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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文学]余忠老汉的儿女们-第24部分

小说: [文学]余忠老汉的儿女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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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心眼的文富听了,信以为真,便不再问什么,心里像一块石头落了地,踏实了。
  然而,文义从此却结下了一块心病。他不像两个哥哥那样软性子,傍黑回家去,他就把文英叫到她楼上的房间里,直通通地问:“林平……”
  刚说出这两个字,文英立即条件反射般打断三哥的话,盯着文义紧张地问:“林平咋样了?”
  文义说:“林平上次来,你们是不是在一起?”
  文英的脸立即通红,忙掩饰地说:“没有!没有!”说着,又紧张、忐忑地看着文义。
  这一切,已明白无误地告诉了文义真实情况。
  “你是不是爱上他了?”文义追根究底地问。
  文英心里烦躁,慌乱起来,立即逃避般地躲过了文义的眼睛,口里却叫道:“烦死人了!”
  “不!”文义忽然抓住妹妹的肩膀,口气严厉地继续问:“这是不是真的,你要跟我说!”
  文英气愤地甩开文义的手,红着脸叫道:“不要你管!你莫缠我了!”
  现在,文义什么也不用问了。他颓然地垂下双手,半天说不出话。许久,他才抬起手,指着文英警告道:“告诉你,人家已经结婚了,你……你莫鬼摸了脑壳!”
  文英也气得浑身哆嗦起来,一张通红的脸现在变得灰白了。她又一边把文义往外推,一边大声吼:“不要你管!不要你干涉我的自由!”
  文义往外退了几步,忽地想起什么,回转身,一下抓住文英的手,对妹妹恳求似地说道:“告诉哥哥,是不是姓林的先欺负你?如果是,哥哥非把他狗日的捶烂不可!”
  文英听了这话,立即又“哇”地哭了起来,把头在文义怀里一边撞着,一边喊:“你胡说!你出去!”哭着、叫着,把文义推了出去。
  两兄妹的吵声,惊动了楼下的余忠老汉,田淑珍大娘和文忠、文富,‘他们一齐上楼来。在楼梯口,碰见了往下走的文义。田淑珍大娘忙拦住文义不愉快地问:“你们又在吵啥子?”
  文义气咻咻地,一时答不上话。过了半晌,才平静下来,掩饰地回答:“我批评她中午的事,她不听,就争了几句,没啥子,你们下去吧!”
  田淑珍大娘听了,责怪地看了文义一眼,说:“过都过了,还说她做啥?也不像个当哥哥的样子!”
  说着,田淑珍大娘还是走上楼来,文忠、文富停顿了一会,也跟着上来了。
  他们走进文英的房内,见文英正扑在床上,伤心地啜泣着。淑珍大娘就说:“三哥说你几句,也是好意,就是皇母娘娘,也还要有人说呢!”
  文忠上去扶着文英的肩膀,向她道歉地说:“中午都是我不好,不该说你那几句,你莫哭了,要不要得?”
  文富也劝道:“一家人,何必为这点事生气呢?大家都是喜欢你的!”
  文英听着这些话,却在床上乱蹬起来,啜泣声也更大了,一边哭一边吼:“你们都出去!都给我出去!我不要你们管!”
  大家看看没法,也只好先退出去,让她一个人消消气。
  文英姑娘一个人躺在床上,抽泣慢慢平息下来。外面已是漆黑一团,夜风像一个游荡的孩子,不时“飒飒”地跑过窗外的竹林、树梢和房顶。停止啜泣的文英姑娘心情并没好起来。她突然有些恨起这黑黝黝的夜空,恨起这幢小院,恨起父母、哥哥们来了。她觉得爸爸妈妈、哥哥们,都不关心她,不爱她了。他们都是自私自利的人。她在这儿已没有了亲人。她像一个流浪的孩子,太可怜了!
  这时,小学校那间破房里,停息了几天的二胡声,又突然响了起来。现在从琴弦上倾泻出的音符,已不像过去那么缠绵,而似乎变成了疯狂的吼叫,痛苦的呼号、以及撕心裂肺般的表白。听着这好像要摧毁一切,荡涤一切,又好像要征服一切的旋律,文英姑娘的恨更加深了!
  23
  已是中午时间了,玉秀还蒙着被子躺在床上。红红的却是毫无暖意的太阳,从拆掉房顶的墙垛子投射下来,照着她凌乱的乌黑的头发和半个光洁的额头。后面新房工地上正在做上梁的准备,锯木声、斧头敲击木头声,以及人声嘈杂成一片。可对玉秀来说,这些声音显得是那么遥远和飘渺。她的床头的柜子上,放着母亲早上端来的饭菜,一双筷子插在饭碗里,一动也没动。
  她已被昨晚发生的事彻底击垮了。
  刘泽荣是清晨才知道这事的。到了往天早晨煮饭的时候,她见玉秀设起床。喊了两声,玉秀也没答应,便走进屋去。一看,玉秀的双肩不断抖动,发出痛苦、压抑的抽泣。刘泽荣不知怎么回事,忙在玉秀床边坐下,惊慌地问:“玉秀,你咋个了?”
  玉秀没答应,却在被窝里抽搐得更厉害了。
  刘泽荣更莫名其妙了,她俯下身,轻轻揭开玉秀身上的被子,伸手去抱玉秀,没想到玉秀却坐起来,猛地抱住刘泽荣,扑在她怀里,悲痛地喊了一声:“妈——”接着就伤心地恸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了母亲。
  “天啦!”刘泽荣还没听完,头脑就“轰”的一声,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她这才明白,昨晚老头子叫她到新房上面睡的原因。“这个老糊涂!老混蛋!老不死的!你咋这样呀?你这不是害了孩子吗……”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咒骂着孙学礼。在乡下人眼里,女人的贞操仍是一个比性命还重要的问题,何况玉秀还是一个黄花闺女呀!她一边在心里骂着糊涂老汉,一边用手爱怜地抚摸着玉秀的头,也淌起泪水来。
  玉秀恸哭了一阵,声音小了下来,仍抱着刘泽荣说:“妈,我不……活了,”
  刘泽荣听了这话,忽然激灵了一下。接着,她从身上掰开玉秀的身子,双手捧着玉秀的头,认真地端详起来。玉秀的双眼肿了,眼圈红红的,脸颊却一夜之间瘦了下去,透出哀怨、悲戚和痛不欲生、凄苦之情。刘泽荣看着看着,又猛地将玉秀抱在怀里,像小时候一样哄劝着说:“别,可别那样想!娘把你养大,不容易呀!”
  玉秀说:“妈,人活一张脸,我被他糟蹋了,没脸活了。”
  刘泽荣仍然哄劝着说:“秀,千万别往绝路上想。你也要替娘想想,娘的心里也难过呀!你睡,多睡一阵,就好了,啊!”说着,刘泽荣就把她重新放回被窝里,又为她四周掖好被角。
  看着娘苍老的面容和佝偻下去的身影,玉秀的心一下软了,想死的勇气暂时被压了下去。她就这么躺着,不吃不喝,人虽然还活着一,可她觉得心已经远离了她躯体,死了。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玉秀觑开眼一看,发现石太刚那张油黑的圆脸,正在敞开的门洞前朝里张望。玉秀急忙翻了一个身,拉过被子蒙住头。
  隔了一会,石太刚走了进来,并且在床沿上坐下。
  玉秀在被窝里一动不动。现在,她在心里恨死了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半晌,石太刚把手搭在玉秀的被子上面,说:“玉秀,别生气了,好不好?”
  玉秀还是没一点反应。石太刚接着说:“我爱你,真的爱你!从夏天在城里突然看见你,我就爱上了你,发誓要娶你!我一定不会亏待你!我有钱,有很多钱!我们城里的房子,又宽又大又亮堂!啥意大利组合家具,德国真皮沙发,日本松下大彩电,我们都有,等着你享受呢!”他把昨晚对玉秀表白过无数通的话,又重复地炫耀了一遍。说完,他见玉秀还是一动不动,想了想,就从怀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递到被窝里面玉秀的手中,说:“看,这是钱!先给你五千元,你尽着花……”
  没想到玉秀却突然掀开被子,猛地从床上跳下来,抓住石太刚又撕又咬。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这份勇气和力量是从哪里来的?好像二十多年积蓄的力气,这时来了个总爆发,一时显得那么势不可挡。
  还没容石太刚用白过来,他的圆圆的胖脸上,已被玉秀抓了几道血痕,接着,手背也被玉秀咬出了血。他痛得怪叫着,撒腿就向敞开的墙沿跑了出去。
  玉秀从床上抬起那叠钱,同时给石太刚甩了出去。
  幸好,这时人们都集中到上面新房里,等着看木工师傅上梁,没人看见石太刚的狼狈样。他抬起脚下的钱,回头忿忿地向偏厦屋瞪了一眼,忍气吞声地走了。
  赶走了石太刚,玉秀心里涌起了一种自豪感。她很为刚才自己的行动高兴,那种因报复取得成功的喜悦暂时攫住了她的心灵。她在床沿上坐了一会,趿上鞋,去墙壁上取下自己梳妆的圆镜,对镜照了照。她发现自己头发凌乱,脸色发青,眼角挂着长长的泪痕,好像一个疯女模样。看了一会,她拿过木梳梳了梳头。又擦掉了眼角的泪痕,模样儿稍微俊俏了一些。然后,她把镜子翻过来,那后面嵌着她和文富的订婚照片呢!
  她细细地看起照片上的文富来。文富还是那样木讷、憨厚,嘴角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眼神流露着腼腆。她想起那天去照相,照相师傅一个劲叫他们靠拢点靠拢点,可他们都觉得对方是一团火,一旦靠拢就要燃烧。照相师傅摆弄了半天,才摆弄成照片上这个样子。看着看着,订婚一年多来的往事,又涌上这个年轻的痴情姑娘的心头,一桩桩、一件件历历在目。同时,昨晚酒席上人们骂鹞子村的那个忘恩负义姑娘的话,又清晰地响在玉秀耳边。这时,先前曾经冒出又被自己压下去的死的念头,又一次顽强地冒了出来。是的,自己对不起这个老实人,活着还有啥意思?想着,她眼里闪烁出了某种异常坚定的色彩。她突然打开镜子,取出那张订婚照片,找一张白纸包了起来。包好,将照片揣进了贴身的衣袋里。然后,她弯下腰,开始在屋子四周、床下,柜子旮旯里,寻找起一件东西来。
  半天,她终于寻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一只画有骷髅的农药瓶子。
  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用完的农药瓶子,被节俭的母亲收起来,塞在偏房的柜子底下。
  她将瓶子对着阳光看了看,她发现那个骷髅似乎正对着她笑。她急忙把目光移到瓶底,看见瓶底还粘着很少一点胶乳状的药水。
  玉秀看见那点农药,仿佛看见了什么珍奇的东西一样,禁不住咧嘴笑了笑。她急忙打开瓶盖,把瓶口竖在嘴边。
  附在瓶底的胶乳状药液,像蚯蚓一样往玉秀口中爬了下来。
  玉秀仰着头,一双美丽的大眼,从墙上看出去,定定地看着空中那轮金色的太阳,两道长长的睫毛被太阳光晃着不断眨动,在明亮的眸子里投下了清晰的阴影。她的脸庞被太阳光映红了。
  那种胶乳状的药液,终于爬进了玉秀口中。立时,一种强烈的、辛辣的气味浸入她的肺腑。她觉得这种气味实在难闻,可她强忍住了。
  最后一滴药液,像一个长长的感叹号,挂在瓶口,不愿落下去。玉秀摇了摇瓶子,那滴药液才像极不情愿似的,慢慢落下。
  玉秀像完成一件庄严的、极神圣的使命一样,将农药瓶子丢在地下,上床扯过被子,平静地躺下了。
  这时,在偏屋后面的新房工地上,一阵热烈喜庆的鞭炮声,忽然”劈劈叭叭”地响起,清脆的响声震得空气也颤抖了起来。孙学礼老汉的新房在这正午时上梁了!在喜庆的鞭炮声中,一根大梁被工人们喊着号子,吊上房顶,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正房两边的墙垛上。主持祭梁的木工师傅年约五十多岁,人长得很精神。他穿了一件短夹袄,腰扎一块红布,红布上别一把铁榔头,手持一碗白酒,从墙垛走到大梁边。
  他要开始踩梁了。踩梁,就是手中不拿任何保持平衡的东西,从梁的这头走到那头。这是木工师傅的绝活,房下的人们都伸长脖子,紧张地看着他。
  木工师傅面向北方,双眼微闭,屏声静息,左手持酒碗,右手在空中划了一道符咒似的东西。画完,睁开眼,唱了起来:
  “一根柏树乖又乖,弟兄帮忙砍回来。砍了头,去了尖,两头不要留
  中间。鲁班仙师道法大,我与主家餐梁来!”
  唱毕,木工师傅右手食指和中指在碗里蘸了蘸酒,一边往梁上洒,一边从梁上向对面墙垛走去。一边走,又一边唱:
  “祭梁头,儿子儿孙当诸候。祭梁腰,骑白马来耍双刀。祭梁尾,明
  如镜来清如水!”
  他终于稳稳当当地走过了大梁,人群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木工师傅把酒碗放在墙垛上,又返身从大梁走回去。走到梁中间,他停了下来,扯下腰间的红布和铆头,蹲下身,将红布展开钉在梁中间。红布上写的是“紫微高照”四个字。
  钉好了,木工师傅站起来,又将铆头别在腰上,就开始念吉利话向孙学礼老汉讨喜钱。
  “天开黄道,紫微高照!请问主家,金银财宝要不要?”
  话音刚完,孙学礼老汉就大声应道:“要!要!”
  木工师傅说:“拿利市来!”
  孙学礼老汉将一封早就包好的红包,交给木工师傅的徒弟。徒弟一扬手,将红包向师傅抛去。
  大梁上的本工师傅手一伸,稳稳地抓住了红包。地下又是一片欢呼声。
  木工师傅又唱:“儿孙有福要不要?”
  孙学礼又急忙答:“要!要!”又将一只红包递给木工师傅的徒弟。
  这当儿,玉秀的药性发作了。一时,她只觉得肚里火烧火燎,五脏六腑都像被一只大手残酷地揉搓着,嘴角泛起白色的泡沫来。她坚持了一会,再也抗不住了,突然大叫一声,在床上翻滚起来。
  幸好,这时刘泽荣回来了。她正是不放心女儿,才不等上梁完毕,到偏厦屋来看看的。
  一看,刘泽荣不禁被眼前的景色吓呆了:玉秀披头散发,口歪眼闭,全身抽搐,一串串白泡不断从嘴角溢出。
  刘泽荣急忙奔过去,一把抱住玉秀,大叫:“秀,你咋了?咋回事?!”
  玉秀只是痛得不断翻滚,大叫。
  刘泽荣凑到玉秀嘴边,闻到了辛辣的农药味,接着,她看见了地下的农药瓶。
  她一下明白了,急忙惊慌地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叫:“她爸,玉秀喝农药了——”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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