了。当我们正忙着作去北满的准备的时候,哲柱弟到两江口来找我了。
“哥,我也要跟着哥哥的部队去。哥哥不在,我再也无法待在土器店沟了。”
我还没问他的来意,他却主动地说出来了。弟弟想跟我们部队去,这个心情我理解。我母亲去世的小沙河山沟里寄居在别人家,每顿饭都要看人家的眼色,这对感受灵敏的那个年龄的孩子来说,确实是难以忍受的。
“连你也离开了土器店沟,那么英柱怎么办呢?那孩子孤苦伶仃的,受得了吗?”
“两个人都吃人家的饭,太不好意思了。让小弟弟一个人在那儿,我想还会好些的。”
我虽然认为哲柱的话有道理,却无法答应他的要求。他才16岁,给他枪,就能跟着部队过军人生活。他的年龄虽小,但个子高,体格也好。不过他的骨头还没长硬,会成为游击队的负担。再说,哲柱负有要在安图地区发展共青同盟工作的重任。
“你要是过两年或三年再提出这种要求,哥哥会马上答应的。可是现在无法答应你的要求。就是苦些,孤独些,也还是再忍受几年吧。你要一面给人家当长工或打短工,一面大力推进共青同盟工作。地下工作的重要性不次于武装斗争,忽视它是不对的。你要先做好共青同盟工作,到时候再参加革命军。”
我从各方面劝导哲柱,以免他纠缠。我把他带到池边的一家小饭馆。屋里冷丝丝的,糊上的纸被风吹得呜呜直响。
我要了酒和菜。桌上摆着两碟冰凉的冻豆腐,中间放一瓶酒。
哲柱看了,立刻眼泪汪汪了。他知道我不会喝酒,所以他似乎已经猜到了这杯酒意味着什么。
“哲柱,你要原谅我这个哥哥不能答应你的要求。我哪能不想把你带在身边呀。现在要把你留下来,我的心就像刀绞一样。可是,哲柱!我们虽然难舍,还是在这里分手吧。”
我借酒力一口气说出了在神志清醒时很难说出的话,却也忍不住泪如泉涌。
我不想让弟弟看到眼泪,走出了店门。哲柱也放下酒杯跟了出来。
“哥!我知道了。”
哲柱说着从背后靠近我,默默地握了一下我的手。
我就是这样和弟弟分了手,以后就再也没见到他。
每当回想起那阴沉凄冷的池边的秋天时,我总是后悔那天在他轻轻握了一下我的手时,我为什么没能久久地更热情地握住他的手呢?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那时的离别是太凄凉了。
如果那时我答应了哲柱的要求,也许他不会在不到20岁的年纪就离开人世的。的确,他的一生是像火一样燃烧,像火一样熄灭的。
哲柱刚过10岁就跟着革命组织跑。他在抚松的时候担任过新日少年同盟的宣传负责人,在小沙河时做了共青同盟区委书记。
哲柱在两江口和我分手后,培育出很多共青盟员,送他们参加了朝鲜人民革命军。他还自告奋勇做艰巨的反日部队的工作。他还同反日部队的士兵一道参加过袭击大甸子的战斗。据说,和他有过联系的杜义顺指挥的反日部队同日军间岛讨伐队打得很英勇。后来,哲柱身负安图反日部队工作部部长的重任,做驻在延吉县符岩洞藏财村鹿林的徐奎伍反日部队的工作。徐奎伍是个脾气古怪、非常固执的头领,他说是要反日,却又不加分析地敌视朝鲜共产主义者。起初,他也是和朝鲜人相处得很好的。
徐奎伍开始冷淡朝鲜共产主义者,是从符岩洞反日妇女会会员们夺回了被他扣下来要做妾的女共青盟员(朝鲜姑娘)以后。这个姑娘是在同演艺队员们一起到反日部队进行宣传工作时被他扣留的。过去,一旦被徐奎伍扣留,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不满足他的要求,是不会无事的。
徐奎伍常用这种方法换女人。
自从妇女会员们夺回这位姑娘后,朝鲜人在徐奎伍部队里就根本站不住脚了。曾和他常有来往、亲密相处的朝鲜人也无法接近他。徐奎伍闹了相思病,指使部下虐待和镇压朝鲜人。
就在这时,哲柱弟带着有高丽医资格的林春秋同志找徐奎伍部队去了。
“听说大人病势很重,我是来探病的。”
哲柱用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这样恭敬地问候,可是徐奎伍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不愿意看到朝鲜人,也不愿意同朝鲜人说话。
“我请来了一位名医给您看病。是不是让他看一看?”徐奎伍听哲柱这么说,才有些动心,说要是名医,就看一看吧。林春秋同志给他扎了几天针,他才高兴地说,我闹偏头痛,疼得要命,多亏林医生把钻进脑袋里的恶鬼都撵走了。哲柱就这样同他建立了关系,合法地留在徐奎伍部队做反日士兵的工作了。
后来,徐奎伍编入我们的方面军被任命为第10团团长,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一直战斗得很好。他过去一直过放荡的生活,说什么没有鸦片和女人就连一天也活不下去。可是他被编入革命军以后还加入了共产党。我以部队的名义祝贺他入党时,他说:“军指挥员同志!今天,在我入党的时候,不能不想起您的弟弟。没有哲往的帮助,我是不会有今天的。”他像讲故事似的谈了哲柱带林春秋同志来给他治病的事以及如何不倦地引导他不脱离反日道路的事。
1935年6月,哲柱在车厂子附近壮烈牺牲了。
我是在镜泊湖畔听到哲柱牺牲的消息的。
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吧,现在我一看到大江或湖水,就要想起弟弟来。
哲柱一阵亡,小弟弟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金正龙一家搬到车厂子游击根据地去后,小弟弟就只好到处流浪,给人家看孩子,当小差,混饭吃。
那时关东军为了对我进行“归顺”工作,大肆逮捕与我有关的人,所以他不得不隐姓埋名,假造身世,浪迹东北三省以及中国关内的城市和乡村。他在北京也住过一段时间。
解放后,我在日警遗留的文件中看到了有关通缉我小弟的资料。
小弟弟在新京啤酒厂做工时,思乡心切,曾回祖国来待了三个来月。他出现在万景台时,身穿青色西服,脚穿白色皮鞋。
他那一身装束使人感到是那么稳重,仪表堂堂,以至我祖父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当上了什么官,自己成家了。那时,小弟弟怕祖父母担心,说他在长春念大学。当时,警察分发出通缉他的照片,所以他回家乡后,也不敢住在万景台,躲在大姑母家里住了些时候,就又到满洲去了。
反日人民游击队的40名队员离开两江口,经过敦化和额穆,朝南湖头方向,踏着山路北上。我们部队在我曾当过“长工”的那有名的富尔河村进行政治工作,就是在这个时候;在敦化县哈尔巴岭附近,同参加敦图线铁路铺设工程的日军运输队进行激战也是这个时候。这场战斗后,我在敦化县头道梁子见到了高在凤。高在凤离开敌人残酷镇压的四道荒沟,把活动舞台迁移到头道梁子,在地下组织办的农民学院任教。头道梁子离敦化县城只有30里路。
那时,我在头道梁子还见到了高在凤的母亲。
我们把袭击日军运输队缴获的白面分给各家各户,用它做面食和群众一起吃。这次战斗中缴获的白布,交给了农民学院,让他们给学生做校服穿。
我们部队离开头道梁子又北上,到官地附近和南湖头地区,做反日部队的工作,然后挺进到汪清地区,了解党、共青组织和群众团体的工作情况,同各阶层人士会了面。这可以说是为了在汪清建立活动据点而做的基础工作。
我们到了汪清以后仍没有放松做反日部队的工作。李光的别动队当年为弄几支枪而触犯了关保全部队,我为了找关保全部队,去了梨树沟。可是,关保全已放弃抗日,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老实说,当时我本打算见到关营长,就代汪清的同志们向他道歉,并跟他商量共同斗争的途径,清算过去在朝中武装部队之间暂时造成的纠葛和对立的。
虽然关保全跑了,可是我还是想见见留下的人,便派人去联络。有100来名反日部队士兵找我们来了,说要看看在敦化县城打击了日本军队的金日成部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部队。我向他们坦率地承认汪清别动队为了解决武器,触犯了关营长部队的士兵,是不友好的做法,然后就朝中人民的共同斗争和反日部队的使命作了演说。
反日部队对这一演说的反应很好。有个叫靠山的指挥员听了我的演说,他本想也和关保全一样放弃抗日的,但是从今日起要走正道了。后来,他按自己的诺言,在反日战线上战斗得很好。曾是汪清的一个老大难问题的同反日部队的和解,就这样顺利地实现了。
我们为了克服做反日部队工作中的左倾偏向,把他们更多地引进抗日联合战线,在罗子沟召开了反日士兵委员会会议。那时候,集结在东宁县城的救国军部队正准备经由苏联撤退到中国关内去。我们必须想方设法防止救国军向国境外逃跑,把他们紧紧地团结在反日战线里。否则,我们的游击斗争就会面临严重的困难。原来为消灭他们而分散四处的敌“讨伐”力量,就会集中到仅有几百人的我们游击队,一下子窒息处于童年期的我们的武装力量。敌我力量对比就会变得更不利于我们。
当时,日军计划全部占领满训的所有小城市,全面加强了对反日武装力量的攻势。他们策划连县城也都占领。
参加会议的有我、李光、陈翰章、王润成、胡泽民、周保中等三四十个人,我和李光代表了我国,陈翰章、王润成、胡泽民、周保中代表了中国方面。
会议主要讨论了关于防止救国军逃走,加强反日联合战线的措施问题。
会议首先检查了汪清游击队的错误。
错误的起因是在汪清部队发生的“金明山事件”。金明山是朝鲜人,原属张学良军的“保卫团”,九·一八事变后,他带领部下的六名中国人,投到了汪清游击队。他是出色的猎手,仗打得很好。汪清部队的同志们看到他投到他们这儿来,都高兴地说滚来了一个宝贝蛋。
一次,他带来的六名中国队员中的一个到敌统治区去执行侦察任务时,在大坎子的一家饭馆吃了一摞烙饼,没有付钱,因为他没有钱。他回部队后,把这事如实地汇报了。
但是,占据了县党委要职的左倾分子们给他扣上了损害游击队名誉的破坏分子的帽子,并枪决了他。县党委军事部采取措施,在汪清处决的中国人队员就有十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