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杨全集-第3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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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思就是说,柏杨先生即令不是「人民大学堂」毕业的,也是一个潜伏在台湾搞统战的朋友。呜呼,绊脚石式的「学术性理论」如果只是靠告发对方是汉奸,我就立刻举手投降。不过我不得不哀求曰:别再告发啦,再告发我就要倒楣啦,届时敝老头一旦被绑赴刑场,隆重斩首,而只不过为了提倡节育,各号绊脚石先生,晚上真睡得着觉乎?
二号先生继续曰:
「柏杨先生的蓄意如何,只有他自己能解答,如果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要想当立委并不难,但是现在未当选立法委员不必一股酸溜溜的!我说柏先生想当选立委,有酸溜溜之意,不是『自由心证』,这是柏先生在〈白痴〉一文中有此自白,柏先生攻击廖维藩委员的另一段文字里说:『以任期届满而仍蹲在板凳上不下来,以窒塞下一代人前途,使之难以出头』,这不是表明柏先生想当选立委吗?……柏先生想当选立委,乃至更上一层楼,那简直是活见鬼,除非天下人都瞎了眼。」
我想,即令柏杨先生当选上立委,也不见得天下人都瞎了眼,而只要一部份人瞎了眼就行啦。君不见绊脚石集团虽然也当选了立委,天下人并没有都瞎了眼乎?就是活见鬼也很难,顶多活见绊脚石而已。不过这倒不是问题的中心,问题的中心是,如果二号先生告发柏杨先生搞统战而想要毁掉立法院是真的,我就不会对立法委员这个「不合法」的位置有兴趣。如果柏杨先生急吼吼的想当立委,则二号先生祭出的那顶帽子,就得请自动收回,放起来下次有机会再用,这一次该帽子被自己戳烂啦。
吓
柏杨先生本来要否认想当立法委员的,但既被二号先生洞察了肺腑,而且又抓住了真赃实据,也只好招出实话啦,我确实是想当立法委员的,二号先生自谦为「书生料子」「安份守己」,不敢有此妄想。那就是说,凡当立法委员的,全不是书生料子,也全不是安份守己之辈矣。好在柏杨先生同样的既不是书生料子,同样的也不肯安份守己,当然想当立法委员,以便过过割生殖器的瘾。这些时我正到处拜托,谁要介绍我当立法委员,所有一切薪水出席费,以及什么贷款借款,一律给他二分之一的回扣。二号先生如果有此能耐,我还乐意付出到四六价钱,你拿六成,我拿四成,阁下如果愿出让的话,拿八成也可以,决不食言,立此存照。
也是若干年前的事啦,任卓宣先生曾有一文批评台湾大学堂,当时的校长傅斯年先生跳高曰:「他不过想到台湾大学堂教书,我没请他,他报复罢啦。」我对傅斯年先生也是非常佩服的,只这点不佩服,这种逻辑一演变,人人都张不得嘴矣。傅斯年先生攻击任卓宣先生,岂非是当时《和平日报》退了他的稿乎?立法委员质询行政院,岂非个个都想当行政院长乎?绊脚石集团乱飞帽子,一心一意要把我老人家明正典刑,岂非是想顶我在《自立晚报》上的小方块地盘,也要写杂文乎?这就离题太远啦。
不过绊脚石集团对于他的立法委员位置,倒是沾沾自喜,宝贝得不得了,认为天下人都想把我挤掉哩。所以青筋暴胀,肌肉紧张,别人一咳嗽,他就越窗报案,别人一跺脚,他就嚎曰:「你怎么不安份呀,想当立法委员呀。」
《庄子?秋水篇》上有一文,绊脚石集团应该一瞧,文曰:
「惠子相梁,庄子往见之。或谓惠子曰:『庄子来,欲代子相。』于是惠子恐。搜于国中三日三夜,庄子往见之曰:『南方有鸟,其名鵷鶵,子知之乎?夫鵷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鵷鶵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耶?』」
这一段是文言,绊脚石集团当然看得懂,不过也可能因火气正浓,毒汁内灌,一时睁不开眼,定不住心,看不下去。且译之如下,以清眉目:
「惠子在梁国当宰相,老朋友庄子千里迢迢,前往拜访。庄子的声望和能力大概比惠子为高,所以惠子心里已经有一个疙瘩啦,二号先生就乘机打小报告曰:『你知道庄子来干啥,他想当宰相呀!』惠子一听,血压上升到二百二十度,立刻下令梁王国首都警备司令部,搜捕灰色消极统战份子,兼共产党同路人的庄子,一连搜捕了三天三夜。庄子一瞧,躲也躲不住,逃也逃不掉,只好硬着头皮去见惠子,举例以说明之曰:『南方有一种大鸟,名叫凤凰,阁下听说过乎?凤凰一飞万里,从南海起飞,直抵北海,不是梧桐不栖,不是练实不吃,不是清水不喝。而另有一种鸟焉,名叫鹞子是也,抓到一只臭而烂的死老鼠,正吃得津津有味,洋洋得意,一瞧凤凰飞过,立刻紧张万状,张牙舞爪,大喝一声曰:『好下流的小子,你要抢呀。』阁下现在是把你的梁王国宰相,当成那个臭而烂的死老鼠啦。』」
呜呼,佛教有狮子吼,绊脚石集团则有鹞子吼,前后辉映,光彩万丈。
我们举这个例子,但愿各号绊脚石先生心广体胖,大肚包含,我可没意思说立法委员的位置是死老鼠,犹如庄子没意思说梁王国宰相是死老鼠一样,只不过是个比喻。耶稣先生一直是把信徒们当作新娘的,只是教信徒们警醒,不是他阁下真要跟信徒们结婚也。实在怕绊脚石纠缠不清,特此先行拜托。
但这个例子却有说明的必要,鹞子先生弄了个死老鼠,把它当成活宝,认为凤凰先生一定要抢,再也料不到天下竟有不吃死老鼠的。绊脚石集团以为立法委员的位置不得了啦,既可以提议恢复宫刑,又可以十年二十年合法的领各式各样的民脂民膏,沾沾自喜兼洋洋自得,于是疑心生暗鬼,以为如此妙不可言的差事,准有人流口水。乃一方面派「书生料子」出马,劝大家要安份呀,盖小民必须安份,他才在马鞍上坐得稳也。另一方面是虎视眈眈,一瞧有人形迹可疑,就先下口为强,嚷嚷曰:「凭你的模样呀,吓。」他再也料不到天下固有人看他阁下屁股底下的板凳,并不值钱。
我说这话,并非轻视立法委员,而是苦口婆心,努力安抚,从今以后,放心好啦,我既不疑心你抢我的专栏地盘,你也别疑心我抢你的立委饭碗,以免紧张过度,弄出来一次脑充血,或隆重驾崩,或半身不遂,就太对不起矣。五
二号先生还有一段话,也是引用柏杨先生〈节育!节育!节育!〉文中一例。该例曰:「春秋战国时的齐国,本来是姜子牙先生后代当国王的,到了后来,出了一位姓田的,把姓姜的一脚踢下宝座,他坐了上去,可是姓田的人数太少,似乎不太安全,他阁下乃生出一个妙法,娶妻如云,然后侧门大开,以广招徕,不管野男人是谁,反正生了男孩,他都姓田。」
二号先生又越窗报案啦,这次不是向治安机关报案,而是向姓田的朋友报案,言曰:「柏先生的无知与儿戏,荒天下大唐……所说的春秋时代姓田的那段故事,不知道是根据什么正史或野史引证而来?这样说法,骗人还算小,在柏先生笔下所认定的,乃是当今凡姓田的似乎都是野种,都是春秋时代那位田家老祖宗乱来一气,或借种生下来这批田姓子孙。柏先生骂人也骂得太缺德了,如果别人说柏先生是『野种』,柏先生的祖宗不清不楚,柏先生三代以下都是……不告到法院才怪。」
离开主题而靠夹缠,而靠蠢血沸腾,也是绊脚石的法宝。古时候有一个姓田的或几个姓田的教他的女人偷人,并不等于所有姓田的都是杂种,盖当时姓田的多的是也,好比柏杨夫人跟野男人生了三百个男孩,难道连别的柏姓后代,也都不干净乎?不知道这算哪门子逻辑。不过这且不必管他,管他的是,柏杨先生最喜欢引用典故,没有现成的,我就发明一个。不过真是上帝保佑,偏偏田太太偷人,不是柏杨先生杜撰的,要骗人也是司马迁先生骗人,盖正史也有,野史也有也。正史出自《史记?田敬仲完世家》,野史出自《东周列国志》八十二回。田恒先生杀了齐简公姜壬先生之后,就是这么搞的也。写到这里,顺便建议绊脚石集团,于磨刀割别人生殖器之余,最好多翻翻书,有识之徒大本营《中外建设》杂志社论上,不是说过「足兵,足食,尤贵足教」乎?正是此意。假使阁下看过《史记》,或看过《东周列国志》,就不至说柏杨先生骗人,也不致煽动田姓朋友矣,而我们交起战来,阁下才不致闪了尊腰。
(柏老按:一九六八年,我果然坐牢,田家乱生孩子,仍然是罪状之一,军法官一口咬定我「侮辱古圣先贤」,拿出《史记》和《东周列国志》呈到庭上都没有用,田恒这家伙,真害人不浅。)
祖传老模子
柏杨先生在〈越窗报案〉中,曾有一段反问,文曰:「廖维藩先生是反优生的,那么,请问一下,如果贵阁下的千金小姐要嫁给一个三期梅毒的小子,你同意乎?抑反对乎?如果贵阁下的男公子要娶一个麻疯的姑娘,你同意乎?抑反对乎?」
二号先生斥责曰:「柏先生的攻击专家手法真高,运用『如果』,运用『乎』这些字汇,以逃避诽谤的法律,不过我们以为,也不能用骂了一条街的方法去骂人三代,廖维藩只谈节育应否问题,与柏先生并无世仇,他的千金或公子亦未尝开罪于柏先生,怎能用『如果』『乎』之类的恶意假设,进行攻讦?反过来说,如果别人用『如果』『乎』,说如果柏先生的第一任太太三期梅毒,如果第二任太太麻疯,柏先生如何,这叫做『易地而处』,我问柏先生何以处之?」
二号先生教柏杨先生易地而处,好吧,现在我易地而处啦,有人说我第一任太太害梅毒,第二任太太害麻疯,我决不会气得发疯,一者,凡不合事实的攻击,都不能击中要害,击不中要害的玩艺,我都不在乎。二者,即令敝第一二任太太得了梅毒兼麻疯,第三四任太太得了砍杀尔兼在江山楼挂招牌,我也不在乎,盖那并挡不住我们辩论的主题,优生学固不因之而失其价值。柏杨先生错在不该拿廖维藩先生举例,现在吾知罪矣,且改之如下:
「廖维藩先生是反对优生的,那么,请问一下,如果贵老友柏杨先生的千金小姐要嫁给一个三期梅毒的小子,你同意乎?抑反对乎?如果贵老友柏杨先生的男公子要娶一个麻疯姑娘,你同意乎?抑反对乎?」
这总算够本了吧,但弄了半天,二号先生并没有回答那两个「乎」,问题仍然存在。所以,务请便中赐告,如果贵阁下完全同意:嫁给梅毒小子可以呀,娶麻疯姑娘也可以呀,以支持反对优生的理论,那算柏杨先生交友不慎,自触霉头。如果贵阁下不同意,则只好自己认输,盖也是优生份子,我们固站在一条线上的也。七
绊脚石最得心应手的秘密武器是忘不了警备司令部,一面端著书生料子嘴脸呐喊曰:「不以人废言,」「我们重申一个基本态度,这态度乃是讨论问题不能流于人身攻击;」一面从怀中摸出祖传流星镖,照柏杨先生后脑勺就是一下,除了前言之的「灰色思想」外,还有下列各种:若「失败与投降思想」,若「戴定了灰色帽子是绝对不成问题的」,若「和共匪宣传台湾吃香蕉皮有什么两样」,若「把台湾形容成什么世界」,若「卖的什么药,就无待画龙点睛了」,若「统战论调」,若「包着(统战)毒素」,若「借体染色」──二号先生自谦「无法画龙点睛」,其实已经用流星镖点了七八个睛,把柏杨先生点得拉稀屎啦。
绊脚石集团的秘密武器,看起来鲜血淋淋,花样百出,其实用的固都是祖传的老模子。反对修铁路、反对洋学堂、反对天足、反对白话文、反对剪辫子,一脉相传。君看过《老残游记》欤,第一章开宗明义就说了一个故事,海上有艘大船,虽有二十三、四丈长,却是烂的地方不少,「东边有一块,约有三、四丈长短,已经破坏,浪花直灌进去。那旁又一块丈许长的,水波也渐渐侵入,其余地方,没有一处无伤。而水手们只管在那座船的男女队里乱窜,用望远镜仔细看去,方知道他们在那里搜他们男女所带的干粮,并剥那些人身上穿的衣服。章伯看得亲切,不禁狂叫道:『这些该死的奴才,你看这船眼睁睁就要沉覆,他们不知想法补救着,早点泊岸,反在那里蹂躏好人。』」
最后章伯、老残、慧生,三位先生,驾着小舟,直傍大船,送上罗盘、记限仪器等物。好吧,这一送送出问题来啦。绊脚石集团照模子一浇,就浇出花样。书上曰:
「正在议论,那知水手里面,忽然咆哮,说道:『船主,船主,千万不可为这些人所惑,他们用的是外国罗盘,一定是洋鬼子差遣来的汉奸。他们是天主教,他们将这只大船,已经卖与洋鬼子了,所以才有这个罗盘,请船主赶紧把他们绑去杀了,以除后患,倘用了他的罗盘,就算收了洋鬼子的定钱,他就要来拿我们的船了。』演说的英雄豪杰,也在那里喊道,这是卖船的汉奸,快杀快杀。三人垂泪,连忙回了小船。」
模子固是一个模子,不过从前浇出来的是「汉奸」「天主教」,现在浇出来的是「毁法」「共产党」。千百年后,社会再往前进步,彼时的绊脚石浇出来的,不知道又是些啥?(于此我顺便拜托后生小子,千百年后,再有乱浇模子的,务请在我老人家墓前,焚香见告,以便我在阴曹地府,助你挣扎。)不同的是,老残等垂泪下船,而柏杨先生却晕头晕脑,继续周旋。这不是柏杨先生比老残先生伟大,而是他阁下因为提倡开矿,被绊脚石真的当作汉奸拿办,充军新疆,心胆俱碎、柏杨先生只不过运气似乎比他好一点而已。
(柏老按:运气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两年半后,报应来到,我被捉住下狱,想从军新疆而不可得,绊脚石乃大喜若狂。)
绊脚石的第二件秘密武器,是揭人隐私,「书生料子」一面喊「不以人废言」「不流于人身攻击」,一面却又露老虎牙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