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的见地与修道-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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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吸引力,把沉闷转成活泼的状态。
四、掉举:有的时候你的心变得太活动,东奔西跑,而须要加以节制,以警觉心、出离心和悲伤心让这种兴奋骚动的情况冷静下来。
五、没有善用对治:另一项过患,就是当心受到干扰时,没有善加对治。你必须去对治它,一旦对治法驱除不良状况后,应该立即回到“止”。误用对治法的情况有二:一是对治之后没有回到止上面;二是迷上了打击障碍这件事,反而开始期待障碍,而没能专注在真的修行上。这两种情况都会使对治方法本身成为修止的障碍,如果发生了这种情况,你就应该试着住于不偏不移的状况。
在实修上,有些人喜欢有个专注的物体在,有些人则不喜欢。最好是对于两种技巧都很熟悉,根据不同时间的需要,选择一种。根据传统,拿来做专注目标的东西有很多,几乎任何东西都可以:一尊佛像、一瓶花、一朵花,甚至一片花瓣。你也可以专注在美妙的音乐上,但音乐通常有太多旋律,不太适合集中在一点上。一旦你的心非常宁静,可以使用音乐,但不推荐初学者这么做。出入息常被用来当作练习专心的对象,然而对于心像猿猴东奔西跑的初学者来说,最好是使用看得见的东西,特别是美丽的东西,例如一朵花,这样你的心便会很自然地受到它的吸引。
你应该以喜悦和热忱的心开始进行禅修。开始的阶段,你可能须要捏造喜悦和热忱——这没有关系,因为你只是听到、读到有关修“止”的利益,还没有体验到这些,所以你必须思惟自己所听到、所读到的教法,建立修行热忱;直到你修“止”有一些造诣、略得“轻安”之后,自然会涌现热忱。你的禅修可能经常很枯燥,让你想找些理由逃避修行,所以你绝对需要热忱和喜悦的力量,让你能坐上蒲团修下去。
在我们目前的修行阶段,几乎要造作一切事物——包括出离心、虔诚心、信任与专注。造作这些是一种善巧方便,一方面可以对治我们的习性,一方面可以唤起或吸引真实的东西,就像猎人用模型鸭勾引真鸭一样。如果你想想,就能明白:修“止”的主要目的,是让你能够自在地创造身心,使你不再成为习性的牺牲品。
目前伪装成自己的这个身体和心,实际上都是由你所受的影响、烦恼和念头所创造的串习而已,这一切全是造作。你的身体是由血、肉、骨头等组成的,不过大部分都是由你对它的念头和感觉所组成。这就是前面所提过的自我形象,与真实了无交涉。这个现象的一个粗略例证就像得到厌食症的人,已经瘦得如同集中营的囚犯,几乎就要饿死了,但是仍然觉得自己太胖了。你的心或自我也以同样的机制运作着,侵犯你真实本性的烦恼,在你的本性上盖了一些棚屋村庄,但是你才是真正的地主,你可以把它们赶走,盖自己想盖的房子。
在开始修行之前,必须唤醒出离心。你可以用不同的方法达到这个目的,例如,想想生活有多少麻烦——不论现在、未来,自己总会遇到一些麻烦。用对你最有效的想法,真正地警觉到生命的不确定性,就能产生出离心。当你具足热忱、喜悦和出离心的时候,精进就几乎会立刻自然地出现。
修行的开始,先集中注意力;如果你是用某种物体,那就看着它。在一座开始的时候,努力集中注意力;到了中间,可以稍为放松,但仍继续维持专注,随时都应提起正念,要有警觉心。如果心变得昏沉,就想一想让心平静下来的利益,由此产生喜悦与热忱,驱除昏沉;如果心变得掉举,就思惟出离心,让自己冷静下来。昏沉、掉举消失之后,立刻回到专注上。呼吸顺畅,把你的心和你的感觉都集中在那个物体上;这样修一阵子之后,会有五种体验生起。
开始时,你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像暴流般停不下来,就像山间的瀑布一样无法控制。胆小的行者遇到这种情况,就认为自己无法好好修下去,由于沮丧便生起懈怠。你应该欢迎禅定的第一个体验来到,把它视为瑞兆——它就是所谓的认出概念的生起。
事实上,修行专注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要集中在某个物体上,而是要你了解自己的心有多散乱,而目前你并不知道这点。只要你一直散乱,就不知道是谁在打扰你、你有多么散乱,或你又散乱到哪里去;就像身在战场中,不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也不知道该杀谁、该保护谁。有了这种瀑布的体验,你现在至少能认出自己的敌人,知道是谁制造紧张、不安全感、悲伤和其他问题来干扰你、刺激你。瀑布经验被认为是禅定体验的黎明,虽然太阳尚未升起,但阳光已经出现在天际了,这表示结果已经在那里了。
随后第二种体验也会发生,这时候的心境就像急流穿越峡谷一般,有时你专注得很好,有时却像急流撞到岩石,形成漩涡,然后又回归宁静——第二阶段叫做“概念休息”的境界。
继续修下去,会出现第三种体验,类似河流中的水潭。干扰会产生涟漪,其他时候则平静无波——这就是所谓“概念疲惫”的体验。
第四种体验可以比喻做有波浪的海洋。即使生起种种心灵构想,就算它很巨大,只要略提正念就立刻平息下来——这种经验就是收集概念,并使它井然有序。
第五种体验也会来到,它类似无波浪的海洋——无论什么事情发生,海洋都维持不动。到达这种境界,你自己就成为对治法门,不再需要刻意的对治法了——这就是所谓“不收集概念”的体验。在这个阶段,身体就像羽毛一般轻,心完全能受到控制,欲界大部分的烦恼都停息下来,你可能会得到某种程度的预知力和神通。根据佛教哲学,到达了这个阶段,你便具备聆听佛陀某些教法的资格。
经历了修“止”的五种体验,心的造作就会愈来愈不活泼,逐渐失去对你的控制力。有些修行人能够达到外物失去力量的阶段,这是由于行者极专注于自心,使得外物不再具有吸引或反击的力量。这样的情况会发生在色、声、香、味、触任何的五尘上:本来吃起来很恶心的东西,不再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可以毫无问题地吃它;原来很容易影响你的事物,变得没有力量了。你更平衡,甚至有些艺术风雅的气质,因为你不再被某种强烈的东西吸引,而能觉知整体的状况。
修“止”的这些阶段或成就,可以在修行的时候和日常生活中表现出来。有时候,你会体验到许多感觉或情绪都停下来的境界。一开始修行的人可能会认为这很了不起,因为这个阶段开始产生一些明相与超凡的智慧,这种智慧和“知道”没有关系,而是当你避免了知道许多不同事物的干扰的时候,认知得更多——一切事物都很平衡,这使你感到很喜悦。
修“止”修得很好的行者,能够达到轮回的顶端,获得天道喜乐的体验——这是许多宗教的究竟目标,有时候被称为“天堂”,这同时也是印度教禅修的最高悟境。因为佛教所追求的更高,所以“观”和“止”同样地重要。
如果你精进修“止”,很快就能了解到,实修和研读对你心境所起的效用有什么差异——光是研读佛法,根本无法让你的心平静下来。修行“止”让你的心平静下来之后,你就比较没有偏见,大概可以准备修“观”了。“观”最有名的两个传承,就是龙树菩萨与弥勒菩萨的传承。
龙树的传承有两种主要的方法,它们都是要让我们从误以为真实的概念幻影中解脱出来。我们在心中造作出来的不实模型就是所谓的“边见”,它让我们远离真实,迷失了重点。为什么会远离真实呢?因为我们黑白分明的二元对立心态须要执取一些坚固、实体的东西,以获得安定感。我们想要站在坚固的大地上,牢固地依靠在那里。十几岁的年轻人在恋爱的时候,有时会把花瓣一片片地剥下来,一边剥一边算:“他爱我,他不爱我……。”让最后一片花瓣做决定。二元对立的心希望事物一定是这样、要不就一定是那样,认为无论什么都比没有基础、不确定来得好。我们大部分的人,在追寻确定性的时候,都会走到一种极端:相信自己和其他事物确实存在。龙树的第一种方法,就是帮我们看透那种极端。
修“观”的技巧包含分析和专注。首先分析产生焦虑的基本原因,看清自己问题的真正根源。最后你会了解,根源就是无明,而你所有的问题基本上都来自一个起源:执取一个不存在的自我。
无明使我们和真实的本性分开,为了弥补与本性分开的空虚,我们会去抓一些东西来代替。这一点像真正爱上了某个人,却因为某些理由无法得到他,那么你就会诉诸各种极端,以填满内心的空虚。有部老电影,描写一位失去妻子的丈夫感到非常痛苦,就往极端的方向发展,努力使新的女朋友成为亡妻的复制品;当然,新的女友不可能取代他的亡妻,这使得他更加寂寞。
我们与本性也是同样情况,执取一些本来不存在的东西,或至少那种东西存在的方式也和我们所希望的不一样,我们在绝望中走到极端,试着让色、受、想、行、识五蕴的相续成为“真正”的自己,这是因为我们都有俱生无明。宗教理论家为了在更微细的层次上定义,并坚固自我,因此创造出灵魂、实存的自我、神我或是上帝等概念——相信这些就是后天学得的无明,许多人除了俱生无明之外,又加上这种后天的无明。只要你相信有个真实存在的东西,你的心就会把它执着为“我”或是“自我”,那么你的痛苦就会继续下去。这就像喝盐水止渴一样,只会愈来愈渴。
在开始修行之前,应该先发起出离心以及对于法门的信心——这点和修“止”一样。希望出离轮回无可避免的痛苦,能让你生起精进修行的热忱。非常渴望离开监狱的囚犯,对于监狱就有出离心,他会尽一切努力冀求重获自由;但是如果他喜欢牢房,就不会那么努力了。
在技巧方面,首先你应该运用月称“二轮马拉战车”七支法来分析平常你称为“自我”的东西,详细检查包括色、受、想、行、识五蕴的每一蕴。我们在前面曾分析车子的本质,检查轮子、引擎、驾驶盘和其他的部分;你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寻找自己的本质在哪里,再检查每一蕴的组成部分,找一找其中是否包含了你的本质。在五蕴中找寻你自己的本质之后,再看一看五蕴至少是不是拥有它们自己的本质。
思考这一段话,让分析的结果得出合理的结论:“我相信色、受、想、行、识五蕴的相续就是我自己。但是经过彻底检查每一蕴之后,却无法在任何一蕴中找到自己;因此,很明显地,我误认了‘自己’。不只如此,就连五蕴都不是真实的存在。每一蕴都是许多不同部分的组合,由因缘所生,而每个部分本身也都是组合而成。因此,不仅没有一样东西可以执为自己的本质,就连五蕴的现象也是丝毫没有本质的。直到现在,我都愚昧地认为这些毫无本质的事物很美妙,并把它们执着为自己;因为这个错误,我现在遭受了幻觉的痛苦。但是,今天从我坐上这张席垫的那一分钟开始,我要把这种执着的心连根拔起,否则我会把全部的生命浪费在执取不存在的事物上面。假如有什么真正实存的东西的话,这样去执取倒还情有可原;然而根本什么都没有,心只不过是在骗自己,让我因此受苦。所以,这必须要消除!”这样思惟,你就能建立自己的决心。
分析之后,实修时,在一座的中间,你要放松,只看着自己的心。一旦心中生起任何造作或念头,就把它们当成盘起来的蛇:蛇自己盘成一个结,蛇自己也能松开那个结,解放自己。不要逐一地降服每个造作念头,因为当你追踪一个念头的时候,其他念头会攻击你,让你失去禅定。
在禅修结束的时候,应振奋决心,在日常生活中维持正见。一天之中,经常想着:“我正在吃,我正在喝,我正在洗盘子,我正在走路(用当时你正在做的事)。但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它没有本质。由于这些事物——我的想像、念头等——没有一样是我所想像的样子,因此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在日常工作里,维持这样的见解,就是所谓“安住在正见的领域中”。
以分析的方法探究每一现象的空性是不必要的。等你对付了“自我”之后,就不用逐一去检视书本、笔、树、花园、水管等事物了。不同的现象只是同一个过程的不同层面而已,因此就不必对每一个念头使用一种对治法门。圣天〖编按:又称提婆、圣提婆、单眼提婆。三世纪左右的人,南印度婆罗门出身,为龙树弟子,以智辩著称〗曾经说过,如果你能彻底地明白某一种现象的没有本质,那就能治好一切痛苦——这就是所谓的“一药治百病”。
当你经由修行达到这种层次,你会体验到事物都不再是了不起的大事了,一切现象都像是玩笑一样;同时,你会对那些仍然认为每件事都是大事的人自然生起悲心——这些人相信他们必须战斗牺牲,并用其他的方法不断地和周围世界奋斗。你感到立即的悲悯心,并且可能试图说服他:这些事物都没什么大不了,不必太认真,也不必那样做。假设你在看一场电影——那是关于一位善良可爱的女子,她过着很不幸的生活,最后悲剧性地死去——你注意到有一些很年轻、天真的观众把电影当了真,所以自己受了很多苦。很自然地,你会试着告诉他们,这只是一场电影;但是如果他们不了解这一点,你就会希望利用一些方法,让他们了解到这样认真实在不必要——这就是悲心。
龙树传承的第二种“观”法,是用来摧毁“无本质”的这个极端。二元对立的心看待一切事物都是二分式的,非此即彼,事物一定落在非此即彼两者之一。一旦了解到现象并不实存,我们立刻就跳到相反的那个极端,认为