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新湖南报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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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关于所谓进行〃反党宗派活动〃的具休〃罪状〃与事实。
在这部分所谓具体〃罪状〃中所提到的史实,虽然作了极大的歪曲和篡改,并反复地把与省委的决议和省委第一书记周小舟的指示相反的周惠的个人意见说成是省委的意见,但也不得不依照时间先后提到了如下一些真史:①1956年春末,编委会经过长达17小时的争论,最后一致通过了《关于改进农村工作经验与技术宣传的决议》。②同年5月,读者来信部和农村部按照官健平的《关于开展改进报纸工作运动的动员报告》所布置的方式之一,举办了大小两个展览会。③同年7月,按照省委指示,召开编委会展开关于办报方针的争论。争论告一段落后,苏辛涛按照包括官健平、孟树德在内全体编委的要求,把他在编委会上谈过的意见,写成以《统一认识,行动起来》为题的长文。④同年11月,包括官健平、孟树德在内全体编委开会,一致推举傅白芦、蔡克诚、李冰封、袁家式四人起草一份〃不谈过去,只谈今后〃如何改进报纸的方案(李参加一小段后就被调离报社)。⑤同年12月,我们在省级机关干部大会上从周小舟口中得知,周惠在会上对我们的批评〃决不是省委的意见〃后,我们也置之不理。⑥1957年3月底,苏辛涛从北京参加全国宣传工作会议回来,看到官健平在苏辛涛离湘之日抛出,在家编委除孟树德外皆不同意的《意见》后,觉得官健平的《意见》与这次会议的精神出入很大,也表示不同意,并请大家等他传达完会议精神后再讨论官健平的《意见》。⑦同年5月中旬末,苏辛涛在省委扩大会议上,请示本报何时和如何贯彻执行这月14日《中共中央关于报道党外人士对党政各方面工作的批评的指示》时,周惠曾抢先提出不得批评农业生产等五项原则,但周小舟作总结时只说:要认真全面地按照中央这一指示办。事后,本报也就先后发表了几篇有关党外人士鸣放的报道。⑧整风、整风鸣放两个时期和反右派开始时成立的特设办公室正副主任,也按常规,都由编委公推官健平、蔡克诚分任,并皆得到省委批准。1957年7月,周小舟奉命到青岛参加中共中央召开的省市委书记会议后,未经编委和省委的讨论,周惠就把蔡免职,把蔡的副主任职务交给孟树德。⑨整风初期,按中央和省委规定召开党支部大会讨论如何整风时,到会的人除官、孟外,都要求公开一年多来的争论,经请示省委得到同意后,就印发了《争论集》第一、二两辑。⑩1957年5月底,周小舟亲自对苏辛涛说:周惠在高山乡召开的干部大会说报社的问题是〃匈牙利事件〃,他决不同意。因此,我们对周惠这一诬蔑也一直采取反对的态度。这些真史,有哪一件是违反了党的组织原则的〃党内宗派活动〃?
还应指出的是:在争论过程中不按党的组织原则办事的现象确是常见的,但不是出自我们,而是出自周惠和官、孟。这种史实,除前面介绍过的,由官、孟主管的1_9_5_6_年3_月的农村报道严重背离了当时要执行的党中央和省委文件,周惠1956年11月和1957年5月两次对我们的攻击皆被省委第一书记周小舟否定,周惠在1957年5月的省委扩大会议上提出的对农村工作不许鸣放五项原则,既违反了党中央刚下发的指示,又被周小舟作总结时所否定外,仅就《争论集》所收双方的言论,特别是第二辑所收傅白芦、王秉乾、杨德嘉的《说明》来看,官、孟这种言行就还有:①官批准将1956年4月《编委会关于农村工作经验与技术宣传的决议》上报下发后,又说他本来不同意。②官在争论发生后,就把方针性的争论说成是〃人事纠纷〃,把大家不同意他和孟的报道思想的意见,说成是对他们进行〃围剿〃,使他们陷于〃孤立〃,并暗中对个别的编委进行了所谓人事〃调整〃。在争论期间,邓钧洪、李冰封先后被调离报社,柏原被派往中央党校学习,苏辛涛被派往省委党校自学,显然皆与这种所谓〃调整〃有关。③官在1_9_5_6_年夏的改进报纸工作运动中,两次代表编委会对干部作动员报告时,都同编委会在事前通过报告的内容唱反调。④官、孟在编委会和其他编委一致通过,要苏把《统》文的原始发言,改用编委会的名义写出来,经编委传阅、讨论、修改通过后,推举一编委用编委会的名义向下报告,以结束长期陷于自流的改进报纸工作运动,但事后又食言,苏把《统》文写好交官后,官不仅不让编委传阅,而且送给周惠,周惠则要唐麟长期密藏起来。⑤官的《关于去年(1956年)改进报纸工作运动所争论的几个问题的意见》长文,已在1957年3月苏出席全国宣传工作会议前写好,但却秘而不宣,硬留到苏离湘之日才抛出来,要在家编委赶快传阅、讨论、通过。后来听了苏对会议精神的传达,又强行收回,不让讨论。⑥《争论集》所收双方发言,省委本规定任何人都不准做任何改动,但官、孟却擅自改动了他们的发言。等等。
最后,还应指出:争论中的是非,在反右派中完全被颠倒后,带来的恶果,不仅使本案的蒙冤者长期受苦受难,甚至家破人亡,而且还使本报在往后相当长的时期内时断时续地受着这种被颠倒了的是非所左右。其中,把省报的使命仅仅归结为〃只宣传省委意图即得〃,特别是把个别省委委员与中央和省委决议背道而驰的意见也等同于〃省委意图〃,危害尤其严重。正如80年代初,以毛致用为首的省委一再检查过那样:在1978年,当全国报刊都展开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和反对〃两个凡是〃的宣传时,唯独本报不搞。对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所制定的拨乱反正政策,本报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及时联系本省实际展开宣传。
争论中的是非之所以在反右派中被弄颠倒,打击面之大又骇人听闻,蒙冤者所蒙的不白之冤在所谓〃反右倾〃和〃文化大革命〃中又一再加码,直接原因,当然是由于周惠在周小舟1_9_5_7_年7_月离湘到山东青岛出席中共中央召开的省市委书记会议后,就公然否定了省委在这以前批准的编委会关于办报方针的争论是人民内部矛盾问题的决议;并且不经编委会研究,就撤销蔡克诚的反右派办公室副主任的职,还使他成为本冤案党内第一个被批斗的人。但是,最根本的原因,则是由于这期间党的主要领导人毛泽东背离了党的八大路线。1_9_5_9_年夏末秋初,在庐山召开的党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和党的八届八中全会时,更破坏了党的民主集中制和集体领导的组织原则,并把阶级斗争从党外扩大到党内,硬说〃庐山出现的这一场斗争,是过去十年社会主义革命过程中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两大敌对阶级生死斗争的继续〃。接着而来的〃文化大革命〃更把〃左〃倾错误推到顶峰。《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说得好:〃'文化大革命'是一场由错误领导发动被反革命利用,给党、国家和各族人民带来严重灾难的内乱〃。由于在〃反右倾〃和〃文化大革命〃中的〃左〃倾错误越来越严重,加上我们这一冤案又是周惠利用周小舟离湘的时机制造出来,所以,1959年秋末,周惠在长沙协助新的省委第一书记张平化指挥批斗周小舟时,自然趁机把本案受害者打成所谓〃彭、黄、张、周集团〃在湖南的〃墙脚〃和〃台柱〃。在所谓〃文化大革命〃中,又把我们定性为〃专政对象〃,也是势所必然。
只有到1978年冬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确立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坚持通过实践去认识、检验和发展真理的思想路线,果断否定〃以阶级斗争为纲〃这个不符合社会主义的口号之后,冤案才得以平反。当年新湖南报所划5_4_名右派,全部得到改正。
总之,本案所经历的曲折过程,同党、人民和国家在同一时期所经历的曲折过程是完全一致的。它充分说明个人的命运和党、人民、国家的命运是息息相关的。因此,回顾本案时,也就不必斤斤计较个人的得失和恩怨,而应该以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于历史问题的决议》与本案有关的历史的分析,七大以来历届党代会通过的党章有关党的建设的规定,特别是党的十五大通过的党章所规定的〃党的建设必须实现〃的〃四大要求〃(即:〃坚持党的基本路线〃、〃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和〃坚持民主集中制〃)为指针,对本案的曲折过程作出实是求是的分析,弄清它的来龙去脉、是非和经验教训,以供后人借鉴。
附记:
苏辛涛同志的文章早在去年就已寄来,以后他一直关心本书的早日面世,曾多次来信,表示愿意多出资,支持克服各种困难,并嘱咐书出以后,多寄几本给他,分送亲友。由于种种原因,本书迁延至今方才排印。前不久,得到他儿女的讣告,他因患肺癌,已于今年2_月2_0_日在北京不幸逝世,终年8_4_岁。噩耗传来,我们不胜悲痛,在此表示深切的悼念。他坎坷的一生,也反映了我们这个时代的悲剧。
刘皓宇2000年4月
柏 原长夜漫漫终有旦时
1956年,我在新湖南报(后来改名为湖南日报)任编辑委员;1956年8月底,我经过考试和审查,奉命到北京中央高级党校新闻班学习。1958年被划为右派,是因为1956年在党的会议上按照〃百家争鸣〃的指示提出了不同的工作意见。还有,我不该写日记,更不该老老实实地把它交出去。
1957年冬天,北京的干风像刀子一样割脸,回到长沙,又感到阴寒砭骨。大概是我的心情异常的缘故吧!走进报社,遇见的人大都拿眼睛看看我,有的点一点头,匆匆走开。我体会到什么叫〃道路以目〃了。回到家里,四个孩子照样嘻嘻笑笑,问爸爸给他们买了什么东西。他们都很小,大的才六岁。妻子强作欢颜,却掩不住满腹愁肠。向我叙说了反右的情况之后,要我稍为休息一下,去见一见官健平和孟树德,现在他们独揽大权,划谁的〃右派〃,不划谁的〃右派〃,两人说了算。
第二天我到了官健平家,孟树德也在那里。官健平拉长着脸,孟树德则笑嘻嘻地端详着我。我刚坐下,官便开门见山地问:〃听说你到北京去向中央告了状?〃
〃没有。〃我把党校征求意见的经过说了一遍。
〃有人说:你告到了中央宣传部。〃
我否认了,官健平仍旧咬住不放:〃你实际上向中央告了状。〃
孟树德接着派定我的罪名:〃你是邓苏右派反党集团骨干之一,这是早已确定了的。不过,你去北京一年,他们有的活动你没有参加也是事实。我们想,对你处理比李冰封还轻一些,就要看你的交待情况如何了……〃
李冰封也是编委。56年编委会争论的时候,他在高级党校新闻班学习,不在报社。5_6_年秋季,他毕业后回到报社,关于办报方针,他和多数编委是一致的。
从官健平家里出来,我心里似乎踏实了一些,自以为摸清了他们的底。原来,他们最恨的是我〃向中央告状〃,这不能构成什么罪名。党章有规定嘛,共产党员有权〃向党的上级组织直至中央提出请求、申诉和控告,并要求有关组织给以负责的答复。〃何况我还没有告到中央去。事实证明,我太天真了。岂不知权力大于一切!〃莫须有〃可成罪名。
我蹲在家里把我在争论会之外的有关言行写了交出去,要写的本来不多,写完了就闭门读书看报。没有人登门,我也不去给别人添麻烦。这样过了很久没有动静,我猜想是社里要打击的对象太多,官、孟腾不出手的缘故。新年过后的一天,忽然黑板报上发表了一篇骂我的稿子。给我派了个头衔〃邓、苏反党集团的军师〃,说我起了〃摇鹅毛扇〃的作用。想不到竟这样抬举我。不过,它是个信号,表明快要对我开刀了。果然,没隔两天,反右办公室的专干曹田寿就来通知我:晚上开我的批斗会。
自参加革命以来,我参加过不少的批判斗争会。过去都是批斗别人,这一次是我第一回挨批斗了,心中说不出的苦涩滋味。不知是否有人研究过批斗会的发展史,它好像来自苏联。在苏联的某篇小说中,它的借代称呼为〃往中间站〃。凡是被某种权威认定犯有某种错误或罪过的人,就让你站到一伙人的中间去,接受批评、审问、辱骂,甚至于……你只有认罪认错的份,没有辩护之权,否则,轻则说你〃态度恶劣〃、〃极不老实〃,重则招来更猛烈的批斗,严厉的惩罚。这种方式相沿成习,成为革命队伍里的家常便饭,不是今天你批斗别人,就是明天别人批斗你,结果无一得以幸免。这种办法实质上是 _以革命名义掩盖的一种威慑手段,在威慑之下,可以诬人,也可以自诬。仔细想来,它实在太不文明,绝无好处,跟马克思主义毫不相干。拨乱反正以后,它基本上被废止了。可是,在极〃左〃思潮盛行的年代,它是〃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重要手段。这些是我事后的想法,当时顾不得想这些,只想如何度过跟前的严关。经过若干政治运动,我也学了些〃经验〃。我知道,万一不幸当上了批斗的对象,绝对不能硬抗硬顶,也不要违背事实乱讲一通。比较稳妥的办法是所谓〃大帽子底下开小差〃。咬着牙忍耐,熬到运动后期,照例有个复查阶段。虽然会给你作个带尾巴的结论,说你不是一点问题没有,终究不至于吃大亏。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我不再大言〃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了!
这天,妻子好似送我上刑场一样,煮了两个荷包蛋给我吃。她说:〃不晓得会要开多久,你要保住身子。〃千嘱咐,万嘱咐,劝我多多忍耐。〃态度要好一些,人家怎么说,你也别发气。〃
批判会会场设在办公大楼的会议室,打从北京回来,我还没有到过。室里室外和走道上挂满了大字报,白茫茫的一片,好似追悼会的挽联,透出一种阴森森的气氛。会议室里坐着大约二十来个人,都是熟悉的面孔,现在冷冷地对着我。我被指定坐在预定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