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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1957:新湖南报人-第32部分

小说: 1957:新湖南报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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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承蒙党恩,生活幸福,当年情景不时仍在梦中重现梦中因无路可走,就去寻找似乎仍在人间的母亲,总因寻亲不遇痛哭,每次醒时泪透衾枕!     
天无绝人之路,基建不久先后开工,我有土可挑了,劳动力也慢慢锻练出来了。有时月收入比在报社当编辑时还多。〃河里洗脸庙里歇,饭铺里敲边(吃饭)图聊别(利索)〃的土伕子生活,倒也逍遥自在。     
生活好了,报党之心,又由然而生。学〃《毛选》时,发现其中有些词句,尚未达到增一字则太长,减一字则太短〃的精练程度,如《实践论》中〃由感觉而到达于思维〃一句中,〃而〃、〃于〃两字就可删去,既无伤原意又更利于工农兵理解接受。心想这是因为有些文章是讲话稿,或是在极端紧张的战争环境中完成,作者日理万机,工作太忙,无暇推敲所致。又想,这是有关伟大领袖的崇高威信,绝对不可对任何人说。于是在雨天、节日,反复细读《毛选》,偷偷摸摸找出可斟酌的词句数十条,写出仅供参考的修改建议,直寄北京党中央毛主席收。当然,绝对不敢歪曲思想内容,纯粹是文字技巧性的商榷。附信简述个人历史和右派根由,梦想徼天之倖,得以平反。不久,派出所长为此事找我谈话,只说书面材料应按组织原则交派出所转上去等等,未及其他。     
不久,经好心工友介绍,一位也靠劳动为生的年轻孤女,竟愿嫁我为妻。她把被窝、衣物一担挑到我的破房中,就同居了。     
接着,红旗似海,战鼓如潮,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铺天盖地而来。我们〃黑五类〃早成〃死老鼠〃,不敢动弹,一时无人理会;只被勒令出入必戴标明身份的白袖章。我就躲在工地,深居简出,以防不测。不过,是祸躲不脱,我和新婚妻子还没有来得及办结婚证,一个班的枪兵,杀气腾腾地乘坐一辆大卡车开到工地,就把我这位〃篡改《毛选》的现行反革命〃五花大绑捆去了!我想:来一名警察把我带上小吉普就行了,何必如临大敌,劳兵伤(汽)油呢?不过出枪兵意外,我并不是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只是一名驯若绵羊的文弱书生,因而捆绑从松,未觉痛苦。可怜的新婚妻子闻讯逃走时,没拿我一点东西,从此不知流落何方!     
在宣判大会上,我被判刑15年,强制劳动改造。我虽被按低头,仍感觉到人群中有人为我叹息。不过众皆曰可悲,我心独平安,因为在〃文革〃中,专政对象被红卫兵戴高帽子游街,斗得面无人色,打得身残骨断,搞得家破人亡的惨剧时有所闻;我去农场劳改,既远离革命群众,又有枪兵保卫,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破船,忽然撞进了风平浪静的避风港,乐也何如!谢天谢地!!否则,我既出身地主阶级,又有海外关系,还是戴帽右派,竟敢现行反革命,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群众专政铁扫帚下,还能保住脑袋,死存全尸吗?!因而我一旦锒铛入狱,当天就睡得香甜,吃嫌不够。又遇同监囚徒夜不能寐,昼不吃饭,让我一人享用两份囚粮,幸甚幸甚!当我们一队罪犯在枪兵护送下肩挑行李,手铐连环,踉踉跄跄锒铛过市,去向劳改农场时,迎面遇上一队全副武装、杀气腾腾地赶赴武斗战场的红卫兵,我竟失掉了见红(卫兵)胆怯的本能,反有〃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告别滚滚红尘,走向世外桃源的飘逸感!     
果然,走进劳改农场,山河剧变!过去为生存疲于奔命,如今衣食无忧,零花发钱,生活安定了;过去日夜受革命群众监督歧视,忍气吞声,如今周围皆罪犯,彼此彼此,人人平等了;过去生活在阶级斗争的腥风血雨中,朝不保夕,睡梦不安,如今出入有枪兵保卫,田野景色清新安定,再嗅不到硝烟血腥了;特别是白天劳动十多个小时,大脑充分休息,晚上思维清晰敏锐,不禁居安思危,想起曾使我魂牵梦萦的共产主义美妙理想竟把社会主义祖国推到封建专制血腥统治之下!这是为什么???求索之心,油然而生。晚上,同犯劳累整天,鼾然入睡,夜深人静;高墙四周,枪兵、电网严密保卫,绝对安全(只要无人翻墙越狱,枪兵一概不管);监房内外,灯火通明,我被打碎了近视眼镜也可写字;刑期15年,时间充裕……真是监内乾坤大,牢中日月长,任我的灵感展翅翱翔于历史长河、故宫内外、阶级斗争、人心深处,寻根溯源,上下求索。因我早已将案情告知劳改大队长,取得了配给纸张写申诉的特权,故搞到深夜,也无人干扰,心中幸福洋溢,精神抖擞,竟不觉疲劳、饥饿、酷热、严寒、蚊叮、虫咬之苦(与在报社作无效工作时肉体安逸、心灵痛苦成鲜明的对比)。不知经历了多少个幸福之夜,终于找到了答案:     
一、中国近代历史实践反复表明:封建专制传统观念及其仆从、帮凶--小生产传统观念与民主思想,是存在于每个中国人头脑中的一对主要矛盾,互相依存,互相制约,在每一个政治问题上进行你死我活的斗争,因条件变化而互相转化为矛盾的主要方面。     
二、决定中国社会倒退的客规规律是封建传统观念(封建专制传统观念与小生产传统观念的总称)战胜、取代民主思想,占领统治社会的地位。〃反右派〃、〃反右倾〃和〃文革〃的本质,就是封建传统观念取代了民主思想,统治了社会,导致中国社会从社会主义倒退到封建专制主义。     
三、决定中国社会顺利发展的客观规律是民主思想战胜、取代封建传统观念,占领统治社会地位。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中国社会大发展,正是由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论取代个人迷信,安定团结取代阶级斗争,开放改革取代闭关自守,市场经济取代计划经济,多种经济共存共荣取代国营企业独占市场,农业生产责任制取代人民公社,兴科技、重人才取代〃臭老〃九论,按劳付酬取代〃大锅饭〃等等,本质上,都是民主思想取代封建传统观念。     
但是,封建传统观念本身并未被否定,甚至未引起上下重视,更没有被清除、取代,因而仍能兴风作浪,为害国家和人民。试看今日神州大地,与大好形势并存的负面现象:党内、党外、干部、群众中人欲横流,罪恶的浊浪滚滚,看报、电视(此处〃电视〃准备作动名词用),触目惊心!以至加入WTO后迎面遇到的重重阻力(见《瞭望》2002第二期),穷根溯源,都是封建传统观念作怪。习惯势力之可怕,就在于此!对这些产生三大浩劫的毒根,如果我们又被胜利冲昏头脑,掉以轻心,视而不见,不除恶务尽地斩草除根,而任其存在、活动,蓄积力量,一旦条件成熟,它又将重陷祖国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是危言耸听吗?!试想开国之初,谁能想到英明领袖领导下充满祥和之气、洋溢幸福歌声的新中国,竟会走进三场浩劫之中呢?!居安思危,要谨防历史常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啊!                 
饶 珍提心吊胆二十年    
1957年夏,鸣放一开始,我就提心吊胆,仿佛大祸临头。并不是我特别敏感,老实说,我文化低,政治更是不懂,只是我了解谌震。他是一根肠子通到底,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说,全不考虑后果,他是个闯祸的祖宗,一生就吃这个亏,我也跟着他受了许多苦。果然,他在小组会上就〃放炮〃,说肃反是大主观主义,是违反宪法。在今天来看,这话一点不错,谌震的出发点确是帮助党整风。然而在当时这话怎么能够说话?谌震一年前还是肃反对象,新老帐一齐算,他能逃过这一关吗?我们全家能逃过这一关吗?我跟他吵过闹过,不都是枉然吗?     
那时我和谌震结婚已二十年。1945年他因羊枣案被国民党逮捕,关押一年多。那时我同他妹妹谌良一起,带着两个孩子,大的4岁,小的才生,妹妹谌良也只16岁,流落异乡,简直陷于绝境。幸而有朋友伸出同情之手,两人都安排了工作;后来由福州回长沙,因黎澍同志的安排,途经上海、南京、武汉,都有朋友照顾。这回可不同了,谌震是右派,甚至是反革命,哪个敢同情你,敢接近你?今后怎么办呢?想起来真是前路茫茫。     
我们那时已有6个孩子。大女儿刚考进中南美术学院附中(后改为广州美院附中),二女儿刚进初中,老六还只3岁,我的工资每月50元,平均每人只有7元,怎么活下去?幸而谌良和妹夫王蔚深同志慷慨,当时就承诺把老大的费用包下来。不过半年,又把老二接过去。结果老大在广州美术学院毕业,老二在湖南农学院毕业,都是他俩负担。有一次,我在他家吃饭。老王拆开一封刚收到的信,看完以后对我说,老三来信说欠了学校的伙食费,嫂子为什么不早说呀!下午我就寄钱去。真使我感愧交集,不知如何说才好。在那困难的时刻,要不是有他们夫妇这样仁义,我们和6个儿女怎会有今天?他们这样做,是冒着很大的政治风险的。〃文革〃初期,蔚深同志担任长沙市人民政府秘书长,是〃走资派〃,罪名之一就是抚养我两个女儿。他理直气壮地回答:谌震有罪,谌震的儿女没有罪。我有责任使他们受教育,我是为国家分担困难,培育人才。     
1958年3月25日是我终身难忘的一天。谌震就在这天被捕,半年后判刑十三年。我当时并不知道,一大早就带着5个孩子搭汽车到长沙县福临铺去 。那里是我的故乡,我有两个姐姐是贫下中农,有个姐夫是党员干部。那里无论干部和群众对我都好。只是下放不久便遇着公社化,一时间仿佛就要过渡到共产主义。许多旧房子拆了,用陈壁土肥田;许多铁器都砸了,大炼钢铁;许多锅盆碗筷也都充公了,要办公共食堂。我带下乡的安哥拉兔和来亨鸡当然也归了公社。我分配到幼儿园工作。在大办水利的时候,也曾和姐 _姐一起,带着1_2_岁的二女儿参加修河。到1959年〃苦日子〃来了,最大的困难就是粮食困难,副食品也缺乏,大人孩子都经常吃不饱,饿肚子。那是一场浩劫,全国非正常死亡达数千万人。我虽孩子多、负担重,毕竟还有工资,比起好些农民又不能算苦了。下放两年期满,我被分配到长沙县五美区供销社(后改属朗梨区)。我时刻牢记自已是双重身份,既是国家干部,又是反革命家属,不但在政治上要特别注意,在经济上也要万分谨慎。我来到一个分店,除了主管布匹柜以外,还负责保管全店现金和各种票证:粮票、布票、煤票等等。如果出身好,有点差错也问题不大;我却千万不能出问题。好在我学过会计,帐目总是一清二楚。那时农村商业网点稀少,隔十来里才有一家供销店,农民起早贪黑赶来买东西,因此营业时间很长;而我在关了板子以后,还要对帐、清现金、清票证,往往要忙到半晚。尤其是每月盘点,更是反反复复,稍有出入,就得重点重算。但在我来说,宁可累一点,累到上床就入睡,免得思前想后,免得挂念远在广州求学的大女儿和近在长沙却很难见一面的谌震,这才是我的幸运。不仅如此,农村营业员接触的人比较广泛而又易于熟识,因此,我还要善于应付周围形形色色的人:能忍的尽量忍,必要时也还要顶。〃文革〃初期,有些人为我打抱不平,对我说了许多同情的话,我决不表态,必要时提醒对方说话不要太出格。总之,我在供销社十多年,真如古人所说:〃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尽管我这样小心翼翼,躲过了一个又一个政治运动,〃文革〃初期仍然连受两次冲击。1968年冬的一天下午,长沙开来了一辆小车,把我带到省委招待所。孩子们不知我哪儿去了,惊恐万状,连忙进城告诉谌良,她也焦灼不安,生怕出了意外。到省委后,才知道是辽宁来的外调人员,调查刘辅同女士的情况,刘辅同是湖南的老教育家,终身未婚,致力于幼儿教育。她和国民党福建省政府主席刘建绪是本家,其兄刘励忠曾任刘建绪的主任秘书,1944年湘桂战役,她因避难去福建。我们于1947年认识她,那时她在福州市政府任督学,住在刘建绪的随从秘书室,她与作家王西彦是朋友,谌震则在观察日报时和王西彦同事,又一同逃难到邵阳。王西彦那时的夫人李倩四则是湖南著名教育家李融中的妹妹。因此我们都还谈得来,但来往并不密切,也从未涉及政治。1948年冬我们回湖南后,即无联系,只听说她到东北办幼儿教育去了。这时外调人员却逼我承认,我曾向李倩四说刘辅同可能参加国民党特务组织,王西彦也有政治问题。接连三个晚上,用尽威胁手段,甚至要通夜审问。幸亏供销社的一位贫下中农同志也随同来了,他坚决不同意这种折磨,每晚只能审到12点为止。这样逼供三天三晚,我坚强不屈,他们也无可奈何。第四天才让我回来。     
另一次冲击也在1968年冬,那时朗梨区被造反派掌握,在〃清理阶级队伍〃中在朗梨镇举行批斗大会,我在高岭寺分店,被造反派拘捕,七八个人一同被绑送朗梨,其中有的是地主家庭出身,或曾是小业主,在大会上挨斗,回来又在本单位批斗,说我是〃国民党残渣余孽〃,说:旧社会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她竟当了女兵,她还到过香港,你看她反动不反动!我在抗战初期确实当过女兵,参加由何香凝创建、作家胡兰畦领导的上海劳动妇女战地服务团,这是爱国,这是革命,这是我的光荣。但同这般人怎么讲得清楚!批斗挨了两三个月,宣布开除公职,下放农村,与我的三个孩子(四、五、六)都下放到田坪大队,挤在牛棚旁边一间杂屋里,过几天,已是供销社学徒的老三,也被下放回来。王蔚深那时还没〃解放〃,谌良被造反派打伤,难道真是六亲同运吗?自从谌震划右以来,我只希望他能有一天刑满释放,只要有一碗饭吃,孩子们都能长大成人,都有个正当的职业,这辈子就算满足了。难道连这一点最低的愿望都达不到吗?想到这里,真是万念俱灰。然而就在这时候,有位同事偷偷告诉我:你没问题,放心!下放到田坪大队,第二天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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