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首与战争 作者:[英]戴维欧文-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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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岛浩于12月2日立刻拜访里宾特洛甫,第二天再次拜访;可是这位纳粹外长还没同元首见过面,只得支吾其辞。12月4日,他显然用机密电话同希特勒通了话。当天夜里,又要求罗马同意德国为签定协约提出的提案,上午4时,里宾特洛甫将他们同意的德意日条约正文交给了大岛浩。这个条约所规定的大大超过了日本的要求,甚至也没有拿要求日本参与对俄作战当作讨价还价的条件,“据我们所见,”里宾特洛甫给他在东京的人打电报说,“轴心国和日本认为自己被捆在同一个历史性的斗争上了。”无论是他还是希特勒,都不知道日本的航空母舰在十天前已奉命启航了。
当然希特勒把目光盯在了另一处。冬天真正降临时,俄国前线其他各处的野蛮斗争顿时停了下来,而对莫斯科的全面进攻要开始了。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残酷战争。俘虏被即刻枪毙的现象在双方都屡次发生—一西班牙的“兰师”在押的俘虏所剩无几。为了养活德军,每个村庄都在忍饥挨饿,为了剥夺俄国人的隐蔽场所,又把这些村庄夷为平地,剥去战俘的保暖衣物。一个被俘的俄国营级指挥官叙述了三个武装党卫军士兵的遭遇:“当五O八步兵团的团政委朱肯宁问一个军官他为谁而打仗,军官回答,‘为希特勒!’政委朝他的腹股沟踢一脚,然后把他枪毙了。”另外两名也遭到同样命运。在一份缴获的俄国命令上,是这样说的,仅有三名俘虏被吸收到步兵师中参加末来的战斗,余者都被杀死。同时尸体解剖表明,那些被围困的保卫列宁格勒的俄国部队犯下了自然界最原始的罪行——吃人肉。在俄国防线后边,发现过四肢残缺的德国兵的尸体,不远的地方还放着完好无损的军服。
虽然恶劣的冬天也同样降临到对方军队那边,可是感觉却有所不同。斯大林的军队穿得暖,善于冬战,备有滑雪板和其他对付零下气温的设备,何况是在工业基地附近打仗。而希特勒的军队则是另一种情况。德国空军和党卫军的供应还比较充足,而运给德国陆军的给养本来就少得可怜,又因为铁路的混乱而被阻碍在远离军队的明斯克和斯摩棱斯克。在德国、波兰,以及俄国被占领区中的铁路网分别由几个相互仇视的铁路当局操纵着,德国的火车头不仅轨距不同,而且外部的管件系统很容易被冬季零下气温搞瘫痪。退却的俄国人有组织地破坏了车辆,也毁掉了水塔,桥梁和其他设备。结果对整个东线的食物,设备和军火的供应突然停顿下来。在列宁格勒战线上的每个军团每天得到的给养不是十七车,而是—车,古德里安的第二装甲军团还算幸运,虽然没有得到十八车,却得到了三车。很明显,德国铁路为卸包袱把他们那些最令人愤怒的有气无力,庸庸碌碌的职员派给了波兰和俄国的铁路网上去了。
最终当冬装算是运到战斗的士兵手里时,已经抵挡不住俄国冬天的寒冷了,好几周之前,勃劳希契曾让十二个穿着新的陆军冬装的士兵站在希特勒面前。到这时希特勒才获悉,那十二套服装是陆军的全部冬装了。为这种诈骗行为参谋总部受到一次劈头盖脑的责骂。就在这时希特勒的军队在莫斯科外围陷进了暴风雪之中—一正在慢慢地被冻死。
第一装甲军团在顿河上的罗斯托大所遭到的挫败是希特勒要吞下的苦药丸,因为这时,一份情报确认,他自己原来的方案是先征服俄国南部的油田,这是苏联最害怕的。提莫申科刚刚向莫斯科最高自防委员会呈上一份秘密报告:
“如果德国夺取莫斯科,对我们来说固然是一仆令人失望的事,可是我们的伟大战略还决没有崩溃……虽然德国可能赢得膳宿条件,但是仅仅那样尚不能赢得战争。唯一重要的是石油。我们还记得,1939年至
1941年之间德国和我们就经济条件讨价还价时,德国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得到他迫切需要的石油。
所以我们得尽量作到:(1)让德国增加石油消耗,(2)直到德国出现石油缺乏之前,把德国军队阻止在高加索之外。”
提莫申科继续说,迄今为止谢苗.布琼尼元帅顾不得自己的巨大伤亡还得打一场焦土战役。“我们已赢得了战争的决定性一局,然而多看几眼地图可能给公众不同的印象。”红军的任务现在是把德军打回去,以便彻底摧毁他们为高加索战役所集结的坦克和其他军火。这可以为苏联新军团的建立,为英国的阿契巴尔德韦佛尔将军在伊拉克和伊朗开辟他的高加索战线,为疏散的苏联工厂重新生产,以及为美国给养的来到赢得几个月的宝贵时间。
希特勒会怎么漫骂参谋总部竟把莫斯科战役强加在他的身上啊。由于冬天的降临,他除了坚持到底之外别无选择,尽管军队储备已消耗殆尽,他本人健康状况极为不佳。实际上他对陆军这次逆境重视到什么程度,就是现在还是个争论不休的问题。两位军团司令包克和伦斯德认为,人们没有直截了当地把事情的真实情况告诉过希特勒;克莱施特的参谋长蔡茨勒也这样认为。古德里安(指挥莫斯科南部的第二装甲军团)也对他的直接上司谴责起来。“我们必须正视这种令人伤感的事实,”他私下里写道,“我们的顶头上司手伸的太长,不相信我们自己军队的力量,一个命令接一个命令,严冬的给养无着落,现在又突然碰上了俄国的华氏零下30度的天气……而德国空军指挥井然有序,可是我们在陆军中服役只得忍受这可怕的缺乏目的性的拙劣之举。”
失去罗斯托夫的直接后果是使希特勒第一次深感缺乏坚持的勇气。首先,证明该城比参谋总部地图上的大得多。其次,克莱施特关于他的装甲军团的左翼长期暴露给敌人的警告以及严酷的冰天雪地条件的危险性的警告,还没告诉希特勒。当克莱施特被迫撤退先头部队时——打算退往米乌斯河,已在那里作好了长期防御的准备——希特勒却在11月30日予以否决;让集团军司令伦斯德向克莱施特发出保卫米乌斯河前边五英里一线的命令。在傍晚,勃劳希契收到伦斯德的回答,毫不妥协地拒绝执行那些他认为显然仅仅是勃劳希契的命令。“如果上司对我的领导能力不信任,我一定要求撤去总司令职务。”当夜希特勒撤了伦斯德的职,由莱希瑙接替;并命令新任总司令无条件地停止装甲军团的退却。
希特勒为强化命令,亲自到亚速海上日丹诺夫的克莱施特战地指挥部进行视察。他没带参谋总部军官,只带自己的副官。他本打算既撤去克莱施特的职也撤蔡茨勒的职,可是党卫军的塞普·狄特里希将军(他的党卫军随身护卫队的师正在酣战)大胆地保卫自己的上司;施蒙特告诉希特勒,蔡茨勒在罗斯托夫战役之前曾把装甲军团愤怒的电文给他看过。电文精确地预言了那次战役的结果。希特勒为之惊讶,他对这些电文还一无所知。“如此说来,装甲军团对于要发生的事情都看出来了,并且如实作了报告。那么说他们没有责任了。”他12月3日用这种口气给约德尔的作战局打了电话,克莱施特的装甲军团对罗斯托夫危机不承担责任。“早在11月21日和22日就向集团军打了报告,阐明了他们对其东线面临的危险和没有任何后备力量的焦虑。南方集团军还声称,他们曾把这种危险形势的细节汇报给作战部。很清楚电文被参谋总部扣压下了。因此希特勒对伦斯德的信任恢复了——虽然按希特勒的性格,免职仍然生效。
罗斯托夫的挫败和现在莫斯科的形势相比已不值一提了。克鲁格将军强大的第四军团在12月1日已经通过莫斯科西部的沼泽开始了大举进攻。霍普纳的第四军团和古德里安的第二装甲军团分别向北和向南包抄过来。12月2日二五八步兵师的一个侦察营通过暴风雪到达了莫斯科郊区的希姆基,可是被俄国的武装工人打了回来。结果德国部队退回到离市中心十二英里的地方,这时他们已经精疲力竭了。
这还是德国军队的外伤。莫斯科正在疏散,街道和公共建筑为了毁掉自身都埋上了地雷。12月4日,气温已降到—6华氏度,不论霍普纳的坦克还是克鲁格的步兵都已停滞不前了。古德里安视察战场时发现,他的坦克兵仍然精神振作,充满信心,而那些师和军级指挥官却消极悲观。陆军元帅冯·包克用电话提醒最高统帅部注意他的部队很快就不能再前进了。“如果不届时取消进攻,”他警告约德尔说,“很可能回不到防御阵地上了。” 5日古德里安 (在军团前线上和二九六步兵师在一起)意识到他自己的进攻也已无望了。他的参谋长在日记中写道:“今晨零下二十五度。坦克上的炮塔冻得死死的,霜害造成严重损失,显然是由于火药起火不均匀,炮火也变得不稳定了。”随着时间的过去,气温下降到零下三十五度。“我们的部队再没有力量胜利完成进攻莫斯科的任务丁,”古德里安在8日私下里说,“所以我不得不怀着沉重的心情决定在12月5日取消目前这场毫无意义的进攻,退到以前我选好的相对短一点的战线上去,用残存的力量我只能希望坚守这条战线了……幸运的是我们一直能把坦克抓在手里(这是我们的精华)——至少在坦克仍在运转的时候。”
12月5日随着希特勒的进攻的停滞,苏联的四个军团在莫斯科以北发起反攻。次日又出动十个军团(一百个师)从莫斯科两侧二百余英里的战线上向包克的疲惫不堪挨冷受冻的部队压下来。真正的危急就这样开始了。德国空军被困在陆地上不能起飞。需要在坦克底下挖个坑,灌进汽油点上火,烧四个小时才能把发动机里的冰溶化。大炮望远瞄准器失灵,炮筒枪管全被阻塞。汽油凝结在油箱里。俄国使用冬季专用油和润滑技术;这时他们那些令人胆寒的T一34型坦克一齐出动,这种坦克的装甲,德国的三十七毫米反坦克炮弹也无能为力。“来自俄国穷乡僻壤的无法想象的众多人民也向我们猛攻,”一位最高统帅部的军官回忆说。两天后的形势和几周后的形势,我是可以想象得出的:目前我军所占据的地方(用蓝色表示)还占地图大部分,敌人占据的地方用红色表示,只有稀疏几条,现在从列宁格勒径直射向亚速梅的粗大的红色箭头从前线各个防御分区出现了,直指德国的心,脏。几周后,围绕这宽阔的箭头周围仅会有几条曲曲弯弯又细又窄的蓝线了。”
同时,德国武装部队经过七年准备为现代战争积累的必需的装备现在完全冻毁了,被第二个拿破仑冬天的刺骨寒冷搞瘫痪了。如果战场上的伤员不能及时运往庇护所,在外面半小时就会冻死。仅古德里安一个师一天之内因受霜冻就损失一千二百人。据报告,有—个军,冻伤和死亡就出现一千五百例,其中三百五十人不得不截肢。每天还有一千一百匹军马死掉。
“密密麻麻的敌军士兵象大海的波涛一样滚滚而来,穿过冰天雪地向我们进攻。我们的机枪不停地向他们扫射,我们自己说话声都被枪声淹没了。在我们前边的雪地上被打死的敌人和垂死的敌人象地毯似的黑压压铺了一层,可是,一群又一群的敌人还是向我们压过来,越冲越近,真可谓源源不绝。最后剩下来的俄国士兵进入我们手榴弹可以够得上的距离时,才在我们的机枪前面倒下。这时,我们的机枪手稍事休息,倒下的敌人又重新活动起来,在宽阔的地平线上黑糊糊地上来一片,于是战斗又开始了。”有一个德国军官对莫斯科北部的行动就是这样描写的。
即使—个健康的指挥官在这种猛攻面前也会感到恐惧,何况陆军元帅勃劳希契这个重病在身的人呢。11月里,他的心脏病几次发作,而希特勒那条最近用来鞭挞他的舌头对他的康复也没什么帮助。当12月6日俄国大举进攻开始的时候,他向希特勒提出辞呈,他很明白,否则就会当替罪羊。希特勒在屋里踱来踱去,十几分钟没有回答,然后他说,在目前这个时刻,他不同意作任何变动。勃劳希契二话没说,离开了房间。
俄国战场上传来了崩溃即将来临的不吉祥的喧闹声。现在连希特勒都看出来,勃劳希契是一个疲惫不堪的病人了。谁能接替他呢?有人低声向他提起曼斯坦因和凯塞林的名字。鲁道夫·施蒙特上校则力劝希特勒自己兼任陆军总司令,通过哈尔德直接向陆军发布命令。希特勒说他要考虑一下。实际上他已经开始扮演这个角色了——或者说,正在进行演出排练:早在12月7日,那些顶风冒雪守卫在季赫温突出地带的几个军损失惨重,还有遭到包围的危险。希特勒决定放弃这个大部分建筑物都已破坏、一片废墟的城池。在下午7点零4分,他直接和北方集团军司令李勃通了电话,批准他撤兵,根本没有与勃劳希契商量。哈尔德痛苦地在日记中写道:“今天的事件又一次令人感到头脑晕眩,感到耻辱。总司令(勃劳希契)简直连个邮差也不让当了。元首越过他,直接和陆军集团军司令办事了。尤其可怕的是最高统帅部不掌握各部队所处的条件,只能依靠拼凑起来的行动,这样的行动只有靠大胆的决定支撑着。”
最高统帅(指的是希特勒)对德国地位的不稳太了解了,进攻已经停下来。同希特勒心里那种恶梦般的恐惧心情相比,德国人民的不安也就不能算是不安了,因为只有在他的头脑里才纵横交错地存在着外国的情报线索和战略决策。12月7日(那天是星期日)傍晚,在希特勒的暗堡中聚集的还是往常那些人(女秘书们,鲍曼的副官海姆,一位医生,以及瓦尔特·赫维尔),希特勒表示,为了东线部队的利益,为购买温暖的冬装,现在全德开始捐款,这个事实使他的最忠诚的追随者都清楚地知道,这等于承认东线供应计划混乱不堪。
近午夜时,由于新闻发布官海因兹·洛伦兹突然闯了进来,谈话的嗡嗡声停下来了。一家美国电台刚刚播出日本对夏威夷珍珠湾的美国舰队进行突然空袭,日本和美国打起来了。
真是出乎意料——希特勒听到之后,马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