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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2部分

柏杨全集-第612部分

小说: 柏杨全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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祷告时,愿上帝把罗马赶快搬到希腊,迟了就来不及啦,盖他阁下在考卷上是这么答的,下课后发觉大势不妙,只好求上帝帮忙。上帝听了之后,可能也替他急的团团转,盖孩子的心固万分至诚的也。柏杨先生十二愿,也是这种万分至诚,而且所提出的愿望,没有一件使上帝发毛的事,都是中国人自己可以办到的,我们不要求罗马搬家,而只希望中国人不再窝窝囊囊,靠着意淫过日子。
   十二愿虽写完,意却未完。因报纸字数限制,不完也得完,仍有若干意见,有些是在把稿件寄出之后才想起的,有些则是朋友们或读者老爷老奶读了敝大作之后的反应,谨再作一补充。
   关於取消籍贯
   特别感谢域外人先生,在《中国时报》发表一文:〈户籍法应重新解释〉,对柏杨先生的建议,隆重嘉许。我提出的仅只一项原则,域外人先生则进一步的在现行法律上讨论实行的可能性。盖现行的户籍法,基本的立法意义是取消籍贯的,只是被矛盾的条文搞砸啦。域外人先生指出,户籍法第六条曰:「本籍以所属之省及县为依据。」(这就是我们嚷嚷的「出生地」),但第十六条却回手就打了自己一巴掌,曰:「子女以其父之本籍为本籍。」於是问题出笼,在台湾的漳州泉州老乡,如按第十六条规定,他们的本籍仍是福建省。如果按第六条规定,则成了台湾省。上帝不能搬罗马,中国的官老爷却能随便搬省籍,似乎神通更为广大。不知道当初拟定这些条文,和通过这些条文的朋友,何以如此的法力无边也。域外人先生曰:「对先后移民的本籍,划分不同,原因是引用了互相牴触的户籍法条文。」结果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的官大,谁的理也大。官手一指曰:「你适用第六条。」福建省人就成了台湾省人。官手再一指曰:「你适用第十六条。」台湾省人就成了福建省人。随心所欲兼得心应手,官既乱点地域谱,民只好以地域观念回报。
   然而,既有人嘉许,也就有人飞帽。台北《扫荡周刊》创刊号封面上,赫然出现大标题曰:「瞧瞧柏杨的国际主义」,不由大为紧张,不知道我啥时候又被封为「国际主义」啦。奇文不可不赏,照抄於后,以广流传──
   「籍贯是民族主义和文化的根本,除非断弃这两样生存宝贝,否则不能取消籍贯,前年轰动全球的美国文学名着与电视影集《根》,就是美国黑人追寻其祖籍的感人故事。结果,使美国白人深受感动,纷纷研探家谱,使日益严重的美国家庭问题,得以起死回生(柏老按:《根》竟使日益严重的美国家庭问题,得以起死回生,这灵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信口开河,兼落花流水)。前驻台北美国新闻处长司马笑先生,即曾以严肃的学术工作态度,追寻证明其祖籍是中国(柏老按:如果一个中国人以严肃的学术工作态度,追寻证明其祖籍是荷兰或日本,恐怕不得了啦)。最近来台访问的美籍议员早川雪先生,出生於加拿大,早已归化美国,犹不忘其祖籍的日本姓氏(柏老按:不忘姓氏祖籍,和籍贯是两回事,扯到啥地方去啦)。中国能屹立五千年不亡,华侨在海外能不被同化,根本的原因是不忘祖籍。柏杨最近有三大历史着作问世,难道说,他研究中国的心得,竟是取消省籍吗?(柏老按:祖籍和省籍不同,这么轻轻的纠缠在一起,一点都不怕闪了脖子。)
   「柏杨的意见,继取消省籍之后,还要取消国籍,全世界都变成『地球人』(柏老按:白纸黑字,我可没这么说)。此非有意送红帽子,不过这『地球人』三字,很容易使人想起多年前国际共产党的口号『工人无祖国』。近代西方帝国主义,一直用『世界主义』『国际主义』来蛊惑弱小民族,结果帝国主义永远不会忘记他们是高鼻子蓝眼睛,他们是盎格鲁撒克逊,或条顿,斯拉夫(柏老按:日本帝国主义可不是高鼻子绿眼睛的,恐怕是不忘不行)。孙中山先生早在六十年前,就苦口婆心,大声疾呼中国人不要上帝国主义的当,一再强调民族主义是根本。今天居然有人为了凑和『新生代』,说不要省籍,要改成『地球人』!近代中国受帝国主义迫害,还不够深吗?
   「柏杨说许多下一代的外省同胞,不知道自己籍贯在地图哪一块。这是诬小〔坏苄‘了在台湾的所有外省同胞,而且诬小斯医逃约叭骷兜乩硌Э平淌Γò乩习矗何苄‘不诬小豢茨鞘遣皇鞘率担孟癫荒芸创姥刑冢U瞻匮罱玻蠹页闪恕旱厍蛉恕唬欠窳泄巳鲎侄家悄亍?峙隆旱厍蛉恕换乖诘酃饕逡┌铮蜗搿旱厍蛉恕坏娜讼纫赏龉恕!
   拜读完了这篇大作,香汗淋漓。这正是中国传统式的争论典范,情绪激昂兼磨刀霍霍。先声明「无意送红帽子」,却忽冬一声罩上「国际共产党的口号工人无祖国」。这股劲使的太大,没有几个人承当得起。特此声明,柏杨先生认输,算你赢啦。
   关於分食
   聚而食之的毛病,至迟在四○年代,就已经发现,而且有过具体的改良。抗战期间,设在重庆南温泉的国立政治大学堂(那时名称是中央政治学堂),为了避免吃别人的口水,乃採取双筷之制。八人一桌,每人面前放着一个小碟和两双筷子,一双是夹菜的,把大盘里的菜夹到小碟里。然后,放下「菜筷」,拿起「食筷」,再从小碟里夹送尊口。扒拉了饭之后,再放下「食筷」,拿起「菜筷」,如此这般,运转不息。柏杨先生有一次去该学堂做客,第一次碰到大场面,手忙心颤,总是忘了换筷,不断用夹菜的筷子往嘴里塞,每塞一次,群雄无不瞪眼,吾友就向我猛踩,一顿鸿门宴下来,除了浑身疲惫外,还两脚红肿。
   这当然是不习惯之故,如果久啦,自然能驾轻就熟。但这件事却给我们两点最最重要的启示:第一,至迟在四○年代,当时身居高位的有些官老爷,已经发觉聚而食之的危险性,必须改良。第二,改良虽然改良,却只枝枝节节的改良,脑筋酱在聚而食之古老的传统里,没有胆识敢在根本上突破。八人一桌,把菜分成八份,恐怕天下最简单容易的事,莫过於此。既可省掉共用的四个大盘,每人又可省掉一双筷子。既可以賸出空间,又可以节省时间。贵阁下听过京戏《凤还巢》乎哉。烧包大少爷曰:「脱下我的睡衣,穿上我的家衣。脱下我的家衣,穿上我的外衣。脱下我的外衣,穿上我的公衣,脱下我的公衣,穿上我的出衣。」嗟夫。不要说真的去干,仅只在台上听听,都会累出砍杀尔。换筷之举,双筷之制,效果跟这差不多,所以不久就自行殒灭也。
   我们想不通的是,既已察觉到聚而食之后果堪虞,为啥不索性分而食之。
   聚而食之的特徵之一是容易引起「抢菜」斗争,一旦发生抢菜斗争,立刻化友为敌,鼻孔冒烟。长年累月的,跟不共同桌之仇,挤在一桌,不仅消化不良,还可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抢」固伤情,「让」也伤物。像筵席之上,或者有客在座,主人就像汽车上的定期自动雨刷一样,每隔几分钟,就要举箸呐喊,呼籲客人不要客气,客人当然非客气不可,结局是剩菜如山。明明垂涎三尺,想吃盘子里那块排骨的,可是只剩下一块啦,为了维持尊严,不肯下手,该块排骨只好丢掉喂狗。「谁知盘中蕇,粒粒皆辛苦」。如果分而食之,大家各取所需,就不致如此暴殄天物。呜呼,有人认为中国是被吃穷的,如果更精密的分析,恐怕是被聚而食之吃穷的也。
   
   
   有待奋勇一击
   ──八○年代十二愿的几点补充之二
   据说,从前皇帝老爷吃饭,每顿都有一百盘菜,一百盘菜摆到桌上,当然气象非凡。可是皇帝老爷的胃跟普通小民的胃,大小都差不多,如果每盘菜都夹一口,准活活撑死。结果只好吃眼前的几样,稍远的几十样,不过陪斩。而且皇帝也有当权的和不当权的之分,当权的炙手可热,一百盘菜当然全属上等的山珍海味,以备他阁下一时兴起,真的每盘都尝上一尝。不当权的声势凋零,像清王朝倒数第二任皇帝载湉先生,则只有眼前的几盘菜还可勉强下嚥,稍远一点的,早都臭啦。
   一张桌上摆一百盘菜,每盘直径十公分计算,一盘的面积一百方公分,一百盘的面积一万方公分,而普通人的臂长平均不过六十公分,想吃桌中间的菜,都得站起来夹。想吃桌那一边的菜,恐怕非爬到桌上,或千里迢迢,用两条腿绕过去不可,一顿饭下来,委顿桌子底下矣。
   三○年代时,有一则故事说:有一天,洋大人正把聚而食之批评的一无是处,一位中国留学生老爷,爱国心切,立即抗辩曰:「你懂个屁,中国人最重和睦团结,总是聚在一桌进餐,亲亲热热,天伦骨肉之乐,尽在其中矣。不像你们蛮夷之邦,叫化子似的,低着头各吃各的。」洋大人曰:「你们的风俗习惯固然不错,可是三人五人,还坐得下,如果十人八人,总得分开吧。」留学生曰:「十人八人,照样一桌。」洋大人曰:「三十人四十人,总得分开吧。」留学生曰:「三十人四十人,仍是一桌,不过桌子比较大一点罢啦。」洋大人曰:「那么,五十人六十人也坐一桌呀。」留学生把不住滑,顺口应曰:「那还用问,就是七十人八十人,一样同坐。」洋大人曰:「这么一说,你们用的筷子就搆不到桌那一边的菜矣。」留学生曰:「怎么搆不到,桌子越大,筷子越长。」洋大人曰:那就不对啦,筷子的长度如果超过手臂,就转不回来送到自己口里啦。」留学生一想,对呀,然而不能认错,认错就是断送传统文化,乃曰:「中国乃礼义之邦,夹菜都不是给自己吃,而是给对方吃的,你喂他,他喂你,其乐融融。不像你们,只顾自己的嘴巴。」洋大人听了之后,当时递了降表没有,书上没有记载,不便瞎猜。
   留学生吹牛吹的太早,所以弄的不能自圆其说,如果迟吹二十年,有了科学根据,就可大获全胜矣。五○年代之后,不知道是谁发明的,在桌上再放一个可以旋转的小圆盘,长筷喂人的奇景,和夹不到菜的危机,完全解决。只要用手轻轻一拨,桌那边的菜,立刻就到眼前。唯一的缺点是,小圆盘仍须用人工拨动。有些心软面嫩的客人,虽铮鹬猩眨吮3肿鹧厦婢撸槐阕苁巧焓帧H绻艿缙怪晌桓鲎远男ǎ透槊罹场
   问题是,即令有个自动的旋转台,只要继续保持聚而食之的形式,中国人就天生的要吃别人的口水,并接受别人疾病的传播。吾友耶稣先生曰:「不要在外貌上判断人。」有些傢伙道貌岸然兼衣冠楚楚,固良家父老兼良家妇女,每一句话都像圣人二世,却可能身怀盖世绝疾,细菌老爷或滤过性病毒,正顺着聚而食之的曲径通幽,通到你阁下的尊肚或尊肺尊肝,危哉。
   人类吃饭的工具,有三种焉,一曰西洋朋友的吃法,用的是刀枪剑彋。一曰南洋朋友的吃法,用的是直接下手。一曰中国朋友的吃法,用的是筷子。刀枪剑彋太眩佣依朔眩6巼帲孟裉鞯晔仗印V苯酉率肿罴虻ッ鞑t,而且工具永远丢不掉,也不怕忘记带,可是热带地方,菜都是凉的,固可运用如飞。生活在寒带的朋友,菜都是烫的,尤其汤水沸腾,御手便大败矣。所以,筷子最理想,一筷一匙,就可吃遍天下。分而食之的办法,不是全盘西化也。
   读者老爷如果坚持非继续吃别人口水不可,非继续传播疾病不可,你有权这样坚持,不妨仍然聚而食之。假使觉得我们嚷嚷的不无可採,我就建议你在自己家里尝试实行,既省事省钱,又免灾免病,一举而七八得焉。即令尝试失败,恢复原状就是,也没有损失。
   跟吃饭方式有点关系的,台北已逐渐呈现一种倾向,朋友聚会聚餐,越来越多的选择西餐厅。盖中餐厅乃「纯吃饭」之处,如果宾主有啥重要的事谈判,好比你阁下向柏杨先生讨债,或柏杨先生向你阁下借钱。刚塞满肚子,气氛恰到好处,正要开口,冷气忽然没啦,霎时间汗出如浆,如果仍拒不撤退,一个油头粉面就会贸贸然伸进来,吼曰:「客倌、打烊啦。」只好狼狈而逃。西餐厅有四川茶馆的功能,而高雅倍之。吃饭之后,仍可赖着不走,一盃咖啡,恁凭穷泡。你向柏杨先生讨债也好,柏杨先生向你借钱也好,两个小时下来,凭我如簧之舌,恐怕你债也不讨啦,说不定同情之心,油然而生,还马上把裤子脱下送当铺,把钱借给我去歌厅听唱歌。关於称呼名字
   世界上恐怕只有中国人专门玩名字魔术,名字魔术可不是现在社会上流行的「姓名学」,「姓名学」是日本人发明的玩艺,流传到台湾,求福心切的正人君子,遂深信不疑。该学以姓名笔划为主,生辰八字为辅,只要笔划配合的恰到好处,上帝就在他办公室里,抽出你的档案,御手亲写,教你大富大贵。如果多一划或少一划,就不得了啦,当老爹老娘为你确定名字的刹那,牛头马面立即在生死簿上,注定你要受苦受难。
   「姓名学」多少有点娱乐价值,而名字魔术可不是好耍的,一旦碰上,小焉者一片酸腐,使人捏鼻。大焉者一片血腥,人头落地。传统的文字狱中,触犯皇帝老爷名字的佔重要部份。彭家屏先生着了一部族谱《大彭统记》,遇到当时的皇帝弘历先生的「弘」「历」,没有缺一笔以示尊敬(不知道是哪个奴才胚开头的,缺一笔才算尊敬,他妈的尊敬),弘历先生大怒,逼着彭家屏先生自杀。另一位王锡侯先生,所着《字贯》──就是市面上常用的字典,对弘历不但没有缺一笔,对弘历的爹胤祯,弘历的爷玄烨,也没有缺一笔。弘历先生就像有人踩了他尾巴似的,号叫起来,下令把王锡侯先生绑赴刑场,斩首示众。
   写到这里,柏杨先生诚三生有幸,如果也在弘历那个老帝崽驾下为臣,即令我有孙悟空先生那种砍掉一个头,又有一个头长出来的本领,也挡不住名字魔术的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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