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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中国人的精神中文版-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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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宋时期(960…1127年)的著名诗人苏东坡(1039…1112年,他名叫苏轼)的弟弟苏辙,曾经讲过一个乡愚初次进城的故事。故事里说,当那个乡愚见到一匹骡子的时候,硬说他看到了一头母牛。城里人说他弄错了,并告诉他眼前的牲口是骡子而不是母牛,那个乡愚却反驳说;“我父亲说它是一头母牛,你们怎么敢说它是骡子呢?”因此,如果基督教传教士告知中国的文人学士们,道德、宗教以及文明的绝对标准是基督教标准,或者,当中国文人学士也以儒教标准作为衡量一切价值的绝对标准并将之告知传教士们时,他们的所做所为就与那个乡愚一样了。
  在后面的正文中,我将指出:“我们中国的文人学士,在欧洲现代物质实利主义文明的破坏力量面前无能为力,正如当年英国中产阶级面对法国革命的思潮和理论时束手无策一样。”我还说:“要想有效地对付现代欧洲文明的破坏势力,中国文人学士需要开放(expansion)。”我这里的所谓“开放”就是需要懂得:那些后来被归纳成体系的称之基督教或儒教的理论汇编,行为规范与信条,并不是绝对真实的宗教,正如中国的文明或欧洲文明并非是真正完美无缺的文明一样。中国文人学士之所以束手无策,无能为力,是因为他们没有此种认识。现代欧洲文明无论利弊如何,其伟大的价值与力量——说到这里,我希望能与那些认为我排外的外国朋友言归于好——就在于法国大革命以来,现代欧洲人民已经有力地抓住了这种开放观念,并且这种伟大的开放观念已经传到中国。马修·阿诺德谈起他那个时代的英国事态时所说的情形,正与中国今日的情形相同。阿诺德说:“我们长期在其中生活与活动的那种封闭的知识视野,现在不是正在打开吗?种种新的光辉不是正畅通无阻地直接照耀着我们吗?长期以来,这些光辉无由直射我们,因而我们也就无法考虑对它们采取何种行动。那些拥有陈规陋俗并将其视为理性和上帝意志的人,他们被这些陈规陋俗束缚了手脚,无以解脱,哪里还有力量去寻找并有希望发现那真正的理性和上帝的意志呢?但是现在,坚守社会的、政治的和宗教的陈规陋俗——那种极其顽强的力量,那种顽固排斥一切新事物的力量,已经令人惊奇地让步了。当前的危险,不是人们顽固地拒绝一切,一味地抱住陈规陋俗不放,并将其当作理性和上帝的意志,而是他们太过轻易地便以某些新奇之物相取代,或者连陈规新矩一并蔑视,以为随波逐流即可,毋需麻烦自己去考虑什么‘理性唯上帝的意志’。”
  实际上,无论是中国还是欧洲,当前的危险,不在于人们会把马修·阿诺德所说的陈规陋俗,即因袭已久的是非标准而认为其是理性和上帝的意志,而在于他们根本不相信有理性和上帝的意志这种东西存在。伦敦《泰晤士报》说:“对于‘完美’,每人都有自己小小的看法。”不仅如此,现在自称为自由主义者每一个英国人,都认为他自己对于“完美”的看法或观点即不比别人高明,起码也和别人一样高明。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所谓的正确理性和上帝的意志。因此,现代英国人,当他来到中国时,因为打着开金矿,卖便宜肥皂,或借款给中国人修些无用的铁路来赚钱的如意算盘,试图将“自己对于‘完美’的小小看法”强加给中国人,所以,只要中国人予以抵制,他就会怒火中烧,变成一个病态的悲观主义者,或像濮兰德先生那样写些心怀歹意、无中生有的下流事情来诽谤中国官员。
  


自序(3)


  那些有头脑的英国人,在读过濮兰德之流所写的有关清朝官员的充满歹意的鬼话和令人作呕的诽谤文字后,也应该去看一看已故的戈登将军对于中国官员的有关看法。在将两者加以比较时,人们应该记住,戈登将军是一个闻名于世的基督教武士和一位君子,而濮兰德只不过是一个写通俗韵文的聪明作家和一个令人失望的中国政府前任雇员。戈登将军说:“我所想到的是,如果我们逼迫中国人进行突如其来的改革,他们将会以一种猪一般的顽固群起抵制;但如果我们引导他们,就会发现他们情愿进行一定程度的改革并极易管理。他们希望有一种选择权,憎恨突然给他们划定道路,仿佛他们于事无关,不在话下。我们从前试行的办法,就是迫使他们走某种道路,使他们付出同样的代价,并认为与他们交换意见徒费唇舌,毫无必要。
  我总在考虑那些清朝官员不得不与之斗争的最困难问题;他们可能完全认可我们强加给他们的一切,却不会去贯彻它;我们必须承认,说起来做这做那容易,而真正做起来却要难得多。如果他们不想在自己的军队中进行改革,我们就对这些可怜的家伙大加斥责,却没有考虑到变革必须尽可能循序渐进,赢得人心。我还能替这些(中国的)帝国主义者说得更多些。他们有很多缺点,但却蒙受了那些掠夺他们国家的外国人带给他们的更多冤屈。”(4)
  在此,我想指出的是,在我看来,像濮兰德那样来中国谈进步和改革的一般现代英国人或欧洲人,他们的精神状态甚至还不如我们旧式的中国儒生。诚然,中国儒生除了他们自己的文明之外,甚至不知道有任何文明;但他们至少对自己的文明尚有所知,而如濮兰德之流的现代英国人或欧洲人,那些油嘴滑舌地谈论中国的进步与改革的人,甚至连他们自身的文明也不知道,实际上不知道和不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文明,因为他不相信存在正确理性和上帝意志这样的东西,而不相信这种东西,世上就没有文明可言,只可能有无政府的混乱状态。
  依我看,其实比我们旧式的中国儒生还远为不如的现代英国人更需要“开放”,一种心灵开阔意义上的正确开放。但“真正的开放”并不告诫人们说不存在可以据之判定孰是孰非、孰优孰劣的“至上之德”和“至当理由”这类东西。心灵开放的真正价值,在于能使我们领悟到像伦敦《泰晤士报》称之为我们自己“小小看法”的所谓“完美”,距离真正的、绝对的完美实在非常遥远。这种真正的绝对的完美,存在于事物的内在本性之中。的确,当英国人一旦弄清了真正开放的意义所在,他就会意识到他现在那种小小的猜测,即那种对于宗教和世俗完美的“小小看法”,实在是一个极其狭隘的“小小看法”,由此,他还会感到不再那么迫不急待地要将自己的这种小小看法强加给别人了。
  然而,最大的困难在于如何实现这种真正的开放。我觉得有一件事情必不可少,用一句政界的时髦词来说,就是“门户开放”的原则。这不是贸易和铁路的“门户开放”,而是知识和道德上的“门户开放”。毫无疑问,没有知识和道德上的“门户开放”,真正的开放是不可能的。这种“门户开放”原则,用圣保罗的话来讲,就是“检验一切事物,择善固执”。
  简而言之,不仅今日中国,而且今日世界所需要的,不是那么多的“进步”和“改革”,而是“门户开放”和“开放”,不是那种政治上的或物质上的“门户开放”和“开放”,而是一种知识和道德意义上的开放。没有知识上的门户开放,不可能有真正的心灵开放,而没有真正的心灵开放,也就不可能有进步。我已经给过圣保罗对“门户开放”的定义,下面,我再提供一个孔子关于“开放”的定义,孔子说:“在真正有教养的人们中间,是不存在种族之别的”(有教无类)。
  


自序(4)


  正是怀着促进世界“知识上的门户开放”和“道德上的开放”事业之愿望,我写了下列文章,也是出于同一愿望,现在我将它们汇集成书,提交给公众阅览和批判。
  辜鸿铭
  1910年2月1日于上海
  


雅各宾主义的中国(1)


  一个中国官员(6)致一位德国牧师的信
  尊敬的牧师先生(Herr):
  大约五年以前,在下给《字林西报》以“一个穿长衫的中国人”的名义写过一篇文章,在该文中我表示:“就我所见,目前中国维新运动中出现的狂热思潮,注定将要导致一场灾难发生。”现在,我的预言不幸应验,灾难来临了。共和主义革命以袁世凯将军成为中华民国的大总统而告一段落。未识事情真相的人们都称对此感到意外,在下却不以为然。如果您读到辜鸿铭先生撰写的题为《中国牛津运动故事》一书,您会发现,他将中国人分成三个等级——第一等、满洲贵族,第二等、中产阶级儒士,第三等、普罗大众或曰群氓。
  也许您有必要了解一下,中国过去二百五十年的历史开始于满人当权,在太平天国暴乱后,中产阶级儒士的势力崛起。中日甲午战争后,满人重新掌权。世纪之交,义和团运动爆发,进而导致“庚子事变”发生。尘埃落定后,中国进入“三头执政”的权力真空期。而在眼下这场“新学”拳民暴乱(7)之后,我们就不得不面临庸众掌权的惨淡局面了。
  正如我说过,五年以前我所预言的巨大灾难,现在来临了。然而,真正的灾难,请让我在此指出,它还不仅仅是导致全国流血漂橹、十室九空的暴行,真正的灾难是这场革命竟然以袁世凯成为共和国总统而告终!
  目前这场革命,始于四川那场暴动,即保路运动。就这场暴动本身的性质而言,我们可以认为它是合理的。此前,帝国政府公然允许外国人处理中国的铁路问题,就好像中国人自己倒成了局外人似的。为了反抗这样无耻的妥协,一场以人民群众为运动主力的革命爆发了,这也是这场运动应该被历史记住的原因。总之,目前这场革命暴动的最初起因不应该被忘掉,它是列强对中国内部事务的粗暴干涉。然而,当上海和其他地方的群氓利用人们对帝国政府的不满情绪,并最终将其转化为一场全国范围的革命时,灾难降临了。当像伍廷芳(8)博士那样的人都敢拍电报给皇帝陛下,勒令其逊位时,那实在是一场真正的灾难!马修·阿诺德谈起群氓时说:“至于群氓,不管他是一个粗暴的野蛮人,还是一个庸俗的市侩,如果他能记得——每当我们带着愚昧的激动情绪而坚持一个过激主张的时候,每当我们渴望以纯暴力制服对手的时候,每当我们嫉妒他人、表现得蛮横残暴的时候,每当我们只崇拜强权或成功,叫嚣着反对某些不受欢迎的显贵以壮声威的时候,每当我们残忍地践踏战死者的时候,我们对那些受难者均不会有丝毫的同情之心——那么,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就发现了自己深藏于内心的那永恒的‘群氓精神’。”现在,伍廷芳博士正在参与到那场反对不受欢迎的满人的喧嚣中去,并为之造势。显然,眼前的一切都表明,伍博士身上就有阿诺德所说的那种“永恒的群氓精神”,并已彻入骨髓。
  真正的灾难,我说过,不是这场革命,而是这场革命以袁世凯当上共和国总统而告终,因为这意味着道德败坏的群氓已将整个中国踩在脚下。袁世凯,正如辜鸿铭先生在他的书中所说的,是中国群氓的化身,他在第一次维新运动(9)时就悍然出卖了同党。现在,群氓的代言人掌权了,手握重兵的袁世凯,自然成为共和国总统“最为合适的人选”。但我认为,他的统治将不会长久。不过,在短时期之内,中国一切精妙、美好、尊贵、崇高、亲切、声誉好的东西,都将受到毁灭的威胁。
  几天前,你们德国领事馆有位先生对我说,他一直感到很奇怪,何以我们汉人竟然会那么长久地屈从于满人的暴政之下?他问我,满洲人到底为中国做过些什么?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他是否见过康熙年间的瓷器,如果他见过,我认真地告诉他,他就应该知道满洲人到底为我们做过什么了——他们给了我们汉人一颗美好的心灵,以使我们能生产出那么精美的瓷器,当然,还有其他美丽而精巧的东西。简而言之,近250年来,中国在满人统治下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国家,一个真正如花一样的国度。而当太平天国叛乱平息之后,以儒士为主的中产阶级开始在中国掌权,这个国家的高层职位也逐渐被庸俗的市侩占据了。
  


雅各宾主义的中国(2)


  辜鸿铭先生在他的书中引述过一个身上带有贵族气质的英国人所描绘的一幅关于广州城和部分裸露无掩的广东百姓的图景,那是李鸿章掌权之下的中国的图景——一个粗俗、丑陋的中国。顺便说一句,正是为了反对这种粗俗丑恶的中国,中国那些保持着传统精神的士大夫们才奋起抗争,发起了中国的“牛津运动”。
  如果说李鸿章统治下的中国变得粗俗丑陋——那么现在,在袁世凯统治之下,包括孙逸仙(即孙中山)和美国人荷马李(HomerLee)的群氓们大权在握,不受限制的时候,我们中国又将变成什么样子呢?我忽然想到这一点。歌德说:“压抑我们的是什么?——庸俗”。庸俗,中国所有的那些低级、庸陋、粗俗、卑鄙和可耻的东西,现在都得到了充分的机会和充分的“自由”,可以发展自己了。简而言之,庸俗将成为新中国的理想。更为糟糕的是,我们将不仅拥有中国自身的庸俗,还将拥有来自欧美的庸俗。
  歌德死前曾大声警告人们,必须防治“盎格鲁…撒克逊传染病”。去年的大年初二,我去上海最为贵族化的茶园小坐,看到了“新中国”——一伙剪了辫子的中国人,谈吐粗俗,举止嚣张,骚动狂乱,吵吵嚷嚷,其厚颜无耻实在无法形容。当我看到这一切的时候,我第一次充分地领悟到歌德那一警告的意义。现在上海的外国人,他们为袁世凯统治下的“年轻中国”通过剪辫而最终“融入”了欧洲文明这一事实而兴奋不已。这些上当的人们完全没有意识到,“年轻中国”所“融入”的完全不是什么欧洲文明,只不过是上海的欧洲文明——歌德称之为“盎格鲁…撒克逊传染病”,即一种欧洲文明肌体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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