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经管其他电子书 > [文学]余忠老汉的儿女们 >

第18部分

[文学]余忠老汉的儿女们-第18部分

小说: [文学]余忠老汉的儿女们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膊少腿,我不要你们干行不行……”
  说着,余忠老汉见儿女们低下了头,便不再说下去了。他的儿女他知道,他不需要再说啥了。
  15
  余文富来到玉秀家里,帮未来的老丈人盖新房,已经是第四天了。四天里,除第一天下午,老丈人安排他从岔路上往回挑砖这事和修房有关系外,其余时间,他尽做了与盖房毫不沾边的活儿。
  现在,文富正一手扶犁,一手持赶牛的棍子,在一股股刺骨的寒风中,为老丈人翻耕着还是满四稻桩的冬水田。
  两天多时间里,他已经翻耕了将近三亩田。老丈人的田,诚如文义所说:“没当作心肝宝贝来侍候。”田里长满了鸭舌草、四叶菜,还有一片一片的水鞍板——这草要是蔓延开了,是很难消灭的。因此,他要耕得格外细致,要把每棵草都深深地埋进士里,不让它们再生长。
  老丈人家的这头牛,是一条大水沙,骨架大,牙口也不老,倒是一头好牛。只是由于饲养不好的原因,尾椎骨翘得很高,显得有几分寡瘦。那天文富把它从牛圈里牵出来,它的屁股和大腿上吊满了一砣一砣的干牛粪,已看不见一点皮毛。文富心疼极了,把它牵进田里后,没忙给它套上枷档,而是先泼起清水,把干牛粪发湿,然后用棍子把那些不知是猴年马月沾上的牛屎“锅巴”,一点一点地拨下来。拨干净后,又没起清水,用手认真地在牛屁股和大腿上梳洗了一遍,直到牛的皮毛恢复了它的本来面目。在做这些的时候,大水牛十分温顺地站在田里,不时很舒坦地抽动一下屁股和大腿上的肌肉。洗完以后,当文富过来往它脖子上套枷档时,大水牛抬起头,伸出长长的舌头,亲切地在他手背上舔了舔。这让文富十分感动:“真是,吉生也通人性呢!”所以,两天多的时间里,尽管他手中拿着使牛的棍子,可他从没碰过牛的屁股一下。牛呢,也似乎很感激这位关怀、体贴它的新主人,一直走得很快。踩沟、转头,也不让文富操心,使文富觉得,他只需要掌好犁把就行。
  随着泥土的翻动,杂草根系的断裂声,清晰地从犁铧底下传来,这让文富感到很解恨,就像在大热天里,他一巴掌拍死叮在自己臂膀上吸血的蚊子一样。可是,他又不明白,老丈人家的田,为啥要拖到现在才犁呢?难道这个种了大半辈子庄稼的人,不知道“七月犁田一碗油,八月犁田半碗油,九月犁田光骨头”的道理?文富看着满田已经倒伏、发黑的稻桩,实在替它们惋惜。这些稻桩如果收完稻谷就翻过来,压进土里,是多好的肥料呀!可是现在,它们只是烂草一把,啥作用也不起了。岳父为啥不早点把它们耕出来呢?如果没有人手,那么,也可以叫他来帮忙耕呀。难道是怕他这个未过门的女婿不来?笑话!正像大哥所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咋会不来呢!
  但是现在,文富心里还是很高兴。他不是为老丈人在这个时候派了他这么一个活儿高兴,而是为他创作的作品——耕出的田感到高兴。尽管天空中没有了光,水田上还弥漫着一层迷蒙的雾气,但他翻过来的泥土,仍然乌黑油亮,散发着一种夹着腐质气味的新鲜泥土的芬香。更重要的,是他耕出的田,犁沟端端正正,仿佛用墨线弹过一般。犁坯细密,一犁压着一犁,是那么均匀、平整,远远看去,就像大海中翻动着的细密的波浪。耕过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一根杂草,全是静静地躺着的放光的泥坯。这是一幅多么美妙的作品呀!就是叫那些丹青妙手凭空来画,也不一定能画出那么端正的线条,那么均匀平整、一坯压一坯起伏的泥土。连续两天里,一些在老丈人家帮工的亲戚、邻居,打从他犁田这里经过,无不像欣赏一幅绝妙的作品一样,赞赏他的杰作:
  “嘿嘿,不简单呀!还没见到像这样耕出的因呢!”
  “怪不得孙老汉选了他当女婿,看看这手艺,就没啥说头了!”
  文富听着这些话,嘴里轻轻嘘着牛,心里乐开了花。“看吧!”他在心里自言自语地说:“让你们看看吧!种庄稼的没几把手艺,能把土地侍弄好?”他知道这些话,也会传进玉秀耳朵里,心里就更高兴了,说:“玉秀,你晓得了吧!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就凭我这手艺,一辈子也保证饿不着你!”
  今天是最后一块田了,他决心把它耕得更好。大水牛也像文富一样,是一条拉犁的好把式。它配合默契地走着,四蹄淌得田水“哗哗”作响。由于田水和它皮肤温差太大,溅在它肚皮和背上的水,变成了袅袅热气。看着围绕在水牛身边的一层氤氲的雾气,文富就忍不住对前面的哑巴搭档说开了:“走吧,伙计!耕完了这块田,你就没事了。”牛在前面轻轻地喷了一个响鼻,像是回应他的话。走到尽头,文富掉过犁来,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刚犁过的犁坯,看看哪里犁得歪了一点,浅了或深了一点,宽了或窄了一点。就像一个作家对待自己未完成的作品一样,以挑剔的目光审视着,准备修改得尽善尽美。但是,一切都像预想中的那样,挑不出一点毛病。于是他又非常满意了。
  可是,他的心还是渐渐沉重了。“这块四犁完,明天玉秀的父亲又派我啥子活儿呢?”他实在不明白老丈人为啥要做这样的安排?刚到那天中午,他放下担子就去新宅基地上,帮着石工夯墙基。他想,既然来修房,理所应该在一些关键的地方,担起半个主人的责任。当然,文富主动选择在新房工地上干活,还有他自己心里的小算盘:他在这儿干活,就可以常常看到在露天里搭锅做饭的玉秀了!只要看见玉秀,他心里就舒坦,就幸福,全身的血液就亢奋,干活就更有劲。何况,有时还可以同她用眼睛、用手势、用微笑说说话呢!他希望在整个帮工期间,他就这样在新房工地上干活,活儿再苦、再累、再危险,他也心甘情愿!可是,吃过午饭,老丈人却叫他去挑砖。那是一份苦活,加上上午挑了一百多斤礼物,走了十多里路,肩膀还疼着呢。但他不能不去,未来岳父的话就是圣旨呀!他又一想,也许岳父害怕其他挑砖的帮工偷懒,故意叫他这“半个儿子”去监工呢!想到这一层,他在装砖时,就在别的帮工面前,故意多装上几块;走起路来,也像小跑似的,弄得别的帮工对他叽叽咕咕,心里怪不安逸,只是没法说出来罢了。半天下来,文富的身子就像散了架一样。夜晚一个人睡在看守材料的窝棚里,浑身骨节都酸疼酸疼的,这在家里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但一想到明天,又可以在新房工地上干活,可以时时看着玉秀那可爱的身影,听着她那比唱歌还好听的声音,文富身上的劳累立即让心灵的愉快冲走了。
  然而,第二天,老丈人却指使他去犁冬水田,这就叫文富不知咋回事了。他是来帮忙修房的呀?难道是岳父家帮工的人多了?不,修房造屋,再多的人也需得着呢!或者是老丈人怕冷,要他把冬水田犁了,可也没必要在修房期间犁?等房建好了,再叫他留下来耕田,难道不行?!但不管文富理解不理解,他不能不听未来岳父大人的指令。这样,他要时时见着玉秀就不可能了。他只能在中午和下午收工的时候,才能见着玉秀。而这时,玉秀要招呼几桌帮工和匠人吃饭,正是最忙的时候,他俩想凑近一点说两句话,也不容易呢!
  想着和玉秀虽然隔得很近很近,却又像天涯海角一样,余文富的心里就升起一种忧伤和烦恼。他抬头看了看远处,冬日的阴云和迷雾覆盖了大地,四周寂静得深沉。玉秀家修房的方向,上空中正炊烟袅袅。他知道,这已是到帮工和匠人们“过午”的时候。几天里,他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呢!当然,余文富心里也想得通:为吃一碗“打台台”的汤圆,卸牛、枷牛,不合算呢,何况还要走半里路。可是,他的未来的老丈人却连一句客气话也没表示,这就令他心里有些怨恨起来。幸好,他的玉秀还是很关心他。那天挑砖时,她悄悄递给他一根揩汗的毛巾,晚上,又在温热水里放一撮盐,让他洗洗红肿的肩膀。犁田回来时,也总是立即打上一盆温热水,让他烫脚。同时,那眼光里流露出来的,是说不尽的关怀和温柔。
  这时,水牛的步伐突然慢了下来,同时抬起头,对着来路方向打了一个响鼻,粗大的尾巴也从水中抬起来,甩了甩,把一串水珠溅到文富脸上和身上。文富揩了揩脸上的水珠,朝来路方向看去,原来是他的玉秀,端着一只大口盅,朝这里来了。
  余文富的身于一下热乎起来,他朝牛吆喝了一声,并且扬了扬手中的赶牛棍。水牛很听话地加快了脚步。
  孙玉秀已经来到了田边,脸上泛着因劳动累出的红晕。她对了余文富亲切地叫道:“快来吃点东西吧!”
  余文富心里立即涌起一种温暖的感情,他没想到玉秀会亲自给他送来“过午”的东西呀!“等一会,我把这犁犁过去。”他感激地对玉秀说。
  玉秀却直催促:“吃了再去吧,我还是抽空跑出来的呢!”
  文富听说,忙唤住牛,跑上田坎来。刚要去接玉秀手中盛东西的口盅,却发现满脚稀泥地站在玉秀面前,又有点不好意思去缺口处,戽水洗尽了腿上的稀泥。这时,冻得通红的皮肤就呈现了出来。
  玉秀一见,立即心疼起来,说:“看你的两只脚,像红萝卜一样了。快吃了暖暖吧!”
  文富接过搪瓷口盅,揭开盖,里面是满满一大口盅红糖汤圆。口盅里散发的热能,立即在他眼前形成一层水蒸汽。他又从玉秀手里接过筷子,拨了拨里面的汤圆,才抬头看了看玉秀。玉秀此时的眼睛分外明亮,定定地看着他,眼睛中流露出喜悦、满足和无限关心的神色。
  “你也没吃?”文富忽然问。
  “我吃过了,你趁热快吃吧!”玉秀说。
  文富却没动筷,说:“不,你没吃!修房造屋,哪个老板吃过一顿安生饭?尤其是做饭的!你也吃吧!”说着,他把搪瓷罐子递到玉秀面前。
  玉秀急忙别过身去,说:“我不吃,你快吃,我等着拿盅盅回去呢!”
  文富却像小孩子一样,显得又调皮又任性地说:“你吃一个,好不好?你不吃,我也不吃。”
  过了一会,玉秀这才转过身来,半是嗔怪半是无可奈何地说:“这样大的人,还像小孩子!好嘛,我吃一个。”
  余文富听说,忙用筷子夹起一个汤圆,往玉秀嘴里送去。玉秀刚要伸嘴来接,忽然,牛又在田里打了一个响鼻,文富一惊,忙把手缩回来。两人往田里看去,水牛两眼温柔、慈祥地看着他俩,怪亲热似的。
  两人都笑了。文富说:“它看着我们呢!”说着,又将汤圆往玉秀嘴里送。玉秀却不伸嘴过来了,接过口盅,挑起一个汤圆吃了,然后把搪瓷罐子还给文富,说:“这下你该吃了吧!”
  余文富憨厚而又幸福地笑笑,接过口盅。玉秀一边看着他吃,一边说:“本来前两天也要送来的,可是一直不空。”
  文富边吃边说:“其实,我也不饿。”
  过了一会,玉秀突然问:“你一定恨我爸爸了吧?”
  文富以为玉秀指的是她父亲安排他犁冬水田的事,忙说:“没有!没有!本来,前些日子我就该主动来犁了。”
  孙玉秀看了看文富泥渍点点的衣服和冻红的双腿,心里疼爱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文富吃着汤圆,不时用眼去看站在面前的心上人,却慢慢地在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美妙的画卷来。盛夏里,成熟的庄稼波浪起伏,小麦金黄,油菜金黄,他在一片片金黄的庄稼地里,光着上身,头顶烈日,忙碌地收割着庄稼,他的身上淌着热汗,口里喘着大气。这时,他的玉秀给他提来充饥解渴的绿豆粥。在树荫下,他俩并排坐在一起,他大碗喝着绿豆稀饭,玉秀在一边轻轻地为他摇着扇子。这是多温馨美好的一幅画面呀!可是,一声粗暴的吆喝,却打断了他的遐想:
  “玉秀,还不快点回来!这样忙,你还有闲心乱跑?”
  文富抬头一看,却是他的老丈人,在不远处的田坎上,对着玉秀发脾气。
  玉秀的脸立即阴了下来,却没有答应他父亲的话,而低声对文富关怀地说:“别管他,慢慢吃!”
  文富对老丈人这时的吼叫,十分恼恨起来。他觉得这个老丈人,完全像一个不近人情的暴君。他在心里忿忿地想:“你现在吼吧、凶吧!等我娶了玉秀,我们都不理你的茬了,看你又咋个办?”刚这么想,心里又立即否定了这个念头:“咋能不理他呢,到底是玉秀的爹呢!再说,我们余家的人,怎能做出不要良心的事来?!”
  16
  林平在乡上听取了周华乡长关于全乡开展冬季农田水利基本建设的初步打算以后,谢绝了乡政府吃饭的邀请,又径直往余家湾余忠老汉家来了。
  这次,林平可不是为着采访老汉的事来的,而是来向余家小女儿文英,解释一件事。
  他没想到,余家这个小女儿,会那么大胆地、率真地对他表露爱情。
  秋天,从余家采访回去,林平就立即到相馆冲了照片。照片上的文英姑娘实在太可爱了:淡淡的眉毛,玲珑的鼻子,稍稍向上抬起的下巴,清秀而肉感的双唇,很有风韵的、自自然然的笑容。尤其是那一对美丽女神似的眼睛,荡漾着粗野妩媚、热烈奔放的笑意,甜甜地注视着你,仿佛是在挑逗着你、审视着你,还好像是在对你倾吐着心中压抑不住的爱慕抑或相思。对这样的姑娘,谁又不会喜欢呢!林平选了一张文英以树林作背景的全身照留下来,并在后面题写了《山乡之春》几个字,准备寄给省报发表,把其余的照片,用挂号寄给了文英姑娘。
  很快,他收到了文英一封热情洋溢的信:
  当你收到这封信,一定会感到奇怪,这是谁写的?这就是那个叫余文英的姑娘给你写的。
  我是一位纯洁、真诚、善良的女孩,一位生在农村又特别重感情的姑娘。当我收到你寄来的照片时,你猜不出我有多么高兴!这些照片太美了。不是我有那么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