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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柏杨全集-第44部分

小说: 柏杨全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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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逝去还不知道是怎么逝去的,一辈子等於一盘馊了的蛋炒饭。
   「反正我们已成了夫妇」,有此一念,爱情就岌岌可危。除非作妻子的运气好,遇到的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丈夫,一辈子既硬又酸,混不出一点名堂。或者除非作丈夫的运气好,遇到的是一个三分麻木的妻子,没有人打她的主意。否则,迟早都要冒出点乱子,轻则一肚子气,重则一辈子气也。这乃是人性的自然发展,全用围堵的办法不行,必须要有适当的宣泄才是良策。我常看见有些太太们,仅仅头发,就几乎一个星期一小变,一个月一大变,这周梳的是玛丽莲,下周梳的是欧黛利赫本,再下周梳的是东洋仕女装,而再再下周却成了清汤挂麵马尾式,便不自主的由衷钦佩。盖男人多是贱骨头,经常教他们耳目一新,是作妻子的第一要义,头发不过是小焉者也。
   不知道是哪一个丧尽天良的傢伙,发明了「荆钗布裙」的理论,劝年轻妇女在家不要打扮,一些木瓜型的女人,为了孩子和丈夫,家里搞得如难民收容所,自己也搞得蓬头垢面,脸黄肌瘦,指甲里污垢盈尺,辛苦得像一条刚犁过田的老牛,未开言先打呵欠,既没有工夫看报,更没有工夫看书,偶尔非发表点高论不可时,说出来也是纽约城张飞战岳飞的高论,自己即令不在乎,作丈夫的却在乎也。
   情趣是性恪和智慧的化合物,有此境界与否,和知识水准没有必然关系,有些不认识几个字的夫妇,穷苦不堪,其乐却硬是无穷,这类例子太多,举都不胜枚举。柏杨先生逃难到广州时,见一对类似乞丐的夫妇,挤在一间小房之中,连大门都没有,只挂了一张白布门帘,女的俯在一盆水上照映梳头,男的还在唱哩。但相反的有些大官富商夫妇,却经常一个月两个月不说一句话,而说起话来也庸俗得教你浑身发烧。
   妻子为了孩子或为了丈夫,而忽略了自己,无论她牺牲到什么程度,都等於在那里玩火,终有一天把自己老命烧掉,(当然也有结果安全,别人还讚美她玩得好哩!)我常看到有些太太们,简直贤慧得不像话,天不亮就起床,准备早餐,丈夫上班时,连穿鞋系鞋带都是她服侍,孩子们上学,再为孩子们穿衣洗脸整理书包,然后上菜市场,买菜、做菜、打扫清洁,丈夫孩子睡午觉时,她则洗衣服、缝衣服,如此这般,天黑下来时,她才发现还没有梳一下头。柏杨先生有一天去侄女家,託她办一件事,时已下午五点,我看她不但没有梳头,而且也没有擦口红,两只臭脚丫拖着木屐呱答呱答乱跑,谁要告诉我她十年前是个美人儿,我准把他当作大骗子。呜呼,她不注意修饰,把自己糟蹋成那种样子,实在太出人意料之外,目前她们夫妻间的感情甚好,她的丈夫还到处炫耀他妻子刻苦耐劳,任劳任怨。柏杨先生自不便预言什么,但我总觉得她的那种干法有点危险,当时便劝她几句曰:「贤侄女,且听我讲,当一个太太,无论年轻年老,无论在家在街,切忌名士派。太太就是太太,不是诗人,诗人可以把自己搞得髒兮兮,太太则决不可。」侄女曰:「我丈夫晓得我就是为了他才这样的。」我曰:「你不能盼望用感恩代替爱情,三思三思。」她三思的结果如何,不得而知,看情形她三思之后,仍会照着她的原样。盖天杀的观念一旦在脑筋中作祟,人都是走自己认为对的路也。
   人类从孩提时候起,便喜新厌旧,如果说喜新厌旧是一种人性,也不过份。小孩子喜欢小布熊,喜欢得日夜不离,睡觉都要抱着睡,吃饭也要拿着吃,可是过了几天,便是摔到地下都不睬,目标转移到电动小汽车上矣。你能说那孩子天生的不是善类,扑杀之才甘心乎?爱情也是如此,当初爱那位小姐爱得入骨,只要对他轻轻一笑,他就如坐春风,可是结了婚后,一览无余,她就是把牙笑掉,他都觉得没啥了不起。可是见了别的女人,虽是三流四流货色,却怦然心动。这种情形,你说他贱也好,不道德也好,没有责任心也好,混蛋加三级也好,什么都好,但再严厉的指摘只可使这种趋向减轻,不能使之彻底根除,使之彻底根除的唯一方法是不断使自己蜕旧变新。嗟夫,假使闭眼一想,便可发现症结所在,男人们在社会上作事,所看到的女人,全是花枝招展,整整齐齐,(她们回到家后可能也弄得不像样子,但出门在外,却漂漂亮亮,你奈何她!)一个个粉脸白白的焉,嘴唇红红的焉,指甲尖尖的焉,高跟鞋登登的焉,真是心旷神怡,越看越爱。可是等回到自己府上,夜叉般的黄脸婆,蠢蠢然蹲在那里洗地板,一天都没有刷牙,有奇味从口中出焉,而且十年如一日,天天如此,那种情绪上的打击,能使人精神崩溃,很多丈夫都是被这种太太赶到别的女人怀里去的。

爱情如作战
   柏杨先生有一句话,说出来准使正人君子和天真纯洁的朋友们寒心,但如果不说,又觉得实在忍不住。盖不但人生如作战,不但追求异性如作战,不但谋职作事如作战,即令在爱情上,在家庭中,以及夫妻之间,无一不是作战。这作战有两种意义,一是要征服丈夫(藉此补充一个隆重声明,我们谈妻子时,没有抛弃不谈丈夫之意,不过同时谈两方有点麻烦,敬请举一而反二),使丈夫死心塌地,心服口服。二是要击败其他女人,使她们在丈夫眼中,不佔席次。如果自以为天下已定,老娘不必再战战兢兢,不必再杀得血流成河,那么她的江山真是危如累卵。如果上帝和她特别有交情,没有人碰她,那是万幸。如果上帝一时照顾不到,竟有人碰她,稍微一碰,恐怕再多的蛋都要稀烂。
   一个有头脑的太太,永不会忘记修饰自己,不知道修饰自己的女人乃一头伟大的母猪,牠以为牠连老命都奉献啦,应该被爱了吧。人类却是爱猫者有之,爱狗者有之,爱金丝雀、画眉者有之,而爱母猪的似乎不太多也。盖人之异於禽兽者,在於人有审美眼光,禽兽则无。人类间之爱,不完全基於实用,有时候甚至和实用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而只求悦目。像一幅图画,像一首音乐,它能疗铮贫龊酰恳桓鲎髌拮拥娜吮匦肓私庹庖坏悖潘闳孀涌山獭D阄龇梗匆拢⒆樱跏蹦阄蛏茸痈衔米樱×四闳鲈露疾凰酴ぉの睾簦庖磺卸际嵌缘模彩强筛锌膳宓模鼋鋈绱苏獍慊共还唬匦朐儆械惚鸬牟判小H绻艽┑谜肫耄さ闷亮粒僦共嗝啵墙扌缚苫鳎蠡袢ぁS行┨谑嶙碧ㄇ埃蛔闶侨种樱美弦锌嗔欤祝造赌侵纸校碧那虿灰橐猓祥鹣壬唬骸钙浯侨粲泻堆桑湫哪饲韵仓!贡闶撬档恼庖焕嗟氖隆J澜缟厦挥幸桓稣煞虿辉缸约禾廊缣煜桑植桓颐髂空诺ü睦诹成仙砩下腋悖プ∫坏懵裨孤裨梗巳诵灾!S行┤呐铺煞蚨运堂簧犊商籼薜模踔粱沟酱π突郏还睦镒苡械悴皇俏兜溃绕涫敲娑员鸬慕客蓿枪删⒕透雅徘玻移迫松⒌奈;嗽谧撁郎新穹
   女人们修饰自己,也就是说,女人们爱漂亮爱美,是正当的,也是她们的特权。呜呼,不但是特权而已,依柏杨先生之见,那简直是她们应负的严正义务──她必须有适当的打扮,以使他的丈夫爱她,她的子女敬她,她的朋友以她为荣。她至少也应使她的丈夫儿女和朋友们不厌恶她。她如果作不到这一点,就是没有尽到一个女人或一个妻子应尽的本份,她就要付出代价。
   一个女人,美丽不美丽,是天生的。漂亮不漂亮,却是后天的培养。天生的黑皮肤,吃啥药都不能使之变成雪白,但应想办法使之润泽;天生的箩筐腿,走起路来若鸭子散步,应靠毅力板之使正;天生的笑时露出牙床,自不能从此不笑,但不妨少大笑而多微笑;天生的有点驼背,怎么也弓不直,则应经常的穿高跟鞋,同样的可以刚健婀娜也。有些女人,生了一个孩子之后,便理直气壮的开始糟蹋自己,真教人在旁为她捏一把汗。前月有一位朋友发生婚变,太太留学生也,读的还是目前最吃得开的美国语文,在某学堂教书,丈夫是个爱面子的人,(谁又不爱面子乎?)若干年前,有一次一起去参加婚礼,两人约定在礼堂会齐,届时太太抱着孩子驾到,玻璃丝袜扭在腿上不算,还有一只重叠而下,堆在脚面上,一双平底鞋,鞋底烂而四溢,鞋面上东一块泥,西一块灰,丈夫顿觉脸上无光,便悄悄告诉她快去把袜子提好,她觉得他挑剔她,愤愤不理,丈夫不愿看她的嘴脸,便躲到休息室和新娘的爸爸聊天,十分钟后,该太太尾追而至,冲着他勃然曰:「袜子提好啦,你可以消气了吧,我找你不容易,请也抱抱孩子,何如?」该丈夫站起来,夺门而逃。那一次便闹了个天翻地覆,柏杨先生是居中调解人之一,该太太悻悻曰:「我就是穿袜子穿得不整齐,也犯不上发那么大的脾气呀。」呜呼,她念书虽多,却是把书念到狗肚子里去啦,竟不知道问题不仅在於袜子,而在於她的那种没情调,不懂风趣的气质。即以当天而言,她虽然提上袜子,而鞋子的灰仍在也,其腰仍弯如虾也,其脸上的粉仍东一块西一块也,其头发仍是一个半月以前梳洗的也。尤其在大庭广众之下,她那些奇妙的举动,不但不能争回自己的荣誉,且徒使两个人都无地自容,我当时便警告她自我检讨。事后我一直为她担心,前些日子,她果然把家捣散。
   真正天生的美女不太多,而且怪的是,天生的美丽女子,如无训练,往往索然无味。有吸引力的女人并不是全靠她们的美丽,而是靠她们的漂亮。包括风度、仪态、言谈、举止,以及见识。任何女孩子们都应注意的是,妻子就是妻子,既不是主人,也不是奴仆,既不是女儿,也不是娘。丈夫对她有各种矛盾的要求,当伴他外出时,她应是公主;当在家做家事时,她应是佣工;当谈情说爱时,她应是姘妇。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可举出来,当她洗衣洗碗时,他希望她洗得又勤又净,可是当赴宴会和别人握手时,他却希望她的手又白又嫩。男人心理竟如此之怪,甚至如此之坏,作一个妻子的真应该恍然大悟,有所抉择。
   以中国人而论,大体上说来,南方籍的夫妇,比北方籍的夫妇,要有情趣得多,盖北方人爽朗敦实的性格,他们内心虽如火烧,却缺少表达的能力,给人的印象是木讷无味。在北方,一旦成为好友,危急时他真能两肋插刀,为你卖命,但感情越笃,他和你在一起越是没话可说,盖他认为两人既属知己,就不必再巧言花语啦。这种气质固有其长,但在夫妻关系上,却实在彆扭。柏杨先生有一位朋友,年龄已逾四十,太太大学堂毕业,且有两个可爱的男孩,去年硬是离了婚,问他为啥如此胡搞,他不回答,但日子既久,一直等他和那个介入的女孩子结了婚,酒余茶后,口风不紧,才略露若干,他曰:「那女孩有一次把脸埋到我怀里,呓语般的说:『我爱你!』老天,我结婚十五年,太太从没有讲过这种话,我以为这种话只电影上才有。」呜呼,所谓情调风趣,都离不开行动,诚於中而形於外,如果不能形於外,不出两个原因,一是根本不诚,一是呆头鹅,不知如何去形也。这两种原因,无论那一种,都会在家庭中造成阴影。名作家程大城先生曾说过,北方人不要说搞政治搞不过南方人,即是恋起爱来都恋不过南方人,盖北方人处理感情的方法实在是有点落伍。如果不信,有柏杨夫人为证,她年轻时固一时之傑也,清末之时,读洋学堂,虽是小脚,却会骑脚踏车,头披红巾,驰腾过市,路人为之侧目,我当初拍她的马屁,硬说她是「女侠飞红巾」,可是,结婚之后,粗线条不退,入了民国,被坏风气所染,更讲起来男女平权,情况就一天比一天糟。悲夫,一个女人粗线条再加上误解男女平权的真谛,真会搞得臭而不可闻也。女人终是女人,除非像虢国夫人那样的美如天仙,她便没有不施脂粉,不涂口红,不打扮漂漂亮亮的自由。在美国,凡是不涂口红的女人会被认为是一种失礼,啥地方都不敢去,而在中国,却有人颇为欣赏,认为那是朴实无华。一个妻子,她有义务使丈夫看着她舒服。她不能做到这一点,她就是个不可救药的母大虫。
   ──我们前已言之,当指妻子时,也指丈夫;当指女人时,也指男人。盖把同样的话,只换了两个字就再重眩槐椋翟谛量唷5谡饫铮乩先砸匮}这一段:一个丈夫,他有义务使妻子看着他舒服。他不能做到这一点,他就是不可救药的臭狗屎。


   一位署名「不具名」的女读者(我想一定是女读者)昨天来了一封限时信,责备我说得太严重,她曰:「妻子是妻子,固不是主人,也不是仆人,但也不是姘妇、娼妓。」并用两张十行纸的篇幅,写尽了下流的话,最后索性疑心柏杨先生出身不正。要说柏杨先生的出身,我可奉告的是,绝对不正,这一点不必再加怀疑。不过,我如果说二加二等於四,难道因我出身不正便忽然等於五乎?谈到学问,我可不懂,谈到人身攻击,固内行得很。我只是劝作妻子的在她丈夫跟前有姘妇般的温柔,不是劝她对别的男人也纵体入怀,这一点先弄清楚,才能进一步的了解。
   「不具名」女士的来信甚长,除去下流的话,倒也确有很多问题,值得提出研究,柏杨先生再声明一遍:我们向不作道德上的教训,那是圣崽的事;也向不作法律上的恐吓,那是官崽的事;而只作现象的分析,妻子对丈夫的态度,有她的自由,她柔若姘妇也好,她凶若野狼也好,甚至神圣若玛利亚也好,我们统统没有意见。我们只是观察,如果她柔若姘妇,她会有一个美满的婚姻,和一个美满的家庭。如果她像野狼,像玛利亚,恐怕她有得踢腾的。
   当年维多利亚女皇,她的地位如何乎?权威又如何乎?虽然英国是君王立宪,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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